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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纪事-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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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平王轻呼了口气:“陛下驾崩,新君登基,恐怕要上个贺表。”
亲信:……
“不须回京?”亲信问。
始平王往南边看了一眼,摇头道:“不须。”羽林卫在昭熙手里,应该是稳得住。朝臣就算有疑虑,皇子总是真的,太后把控朝政也这么些年,除了永巷门皇帝作妖那次,也没有出过大乱子。
又道:“如今这战况,如何回得去。”
说起这个,真是一口血。
最早李司空北上处理的时候,情况其实还不是太糟糕,天灾是主因,赈济不及时,粮草不济,队主、幢主反的多,上面镇将和军主几乎没有反的,都在苦苦守城。所以李司空登高一招,几乎兵不刃血就平了叛。
被宜阳王一搅,完了。
待萧阮再来,已经是费功夫。也亏得冀州十六郎鼎力相助,要钱出钱要粮出粮要人出人,萧阮自个儿也能干,生生又收服一次。
被元祎晦兄弟一搅,又完了。
到他北上……有句话叫事不过三。如今朝廷在云朔边镇的信用度,已经是个渣。这一回,是只能凭实力硬生生打了。
更糟糕的是,叛乱这种事,从来都形同养蛊。起先总是杂乱无章,群雄并起,渐渐分出高低来,消亡,合并,譬如当初董卓乱政,十三路诸侯齐集河内,其势汹汹,到一朝云散,已经是三分天下。
如今也是这么个形势,杜洛周已经完了,如今葛荣已经从边镇渐侵中原,除云朔代三州之外,幽州,冀州,定州,瀛洲,殷州、沧州……已经尽数落入他手中,眼下正围攻邺城。邺城一下,刀锋直指洛阳!
所以不是他不回,实在是回不去。葛荣席卷九州,号称部众百万,如今已经自称天子,建国号齐,连年号都有了,年号广元……虽说麾下多流民,几同当年黄巾军,但是打个折扣,三四十万也有。
他这里有多少兵……精兵一万不到,加上独孤所部呼应,再连烧火的运粮的喂马的全加起来,也不过三万。
以寡迎众,这滋味可说不上好受。
亲信深知其苦,也就叹息一声:“偏这当口,南边也有动静……”
始平王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兵马也不多,领将籍籍无名,元祎修又是个……让他蹦跶几日。”
亲信点了点头。
其实始平王还有话没说透,让元祎修去扰一扰也好。
只要洛阳不下……便可。洛阳坚城,哪有这么好下——葛荣连邺城都打不下呢。何况羽林卫在昭熙手里。从来有敌人从外头杀进来,反而能促进城里的人抱团。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而他如今手里有的,是他的基本盘。如果这时候收兵回京,被追尾就麻烦了。便不被追尾,这千里奔袭,能有什么战斗力?白填了人命。倒不如……先打好眼前的仗,要是打得好,葛荣麾下这三十万……
魏武王不就是收了青州军起的家么。
盘算归盘算,到底还是挂念,他妻儿子女可个顶个的都在洛阳,身边就只有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侄儿。要说起昭叙……那是始平王心里另外一口血。他弟弟不成器,这个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也不能说全无可取之处,至少武勇。但是为将之道,光武勇顶什么用,当个先锋就到头了,手底将士超过三千数,就驾驭不住了。然而眼下也只能放他在身边,在京城……昭熙都在慢慢摸索。想到昭熙,又念起两个女儿。嘉言也快要及笄了。三儿的笄礼没赶上,阿言的笄礼总该能赶上。
三儿的亲事……可真是伤脑筋啊。他和李愔只在朝上见过寥寥几面,说不上特别的印象,不过赵郡李氏,门第是可以的。谁想——虽说是天有不测风云,但是早知道,就不该应了,让三儿遭此无妄之灾。
“王爷要回信么?”亲信见始平王眉目里大有忧色,又问。素来公文都是他处理,私信却是始平王自个儿写的。始平王文字才能有限,下笔艰难,偏又不肯假他人之笔。他心里也不是没有腹诽过。
始平王虚应了一声。
“我给王爷磨墨?”
始平王略点了点头。墨色在清水里化开来。始平王提了笔。一封给昭熙,一封给王妃。
素来他给昭熙写信最多,老子教儿子,也没什么客气可讲,也不须讲究文字;给王妃就要斟酌一下。给昭熙交代的无非守好洛阳,稳住局势,随机应变;给王妃则隐晦问起宫里以及皇子的情况。
到收笔时候忽又想起,王妃常日在宫里,昭熙又忙于局势,府中男丁就只剩了三郎……见鬼,三郎这会儿该会走路了吧。本该是谢氏主持家事,但是记得前儿昭熙曾来信,提到谢氏有喜。
这掐指算去,岂不是三儿在管事?
推纸写第三封,交代局势不稳,叫她们姐妹少出门,多备粮草药材,免得万一有事措手不及。又将府中攻守据点详细写来,竟写了满满一张纸,信到末尾,心里一突,想道:这要真万一有变……
于是提笔又写:
“……李家遭厄,也在为父意料之外,不怪你母亲。如今局势动荡,如万一城中有变,汝兄不及回家,可往宋王府上求助。前日宋王向为父提亲,以为父看来,此子甚佳,如三儿心无他念,为父……”
他原是想写“打算应下”,想到女儿性情——他这些年东奔西跑,在洛阳都没呆上几日,就更别说平城了。除去昭熙,嘉言、嘉语都不在身边。嘉言好说,她有亲娘看着呢,嘉语却是……摸不透。
从来做父亲的,如何去体谅小女儿心事?浣初走得早,浣云又糊涂,阿袖都教成这样了,对比嘉言一看,始平王心里不是不后悔的。这会儿思来想去,抹了好几次,方才小心翼翼写道“想来亦可”。
话虽然这么写,其实始平王倒不觉得嘉语心里能有别的人。他虽然不懂曾经沧海难为水之类文绉绉的句子,却也知道,如萧阮这样出色的男子,原本就万里无一,如果只是泛泛见过也就罢了,偏偏——
西山兵变,外人看得云遮雾掩,他岂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当时如果不是三儿当机立断,以他的名义发号施令,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于瑾行刺,如果没有萧阮在,三儿必不能幸免;以及,萧阮当时伤势之重,几乎殒命……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
三儿后来让传出话去,一句布局擒贼,就像自始至终都在计划之中一般——然而他知道不是的。
这样生死相托,生死相依,别说三儿,他都要动心了。
所以春日里接到王妃来信,说三儿应了李家求娶,要说吃惊——他比萧阮更吃惊。
他想不明白三儿在想些什么,但是这等情形之下,萧阮应该可以信任和托付的。始平王落下最后一笔,微叹了口气,交给亲信道:“加急。”
那亲信应声出门,片刻,忽又折转回来,说道:“王爷,外头有人闹事。”
始平王:……
这是军营诶,有人闹事,不会一板子打出去?
“什么人?”
“说是……”亲信觑着始平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姓周。”
始平王被气乐了:天下姓周的没十万也有八万,说有姓周的人找他,他就能知道是谁那才见了鬼了。
亲信笑了起来,低声说了几个字,始平王“哈”地笑了一声,却道:“我如何知道他是真降还假降?”
“那位小周将军说他去过信都。”亲信说道。
始平王这才“啊”了一声,他记性甚好,自然记起嘉语和萧阮逃到信都时候,宋王府派出来营救的人里有这么个姓周的小子——昭熙留了他做亲兵,不知怎的,后来又送给三儿训练部曲了。
——他并不知道周乐回怀朔镇一段,只当一直跟着昭熙。
一时自语道:“他怎么到了这里——快叫他进来。”
帐门一掀,果然是故人。始平王一眼看见,心里却咯噔一下:这小子怎么瘦成这样了,形容之中亦大有憔悴之意。始平王颇有些以貌取人,若非信都曾见,光这形容,能让他打发了养马去。
周乐见了始平王,登时拜倒,口中叫道:“王爷!”
来见始平王,他心里不是没有犹豫过的。虽然之前李愔问他,如果始平王北上,他当如何,他当时随口应道“当降”——然而真到眼前来时,却想起当初他与嘉语的约定。他答应过她,不倚仗她父兄的力量。
他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把这个约定说给李愔听——李愔也是倒霉得紧,那日在他帐中吃过野猪肉之后继续向幽州进发,未几,幽州城破,李愔乔装改扮混进流民里逃命,被抓了回来。
好在他乔装得十分成功,人家抓了他,只当是寻常人,留在军营里做饭……李愔哪里会做什么饭,馍馍蒸成了炭,被一群军汉吊起来打。到这份上,李愔哪里还敢报出自己的名字令姓氏蒙羞。
也是巧,刚好周乐经过——总之一场大乌龙,李愔也算是认了命,如今在他帐下为他出谋划策。葛荣眼下声势虽大,形势其实并不太好,入了冬,山上猎物也少了。再打不下邺城,哪里找这么多东西填人肚子。
李愔听得周乐竟然与华阳有这么个约定,那真是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只差没提起他的耳朵狂吼一万遍……最后只冷静地问了一句:“如有朝一日,始平王有天子之分,难道将军还能拒之门外?”
——开什么玩笑,如果始平王当了皇帝,你还能不在他手里讨饭吃?
好有道理。
如果两人仍在洛阳,仍是太平盛世,自然不会提什么天子不天子的,但是眼下世道乱成这样——
李愔又道:“当初将军与华阳公主有此约定,是将军身无长物,一饮一食皆赖之始平王父子,与乞儿何异,如今将军手下有兵,已经今非昔比……是始平王得将军之助,而非将军借始平王之力……”
——可还是身无长物。周乐默默给自己补全。
为了能见到始平王,贿赂始平王左右为自己说好话,连三娘给的金子都送了出去。真真穷得乞儿不如。
始平王自然不知道他这么多小心思,倒也难得礼贤下士,双手扶起他道:“……不急,你慢慢说来。”
………………………………
229。稚子登基
周乐一直没有回来; 李愔左右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在帐外走走。
云州却没有下雨,月光朗朗中透着冷清; 腊月的寒肃。他有生以来,这还是头一次不在洛阳过年。
便日后能回洛阳,亦再不复昔日光景; 一家人热热闹闹; 包括懂事的八娘; 懦弱的九娘; 伶俐的十五娘、十六娘; 耳根子软得一塌糊涂的母亲,平日里在外头怎么胡闹,过年总会回来的父亲。
还有祖父; 堂兄弟、姐妹、侄儿侄女,伯父伯母,叔叔婶婶; 大的小的; 落地走的小儿……李愔斩断了回忆。
心思一转,却想道,原来周乐与华阳当真有前约,那就奇了。如果不是华阳; 他倒真会疑心是一场戏弄——但是华阳亦不似此等轻狂人。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华阳竟有这种眼力?
如是; 华阳又何必答应他的求娶呢。如日后有见面的机会,还真是想问问她。
他低头寻思,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极是轻快。营地里虽然还算安全——也就是相对安全,不能与洛阳比,他心里的弦始终是紧的,因而快步一闪,却听那人道:“李郎君勿惊——是我。”
是娄晚君。
李愔的肩胛松弛下来,笑道:“这时辰,娄娘子还不歇?”
他在周乐身边有些时候了,自然知道段、娄两家对周乐的支持力度之大——他一度疑心娄家仍存了把娄晚君许给周乐的念头。其实也不奇怪,这世上,除了血缘,姻缘已经是最稳妥的结盟方式了。
但是自他发现周乐与华阳有前约之后,就打定了主意要打消娄家这个念头。周乐娶华阳的好处,简直数之不尽。以华阳的身份与性情,怕是容不得还有其他人。尤其是娄晚君。
要是婢子与歌姬也就罢了,不过是些玩物,娄晚君身份还是太高了。
娄晚君道:“李郎君不也没有歇?”
李愔笑了一下,两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渐渐融进树影里,李愔止步道:“娄娘子有话要问?”
娄晚君抬头看住李愔,她至今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姓李,洛阳人,上下都跟着周乐呼他李郎君。虽然和他们一般不过粗服乱头,但是举止间看得出贵气——他是贵人,她知道。
他认识那个三娘子。
想到这里,娄晚君咬了咬牙:“我、我想知道三娘子是谁。”
通常提到一个人,都会以姓氏加排行,但是她每次听到他与周乐说起三娘子,都有意无意忽略了姓氏。
是她没有姓呢,还是她的姓氏……不能提?
“原来娄娘子也听说了,”李愔微微一笑,合该如此,娄晚君也是个聪明人。他低声问,“娄娘子可知道周郎今儿晚上去了哪里?”
娄晚君点点头。此事机密,并不方便说出来。
李愔也不说,只道:“就是他家的三娘子。”
“他家?”娄晚君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话出口,方才愕然,怔住,“他家?”
始平王家的三娘子,自然无须额外多提姓氏。
始平王家的三娘子……那是洛阳城里的金枝玉叶,如何、如何却与她来抢——
她如何能认得周乐?
她、他们……娄晚君心里乱成一团麻,竟不知不觉低头去,她能看到他的好,自然也有别的女人看到,这有什么稀奇;然而……那算什么呢,她陪着周乐转战千里,艰苦度日,她在哪里。
凭什么、凭什么……就凭她身份矜贵么。
“娄娘子……娄娘子?”
“嗯?”娄晚君应了一声,带了鼻音。仍没有抬头。
李愔微叹了口气,从来痴男怨女。反倒是他和华阳清清白白,能算计得丝丝入扣,能给多少,能得多少,这样一想,反倒能够明白华阳肯许他婚约的原因了。无非无心,无非无情。
想到自己也算是洛阳城里数得上的英才了,却不过是个幌子,但是想到萧阮……他心里立刻就平衡了——那位才真真白担了虚名,
却听娄晚君低声问:“……她长得美么?”
李愔:……
但凡女人,总少不了这一问。其实她美不美,根本无关紧要。对他来说,她背后是始平王、始平王府,是始平王世子;对周乐来说,总之是有情——就算她丑如无盐,他看上了,能奈之何。
因索然道:“娄娘子何必多此一问呢。”
娄晚君:……
“我不服气……”她低声说,没头没尾的。
李愔再看了她一眼,索性捅破窗户纸:“如今你娄家与段家都追随周将军,是他应承过什么吗?”这次围邺城……娄家这一子二女都在城外,娄老头自个儿可在城内,打的主意是里应外合……总不至于在这节骨眼上反悔吧。
娄晚君摇了摇头,她几乎想要哭出来,但是她忍住了。她母亲早逝,未几,长兄亦病逝,父亲不理事,弟弟年幼,家中事务,泰半由她打理,所以自幼养得性情坚毅,不是寻常小娘子可比。
李愔松了口气,幸而没有。不然也是头疼。言而无信的人哪里值得追随,但是要放弃华阳求娶娄晚君,又实在得不偿失。
“……是姐夫看好他……”娄晚君又添了一句。
李愔:……
那个神棍?
虽然鬼神之说他并不太信,但是这当口,想起神棍的铁口直断,心里竟也多添了三分稳当,一时说道:“娄娘子……”
“嗯?”
“这世上有些事,是不能强求,”李愔说道,“周将军少年英雄,有小娘子心许也在情理当中。娄娘子说不服气,然而人生于这世间,多少心气到头来,不服也得服。娄娘子还小,慢慢儿就知道了。”
“嗯……”娄晚君只能从鼻子里哼一声,鼻子里也全是水汽。
“说句不好听的,”李愔道,“娄娘子不服气别人,还有人不服气娄娘子呢……以娄娘子的人才,定然能觅得如意郎君,我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周乐能成事,如今追随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贵人。娄晚君的婚姻,自然差不了。
“承……李郎君吉言。”娄晚君这样应道,到底带了哭腔,她不服,她就是不服!这世上多少人服了她都不服!明明那个贺兰氏说的,她说过的,她是他的妻子、她才是他的妻子——为什么又不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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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新君登基,昭告天下是在正始七年正月初九——啊不对,已经不是正始了,改年号孝昌,孝昌元年。
孝则昌,不言而喻的年号。
新君才满月,裹在襁褓之中,被太后抱着,接受群臣朝拜。钟鼓齐鸣。从太后的角度看去,就只看见乌压压的头顶。原本是想再推迟几日,迟到上元节过去,王公大臣们没了拜亲访友的借口。
但还是太久了,王太医说拖不了那么久。
王公大臣再拜,钟鼓又响上一轮,登基仪式完成,太后心里微松了口气,怀中婴儿尚在酣睡——这等场合,只能让他酣睡。
退朝。
琥珀抱着小皇帝,太后绷紧的脸,一行人都没有说话。人都已经派下去了,底下谁和谁说话,都说了什么……在消息没有反馈回来之前,太后片刻都不敢松弛——人紧张起来,连日的失眠与惊恐都像是轻了不少。
郑忱也没有进宫——这当口,需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也不好留他在宫里。然而晚上……
太后这阵子真是怕极了晚上。天一黑下来,她就能看到儿子的影子,在窗纸上,在门背后,在椅子上,风哗啦啦地吹,飘荡的丝绸,转眼就不见了。滴着血的眼眶——她想过再开棺看一次,但是这种念头,就是隐晦透露给始平王妃,都被始平王妃怼了回来,她说:“阿姐,你可让钦儿安息吧!”
钦儿,你可不能不孝啊……太后心里想。
这一念未了,就听得身畔“哇”地一下传来哭声。太后停住脚步,琥珀赔笑道:“陛下他、他——”
太后点点头,说道:“进屋里去换,这外头风大,莫让他着了凉。”
琥珀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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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还在懵逼中。
虽然之前皇帝不上朝已经两月有余,元旦朝拜也停了。但是这春秋鼎盛之年……没了也就罢了,这膝下……好吧,大燕朝也是见了鬼了,宗室子嗣繁盛,好几家都为了爵位打得头破血流,偏偏皇家——
先帝——世宗到先帝,已经是一脉单传,打落草开始就战战兢兢护着,唯恐有个不测,到六岁头上,世宗驾崩。如今这位倒好,皇帝才满月就撒手去了,这要有个不测——宗室亲王面面相觑间,都不免各有各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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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王的脸色阴得能拧出水来。
他一向很得太后重用,但是就和大多数人一样,不能避免两头站队——自前线传来元祎晦被斩首,始平王北上接手的消息,心思就开始活动了——皇帝这眼瞅着一时半会儿还是亲政不了,要是皇帝没有儿子……
他是满心以为太后会找他来商量,谁知道——
这蠢娘们。
这回倒知道雷厉风行了。
李家那位,怎么就偏偏生了个皇子呢,这运气!他扼腕的也不知道是太后的运气,还是李家的运气——偏偏先帝唯一的儿子出自李家。这孩子要能熬到亲政那会儿,他可饶不了郑家那小白脸。
高阳王一路想着,出了皇城就要上马,忽然背后有人喊了一声:“伯父!”
高阳王回头看时,不咸不淡应了一句:“十二郎啊。”
“给伯父请安。”城阳王屈身行礼。
“起来罢。”高阳王道。
城阳王不动。
高阳王心里就寻思这孩子搞什么鬼。城阳王是老七家的孩子。老七和他年岁隔得远,又不同母,逢年过节走动是一回事,这要说兄弟情分——开玩笑,天家哪里来的兄弟。何况从前世宗在位,可没少打压他这个兄长,好不容易熬走了世宗,再熬走了清河王,他这日子,说起来也没舒坦几天。
“十二郎这是要做什么?”高阳王问。
城阳王这才微抬起头来,眼眶还是红的。高阳王不由叹了口气,说道:“陛——先帝大行得突然,贤侄就算悲痛,也该有个度,好了好了,这大年节下的,回去歇着吧。”边说边伸手扶了他一把。
城阳王应道:“是,伯父。”
回身也上了马。
这回反倒是高阳王在原地站了片刻,正月的风几乎把头巾吹歪了都没察觉。
“王爷?”服侍他的小厮忍不住喊道。高阳王回过神来,却说道:“想不到十二郎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素日里看也就是个只会走马熬鹰的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生出这等心机来。
高阳王捏了捏手心里的东西,软的,像是匆匆从哪里撕了一块布帛,这消息来得如此急——却不知道是什么事。
高阳王上马,一直到离皇城两里开外才匆匆在风里展了一下。果然是一块布帛,像是从衣上撕下来,上面斑斑血渍,非常简单,就只有两个字:公主。没头没尾两个字,高阳王想了一会儿,额上顿时流下汗来。
他拉住马,再细看了一遍,没有错,就只有两个字。
公主。
“王、王爷?”跟着高阳王的小厮眼睁睁看着高阳王一扯马头,朝着皇城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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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太后!”高阳王抽了那侍卫一鞭,“去,去禀报太后,就说事急,本王今儿非见到太后不可!”
话音落,就听得一声冷笑:“高阳王伯父好大威风——便是让阿路报上去,这见与不见,也还是太后的事——哪里就能保证见到了。”
高阳王抬眼瞧见是昭熙,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又一鞭子抽过去:“好你个十三郎!”
昭熙侧头避开,眉头也皱了起来。实则太后说今儿累了,谁都不见,高阳王在侍卫面前托大也就罢了,如今这形势,在他面前耍什么威风。
一时说道:“伯父——”
“你们母子干的好事!”高阳王厉喝一声,人压过来,低声骂道,“混淆皇室血脉,这罪过你担得起?你爹都担不起!”
昭熙怔了一怔,混淆皇室血脉,高阳王在与他暗示什么——暗示今儿登基的皇帝陛下已经、已经……
小儿易夭他也听说过,但是要说太后抱了个死孩子上殿,昭熙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让我见太后!”高阳王再说了一次。
昭熙犹豫了片刻,说道:“……容十三郎进去问问。”
“快去!”高阳王又凶了一句。这些天始平王妃一直在宫里,羽林卫又由昭熙把持,他是疑心这母子俩一早就知道——如今这些个小儿辈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元景昊也是混账,要没有他,兴许太后还能安分一点。
过了盏茶功夫,昭熙出来道:“高阳王请随我来。”这是公事,自然不便再称伯父。
高阳王见他脸色也有些发白,更是冷哼一声。
昭熙也不作声。他进去报与太后听的时候,太后的脸色……实在笔墨难以形容。他几乎想要冲口问皇帝怎么样了,到底压了下去。毕竟身份、辈分摆着呢,如果一定要问,也是问王妃更为合适。
然而、然而——
想到小皇帝可能已经夭折,昭熙心里一阵发冷。
“你母亲这样胡来,你爹也不管管!”高阳王低声道。
昭熙道:“恐怕……母亲并不知情。”
高阳王再哼了一声,不知情,太后最信任的就是这个妹子了,一句不知情能糊弄过去,骗鬼吧!
“可有给你父亲去信?”高阳王又问。
“……有。”
昭熙素日与这个伯父并没有什么往来。论血脉、论爵位、论地位,哪怕论权势,这位都胜过他的父亲始平王,不过一向在朝中,并没有怎么出过京。怎么听他的口气,倒是相信父亲会站在先帝这边?
这时候想起刚刚得知先帝大行的消息,三娘也问的这么一句:可有给父亲去信?
奇怪,三娘怎么会想到这个。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都压得极低,又轻又快,三步开外就很难听到。转眼德阳殿在望,两个人默契地都闭了嘴。
太后已经换过衣裳,在等着了。高阳王进殿,太后却看了昭熙一眼,说道:“十三郎,去把你母亲找来,本宫有话要与她说。”
昭熙脑袋里空白了一刻。
。。。。。。。。。。。。。。。。。。。。。。。。。。。。。。。。。。。。。。。。。。
昭熙找到始平王妃,说太后召见。
他们母子不同于外人——这也是太后让昭熙去找王妃的原因。王妃问德阳殿什么事,昭熙含混只说是高阳王求见。
王妃“哦”了一声,抬脚就走,昭熙跟在后头,低声道:“母亲?”
“嗯?”
“陛下他——”昭熙说了这三个字,一时又卡了壳。反是王妃回头问:“陛下他怎么了?”
昭熙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看来王妃是不知情。
王妃觑着他的表情,却停住脚步,忽道:“陛下一直是琥珀和王太医在看护,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倒不是太后不信王妃,只是王妃忙得团团转,实在没有这个时间来看顾婴儿。
昭熙虚应了一声。
王妃又问:“你父亲——回信到了么?”
昭熙摇头。
王妃沉默了片刻,自语道:“怎么还没到,莫不是战事棘手?”
昭熙道:“大概是行军无定所。父亲才到云州,收拾起来也费功夫。”
这话让王妃稍稍安心。
略点点头,又与昭熙说道:“先帝去得仓促,陛下又着实年幼,要不是北边乱起,实在你父亲应该在京城镇着——如今是没有办法,里里外外都是事儿,母亲有想得不周到,二郎你多担待。”
这说的是先帝之死。
昭熙应道:“二郎知道。”说话间到德阳殿外。猛听得里头一声喝:“贱婢!”是太后的声音。
昭熙目光一飘。
始平王妃进殿。昭熙自回前殿。才出永巷门,任九就迎上来:“将军,城阳王和济阴王要出城。”
昭熙这才从“贱婢是谁”的琢磨中回过神来:“都拿下了?”
“都拿下了。”任九道,“正等候将军发落。”拿人他们敢——有昭熙撑腰呢,但是处置——那就不是他们能处置的了。
昭熙应了一声:“带我去。”
城阳王行十二,济阴王行十六。昭熙问:“这时辰,十二兄和十六弟要出城去做什么?”
要平日,一句“打猎”尽可敷衍得过,但是国丧期间,打猎游冶自是不许,即便走亲访友,也形迹可疑。
眼见得两兄弟不说话,昭熙又道:“两位王爷要是不说,那就莫怪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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