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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折腰-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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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嘴里说着,她手中忽而就闪出一把匕首来,直对着萧蛮的面门而来。
  这是她前往济民药斋时,于裴嘉宪的轿厢里翻出的那柄匕首,也许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反抗的缘故,匕首一直在她的腰间揣着,并未给人搜走。
  一手捏上她的手狠命一旋,匕首随即扑通一声,没入水中。但是萧蛮的脖颈上,竟叫罗九宁狠狠划了一道,血随即便涌了出来。
  “谁说本府此刻就要你死?”咬牙嘶气,掏出帕子摁上自己的脖颈,萧蛮冷冷望着罗九宁。
  这面色惨白的男人一幅恨不能立刻掐死罗九宁的样子,忍着脖颈上的疼痛,咬牙切齿道:“裴四杀了本府的妻子,本府也得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妻子,叫他感受一番,什么叫撕心裂肺,附骨之痛。”
  罗九宁分毫不输,反唇相讥:“那你这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或者你爱陶九娘,但陶九娘并不爱你,她虽死,可她并不曾悔。而于裴嘉宪来说,我也不过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你杀了我,压根激不起他的仇恨来,你这是白费功夫。”
  萧蛮整张脸愈发的苍白了,整个人也在不住的轻颤,罗九宁心下狂喜,因为她发现,自己说的皆是真的,而正是因为如此,她打击到这个看起来阴森狠毒,而又无坚不摧的男人了。


第121章 尘埃未落
  且说这厢,东内。
  事实上,裴嘉宪是看着皇帝发病的。
  他自打上一回发病之后,便遵照御医们的嘱咐,饮食清淡,每餐几乎皆在茹素,就连一直以来要服食的丹药都给戒了,也不再召任何宫妃前来侍寝,每日只叫丽妃伴着自己,陪他说些能叫他开怀的话儿。
  俩人虽说老夫老妻,但难得丽妃不嫌他行动迟缓,他也不嫌丽妃一张大嘴巴吵得慌,二人相伴着,尽说些天地不着的情话。
  就比如,皇上说,等到来世,若自己为帝,丽妃能改改她的性子,他一定封她作皇后。
  丽妃说真真儿的可笑,下辈子我可不会再要你,多少女人用过的东西,嫌弃,我下辈子要找一个,能于我从一而终的男人。
  皇帝见她半娇半嗔,语气里还半有酸涩,哈哈笑个不止,语重心肠的说:“那就等到了下辈子,朕谁也不要,只为你一人守贞。”
  丽妃于是大喜,蜷在皇帝怀中说:“择日不如今日,我也不要什么来世,也不要皇上一生一世,只待我一人好,不如您就此,封我个后位,叫我也乐上一乐,不是更好?”
  “一个皇后之位,就那般重要?你可知道为皇后要承受什么你就一门心思的的想要?”皇帝反问。
  丽妃白了皇帝一眼,掰起了手指:“能到南郊祭蚕,能戴凤冠,能居南宫,能统辖六宫,还能初一十五,便皇上再不喜欢,也必须得来陪我。”
  她最喜欢的,就是人人嫉妒她,却又于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皇帝若有所思,手敲龙榻侧的香檀木条箱:“待朕天年,你便是太后,不过皇后之位,朕这辈子是给不了你了?”
  丽妃也不是耿耿于怀于那个皇后之位,她虽没脑了,但也知道最重要的,是几兄弟,皇帝在那上着锁的条箱里书着的诏书上,究竟是写了谁的名字。
  一看皇上敲条箱,她顿时明白了,那上面书着的,必定是她家老四的名字。
  丽妃那个乐呀,喜滋滋的说:“那妾身替皇上揉揉足心,当初阿宁教妾身的时候,说过许多穴脉,如今您的症侯在头上,揉揉脚上的穴脉,或者气血就通了呢?”
  上淤而下疏,其实太医们每天都要来,专门替皇上揉按穴位,以保血脉通畅的。
  但是,到底御医是臣而皇帝是君,人到老来,更是病中,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亲人的抚摸与触慰。
  “丽芙,喂朕一粒丹砂。”皇帝享受着丽妃的服侍,忽而就说了一句。
  丽妃还是头一回听皇帝叫自己的名字,愣了半晌,才摸过皇帝双足的手也不嫌脏,伸手就捂上了自己的唇:“真是没想到,皇上居然还知道臣妾的名字呢。”
  对于皇帝来说,嫔妾们是什么呢,不过是一张张不同的脸罢了,他只看她们的脸,触摸她们的身体,然后,图点子片刻的欢娱,若是喜,则用,不喜,则弃,没有必要知道她们在娘家的名字叫什么。
  也不会像寻常的夫妻一样,放下身体,拿一生去揣摩,尝试,并牵就对方的性格。
  而且,丽妃知道的,皇帝连废皇后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他有一回怒极,想要骂废后时,还曾问她:“丽妃,皇后的名字叫什么?”
  丽妃也不知道,于是皇帝就不停的郑氏郑氏的叫着。
  “朕只知道陶嫔名叫八娘,是因为浅显好记,朕便一直记着。唯独丽芙你的名字,朕当初是特地问过宗正寺的,过正寺回说,你叫丽芙,于是朕便封了你作丽妃,丽芙丽芙,好名字啊。”
  好吧,至少这也算在这个历尽千帆的男人身上,陈丽芙唯独一人所有的,独一份的欢喜吧。丽妃心中欢喜,摁揉的时候格外的温柔,心中那份欢喜,比之连着冠宠上几个月,抑或皇帝赏赐她多少人间至宝时,都欢喜。
  所以,裴嘉宪入宫时看到的,就是皇帝躺在榻上,而丽妃跪于他的脚边,正在替他摁揉脚掌心的样子。
  他是和烨王一起来的。
  为防两兄弟要阋墙,皇上这阵子命刘国公杜桓严密的监视着他们,便有诏,也是同诏入,使出,也是同使他们同。
  而就在他们兄弟俩跪到皇帝面前的时候,裴嘉宪抬起头来,就发现皇帝整张脸,自双颊为界,果真如罗九宁形容的那般,黑白分明,两道青气隐隐,直逼人中。
  而他还坚持不肯让裴嘉宪和烨王二人传御医,只要求裴嘉宪把儿了裴禹给传入宫来。
  当然,也是在皇帝要求传裴禹的那一刻,烨王也就顿时明白过来了,皇帝心意已决,是要把皇位传给裴嘉宪。
  烨王自然心有不甘,他早部署了兵力,就等在长安城外,只等他一声令下,而裴嘉宪呢,为了制他,烨王也是出了招数的。
  他借假王妃之名,把罗九宁请出肃王府,却是主动让给了,一直潜伏在长安的萧蛮。
  没错,他早知道萧辞就是萧蛮,但是,雁门关毕竟是整个大康最坚固的防线,他不信他萧蛮能掀起风浪来,他只是想借罗九宁,调开裴嘉宪而已。
  但是,皇帝突如期来的就不行了,此时他和裴嘉宪都在御前,那怎么行?
  所以,烨王悄悄儿的,就想溜。
  “老二,你欲要往何处去?”皇帝虽说面色不好,但依旧神彩熠熠,双目如鹰般紧紧盯着烨亲王,就问。
  “儿臣,儿臣只是想,出去替父皇宣御医而已。”烨亲王道。
  皇帝笑了笑:“朕此时只看你们二人的孝心,就在榻前跪着,朕好得很,不需要劳什子的御医。”
  说着,他忽而厉声:“杜桓何在,替朕看着这两个不省心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齐国公杜桓全幅武装,带着御前带刀侍卫们径直就闯了进来。
  不由分说将二人团团围住,皇帝这才闭了闭眼,说:“朕自知时不久矣,所以提前服了丹砂,大约将有两日时间,这两日内,朕倒要看看,你们一个个虎视耽耽向着兄弟,又都给朕在私底下谋划着什么样的坏水儿。”
  就这样,过了三个时辰,皇帝滴米不进,但却非得要喝绿豆酸浆。
  御膳房作了酸浆捧进来,皇帝浅尝一口,立刻便拂翻在大太监柳航的身上:“尚且不够酸,给朕捧最酸的来。”
  柳航于是命人去传酸浆了。
  而紧接着,壮壮也给齐国公的人抱进了宫,送到了皇帝面前。
  小家伙是王伴月特地打扮的,穿着跟他父皇一色的,石青色的右衽袍子,本黑色的衣衽,衬着他雪白的肌肤,腰间一条红带,缀着块同是石青色的佩玉,脚上两只软面小皂靴,底子略硬,小家伙不肯要人抱,伸着两只手就跑进来了。
  “禹儿,你娘呢,缘何不曾来?”皇帝此时已经挪到了外间,坐在东窗下一张紫檀质,八尺长,整个弧背转角的,一张大罗汉床上,无力捞抱孩子,他就问了一句。
  壮壮道:“烨娘娘,看哥哥。”孩子记不得太多的东西,只记得这样一句。
  裴嘉宪顿时转身,就去看烨王:“二哥你……”
  烨王唇角忽而就抽了起来:“四弟,对不住了,我知道萧辞就是萧蛮,但是我也知道一点,那就是他无论如何也翻不起风浪来,还有,罗九宁如今就在萧蛮手中,你此时杀将出去,或者她还有救,否则的话,陶九娘是怎么死的,罗九宁就得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眼看六月,阔朗的大殿里倒不算太热,但是,所有人都已是满头大汗。
  皇帝也是蓦然一凛:“老二,你说什么?”
  烨王嘴唇直颤:“肃王妃,若我猜得不错的话,如今就在萧蛮手中。”
  而恰在这时,一个身着武弁服,腰挎佩刀,身材掀常,白肤净面的少年走了进来。这是如今御前唯一的三品带刀侍卫,杜涉,也是齐国公杜桓最得意的长子。
  疾步上前,他到了御前便拜:“皇上,大事不好,太液池中漂着几具尸首,属下方才命人打捞了上来,仔细检锁过,皆是都水监的人。”
  “还有呢?”
  “方才有宫婢们目击,说在太液池畔,见有些身材高大,一瞧便不是内侍的蛮人们在走动。”他又道。
  皇帝服食了以朱砂为基制成的丹药,这丹药能保得他两日之内思维敏捷,尚能行走,但是,朱砂本就是毒,能让他回光返照,也就能加速他的死。
  他放弃接下来的苟延残喘,想要自己一生英雄,也死的清晰明朗,却没想到,自己向来器重的二儿子,居然在勾结外夷。
  檀木茶几上摆着一只玉如意,皇帝一把抓起来就砸了过去:“你,你居然敢勾结外夷。”
  “勾结外夷的非是儿臣,而是您的长孙裴靖,您把他放在蓬莱仙境之中,且下了圣旨,无论任何人不得擅闯蓬莱岛,可是他勾结了萧蛮,就在那座岛上。”烨王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心一横,就把裴靖的事儿给抖出来了。
  他得挑起混乱,只有挑起混乱来,他才能出宫,才能在尘埃没有落定之前,把城外自己所备的伏兵给放进来。
  “老四,你要去何处?”这时,皇帝便见一直以来都默不作声的裴嘉宪竟是顶着御前侍卫们的刀锋,就准备要往外走。
  “二哥以为,就只是萧蛮一人在宫中作祟?”裴嘉宪语气里带着无比的恼火:“可是我分明跟你说过,他从西京带了五千人,带了五千人在这长安城中。”
  “不过五千人而已,咱们咸阳大营就有二十万精兵,怕他区区五千人?”烨王被皇帝砸破了头,还是蛮不在乎的样子:“父皇此时肯给儿臣兵符,儿臣就能把萧蛮并他的党羽,团灭在这长安城中。”
  裴嘉宪再不言语,转身欲走。
  “老四,你给朕站住。”皇帝再度怒吼。
  “父皇,徜若萧蛮的人就在这宫城里呢?难道说,你此时不想着将他和他的党羽都搜捕出来,还要纠缠于我和二哥的事情上?”侍卫手中的佩刀都已经戳破裴嘉宪胸前的衣裳了,他还在继续往前,逼着侍卫不得不退步。
  “老四,你若今日敢出去,朕就敢改诏书。”皇帝怒吼道:“便他萧蛮再有多少人马,杜桓自会处理,朕今日,只要你们兄弟呆在此处,你这是要公然违抗圣命吗?”
  齐国公杜桓也听说宫里进了契丹人,立刻便派了一队人马出去搜捕。
  而他自己呢,他是听皇帝交待过的,必须确保肃王和烨王都场,而朝臣眼看就要入殿,他得确保储君在登上皇位之前,一切都顺遂平安。
  所以,他亦道:“殿下,王妃就交给为臣了,臣一定替您救下来,但是现在,请二位都守在皇上面前,听他的成谕,可好?”


第122章 前世今生
  “不要,我要我娘。”小壮壮嘟着小嘴儿,就来了一句。
  接着,他又说:“娘和壮壮,永远不分开的。”
  裴嘉宪依旧往前走着,换着儿子,一步又一步,眼看就要逼出殿去了。
  “杜桓,把四皇子捆了,不许他出去。”皇帝忽而就吼了一句。
  而此时,东内建章殿外,传令太监忽而便是一声高呼:“中书令王大人、翰林学士许芳林、尚书令顾大人,以及六部尚书求见!”
  殿内依旧剑拨弩张,齐国公杜桓亲自堵着裴嘉宪。
  皇帝总算轻咳了一声,道:“朕许你,此刻宣布完诏书,再到太极殿登基,行君臣之礼,朕就退位。等你登上帝位,这座长安城,乃至整个大康,朕都全权,将它交予你处置。”
  “娘,我要娘。”壮壮环着父亲的脖子,声音弱弱的,就喊了一声。
  裴嘉宪记得,曾经,自己才从瓜州回来时,在罗九宁的枕头下面翻到一本小杞记,在那本小杞记上,她记了一句话,叫作:裴嘉宪终将杀妻求位。
  当时,他觉得这句话格外的荒唐。
  须知,他对于女子,向来或敬,或厌,或憎。
  但除了罗九宁之外,那怕是宋绮,乃或是他最讨厌的,毒蛇一般的郑姝,他也从不曾动过她们一指头,又怎么可能杀人?
  但是,就在此刻,他徜若听了皇帝的话,止步于此,并安心静等皇帝将权杖交到他手中,那么,罗九宁在萧蛮手中,就必死无疑吧。
  他若不救她,就是杀了她。
  “爹爹上次就是在这儿,放弃了娘亲的。”小壮壮两只眼睛格外的红,眨巴了眨巴,流了两滴泪下来。
  裴嘉宪不懂儿子的意思,但脑中却是轰的一声。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这儿子聪明的有点儿不太正常,但是,要说他也知道了先机,这么小个孩子,也太扯了吧。
  “爹爹,不能,不能,我要娘,我要找我娘。”壮壮扯着,撕着裴嘉宪的衣衽,不停的哭着。
  裴嘉宪转过身来,走向皇帝的时候,壮壮依旧在呜呜咽咽的哭着,而朝臣们此时已经鱼贯而入,从建章殿的两侧涌了进来,就在前面的大殿中排班而站。
  隔着一道道的屏风,绕到后殿,才是剑拨弩张的后廷。
  服食了丹砂的皇帝,此时倒是健步如飞,思维敏捷,可是他得趁着自己头脑未昏昧时,还能掌握住事态时局时,震摄群臣,也震摄住虎视眈眈的烨王,保证裴嘉宪能够顺利登位。
  裴嘉宪走了过来,这时皇帝以为他已经冷静下来了,岂料他竟说道:“二十四岁那年,父皇赐儿臣一个孤字,言说,从今往后,儿臣便得称孤,为何,只为虽是生在皇家,但是儿臣在从出生的那一刻,便只能称孤而不能道寡,终生与皇位无缘。”
  裴嘉宪一手抱着儿子,另一手摊开:“孤从那之后,便不曾肖想过父皇的位置,所以,还请父皇此刻就放了儿臣的好,毕竟您得知道,儿臣从来不曾有过称帝的心。”
  皇帝气的两鬓血管不停的突着,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血管眼看就要爆开。
  “老四,你得知道,朕欲要传位的可不止是你,而是裴禹。”皇帝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贯冷静,无论何时,理智总会战胜冲动的儿子今天是怎么呢。
  “说白了,罗氏不过一个贫家女而已。萧蛮抓了她又怎么样,要是萧蛮真的以罗氏的性命为摄,要在宫城之中掀起动乱来,要逼着你禅位于靖儿,抑或老二,笑话,此时罗氏就该自裁,毕竟她的丈夫,儿子都将登上帝位。
  而你,死后给她封一个皇后之位,便是于她罗家无上的光荣,此时她死,意义比她生更要大。你给朕站住,此刻,扶朕起来,一同出去,见文武百官。”皇帝再道。
  皇帝这语气,已是绝对不允许裴嘉宪辩驳的意思了。
  烨王跪在地上,叫带刀侍卫们团团围着,气到无可奈何,捡起块玉阙在自己头上砸了一砸,而后,便闭上了眼睛。
  他总算明白了,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他千般算计,但终归,还是逃不开老谋深算的皇帝,而他之所以败,就败在儿子到底不如裴禹更讨皇帝欢喜。
  “禹儿你了,你想要什么?”裴嘉宪遥遥指着皇帝的位置,问儿子:“想要那个,还是要娘?”
  裴禹咬着唇,憋着嘴,说:“娘,壮壮不要娘死。”
  裴嘉宪于是道:“父皇真要想让儿臣登上帝位,怕不急在此刻召见群臣,到太极殿行君臣之礼吧?”
  “陈丽芙,去把你儿子给朕劝回来。”皇帝见裴嘉宪依旧是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遂对丽妃说道。
  他是不行了,他是真不行了,所以,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几个儿子起乱,可是,他又无法开口告诉儿子们自己不行了,眼看将死。
  丽妃半天不语,忽而却是反问皇帝:“您真觉得,江山帝位,比罗氏的性命更重要吗?”
  皇帝不语,但显然了的,在他看来,江山帝位,比个女子的性命更加重要。
  丽妃道:“壮壮,来,皇祖母抱着你,让你父王去救你母妃,过来。”说着,她就把壮壮给搂了过来。她难得正经一回,也是自此就不再说话了,落了两滴清泪,丽妃时至今日,才知道一个女人于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烨王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也支持四弟出去找罗氏,至于皇位,儿臣不求了,儿臣此时恨不能自裁,以满足父皇恨不能除儿臣而后快的心。”
  裴嘉宪不想跟烨王断这些家务事非,见皇帝不再阻拦,召过杜恒的儿子杜涉来,俩人便准备要走。
  “爹爹,娘……娘……”壮壮显然特别的急,恨不能挣脱丽妃的怀抱,想要爬过来,但孩子会说的话不多,想了半天,说:“娘,娘在有香香树的地方。”
  等出了建章殿,裴嘉宪才知道事态严重了。
  此时夜幕已降,东内,建章殿外,密密麻麻站着的,有皇帝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还有御前带刀侍卫,更有皇城上的普通七品侍卫们,总之,一眼望过去,不下千人之众。
  带着人,他几乎搜遍了宫中的每个角落,而转眼,就是一日一夜。
  但是,蓬莱仙境之中空无一人,不,应该说连颗草都没有。就连原本应该住在岛上的裴靖,也凭空失踪,消失不见了。
  什么叫香香树,壮壮的话一直在裴嘉宪耳边徘徊着。
  而宫中呢,偌大的宫城之中,就找不到任何一个,契丹人的影子。
  至于罗九宁的去向,从宫外到宫中,从济民药斋到烨王府,再到贤王府,裴嘉宪是亲自带着人,整个儿悄悄儿找了一遍的,但是,就好像凭空失踪了一般,任是哪一处,都没有罗九宁的影子。
  当然,他行这些事的时候,一直是瞒着外臣的,所以顾泽海并不知道,当然顾泽海也就以为,肃王一直在东内,没有找过罗九宁。
  无可奈何,裴嘉宪只得回到宫中来。再度仔仔细细的,搜寻每一座宫殿,想要把契丹人给找出来。只要能找到,裴嘉宪所带的侍卫们,就能立刻把他们削成肉片,碾成人渣。
  但是再一日过去了,裴嘉宪依旧没有找到任保一点蛛丝蚂迹。
  “宪儿,可还是找不到人?”等裴嘉宪再度回到建章殿的时候,整个宫廷之中已是草木皆兵,大臣们就在东内的正殿中等着,皇帝因为服食了丹砂,无比的兴奋,此时居然在外头,便跟朝臣们一起回忆着往昔,谈论着自己的戎马生涯。
  朝臣大约也看出来皇帝兴奋的有点儿不正常,一个个儿提心吊胆,谨防着皇上随时要跌倒。
  御医们眼看着皇上就是服食了丹砂的样子,更是全都跪倒在大殿之外,此时也劝不住皇帝,只等着皇帝倒下之后,交付自己项上那颗脑袋了。
  而烨王呢,被御前带刀侍卫们监视着,此时连坐也懒得坐,索性就歪躺到了块毯子上。
  到底没有犟得过儿子,皇帝还是耐心的,要等裴嘉宪提前一步,先把罗九宁给找出来了。
  “爹爹,香香树,香香树。”小壮壮本来是在龙榻上睡着的,可是,就在裴嘉宪进来的那一刻,他忽而就从梦中醒过来了。
  丽妃原本该是伴驾的,此时却是在照顾壮壮儿。
  她道:“这孩子嘴里总是不住的乱说着,也真是奇了怪了,一会儿,说什么坏爹爹叫娘杀了,一会儿,又说坏爹爹把娘给杀了。”
  壮壮坐了起来,一脸焦急的望着父亲,憋了憋嘴,又重复了一句:香香树。
  将儿子抱了过来,转而绕过皇帝的龙榻,再往里走一进,这地方名叫水晶宫,是皇帝闲时,与王公大臣们对弈,闲聊的地方。
  将儿子放在榻上,裴嘉宪屈膝,就单膝跪在了地上的蒲团上。
  “爹各处都找过了,但还是找不到你娘亲。”裴嘉宪道。
  闭上眼睛,他就一直在想,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了,而裴靖呢,他又是跑到何处去了?从皇宫外面要往宫中渡人,可不容易,而契丹人又生的跟中原人完全不同,为什么只有一个宫婢见过一个契丹人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契丹人了呢?
  那么罗九宁呢,此时是活着,还是已经给萧蛮残忍的……
  当初就跪在这建章殿外,她小指勾了过来,轻轻摇着,说:“莫怕,等将来,我作个女郎中养你。”
  那时候他要告诉她,自己还有野心,还想争位,从来不曾想过退缩,也从来没想过要跟她亡命天涯该多好?
  至少,她当时就会对烨王妃心生防备,不会烨王妃一唤,她就出去吧。
  “娘弄瞎了坏爹爹的眼睛,我看着的。”壮壮忽而就说。
  裴嘉宪愈发的闷头闷脑:“什么坏爹爹?”
  “坏坏的,狼头,狼头的爹爹。”小壮壮两只小拳头挥舞着,摇来摇去,一脸恨恨的样子。
  裴嘉宪脑中忽而一声闷响,就好比罗九宁一直信奉于她所谓的先机,他直到如今,直到翻遍整座长安城也找不到妻子,忽而就觉得,那所谓的先机,宿命,于冥冥之中,它或者是真的存在的。
  “当时,壮壮在何处呢?”一只大手握上儿子细软的小手,裴嘉宪小声的诱问。
  “壮壮帮娘,帮娘。”说着,小壮壮就挥舞起自己的小拳头来。
  在罗九宁记得那个,宣纸妆成的小杞记里面,她说壮壮会死在自已三岁的时候,而且,是被宋绮淹死在井里的。
  但如今的壮壮,只有两岁,不过,在那杞记里,罗九宁还说他将在七年后登基为帝呢,显然,很多事情与书中的并不相附,也许是因为罗九宁的改变而提前发生了。
  所以,萧蛮提前来了,而罗九宁的死,也提前发生了。
  “所以,壮壮那时候为什么不帮你娘呢,她都要被你坏爹爹杀死了。”顺着孩子的话头,裴嘉宪哄着哄着,就再问。
  这一回,壮壮是真的哭,孩子呜咽着伸出手来,去掬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抓不住,壮壮抓不住。”
  仿如轰的一声,脑中顿时清明,裴嘉宪也终于明白了。
  事实上,这应该就是一种重生。在曾经有过的,罗九宁所说的那本书里,罗九宁死的时候,壮壮已经死了,但孩子因为对于母亲的爱,以致他的魂魄一直伴随在罗九宁的身边,不曾远离过她。
  一般来说,孩子在四岁之前,是能记得前世今生的。
  这辈子的壮壮,还是上辈子那一个,但是,他上辈子死在三岁,当时本来就很小,仍还是个孩子,所以,如今看来他或者早慧,但其实,也不过仍是个孩子而已。
  “那爹呢,爹爹在何处?”裴嘉宪再问。
  壮壮毕竟是个孩子,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太多的东西,两只小胖手儿揉着眼睛,一头栽裴嘉宪的身上,就哭了起来。


第123章 黄桂稠酒
  “爹爹和皇爷爷在一起,很多很多人围着。”壮壮比划着:“我,我,我靠不近你。”
  这大约是这孩子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
  但是,从这段话里,裴嘉宪就可以想象得到。
  他为了能顺利登上皇位,放弃了罗九宁的性命,而罗九宁,则在与萧蛮的搏斗中,弄瞎了萧蛮的眼睛,而罗九宁自己呢,却是给萧蛮杀死了。
  那时候的壮壮,当是一抹鬼魂吧,陪在娘亲的身边,眼睁睁看着娘亲被人杀死。
  香香树,他出了宫,嘴里喃喃而语着。
  这宫里,哪有什么香香树,而萧蛮了,他如今只想着为陶九娘复仇,只想这宫廷之中血流成河,他不惜一切代价,又会怎么折磨罗九宁?
  无论如何,这一回,萧蛮确实叫裴嘉宪胆寒了,这一刻,比之他曾经在青楼的那一夜还要绝望。
  偌大的宫城,按照壮壮的说法,罗九宁肯定就在宫中,但是,她究竟会在何处呢?
  又是何处,有劳什子的香香树?
  很快,夜幕再临,皇帝在兴奋了两日一夜之后,忽而口吐鲜血,就倒在了龙椅上,在倒下之前,他亲自宣布遗诏,传位于四子裴嘉宪。
  朝臣们一应挤在太极殿,等待旧皇归天,新皇登基。
  而就在这时,又有了新的消息。
  “皇上,萧蛮不止自己在宫中,而且至少带了至少数百人,就在这宫城之中。他派人送了封信来,要求您在登基这后,将皇位禅让于裴靖。”杜涉说:“但他还说,只给你半个时辰,用这半个时辰,你可以来找他,并等着看罗九宁的尸体,而他,会让罗九宁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而另一种可能,就是你书下禅位诏书,并宣告群臣,自己没有称帝之心,将帝位,禅让于太孙裴靖。”
  皇上再度昏迷了过去,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回,怕是很难醒过来。
  而裴嘉宪呢,一脸胡茬,面色唏嘘的肃王殿下,虽说还未正式登基,但已经是长安,是大康的新主人了。
  齐国公杜桓父子双双就跪在了地上,卫戌宫城是他们的责任,出了如此大事,他们父子便是推卸不了的责任,烨亲王亦抬起了头,丽妃手中攥着帕子,忽而就是一声哭。
  忽而,烨亲王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皇上,臣是真不知道萧蛮会带了这么多人来,如今大局已定,别的或者可以让,江山让不得,臣自愿束上双手,认您为君,也绝不能叫我大康江山,落入辽国贼人手中。”
  到这时候,他才知道悔了。
  丽妃抱着一直在啜泣的孩子,分明觉得儿媳妇的性命更重要,但是,此时叫裴嘉宪放弃江山,禅位于裴靖,真拿儿媳妇的性命来换裴嘉宪的帝位,她难过,可她也无法张嘴,为罗九宁求情。
  裴嘉宪站在殿中,那件石青色的缂丝面长袍的后背曾整个儿叫汗湿透过,又干了,于是泛着一层白色的盐印子,前胸,亦是这样一层白色的盐印。
  两夜不曾理过须,他的胡茬横生的像杂草一般,唯独一双眼睛仍还明亮。
  一层又一层,从殿里到殿外,他目光巡过,所有人全都拜伏于地。
  “都跪着作什么?起来,跟孤一起去找人。”裴嘉宪唇角抽了抽,说:“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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