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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养成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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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忙上前为他抚胸:“好好好,臣妾就听张先生的,春儿,快给王爷端碗参汤来。”
  张居正知道这位王妃资质平庸,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既然王爷已经醒了,那最好还是同王爷商议。
  于是一声不吭地坐在房里,耐心候着王妃亲手将参汤一匙匙喂到王爷口中。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在参汤的作用下,裕王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说话也有了些力气。
  张居正方道:“王爷既已醒来,此事还得让皇爷知晓。”
  王妃道:“方才已经让何英去宫中报信了。”
  张居正便对裕王道:“王爷,宫里的人一则来历复杂,二则,他们审理案件的头脑和手段,未必及得上三法司的官员们。”
  听了张居正的话,裕王暗想,这个自然,宫里那些不识字的嬷嬷太监们,论学识,论聪慧,如何能追得上三法司那些科举出身进士及第的读书人,最重要的是,那幕后指使之人再能耐,也不能让大理石少卿,刑部尚书,御史们都听他的。“
  想到此处,他与张居正对望一眼,心中都隐约猜到了一个人,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是师徒间长期相处培养出来的,压根就用不着宣之于口。
  默然片刻,裕王又道:“听说,那大理石少卿乃是你的同窗好友?”
  张居正点了点头:“刑部尚书王左,亦是我的恩师徐阶早年的弟子。”
  “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裕王闭上眼睛,思酌一会,又微微冷笑道:“他也是太性急了些,父皇不过就是召见我一次,不过,此事或许反倒能帮我顺利册封,先生,你说是不是?”
  张居正没有回答,此刻,他心里担忧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第22章 会审
  裕王在府邸中被人下毒暗杀,差点没命,这件事情就像响晴天的一声惊雷,使得整个朝野为之震动。
  嘉靖帝闻报后,大发雷霆,着令大理石少卿段秀,刑部尚书王左,御史中丞孟安详三法司会同审理此案,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青云阁里,三位官员坐在书房里,静静地听鲁太医讲解案情:“王爷中的浅草蝶粉,是一种慢性□□,因为味道异常鲜美,下毒之人通常都是将它混合在食物中,人中了此毒,段期内不会有异常症状,可是,多则三年,少则一年,毒发之后,必死无疑。
  王左便问:“那么,王爷中毒,大概多少时日了?”
  “从王爷脉象看,中毒最多三五个月,此次毒发,乃是莲藕的诱因。”鲁太医答道。
  三人又问了些细枝末节,便让鲁太医退下。
  稍后,初雪被带到了青云阁。
  进屋之后,见眼前的少女神态镇定,面容清丽难言,王段孟三人都是一怔,心中不约而同地想,果然王府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连一个做点心的丫头,都有这般气韵颜色。
  初雪盈盈跪拜:“奴婢见过三位大人。”
  王左是主审,便正了面色,凛然道:“下跪何人?”
  “奴婢乃青云阁点心房的使婢李初雪。”
  “嗯,李初雪,你毒杀王爷,受何人指使,还不快快招来!”
  “大人,我冤枉,三位大人请想,毒杀王爷,乃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初雪就算有心毒杀,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将毒物混在猪油之中,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世上哪有如此愚蠢之人。”初雪低着头,每一个字都咬的非常清晰。
  王左冷笑道:“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难说,食物是你亲手烹制,不是你,还能是何人?”
  “大人请再想想,我与王爷无冤无仇,没有理由去毒杀王爷,就算有人指使,也无非是拿我的命来胁迫,我若不答应,无非就是奴婢自己死,我若答应了,一旦败露,我李家全家都要死,孰轻孰重,谁人不懂掂量?”
  说到这里,初雪抬起头来,缓缓道:“食物是我亲手烹制,由我来下毒害王爷,太容易败露了,便是傻子也知道抓我拷打逼问,如此一来,事情败露之后,我全家是死,背后指使之人也定然是个死,那人,也不会那么愚蠢吧。”
  这三人都是屡破奇案的断案高手,早已明了初雪多半不是下毒之人,可是听初雪这般娓娓道来,心里还是为她的能言善辩喝了声采。
  段秀便道:“既然如此,你仔细回想一下,这些日子,什么人能接触到点心房的猪油坛子?”
  初雪便将素日里点心房进出的人一一报了上去,又把平日里买香料的铺子名也报了上去。
  旁边孟安详便一一记了下来。
  “把点心房的李初雪,小月,和这名单上的人都给我查,”王左扭头对身边的差役道:“还有大厨房里所有能接触到熬猪油的肥肉的人,并街上香料铺子老板伙计,都给我细细地查,从祖宗三代开始查起,一直查到吃奶的儿孙辈,定要弄清他们都与什么人有来往。”
  差役们这一查,足足查了有半月有余。
  人,抓了一批又一批,王左等三人审了一堂又一堂,可是,最终却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无法找出下毒之人,案件始终停滞不前。
  这半个月里,裕王的身体完全的痊愈了,又开始了青云阁的读书生涯,可是,连日来他与两位先生讨论的,不再是治国经略,而是,那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裕王康复之后,为免母亲杜康妃牵挂,便日日进宫探视母亲,康妃亲眼看见儿子身子健状如昔,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想起下毒之人手段之阴狠,不禁心惊胆颤,少不得日日在太后面前诉说一番对儿子的担忧。
  蒋太后一向看重这位长孙,得知案件久侦不破,又见杜康妃日日愁苦,担心儿子再次被人下毒,太后心中有气,便把嘉靖叫到慈宁宫里,好一番催逼。
  嘉靖十分无法,只得好言好语安慰母亲:“母后放心,儿子已让三法司的官员会同办理此案。”
  “朝廷里那些官儿,有几个中用的?”蒋太后冷笑道“依我看,此事干脆不要再查了,就把青云阁和大厨房里所有伺候三郎的人,全部赐死,就干净了,一群奴才而已,算得什么!”
  见母亲这般说话,嘉靖先是微微一怔,再凝神细思片刻,方笑道:“母后见事,果然干脆利落,如此了结,也算得上一个斩草除根的好法子,看以后,还有哪个奴才敢再对三郎不忠。”


第23章 真相
  “张大人,王爷让您稍稍等会,他即刻便来。”青云阁里,五福低声对张居正道。
  “五福,我昨晚离开王府时,依稀听见有人议论,说为着王爷中毒一事,陛下又有旨意下来了?”张居正问这话时,见五福面色苍白,精神委顿不堪,双目红肿,心里更是忐忑。
  他不问则已,这般一问,五福的脸色越发白了,嘶声道:“奴才们命苦,怕活不过三天了。”
  “谁你说谁命苦活不过三天?”张居正腾地从那张花梨木太师椅上站起身来,逼视着五福。
  五福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呜呜咽咽地道:“皇爷下旨,若过了三天还是查不出谁下的毒,王爷身边所有的奴才们都得死,大厨房,我与何公公,所有青云阁的人,都要死——”
  张居正的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再也听不清五福的话,呆了半晌,他颓然坐下,伸出双手,狠狠地嵌进太师椅把手上雕刻的如意云纹的花纹上,却丝毫也不觉得痛。
  “初雪,她就要死了吗?那么美好动人的笑容,此生再也看不见了?不,不能,绝不能。”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丢下唠叨哭诉的五福,大踏步地走出了青云阁。
  王府大门右侧的巷子里,心墨守着公子的马车,哪里也去不得,便蹲在地上看着王府几个闲散小厮斗蝈蝈儿,正得趣间,突然见自家公子飞步赶来,神色间说不出的焦急与仓皇。
  心墨不由得怔住了,他从未见过公子如此失态,正不知所措间,就听公子喝道:“上车,我们去段大人府上。”
  初雪已经被关了十多天了,这中间她和小月都过了几回堂,却始终等不到冤屈被雪的时候,在张居正的关照下,虽然饮食上不曾受到苛待,堂上也没有用过刑,可是精神却渐渐委顿了下来。
  这日,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阳光自天窗直射进来,给阴冷潮湿的牢房增添了几分暖意。
  初雪与小月背靠背沐浴在那一缕阳光之下,彼此都是沉默。
  从开始的惊恐挣扎,到现在的听天由命,两人更多的是对命运无能为力的麻木。
  门外,突然又传来脚步声,初雪心中一动,这不像是守卫这个院子的侍卫的脚步声。
  果然,脚步声渐行渐近,张居正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初雪,你还好吗?”
  初雪起身上前,对着门缝轻声道:我很好,只是下毒的人还没找出来,“你怎么又来了,别人看见了要起疑的,你快点回去吧。”
  张居正听她语气,便猜到昨日宫里那道可怕的圣旨还没有传到她的耳中,心念一转,便道:“案子久侦不破,陛下命我协助三法司的人追查,我现在是名正言顺地来问你话了。”
  顿了一顿,又道:“陛下旨意里还说,若是三日之内,我不能破案,就罢了我的官儿,所以,初雪,你一定要好生回想,前段时日,到底都有哪些人进点心房。“
  初雪吃了一惊,呐呐道:“你的官儿是幸苦读书多少年考来的,难不成因为找不到下毒的人,就要被罢了吗?这也太——”
  “所以,咱们只有三日的时间。”张居正沉声道:“我方才与大理寺的段大人谈论过了,这么久找不出那人,定是哪里出了纰漏,初雪,你再好好想一想,自你进点心房,都有什么人到房里去过。”
  初雪苦苦地思索起来,半晌,方苦笑道:“实在是没有了,就是那些人,除非别人有点心房的钥匙,不然一定就是我报上去的那些人。”
  “钥匙?”张居正脑海中莫名地灵光一现,稍加思索,便道:“不错,钥匙,有可能是有人拿了钥匙,三更半夜去点心房投毒,你快说,哪些人能拿到你的钥匙?”
  “我的钥匙一直带再身上,除非晚上睡觉,会搁在床前的榆木柜子上。
  一时间,张居正心中闪过无数念头,难道是有人夜里潜入青云阁,给初雪房里下了迷香,再拿了钥匙去投毒吗?不可能,王府禁卫那般森严,那么,还有谁能拿到初雪的钥匙?”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娇儿,跟你一起住的娇儿会吗?”
  初雪心头猛地一跳,她想起来了,自她与娇儿同屋开始,娇儿每天夜里都有起夜的习惯,奇怪的是,再冷的天气,她都说自己用不惯恭桶,非要去院子里的茅房,依稀记得有一次,她醒来好久,都不见娇儿回房。
  心底开始泛起了隐约的惊惧与不安,后背像是被冷风吹过,凉飕飕的感觉,娇儿,自己的好姐妹,那么善良开朗的女子,不,不会是她,自己不能为了脱罪,为了不让张居正罢官,就去攀诬挚友。
  然而,除了她,实在没有人再能拿到钥匙,她们晚上睡觉,窗子都会关严实,房门都是从屋内反锁的。
  见门内久久悄无声息,张居正若有所悟,轻声道:“我知道娇儿与你素来亲密,可是初雪,人心难测,若不是她做的,她自然经得起查,若是她做的,这等不仁不义背弃陷害朋友之人,怎堪为友”
  “我只记得——”初雪的喉咙不觉有些发干:“她夜里从来不用房里的恭桶,都是去茅房,再冷的天气,都是如此。”
  张居正长吁了一口气:“你放心,此事,我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从初雪处出来,张居正片刻也不做停留,上了自己家的马车,对赶车的心墨道:“去段大人府上,快。”
  心墨抬头瞧了瞧正当午的太阳,见公子神色冷厉,嘴唇动了动,硬是压下了劝他吃午饭的话。
  这一夜,张居正彻夜未眠。
  第二日,天色尚未大亮,抱月轩里,陆采莲正拿着犀角梳子细细地给刚起床的裕王梳头,就听见外面的小丫头来报:“张大人有急事求见,现在青云阁等王爷。”
  裕王一怔,此刻离张居正平日来讲课的时间整整差了一个多时辰,若非有紧急要事,张居正不会如此绝早到来。
  陆采莲察言观色,知道他急着要去,便冲珍珠使了个眼色,珍珠忙上前为裕王洁口净面,梳洗停当之后,陆采莲道:“王爷好歹用些早膳再去。”
  裕王看了陆采莲一眼,心中暗想,她虽然美艳,却自幼养尊处优被人服侍惯了的,终不及王妃体贴周到,于是道:“待会,叫人送两个人的早膳去青云阁。”
  说完,便匆匆去了青云阁。
  张居正岿然坐在太师椅上,见裕王推门而入,点了点头:“王爷来了。”
  “先生这么早来,想必有要事吧?”裕王坐在书案前,冲跟在身边伺候的何英挥了挥手,何英会意,悄悄退了下去,带上门,只留下师徒两人在房内。
  “王爷,前日下毒之人,已经查出来了。”
  裕王浑身一震,失声道:“是谁?”
  “是管书库的婢女娇儿。”
  “娇儿?她管书库,我对她素来和善,她——她是受了那人的指使吗?”
  张居正道:“三法司的差役们查得清清楚楚了,娇儿的父母与景王府上总管的内侄比邻而居,两家来往密切,近几个月来,景王府总管刘三经常出入他的内侄家中,而且,娇儿的父母原本卖兔儿糖勉强维持生计,昨晚段大人带人去搜她家,却搜出了许多金银财物。
  裕王冷笑道:“那娇儿怎么说?”
  “人证物证俱在,三位大人已经将她收监,只是,事关景王爷,此事——还需王爷亲自过问。”
  裕王哼了一声,心中已然明了,景王母子素来深受自己父皇宠爱,三法司的人,哪里惹得起皇子皇妃,这不是拿自己的前程性命开玩笑么。”
  “如此说来,他们将娇儿收监,却不过堂审问,是要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了。”裕王看了张居正一眼,问道。
  “王爷,岂止是三位大人不敢过堂,便是王爷自己,若过了堂,拿了娇儿的口供,难道敢去陛下面前,请他严惩景王吗?”
  裕王双眉一扬,恨声道:“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寿宴之上,皇祖母对王妃说了那句话,父皇又召见我的缘故吗,先生,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咱们就此千载良机,将证物口供呈给父皇,岂不是好?”
  张居正微微摇头,反问道:“王爷,您若是陛下,会如何决断?”
  裕王一愣,随即便想,若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下毒想害另外一个儿子,我会怎么对待这个儿子?我定然舍不得杀他,那么——”
  张居正见他面色,笑道:“王爷总算明白过来了。”
  “那依先生之意,此事该如何办理方妥?”
  “王爷,此事,论理该由刑部王尚书上奏陛下,可是,如此一来,陛下就非决断不可,陛下素来钟爱景王,顶多罚他几年俸禄,在靖妃娘娘的干预下,估计连撵他出京就藩都不会。”
  “如此偏袒。父皇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裕王心知张居正此言不虚,不由得咬牙切齿。
  张居正轻叹一声:“为人父母者,莫不如是,陛下又怎能例外,所以,与其让刑部上奏,不如王爷自己入宫奏明此事,并苦苦哀求陛下饶恕景王,以彰显兄弟之情,以及王爷的博大胸襟。”
  裕王思酌一番,终于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极是,此时咱们最需要的,是营建我在父皇心目中的仁义形象。”


第24章 触动
  次日一早,裕王进宫。
  张居正关心事态进展,刚过正午,就在青云阁等候裕王回府。
  嘉靖素来宠爱靖妃母子,就算此事证据确凿,嘉靖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做出什么太严厉的惩罚。
  他们父子间的纠葛,当然不会令张居正挂心,他最担心的是。以嘉靖的性子,会不会干脆来个将错就错,随便杀了几个奴才提景王挡了这罪名?
  如果嘉靖真这么吩咐下来,除了娇儿,谁将最有可能被赐死?
  初雪,不过一个小小婢女,她的命,在主子们眼里,不比一只蝼蚁尊贵多少。
  张居正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数枝盛开的白梅,那花瓣被寒风吹得颤动不已,却依旧芳香饱满,然而,远处重檐叠架上方的天空,却是铅灰色的,这是否意味着,又将有一场大雪降临人间?
  若果真如此,干脆去找自己的恩师,叫言官们将此事公诸天下……
  不知不觉,张居正双手紧握成拳。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五福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张大人等您许久了。”
  张居正猛地回头,见裕王进来,便问道:“王爷,在宫里还顺利吗?”
  裕王面色平静,从容坐下,又示意五福沏茶,然后方道:”父皇的反应,全在先生意料之中。”
  “那么,陛下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景王?”
  裕王有些意外里看了张居正一眼,笑吟吟地道:“先生怎的如此迫不及待?”
  张居正微微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失态了,素日里都是自己教导裕王,遇事要沉着冷静,处变不惊,此刻学生稳如泰山磐石,老师却急不可耐起来。
  想到这里,张居正不觉有些赧然,轻轻咳嗽一声,淡然道:“这是王爷在陛下心中将景王比下去的大好良机,我当然关心。”
  “一切都在先生意料之中。”裕王叹息一声,从五福手中接过盖碗,喝了两口香茶:“父皇乍听此事,竟然没有明显的诧异吃惊,可见,他心里也早就疑心是老四干的。”
  张居正没有作声,心中却想,所以,他才下了那道旨意,将裕王身边所有奴才统统赐死,这样既保证了裕王的安全,又掩饰了景王的罪行,谁说当今圣上不英明?他不过是沉迷道教不想理会朝政罢了。
  裕王见他不动声色,接着道:“我不等父皇说话,自己便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是我让三法司的人不要上奏,否则内阁那边一旦看了折子,父皇若不降罪老四,只怕难向天下人交代,我求父皇饶过老四这遭,也不要赐死我身边的奴才。”
  听到这里,张居正心念一动,仔细打量了裕王一眼。
  “父皇见我这般求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说,此事关系皇家颜面,老四又是我唯一的弟弟,只要保全了兄弟和颜面,此案随便我和三法司的人怎么结。”说到这里,裕王眼中闪过一丝不忿,语气里终于带出怒意:“老四那里,父皇居然都没有说要对他有任何惩治!太偏心了!”
  张居正嗯了一声:“陛下定是在试您有无手足之情,您此番言行,定然为你将来继位添上厚厚一层砖瓦,景王虽然没有受到任何惩治,可是却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远了。”
  裕王听了这话,心中怒火才稍稍平息。
  “那么此案,到底该如何了结?”张居正紧盯着裕王的眼睛。
  裕王想了想,方道:“娇儿是必死无疑的,只是不必累及其余的无辜奴才,三法司那里,你去和他们说,就说娇儿因为被我惩治过,怀恨在心,蓄意报复,已经被我赐死,此案不必再审了。”
  张居正松了口气,心中满是欣慰,他想起初进王府时,自己的老师,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徐阶对他说过的话:“裕王是个心底仁厚的人,将来就算不能成为一代明君,也必成一代仁君,你要好好教导他。
  于是便道:“王爷是苦主,您说不查了,自然也就结了。王爷宅心仁厚,体悯下人,日后定有福报。”
  裕王楞了一下,随即笑道:“不是我宅心仁厚,只是初雪那丫头,我还真舍不得杀。”
  听着他笑声中明显的暧昧之意,张居正心头一紧,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何英突然进门来报:“王爷,娇儿上吊自尽了。“


第25章 情怯
  天色突然转晴,阳光无遮无拦地洒将下来,明晃晃地刺得人眼睛发涩,初雪伸手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适应院子里明亮的光线,在阴暗的牢房里呆了十多天,乍一出来,看什么都是白花花一片。
  五福将两把钥匙塞进她手里:“初雪,这房子现在只你一个人住了,两把钥匙都给你吧。“
  初雪点了点头,五福又低声道:“娇儿她,让我带几句话给你。”
  初雪知道,五福与娇儿素来交好,便点了点头,以目示意五福说下去。
  “娇儿说她对不住你,被抓的前一天晚上,她就什么都跟我说了,她打算留封书信帮你脱了干系,然后自己了断自己,她连毒药都准备好了。”
  初雪想起娇儿的音容笑貌,不禁又是难过,又是诧异:“为什么?五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福黯然良久,方道:“娇儿当日进府,卖的是死契,她整日嘴上念叨着将来出府嫁人生子,可实际上,那不过是她做的白日梦,她一辈子都是王府的奴才,将来若王爷继位,她随着进宫,更是终身不见天日。”
  顿了顿。五福又道:“有人以她全家性命威胁,又许她事成之后,帮她脱了奴籍,给她自由身。”
  “初雪,你是选秀进来的,几年后就要放出去,你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一辈子不得自由的奴才的心,就像夜里赶路的人,怎么走,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
  说到这里,五福的眼圈红了。
  初雪沉默了,她知道,娇儿是多么的渴望出了这个王府,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就是这种渴望,令她自欺亦欺人,从来不正视自己终身为奴的事实的吧。
  “那日,皇爷下旨,若三日之内再查不出下毒之人,咱们青云阁所有奴才统统赐死,那时候,娇儿就对我说,张大人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听到这里,初雪一怔,忙问:“不是皇爷命张大人查案的?”
  五福摇了摇头:“这事与张大人毫无关系,可张大人就是仁义,一听这事儿,急得一夜没合眼,亲自去查,到底把娇儿给查出来了——是他救了咱们这些奴才的命。”
  初雪深深吸了口气,心中百味杂陈,这一次,终究靠的还是他。若是没有他,自己怕都死了几回了。
  五福离开之后,初雪缓了缓神,用钥匙捅开了锁眼。
  门开处,只见房中窗明几净,自己和娇儿睡的炕上,铺盖叠得方方正正,绣花枕头上小心翼翼盖上了防灰尘的青绢帕子,炕桌上还搁着一碗没喝完的茶,就像房里的两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可娇儿,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在狭小的牢房里呆了那么多天,初雪只觉得异常疲倦,关上房门,她便和衣躺在了炕上,拉过被子,想睡一会,却哪里睡得着,眼前晃动的,全是张居正那张明朗英俊的脸。
  娇儿说:“张居正定然不会坐视不理。”是什么缘故,让娇儿有这样的想法?
  五福说:“张大人急得一夜未眠,连夜去查。”
  而张居正却对自己说:“皇爷限我三日之内查清真相,否则罢了我的官。”他是怕自己知道了那道可怕的圣旨会恐惧,故意安慰自己的
  自己不过是给他母亲做了几顿点心,他就这样倾全力相助,他是本性仁厚,还是只对自己如此?
  窗外透进来的风,依旧寒凉刺骨,可初雪却觉得身子一阵阵发热,连带着脖子和面颊都滚烫了起来。
  忍不住坐起身,将红绫棉掀在一边,拿起床小柜子上的菱花镜,照了照自己的面容。
  镜中的自己,双颊潮红,眸光如春水般盈盈流转,有生以来,初雪从未觉得自己生得这般美艳动人。
  心底最深处,是说不出来的一种激动,她吁了口气,从枕下抽出一本话本来看,封皮上却写着《莺莺传》,这是他递过来给自己看的书,他递给自己这书,是否有什么用意
  嗯,不管怎么样,他三番五次救了自己,于情于理,自己都该有所答谢才是。
  他家中豪富,又是如此才名声望,自己一个小小婢女,能答谢他的,唯有几样精美的江南点心罢了。
  好在他也是自幼在慈溪长大,跟他母亲一样,爱吃那些风味的点心。
  原本落满灰尘的点心房,两天后就恢复了以往的光洁整齐,知道初雪要做几样点心答谢张居正后,小月极力赞成,她和青云阁所有的奴婢一样,都是打心底感激这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这日傍晚,初雪提了一个朱漆食盒,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来到了张府大门外。
  仰起头,看着门前悬挂的匾额上那龙飞凤舞的一个张字,初雪的心,开始不规则地跳动起来,不知什么原因,她突然没有勇气上前去叩门环,确切地说,她突然害怕见到张居正了。
  一阵沮丧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暗骂自己无用,定了定神,缓步上前,叩响了那熟铜铸成的门环。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打开门,见是初雪,忙笑道:“李姑娘好,怎么今儿不是心墨哥哥驾马车去接你?”
  “不必这般麻烦,你家公子上次帮了我大忙,这盒点心,是我一点心意。”
  那小厮忙道:“姑娘请进,我这就去知会我家公子。”
  初雪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不必了,我还有要紧事,你只将点心递进去便成,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那小厮说话,她就转过身子,逃也似地匆匆走出了门房。
  待走到大街上,离张府已有数丈之遥的时候,初雪的心才安定下来,不禁自嘲地想,自己这般胆小,他不会见笑了吧。
  此时,张居正正在张夫人房中陪母亲用晚饭。
  张夫人拿着勺子舀了半碗汤放在儿子面前:“这山药红枣猪骨汤最能养胃补气,娘瞧你这阵子气色不好,多喝些吧。”
  “夫人,公子,裕王府的李姑娘方才送来了一盒点心。”香儿提了一个食盒,进来禀道。
  张居正一怔,忙问:“那她人呢?”
  “人已经走了。”
  张夫人皱了皱眉,轻声斥道:“糊涂东西,人家好意送礼来,你们怎么也不将人请进来喝茶看坐?”
  “门房里的贵儿说了,她说自己有急事,不肯进府,只说公子帮了她大忙,这是她答谢公子的一点心意,放下食盒就走了。”
  张居正不等香儿说完,便站起身来接过食盒,放在鸡翅木饭桌上,一样一样取出来看,却是蜜汁春卷,千层肉饼,鸡油煎米饺,水晶油包这四样。
  这四样东西,都是自己素日里最爱吃的,想到她幸苦做了,大老远地巴巴送来,却又不肯见自己一面就走了,张居正只觉得怅然若失。
  张夫人瞟了儿子一眼,不动声色,指着满桌的菜肴淡淡地吩咐香儿:“把山药汤留下,其余的菜都撤下去给赏给你们吃,我和公子吃这四样点心就够了。”
  张居正这才回过神来,忙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米饺递到张夫人碗里:“娘,这个您吃。”
  张夫人哼了一声:“这是人家照着你的口味做来答谢你的,你该多吃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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