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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三娘再嫁-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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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三娘喘了两口气,她道:“外面有家人送来话,说是安妃下了谕旨,要召我们进宫,这会子传旨的太监还在外头等着我们接指呢。”
沈拙眉头一皱,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顾三娘六神无主的望着他,委屈说道:“我可不愿意跪她!”
沈拙和安妃的事,不光是靖文皇帝的心结,顾三娘只要想起来,也会忍不住胸口发堵,而今安妃下旨召见,总不至于是找她去话家常的。
沈拙握住顾三娘的手,他安抚道:“别急,且去外面看看究竟。”
顾三娘虽然气急,却也分得清轻重,她点着头,和沈拙一同前往正堂。
这时,吉昌公主和孙氏并屋里的仆妇们已跪了一地,只待沈拙和顾三娘到了,宣旨的太监就开始念起来,原来,正值牡丹盛开,三日后,安妃要办一个花王大会,特意邀请京里有头脸的诰命夫人进宫赴宴,按说依照顾三娘的身份,还不够资格进宫,不过,安妃谕旨点名要顾三娘一并前去,如今她连推拒也不能了。
府里的管事给传旨太监包了一个红包,将他们一行人送出府,那顾三娘脸上气得通红,沈拙心疼顾三娘,他怕她到时进宫受人羞辱,便说道:“你不想去,就推说病了。”
吉昌公主也在受邀之列,她道:“安妃风头正盛,老爷在前朝与安家闹得不可开交,皇帝对咱们家颇为不满,此时不宜与安妃正面冲突,赏花时有众多夫人再场,想来安妃不会做出自取其辱的事。”
顾三娘勉强一笑,她对沈拙说道:“亏你是个爷们儿,行事还没公主果断,放心罢,公主肯定会照应我的。”
那沈拙心头一顿,他看着顾三娘默默不语。
☆、第87章
赴宴的前一日,有旺家的送来两套金头面,并有金手钏儿,金项圈儿,戒指盖儿不等,只因太过仓促,这些首饰都不甚精致,沈拙嫌不好看,他向有旺家的要了他亲娘私库的钥匙,这钥匙往常一直在蒋中明手里,他向来是从不离身的,听说沈拙要钥匙,便叫有旺家的拿给他了。
说是私库,其实也就是正院后面的一间耳房,他娘沈氏的娘家只是一般的小官吏,当年出嫁时,陪嫁的东西也就比寻常百姓家略微丰厚一些罢了,其他诸如衣裳和首饰之类的,也多是后来添置的。
沈拙和顾三娘走进耳房,她抬眼一望,只见里头堆放着十来个箱笼,上面都挂着锁,跟在后面的有旺家的说道:“为防蛀虫,每隔一段日子,老爷就吩咐我们把太太的衣裳鞋袜拿出去晒晒太阳。”
顾三娘心道,她听东方检说过,她婆婆沈氏死得不明不白,这也是沈拙对蒋中明起了嫌隙的诱因之一,如今看来,蒋中明似乎对这个婆婆很是看重,并不像那起薄情寡义之人。
屋里除了衣裳首饰,还放着沈氏日常翻阅的一些书籍,沈拙打开书箱看了几眼,扭头问有旺家的:“太太的首饰放在哪里?”
有旺家的开了一个箱笼,从里头取出几个首饰匣子,顾三娘也算见过一些世面了,她一眼就看出里头的首饰都打造得十分讲究,光是一套珍珠点翠的头花,过了这么多年,色彩依旧鲜艳亮丽,只有一头,东西虽好,样式却有些不时兴了。
顾三娘是个妇人家,看到这些好看的首饰也是喜欢,可这些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况且又是她婆婆生前的爱物,她唯恐弄坏了,便道:“有旺嫂子送来的头面已是极好的,我戴着应应景就罢了,你莫要乱动太太的东西。”
“借用而已,我娘没那么小气。”沈拙从中选了一套碧玺打成的首饰,他道:“这一套四式皆是内造的东西,我只看娘戴过几回,正好配你那件新裁的草绿色如意纹罗裙,既不显得老气,又不失庄重。”
顾三娘无奈的望着沈拙,他已拿了这套首饰,余下的东西放回原位,夫妻二人便携手回到东院。
没过半日,孙氏来了,顾三娘见她的丫鬟手里抱着几个匣子,便道:“你这会子怎么过来了?”
此次往皇宫去赏花,孙氏并不在受邀之列,这倒合了她的心意,宫里的规矩森严,孙氏自由惯了,她受不得那些拘束。
“我怕大嫂没有配戴的东西,故此把自己心爱的首饰拿来给你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明日进宫,大嫂万不可叫人小瞧了去,尤其是那个安妃。”孙氏说道。
孙氏嫁进蒋家的时日不长,但是安妃和她大伯子沈拙的事,她还是有所耳闻的,那样不守妇道的女人,真可谓是她生平头一回所见,偏偏她还有脸召见顾三娘,不必想也知道她是不安好心。
顾三娘拉着孙氏坐下来,又道:“多谢你的好意,我都心领了,不过有旺嫂子已送了几套头面过来,相公还从婆婆的库房里取来一套首饰。”
说着,她郑重的把首饰匣子拿给孙氏看,孙氏望着那四样儿碧玺,嘴里惊叹着说道:“这套首饰,就算有钱也难买到,明日你戴着去赴宴,也算是不输人了。”
顾三娘失笑一声,她说:“你是知道的,我就算穿着锦衣玉袍,还是个乡下来的小妇人,那些诰命夫人未免因为我穿戴华贵,就高看我一眼,我只望着不要给相公丢脸就好。”
孙氏说道:“切不可妄自菲薄,大伯这般敬重你,你更要将自己看得高贵,到时只管昂首挺像,看谁敢轻看丞相府的大奶奶。”
顾三娘被孙氏的话逗笑了,要说她心里不慌张,那都是骗人的,可她的这点儿小心思,跟谁都能说,就是不能跟沈拙说,她可不想沈拙以为她是在害怕安氏。
孙氏和顾三娘的脾性相投,她搂着顾三娘的手臂,天真的说道:“我必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这才能嫁到蒋家,相公体贴我,你和二嫂也是个好相处的,就是上头有个婆婆,其实也跟没有是一样的,你是不知道,京里那些像咱们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内里的私阴多着呢,遇着家里妻妾儿女多的,成日家你防着我,我防着你,没有一日是快活的。”
顾三娘笑了笑,她说:“你还是个女儿心性,等到过两年生儿育女了,烦心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呸呸呸,你可别咒我。”孙氏瞪着顾三娘,转而叹了一口气,她道:“不过你这话倒也没说错,前两日我去看婆婆,她恰好醒着,还问我何日给相公添人呢。”
虽说顾三娘在府里来了许多日,却始终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嘉元郡主,她好奇的问道:“不知郡主她老人家是个甚么样的人呢?”
孙氏摇了摇头,她说:“我也不知道呢。”
顾三娘说道:“你不是时常去给郡主请安么?”
孙氏说道:“我去看望婆婆的时候,她十回有九回是在昏睡,连话都没说几句,又怎会知道她的性情呢。”
听完孙氏的话,顾三娘心里越发疑虑,可要说来由,她一时也说不清。
第二日,顾三娘起了个大早,彩云给她梳着一个京里时兴的发髻,又配着那套碧玺首饰,引得小叶子拍手说道:“娘,你今日可真好看。”
沈拙也站在一旁,他见顾三娘穿戴好了,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孔,便拿起眉笔,轻轻的将她眉稍描了几下,说道:“这样就更好看了。”
顾三娘红着脸,幸亏她搽了胭脂看不出来。
时辰不早,为免吉昌公主久等,沈拙亲自送着三娘出门,走到二门时,蒋中明身穿官袍,似乎是要前去上朝,当他看到顾三娘头上插戴的首饰时,不禁多看了两眼。
顾三娘侧身退到一边,准备让蒋中明先行,那蒋中明却在她面前停了一下脚步,他看了沈拙一眼,似乎有甚么话要说,却最终没有开口,而是带着小厮走了。
此时,外面的院子里停着两乘八宝华盖的马车,顾三娘和吉昌公主各乘一车,丫鬟婆子们另乘后面的车马,只等顾三娘和吉昌公主坐上马车,沈拙便骑着马护送她二人出府。
只因安妃下了谕旨,此次有不少诰命夫人进宫赏花,是以街上不时能看到各府的马车和家仆,粗略一看,蒋府的派场已算是低调,只说马车行至西门,沈拙就再不能相送了,他打马来到顾三娘的轿子旁边,隔着帘子说道:“你去罢,莫怕,我就在对面的茶馆等着你回来。”
顾三娘打起帘子,她望着沈拙的脸,说道:“你还是回去罢,我自会和吉昌公主互相照应的。”
这里来往的都是那些富贵人家,想必认识沈拙的人也不少,谁都知道,宫里的安妃本来是他的老婆,眼下前老婆要见她这个现老婆,她怕别人私下嘲笑沈拙。
沈拙微微一笑,他说:“哪里都是等,离着你近一些,我也能安心。”
顾三娘没好气的说道:“要是叫旁人笑话你不像个爷们儿,你可别赖在我身上。”
“爷们儿不爷们儿,又不在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儿上论的。”他扭头看了一眼天边,又跟赶车的家仆吩咐一声,那马车便缓缓朝着西门而去,顾三娘双眼望着沈拙,直到马车拐弯看不到了,这才放下帘子。
马车进到西门,宫里备好的马车早就等候一旁,顾三娘和吉昌公主刚刚下车,只见一个体态微胖的嬷嬷上前行了一礼,说道:“吉昌公主有礼,老奴奉命护送公主一行入宫。”
拜完吉昌公主,那嬷嬷对着顾三娘问了一声安,因顾三娘并非命妇之身,她并不需拜见顾三娘,双方寒暄几句,顾三娘和吉昌公主同乘一车,自有小太监赶车朝着内宫而去。
一路上,马车经过重重宫门,想到即将见到安妃,顾三娘的心中起伏不定,仔细说来,她应当感激安妃才对,要不然她又怎会和沈拙相遇呢,可这人毕竟曾是沈拙的妻子,她就算从没见过她,内心的敌意就像是天生的,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的。
“你只管放松,没有甚么大碍的。”吉昌公主看到顾三娘鬓角带着湿意,开口对她说道。
顾三娘吁了一口气,她用手帕轻拭着额头的汗水,刚要开口说话,马车就停了下来。
“到了。”嬷嬷扶着她二人下来,一同停下的还有另外几乘马车,都是别家的诰命夫人。
吉昌公主的家乡远在乌孙国,她平日几乎不与他人结交,有些蒋系一派的命妇们见了她们,互相问一声好,就各自去找相熟的人家说话,至于那些安系一派的,则是全当不认识,只是不管是蒋派还是安派,众人说话闲聊时,眼睛总会三不五时朝着顾三娘瞟上几眼。
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嬷嬷领着早到的夫人们先来到御花园,安妃还没到,没人和顾三娘她们说话,她和吉昌公主也没上赶着去凑热闹,她俩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歇息,吉昌公主望着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夫人们,说道:“你信么,她们必定在议论你。”
顾三娘自嘲一笑,她道:“凤凰窝里忽然飞来一只野鸡,要是我也会忍不住看稀奇的。”
吉昌公主笑了起来,她说:“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鹤立鸡群,你倒不如把她们当成鸡,把自己当做鹤。”
顾三娘摇头笑着,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只见远处一声唱喝:“安妃娘娘驾到!”
☆、第88章
安妃的步辇由远及近,后面还依次跟着四五乘步辇,看那些妇人满身富贵的样子,似乎同是皇宫里的皇妃,一时之间,御花园里所有的夫人们都安静下来,顾三娘身卑微末,自是站在人群后面。
不一时,宫女们搀扶着安妃等人下辇,只待这些妃子落坐,众人一同屈膝向她们行礼,顾三娘心里再不情愿,只得随着这些诰命夫人给安妃她们几人行了礼,随后她便悄悄打量起坐在最中间的安妃。
只见她明眸似水,琼鼻樱唇,头梳八宝髻,戴着红色宝石七尾凤冠,一袭百蝶穿花的织锦长裙,衬得她气质柔和,纯美可人。
“夫人们不必多礼。”安妃嘴角含笑的说道。
顾三娘看着她的眉眼,发觉御哥儿只有下巴和她有些相像,五官神韵还是更像沈拙,她暗中胡思乱想之际,安妃已和身旁的夫人们攀谈起来,她平易近人,说话时未语先笑,这些夫人们就算心知安妃品行不端,奈何君臣有别,安家一朝得势,这会子也不得不捧着她。
说了半日话,坐在主位的安妃四下环望,她抬高声音说道:“吉昌公主和蒋大奶奶何在?”
众人静了一下,便朝着顾三娘看去,顾三娘有些走神,她身边的吉昌公主轻轻拉了拉她,顾三娘这才反应过来,那吉昌公主带着顾三娘,对安妃娘娘行了一个福礼,轻声说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在此。”
安妃笑吟吟的望着吉昌公主,最后才落在顾三娘身上,只是,当她看到顾三娘头上插戴的那套碧玺首饰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两任蒋家大奶奶相认,四周有不少人都存着看好戏的心思,这安妃却权当不知,她看着顾三娘,微笑着说道:“本宫是头一回见到蒋大奶奶,请到前面来坐,咱们好就近说话。”
立时,便有宫女搬来绣凳,又有两个嬷嬷不由分说就将顾三娘扶到安妃面前,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们的身上,那顾三娘脸上涨得通红,她福了一福身,低声说道:“民妇拜见娘娘。”
安妃莞尔一笑,她说:“切莫拘礼,日后长住京城,难免要时常往宫里走动,各家的夫人合该相互认一认的。”
说罢,她对身旁的嬷嬷说道:“王嬷嬷,你受累给蒋大奶奶引见一下罢。”
王嬷嬷站出来,先是坐在安妃左手边的蓝衣宫妃,她说道:“这位是荣妃娘娘,母家郑国公乃是皇上的股肱之臣。”
顾三娘照例正要行福礼时,就见王嬷嬷不苟言笑的说道:“蒋大奶奶,在座除去你,都是有品阶的诰命夫人,宫规不可废,按理来说你该行跪拜礼才是。”
听了这老嬷嬷的话,顾三娘脸上又是一红,那王嬷嬷撩起眼皮看着顾三娘,口气缓了几分,接着说道:“刚才你与安妃娘娘见礼时,已是不合规矩,安妃娘娘好性儿,不曾与你计较,若是再对荣妃娘娘无礼,就连奴才们也要跟着挨罚了。”
眼见顾三娘被人刁难,不远处的吉昌公主暗中着急,那顾三娘心中气极,她僵着身子立在原地不动,过了半刻,不得不忍气吞声跪下来,对着荣妃行了跪拜礼,待她站起来,王嬷嬷又道:“这位是丽嫔娘娘,是皇四子的生母。”
王嬷嬷说罢,顾三娘又是跪下行礼,待到拜了四位宫妃,她的双膝隐约有些发麻,谁知,就在她以为全都拜见之际,王嬷嬷引着她来到一位四十来岁的夫人跟前,并说道:“这位是安南侯夫人。”
顾三娘气苦不已,今日来了二十多个夫人,要是一一拜完,她可算是要把生平所有的头都磕完了。
给夫人们磕头,有的是心安理得受她跪拜,还有的顾及着她身后的蒋家,不免有些诚惶诚恐,这一轮跪完了,等来到吉昌公主面前,顾三娘两腿已然是有些站不住了,吉昌公主一把扶起她,对王嬷嬷说道:“嬷嬷,听闻汉人最重尊卑,她是大,我是小,万没有叫她跪拜我的道理。”
王嬷嬷面无表情的说道:“公主既知尊卑有别,岂不知国法大过家规?蒋府的规矩老奴管不着,只是宫里的规矩,上到圣上,下到庶民,来了这里就需得遵守。”
顾三娘咬紧牙关,她冲着吉昌公主使了一个眼色,劝她不要与王嬷嬷争执,就在她要下跪时,只听安妃说道:“罢了,吉昌公主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妯娌二人,拜来跪去的反倒没趣儿。”
有了安妃这句话,那嬷嬷便不再坚持,她只说道:“安妃娘娘体贴蒋大奶奶,那老奴少不得
要听从了。”
安妃朝着顾三娘微微一笑,又扭头对诸位诰命夫人说道:“牡丹圃里的花儿这几日开得正好,宫人们已搭了花棚,我引着你们去看看,方才不辜负它们开了一场。”
众人满脸堆笑的恭维几句,那安妃温柔一笑,便携着四妃等人前往牡丹圃,一行人浩浩荡荡,顾三娘和吉昌公主落在后面,有几个和蒋家交好的夫人看到顾三娘脸色苍白,关切的问道:“你可曾好一些了?若是撑不住的话,先找个地方歇一歇。”
她这话的意思是叫顾三娘避着安妃,省得叫她找到由头搓揉她,顾三娘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省得了。”
这会子已到了牡丹圃,那几个夫人跟她们打了一声招呼,便各自散开,吉昌公主扶着顾三娘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她问道:“你还好么?”
顾三娘揉着腰身,她苦笑一声,说道:“别的都好,就是这腰背,简直就像是要断了似的。”
吉昌公主看到四周无人,她低声嘲笑:“京里的贵夫人们,要论搬弄是非,驾桥拨火儿,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等你日后见得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就见一个宫女走过来,她对着吉昌公主和顾三娘福身说道:“安妃娘娘请公主和蒋大奶奶去戴花。”
吉昌公主和顾三娘互视一眼,不知这安妃又要出甚么幺蛾子,两人相携来到人前,原来是宫人们用井水湃了牡丹花,碗口大的牡丹浸在水盆里,红一朵粉一朵,煞是好看。安妃娘娘请夫人们戴花,夫人们不敢失礼,纷纷请安妃先戴,那安妃挑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自有宫女替她别在鬓边。
等到安妃和宫妃们戴了花,宫女们端着水盆送到夫人们面前,请她们选花儿戴,这些夫人们无一例外,全部挑选的是大红色的牡丹,临到顾三娘时,安妃本来正在观赏一盆粉红的‘贵妃醉酒’,她随手掐下这朵粉色的牡丹,并对身边的宫女说道:“这盆贵妃醉酒,花姿优美婀娜,宫里的匠人培育多年,拢共也就得了两盆,你去湃一湃,拿给蒋大奶奶插戴。”
全场的夫人们都没有吭声,古往今来,正室戴红,妾室着粉,安妃指着要顾三娘戴一朵粉红的花儿,若说先前是刻意为难,此时羞辱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
顾三娘神情木然,这朵花儿她若是戴了,便是在承认自己是妾,若是不戴,又要落一个不遵谕旨的罪名,可这满城谁不知道,先头的蒋大奶奶早就死了,她是名正言顺嫁给沈拙做正妻的,又凭甚么要插戴粉花?
左右都是要得罪安妃,顾三娘福了一礼,她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朵牡丹既是叫‘贵妃醉酒’,民妇万万不敢插戴,刚刚嬷嬷说了,宫有宫矩,在场只有安妃娘娘是贵妃之位,依着民妇的愚见,除了安妃娘娘,这朵花儿谁也不配戴。”
她这话音刚落,就有人倒抽一口冷气,这个顾三娘是把所有人的心声说出来了,哪怕安妃是贵妃之尊,只要她一日不封后,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妾室,再来这朵牡丹偏巧就叫‘贵妃醉酒’,谁人不知,杨太真本是寿王李瑁的王妃,李隆基念图她的美色,强夺了自己的儿媳,安妃先是蒋家的媳妇,趁着蒋大爷离家,私下和当今圣上有染,后来改了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今日的安妃娘娘,拿她来类似杨太真,真正是一点儿也不错。
当着所有人的面前,顾三娘下了安妃的脸面,安妃落了个自取其辱,场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那安妃双眼直视顾三娘,她嘴角带着微笑,眼底却是一片冷意,任谁都能看出她被顾三娘惹怒了,哪知顾三娘还装傻充愣,她看到不远处栽着几丛开得鲜艳的红色月季花,便道:“牡丹国色天香,民妇出身粗鄙,没得白白糟蹋了这好花儿,随意戴一朵月季花儿应景就是了。”
吉昌公主瞪着顾三娘,故意嗔道:“你辜负娘娘的好心也倒罢了,还想再糟蹋娘娘家的月季,真是好大的脸,我都要替你害臊了。”
吉昌公主适时的玩笑话让气氛轻快了几分,再加有几个夫人口中称赞园子里的花儿美,那安妃便不着痕迹的看了顾三娘一眼,转头和几位夫人说起话来。
☆、第89章
宴会行到后面,安妃娘娘倒是没再找顾三娘到跟前说话,顾三娘自然也不会往人堆里凑热闹,只待宴会散了,仍旧跟来时一样,各位夫人们由宫人送到西后门,顾三娘和吉昌公主回到自家马车前时,就见沈拙已等在一旁。
顾三娘看到沈拙,轻轻舒出一口气,四周有不少夫人认出他来,心里免不了有几分计较,别看顾三娘现今无品无阶,谁不知当今蒋丞相为首的内阁联名推荐他为国子监祭酒,虽说蒋安两家为此事吵得热火朝天,可靖文皇帝既是将折子留中不发,看来他这祭酒已是十拿九稳了。
沈拙看到顾三娘脸色不太好,立时就想到她大概是在宫里受了气,他一句话也没多问,亲手扶着顾三娘上了马车,又打发家人伺候吉昌公主上车,便护送着二位女眷回府。
各家夫人们眼见沈拙对顾三娘如此温柔体贴,暗自想起先前听来的八卦,据说顾氏出身贫寒,本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也不知为何入了蒋家大公子的法眼,怪就怪在蒋丞相不光没有嫌弃她的出身,还亲自差人接回这个儿媳妇。
再想想安妃娘娘,往常她待人做事总是滴水不漏,世家夫人与其相处,就算内心鄙夷她的品行,却也挑不出甚么错处,今日她当众羞辱顾氏,做的实在有失水准,况且她处处针对顾氏,岂非显得她心底还是放不下蒋大公子?需知蒋家前头的蒋大奶奶早就死了,那靖文皇帝又不是个有肚量的,若是传到他的耳朵里,恐怕少不得要生一场闲气,不过,这些都与她们无关,就算真的闹将起来,安妃吃了挂落,她们只有幸灾乐祸的份儿。
且说马车一路回到蒋府,吉昌公主将宫宴上的事一一说给沈拙,沈拙听完后,脸上阴晴不定,便一语不发的和顾三娘回到东院,不想他们夫妻二人前脚刚进门,后脚前头就传来话,说是安妃的谕旨来了。
顾三娘看着满脸阴沉的沈拙,说道:“她这旨意既是来了,少不得要去看一看了。”
沈拙对她说道:“你不必前去,我去就是。”
顾三娘摇了摇头,她冲着沈拙笑道:“我知道你不舍得我受委屈,不过,眼下这节骨眼上,咱们可不能叫人借机抓到错处。”
她越是这样隐忍,沈拙就越是心疼,安氏一再相逼,他若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还如何敢自称男子汉?顾三娘看到沈拙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深邃,便握住他的手,说道:“走罢,有你陪在我身边,凭他是谁下的旨意,我都不怕。”
沈拙回握住顾三娘的手,两人换了衣裳,便携手走出东院,此时传谕的小太监已等了小半日,只待他二人到了,小太监开始宣读安妃的谕旨。
这咬文嚼字的旨意,顾三娘听得半懂半不懂,她隐约听出安妃似乎是说和她投缘,望她日后多多进宫走动。
小太监传完谕,随后就见十多个小太监抬着东西上来,这些皆是安妃宫里发下来的赏赐,小金折枝花缎两匹,遍地金万寿宫锦两匹,上好的燕窝两盒,另有两盒宫里御厨做的糕点。
转眼间,安妃的赏赐摆了满桌,顾三娘看着这些东西,忍不住些发懵,随后就有一个穿着宫衣的嬷嬷站出来,她从身边的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托盘,里面盛放着一些绢布织锦,嬷嬷说道:“安妃娘娘传谕,说是听闻蒋蒋大奶奶曾经做过绣娘,手上的活计必定没得挑剔,故此想请大奶奶帮着赶制几件衣裳,若是做得她喜欢,娘娘还有别的赏赐。”
顾三娘听见安氏要叫她做衣裳,不禁胸口气得一疼,她扭头望着沈拙,却看沈拙脸上不动声色,他对着嬷嬷拱手说道:“承蒙安妃娘娘看得起,拙荆手脚愚笨,做的东西配不上安妃娘娘的凤仪,还请嬷嬷替我等告罪,这件活计只怕揽不了。”
这位嬷嬷对着沈拙欠身说道:“蒋大公子,奴才只管传话,别的奴才不敢做主。”
沈拙见嬷嬷不肯收回成命,于是意味深长的一笑,没有再开口说话。
只待传旨的宫人走后,顾三娘翻开一看,只见安氏送来的衣物,除去外衫襦裙,还有亵衣鞋袜一类的东西,顾三娘眼见如此受人作践,浑身气得直打哆嗦,她刚要开口,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三娘。”沈拙急忙扶起顾三娘,顾三娘眼前一阵发黑,干呕个不停,屋里的吉昌公主和孙氏等人唬了一跳,婆子丫鬟们连忙倒水的倒水,拿布巾的拿布巾。
“娘,你怎么了?”小叶子看到她娘气成这样,也跟着急得团团转,孙氏怕她碍手碍脚,横竖屋里有丫鬟婆子伺候,便拉着她退到一边。
顾三娘吐出的秽物沾满沈拙的衣裳,她怕腌臜到沈拙,便说:“你莫管这些,赶紧回屋去换身干净衣裳。”
沈拙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扶着顾三娘坐下,从丫鬟手里接过漱口水,那顾三娘漱了几遍口,又有彩云回屋取来顾三娘和沈拙的衣裳,足足闹了大半晌,屋里才收拾干净。
孙氏对着顾三娘劝道:“安妃做得可恶,可你这气性也忒大了,要是为她气坏自己的身子,哪里值得?”
顾三娘躺在软榻上,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血色,她朝着孙氏强笑一声,说道:“别的都罢,吐了之后,胸口反倒不像原先那样憋闷了。”
沈拙坐在她身边,他担忧顾三娘心存郁气,便要给她看脉,顾三娘笑道:“哪里就这么娇气,我身子结实着呢。”
沈拙横了她一眼,说道:“结实不结实的你说了不算!”
说完,他拉着顾三娘的手,细细给她看起脉象,摸了半日,沈拙眉头先是一皱,随后又松开,顾三娘见他脸上一时好一时坏,惴惴不安的说道:“阿拙,我怎么了?”
沈拙沉着脸,他没有做声,只叫顾三娘换了一只手,那顾三娘心里越发七上八下,屋里几个人怕有甚么不妥,都一齐安静下来。
顾三娘抓着沈拙的手,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到底怎么了?”
沈拙抬头望着她,他脸上带了一丝惊喜,不敢确定的说道:“好像是喜脉。”
顾三娘呆住了,倒是一旁的孙氏最先反应过来,她抓着吉昌公主的手,喜道:“二嫂,你听到没有,大嫂有喜了。”
吉昌公主又不耳聋,自是听到了,便是一旁的小叶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高兴坏了。
屋里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唯有顾三娘呆怔怔的,她神情有些恍惚,犹豫的问道:“你不是懂医术么,是不是喜脉你都拿不定主意?”
她和沈拙成亲以来,一直盼着能有个他俩的孩子,要是今日能得偿所愿,以前受到的那些磨难,她都觉得不算甚么了。
沈拙被顾三娘质疑,脸上难得一见的有些难为情,这脉象看来只有一月左右,正是因是自家人,他反倒不敢妄自断言。
这夫妻二人傻乎乎的看着对方,连话也不会说了,还是吉昌公主清醒一些,她连忙打发家人拿着帖子去请太医,没过半日,太医进府,吉昌公主和孙氏带着年轻的丫鬟媳妇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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