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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君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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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你所为,你怎知那毒是下在了饭菜里?”许卿卿问。
文瑶脸色一变。
她一时说快,竟是说漏了嘴。
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眼珠一转,看了一眼那打翻在地的豆腐丝:“奴婢是猜的,如果不是有人在饭菜里下了毒,王妃娘娘又怎会将菜打翻,还唤了在厨房做事的小沙弥来?”
乍一听似乎的确是这么回事,那小沙弥此时就在一旁站着呢。
“你怎知这小沙弥是在厨房做事?”许卿卿又问。
“这……”文瑶一下就结了舌。
她是大丫鬟,按理说是不必去厨房那等粗糙地方的,既如此,便不会认得在厨房做事的僧人。
之所以认出了这僧人,定是因为今日去过那里。
至于是去做什么的,明眼人一猜便知……
“说吧,你去做了什么?”许卿卿问。
“我……我肚子有些饿,打算去拿些吃的。”文瑶吞吞吐吐地说着。
那古怪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心里有鬼。
许卿卿懒得再浪费时间,吩咐梓露:“给她搜身。”
文瑶闻言连连后退:“王妃娘娘,您做事可得讲证据,我什么都没干,凭什么搜我的身?这要是搜出什么来了,也就罢了,要是什么都搜不出,奴婢不是只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不行,这对奴婢太不公平……”
“文瑶!”几乎未说一字的林泓逸,终于冷冷呵斥出声。
“殿……殿下……”文瑶看着他,目光忍不住闪躲了一下。
“本王再问一遍,究竟是不是你?”林泓逸剑眉紧蹙。
在他眼里,文瑶虽嚣张了些,但并非歹毒之人,不可能做出伤人性命的事。
可事实证明他看错了,文瑶结结巴巴、遮遮掩掩的模样,足以证明她与此事有关。
“殿下,真的不是奴婢……”文瑶咬唇说道。
梓露上前,二话不说就当着众人的面搜起了她的身。
然而出乎意料,文瑶身上并没有什么小纸包。
就在梓露诧异之意,而文瑶已委委屈屈地抽噎起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都说了不是奴婢……殿下,您怎能如此误会奴婢?”
“方才她都去过哪里?”许卿卿问。
这次问的不是文瑶,而是一旁的几个侍卫。
林泓逸来隐灵寺,随行的侍卫自然不敢怠慢。
曜王弑君篡位那日,泓亲王是第一个率领叛军攻入城池的人,不少人恨他入骨,恨他手下的叛军杀人如麻,使得京城内外血流成河。
若有人伺机报酬,将林泓逸斩杀于隐灵寺中,侍卫们可如何交差?
故而一个个尽忠职守,将寺庙中的众人牢牢盯住,生怕出什么意外。
许卿卿问他们,的确问对了人,其中一人上前禀告道:“回王妃娘娘的话,属下见文瑶姑娘在寺外的草丛中待过一阵。”
“哦?”许卿卿柳眉微挑,“去那草丛里搜搜看。”
“是。”侍卫拱手领命。
文瑶的脸,已是青一阵白一阵。
她万万没想到,许卿卿非但没被毒死,反而还这么快就察觉了事情是她所为。
“文瑶,你现在承认还来得及。”许卿卿道。
“来得及什么,来得及被你惩治吗?”文瑶眼里的恨意浓如毒汁。
此语一出,四周不免响起一片抽气声,几个丫鬟诧异地看着她,皆不敢相信事情真是她所为。
“这么说,你承认了?”许卿卿问。
“是我又如何,你能将我弄哑,我就不能向你下毒?”文瑶恨得不行。
那日她服用了许卿卿派人送来的珍珠玉露丸,夜里突然浑身发冷,如至冰窖,连牙齿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就在她以为是受了风寒,打算叫人去请大夫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嗓子竟发不出声了。
紧接着,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就仿佛蒙了一层看不见的纱,不仅如此,还痛得出奇,仿佛有无数银针在扎……
她撞撞跌跌地走出房间,越走眼前就越暗,暗得连府里的灯火都瞧不清了……
幸而巡夜的小厮及时发现,将她抬回了房间。
小厮请来大夫,大夫把脉良久,却诊不出这究竟是什么病。
次日,事情传进了林泓逸耳中,他很快就发觉文瑶是被蛊虫入了体。
得知许卿卿入宫见了徐抒怀,林泓逸怎会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他打算将许卿卿好好惩戒一番,却不知为何,感到隐灵寺之后非但没有惩戒这女人,还鬼使神差答应了她,尽快找出那杀害梓露的真凶……
林泓逸觉得,自己对许卿卿似乎太宽容。
面对下毒的文瑶时,他却怎么也生不出半分怜悯。




  第五十章 分明就是嘴硬心软

纸包很快就被侍卫找了出来,递到林泓逸眼前时,林泓逸的脸色着实难看:“因为她向你下蛊,你便要取她性命?”
文瑶心中愤然:“殿下,在您眼中,文瑶就这般恶毒?”
“这么说,你不是要取她性命?”林泓逸问。


“这只是一味毁容的药,不会断送她的性命。”文瑶心有不甘,满目怨毒。
本以为事情能顺顺利利地收场,哪晓得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让这女人逃过一劫……
“只是毁容?”林泓逸一字一顿,问得怒极。
下蛊可以驱蛊,下毒却难解毒。
有些毒性,无可逆转,若许卿卿已吃下了这些饭菜,脸上或许已然开始溃烂。
“她用那等下三滥的招数害奴婢,奴婢难不成连报复都报复不得了?”文瑶好生不服。
“好一个报复,”许卿卿眸光淡淡,语气却沉,“你是奴婢,我是主子,你却口口声声说要将我容貌毁去,你可知这以下犯上的罪名,足够将你流放三千里?”
“你……”文瑶咬唇,气得脸色发青。
“若不想被流放三千里也可以,吃下这些饭菜,我便放你走。”许卿卿道。
文瑶知自己理亏,连忙将目光转向林泓逸:“殿下……”
“来人,将文瑶拉下去,杖责二十。”林泓逸却并未怜香惜玉。
“殿下……”文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殿下为何要帮着这个女人,难道真不打算顾念旧情?
“杖责二十?”许卿卿轻笑一声,“殿下这袒护,还真是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相比流放三千里,这等惩处简直就无关痛痒。
可她又能奢求什么,奢求林泓逸将这丫鬟痛打一百大板吗?
恐怕就连区区二十大板,这冷面王也是舍不得的吧?
“殿下,殿下……”文瑶急了,她长这么大可还从没挨过板子,一想起那管家先前被打得惨叫不止,她就遍体生寒,怕得不行,“殿下饶命,文瑶知错了,文瑶再也不敢了……”
然而林泓逸并无改变主意之意,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抓住了文瑶,将她拖了下去。
文瑶一路挣扎,嚎叫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隐灵寺。
一旁的方丈着实有些听不下去,上前一步道:“殿下,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
“二十大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方丈不必着急。”许卿卿道。
“可是……”方丈好想再说,一抬头撞上了林泓逸森然的眸光,饶是心静如水的修佛之人,也忍不住被那眸中的冰冷吓了一跳。
“那边拖出去打。”林泓逸侧目吩咐。
“是!”侍卫拱手领命。
侍卫走后,房中无人胆敢再说话,只听得文瑶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停了,不多时又再次响起,一阵接着一阵……
待打完板子,牧钊极有眼力见地叫众人退下,将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梓露也拉了出去。
“殿下处置完她,是不是也该处置我了?”许卿卿看向林泓逸。
该来的躲不掉,况且她本也不打算躲。
“如何处置你?”林泓逸看向她,一时险些被她气笑,“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罚我在隐灵寺悔过三年,不得回京。”许卿卿道。
林泓逸眸光渐沉。
回答得如此不假思索,显然是早有预谋!
“明日便同本王回京。”他不容回绝道。
“不行,说虔心礼佛三月,就虔心礼佛三月,一日都不能少。”许卿卿反驳。
“就你,还虔心礼佛?”林泓逸真要被气笑了,“又是下蛊又是报仇,别说礼佛,就是出家都不会有佛堂愿收留你。”
许卿卿轻嗤一声:“那殿下就愿收留我了?”
“你是本王的妃子,本王没法不收留你。”林泓逸答得没好气。
“我方才可是惩罚了殿下最心爱的婢女……”许卿卿有意勾起他的火气。
她才不愿回那牢笼一般的泓亲王府,哪怕住在隐灵寺里,都比待在这座冰山身边解气得多。
林泓逸眸光微变:“谁说她是本王心爱的婢女?”
“殿下与她一同长大,可谓青梅竹马,如何能不心爱?”许卿卿答得理所当然。
“你这是嫉妒?”林泓逸反问。
“……”
许卿卿觉得,这人的脑子真是出奇的古怪。
他从哪里看出自己在嫉妒?
“殿下若想纳她为侧妃,纳就是了,不必这般试探我。”她道。
这回轮到林泓逸诧异了:“本王何时说过要纳她为侧妃?”
“既然没有这等打算,为何要如此偏待她?换做寻常丫鬟,胆敢在我饭菜里下毒,怎会只有区区二十杖这么简单?”
“她是本王的发小,本王如何能将她发配三千里?”
“她是殿下的发小,雨潞则是我的发小,她在殿下心中是何等的位置,雨潞在我心中就是何等的位置,如今不过是区区二十棍殿下就已舍不得了,殿下可曾想过雨潞身故时,我心里作何感想?”许卿卿问。
林泓逸难得结舌。
他的确没有顾虑过她是悲是怒、是喜是忧。
如今想来,她身边所有亲人都已离世,唯一陪伴她长大的宫女也被人所杀……
自己却从未安慰过她。
在她面对旁人的讥诮时没有,在她独自一人离开泓亲王府,来到这偏远的隐灵寺时没有,在她险些中毒毁去容貌时也没有。
林泓逸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迟钝的人,却不知为何,对这女子却总所有亏欠而不自知。
“你说要我回京,也不是不可以,用那袁氏的人头为雨潞陪葬,我便答应与你回府。”许卿卿道。
袁氏?
林泓逸剑眉微蹙:“你觉得,那雨潞是被袁氏派来的刺客所杀?”
“不是她,还能是谁?”许卿卿一想到袁氏先前送来的那几箱箭矢,心就仿佛有刀在绞,难受至极。
雨潞的存在,旁人皆不知,唯有袁氏曾用其性命要挟过她。
想来定是那日雨潞来泓亲王府的事被人走漏了消息,传进了袁氏耳朵里,所以袁氏才会用这等残忍的法子杀鸡儆猴。
“你可知道,那丫鬟来泓亲王府时,带上了前朝的玉玺?”林泓逸问。
前朝玉玺?
许卿卿听得愣了愣,她不知竟还有这么一件事,林泓逸先前也从未提过。
雨潞只是个小小宫女,断然是接触不到那玉玺的。
袁氏却能……
袁氏是前朝皇后的弟媳、许苧玉的舅母,父亲、兄长皆在朝中身居高位,哪怕改朝换代也并未被革职,若许苧玉趁乱将玉玺带出了皇宫,断然不会交给别人,只会交给袁家这门显赫的亲戚。
如此想来,事情愈发明了。
许卿卿收紧手指,指节一阵发白:“杀了袁氏,我便回府,否则我宁愿落发,青灯古佛度此一生。”
林泓逸看着她良久,终是点了点头:“你若要杀,那便杀吧。”
袁氏并无可惧,只是身后的袁家势力不容小觑。不过,区区一个袁家,还没被他放在眼里。
“望殿下说到做到。”许卿卿道。
林泓逸颔首:“本王自然不会食言。其实即便本王不插手,袁家也苟延残喘不了多时。”
“这是为何?”许卿卿不解。
她更不解的是,这人为什么要同自己说这些?
“袁家乃旧朝势力之首,父皇之所以没对其动手,为了稳定朝政。朝臣十有八九都是前朝老臣,天下虽大,但经历了一番战乱,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一时片刻选不出那么多能用之才,可如今不同,各地张贴皇榜挑选有识之士,一月过去已有不少青年才俊涌入京城,袁氏一族迟早会被替代,一旦成为可有可无的弃子,便会遭到剪除。”林泓逸解释。
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袁氏一族如此,你亦是如此。”
许卿卿明白他说的是何意。
若皇帝发现她根本不是真正的许苧玉,随时也会将她剪除。
“泓亲王府或许并不是你愿意待的地方,但却能让你免除性命之忧。”林泓逸接而道。
“你说这个,是何意?”许卿卿问。
“是想让你活下去,而不是无辜丧命。”林泓逸道。
这并不是一句多温情脉脉的话,许卿卿却听得微怔,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定定看着他,久未移开目光。
她看得出,这人没有半句虚言。
若有心哄骗她回去,大可不说袁家苟延残喘不了多时这种话。
既然残喘不了多时,她大可不必以此为筹码要挟他动手,静待新帝将袁氏一族剪除便是。
可偏偏他说了,将两个选择交在了她手中——回府,或是不回,皆由她做主。
“我的性命对你来说就这么要紧?”她问。
难得没有了嘲讽的语气,问得平静。
“本王既娶你过门,便不会让你白白丢了性命。”林泓逸道。
依旧不是一句温情的话,只是十分真切。
许卿卿已许久没从旁人嘴里听说这帮真切的话了,袁氏不会以诚待她,梓露看似忠心实则另有其主……
唯独林泓逸,从始至终并未欺骗过她。
虽然,对她有过诸多误解,甚至险些将她犒赏三军。
她不知这人今后能否一直这般待她,不哄骗、不欺瞒,她只知此时此刻,至少心中微暖。
“好,我随你回府,哪怕你插手袁家的事也无妨。”许卿卿道。
诚如林泓逸所说,袁家不可能一直这般平步青云,即便不被灭族,也会被新帝贬为庶人,逐出朝野。
她先前一心为雨潞复仇,未曾思虑过这些,倒是有些当局者迷了。
林泓逸摇了摇头:“我既已答应了你,就定会做到。”
“你是皇子,迟早会被卷入储君之争,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泓亲王府,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此时对袁家下手,岂不是将把柄白白交到旁人手中?”许卿卿真不懂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何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你在担心我?”林泓逸看着她,那眼神中的冰冷早已消散,四目相对,许卿卿竟有些结舌。
她张了张嘴,勉强说道:“我……我当然不是在担心你,我只是在担心自己,若你出了事,谁来顾虑我的安危?”
言下之意,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能帮则帮。
林泓逸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
这似乎是许卿卿头一次见他笑,笑容一点也不冷然,反而如冰消雪融般,颇令人挪不开视线。
“你笑什么?”她莫名有点恼火。
“当然是笑你,笑你牙尖嘴利,口是心非,分明就是嘴硬心软。”他道。
嘴硬心软?
她没好气:“你眼拙看错了,我嘴硬心硬,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从来没有恶人会这般说自己。”林泓逸依旧是笑。
说出的话,颇叫人无法反驳。
“这世间并非只有善恶两种人,我不善,但也称不上恶,有些人我一辈子不舍得碰半根头发,有些人却恨不得踩进泥里让他生不如死……”她咬唇。
就在昨日,她还恨这座冰山入骨,若能换回母亲和雨潞,她甘愿拿他的性命来祭奠。
可今日这座冰山在她面前说出这等话来,她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抵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脸上没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她一下子倒恨不起来了。
“人皆如此,并非只有你一人这般。”林泓逸道。
眼看越扯越远,许卿卿回过神来,不再看他深不见底的眸子:“有这说话的功夫,倒不如去关心关心你那丫鬟,若未及时医治落下了什么病根,你迁怒于我,我可受不起。”
林泓逸点头:“本王自会请大夫替她医治。”
许卿卿朝门外唤了一声梓露,示意梓露送客。
梓露看了林泓逸一眼,大着胆子将他“请”出了房间。
这要是换做先前,梓露定会觉得主子是糊涂了。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与殿下心平气和地说会儿话,却没说两句就要送客,如此下去,别说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就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都难上加难……
可现如今,见许卿卿同泓亲王的关系缓和了不止一分,梓露心道娘娘这做法或许还真就歪打正着了。
泓亲王殿下是谁?
那可是堂堂皇子。
在他面前大献殷勤的女子,可谓数不胜数,说不定像娘娘这样的反而更能对他的胃口……
“梓露,你愣着干什么,快将门合上。”许卿卿催促。
寒风灌进屋子里,房中一下子变得冷极了。
梓露“哦”一声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合上门后拨了拨炉中的炭火,加了几块新炭。
炭火燃得很旺,不一会儿,房里就暖和起来。
“寺中没有无烟的银鳞炭,这些都是殿下从京城带来的。”梓露说道。
许卿卿一眼就看穿了这小丫头的心思:“平白无故的,为何要说他的好话?”
梓露被那清冽的眸光看得有些结舌:“奴婢……奴婢只是觉得,若娘娘能放下身段,讨得殿下欢心,今后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些……”
她说的是大实话,娘娘不是苧玉公主,身后没有那袁家帮衬着,入府之后又不得殿下的喜爱,她这个当丫鬟的可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呀,皇帝不急太监急。”许卿卿轻斥。
“奴婢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梓露竟承认了下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娘娘,您难道就不想成为泓亲王府的当家主母,好好教训教训那些先前欺辱过您的下人,让他们再也不敢肆意妄为?还有啊,那文瑶分明虎视眈眈,想要爬上殿下的床,要是被她得逞,今后还不知会如何为难您呢。”
“就你话多……”许卿卿嗔怪。
“奴婢是您身边的人,自然凡事为了您着想。”梓露嘟囔。
看着她嘟囔时略带委屈的眉眼,许卿卿是既好气又好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这不是马上就要回泓亲王府了吗,你又何必这般为我担心?快去厨房再做些吃得来,依旧照着先前的菜式做。”
“是,娘娘。”梓露这回倒是应得干净利落,没再啰嗦什么,转身就去了厨房。
有了这次的事,厨房的小沙弥格外小心,亲自将饭菜送了过来。
依旧是凉菜一汤,极为素淡。
许卿卿喝了一口那青菜汤,汤汁清澈,入口清甜,味道倒是不错。
“娘娘,您身子太瘦了,多吃些吧,不然如何能顺顺当当生下子嗣?”梓露在旁说道。
许卿卿险些被这汤汁呛着。
“娘娘,娘娘,您慢着点儿……”梓露边拍她的后背,边递来茶水。
不就是一句子嗣吗,娘娘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她哪里知道,成婚至今,林泓逸从未与许卿卿同房过,虽偶有留宿别苑,但每次都会遣散一众下人,在偏房中睡,还时常看书看到三更天。
如今的泓亲王府,是先前的曜王府。
林泓逸自小在府中长大,时常在别苑练武,对那里可谓再熟悉不过。
许卿卿回府之后,意外发现别苑多了不少桌椅、字画。
“这是谁送来的?”她问。
“当然是殿下了,殿下说这里的东西都旧了,怕娘娘您用这不习惯,特地命管家从库房中搬来了好些新物件,有不少还是皇上赏赐的宝物呢。”梓露答。
墙上的字画,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即便与清音殿那些相比也不遑多让,梓露看在眼里只觉十分解气,心道那病恹恹的阉人也敢同王妃娘娘争宠,真是做梦!
“不仅如此,殿下还特地为娘娘您设了一间小厨房,里头的厨子,皆只供娘娘您一人吩咐。”她接而道。
许卿卿不明白林泓逸这是抽了哪门子风,平白无故为何要做这些。
可看着布置一新的别苑,她心情莫名甚好,懒得理会那冰山异样的举动。
毕竟不是她的府邸,他要如何,便由着他去吧。
“对了,管家说洪老将军前日来过,见您和殿下都不在,待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走了。”梓露记起一桩事来。
洪尧绝不会平白无故来泓亲王府。
“派人去请老将军过来用晚膳。”许卿卿道。
梓露点头,吩咐小厮去了洪府。
不多时,洪老将军就来了,几日不见,他似乎愈发苍白起来,见许卿卿安然无恙,才长舒一口气:“公主,您为何要去隐灵寺那等地方?那里位置偏僻,有乱党作祟,若有人心怀不轨将您绑了,那可如何是好……”
见他满脸担忧,许卿卿也知自己先前的决定实在有轻率:“老将军放心,今后我行事不会再这般鲁莽。”
“幸好泓亲王及时将您接了回来……对了,泓亲王他可有冲您发火,若是让您受了委屈,老臣定不会作罢!”洪老将军道。
一旁的梓露听得忍俊不禁:“老将军,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这是娘娘与殿下的家事,您又何必过问得这般细……”
洪老将军老脸一红,有些讪讪。
“老将军大可放心,殿下待我极好,你看这墙上的字画,都是殿下特地布置的,还有这桌椅,是他特地命匠人用红木赶制的,都是新物。不仅字画装饰、桌椅板凳,就连棉被、衣裳,他都派人送来了满满十箱,为的是让我住得更舒心些。若他对我不好,便不会如此细心了。”许卿卿道。
洪老将军听得放下心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对了,我在书房中寻得一本剑谱,不知老将军可否指点一二。”许卿卿命梓露取来了那本书册。
手无缚鸡之力,可不是件好事。
若懂些武功,关键时刻或许可以自保。
洪老将军接过剑谱仔细翻看了几页,点头道:“这剑法的确精妙,只是讲求的是力道,且用的是重剑,并不适合女子练习,女子本就力弱,又如何使得出这剑谱上记载的招数?”
“那洪老将军觉得,那些剑法合适?”许卿卿问。
洪老将军仔细思忖了一番:“若要老臣说,这天底下的剑法都不合适。长剑不便携带,短剑有其不及之处,倒不如用暗器,例如飞刀、银针,如此既方便携带,又不易被人察觉。”


  第五十一章 妾身知道了

“银针?”许卿卿心念微动,吩咐梓露道,“去大夫那儿取一副银针来。”
梓露领命,不一会儿就取来了银针。
不日,洪老将军就带来了一本暗器谱,许卿卿日夜研读,十分专注,梓露却看得心中焦急。


“娘娘,您已一连三日未见过殿下了……”这日伺候许卿卿用晚膳时,她忍不住提醒。
“不过短短三日而已。”许卿卿语气淡淡,并未放在心上。
看着她没事人似的用着膳,梓露咬唇片刻,终于绷不住了,背着许卿卿叫来了别苑的另一个丫鬟:“茜榆,去给牧侍卫报个信,就说娘娘想念殿下了,要殿下今夜过来一趟。”
茜榆听得迟疑:“可娘娘哪有想念殿下,哪有叫殿下过来……”
这不是成日捏着银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吗?
“你懂什么,”梓露打断她的话,“再这样下去,要是殿下厌弃了娘娘,另纳了侧妃,你担当得起吗?”
茜榆一愣,心道也是。
她好歹在不少大户人家伺候过,还真就从未见过像娘娘这般的正室,旁人皆是费尽心思想赢得夫君的宠爱,娘娘倒好,巴不得殿下不到这别苑来才好……
她是娘娘身边的丫鬟,心知若娘娘得宠,那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娘娘失宠,自己的地位便也要一落千丈。
这般一想,立刻点起了头:“奴婢这就去!”
“慢着。”梓露思来想去,总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先前殿下来别苑时,娘娘是如何伺候的?”
“这……”茜榆挠头。
她并不知许卿卿是如何伺候林泓逸的,只知林泓逸每次在别苑留宿,总会将丫鬟、小厮通通赶走。
“对了,每次殿下在娘娘这儿过夜,主房的烛火总是熄得很早,偏房的烛火却会亮到三更。”她道。
“偏房?”梓露先前倒从未留意过这些,听茜榆这么一说,才陡然明白过来。
难道说,殿下与娘娘从未同过房?
不行,如此一来,即便想方设法将殿下请过来,也还是在做无用功……
“茜榆,你去库房取一副门锁,将偏房锁起来。”梓露吩咐。
茜榆不免犹豫:“梓露姐姐,这……这会不会太……”
“怕什么,”梓露早已替她想好了法子,“你先几个小丫鬟,将整个别苑收拾一番,把所有旧物都搬到偏房去。到时管家问起,你便说那些旧物值不少银两,担心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偷偷顺走,必须锁起来才能放心。”
茜榆不由佩服起了梓露的心思,连连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
林泓逸自是对这些小动作一无所知,牧钊来到他面前禀告时,他不由怔了一怔:“你说什么,她想念本王?”
“是啊,是娘娘身边的丫鬟传的话,说殿下自打从隐灵寺回来后,就从未去过别苑,娘娘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了。”牧钊一五一十地说道。
林泓逸觉得荒谬。
这天底下的所有女子都得了相思病,也绝对轮不到许卿卿。
“行了,本王知道了。”他摆摆手。
看似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实则,待牧钊退下后,林泓逸的眸光却是微凝。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寻常女子皆安安分分,唯有她许卿卿,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又是下蛊,又是习武,又是去隐灵寺礼佛……
天知道这一回,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明知如此,林泓逸却还是去了。
来到别苑时,卧房中隐约亮着灯火,窗上印着一道人影。
这女人似乎正捧着一册书,侧影随烛火微微晃动,纤瘦而秀丽,时而执笔,时而托腮,好不专注……
“殿下?”在外头值夜的茜榆一眼就看到了林泓逸,连忙恭恭敬敬地行礼,“殿下里头请,娘娘已恭候多时了。”
房中,“恭候多时”的许卿卿在看到林泓逸时,不禁面露诧色:“你来做什么?”
一旁的梓露轻咳几声,“提醒”道:“娘娘,您不是说,想向殿下讨教几招近身功夫吗?”
许卿卿狐疑地瞧着这目光闪躲的丫鬟,心道自己何时说过要向林泓逸讨教武功?
林泓逸上前,拿起桌上的书卷看了一眼:“你在学针法?”
许卿卿点了点头。
这人腰间佩剑,显然擅长剑术,一看便对银针这等暗器并无研究。
却不料她猜错了,林泓逸取了布包中的一枚银针,手起针落,稳稳扎于红木桌上,竟是入木三分。
“殿下好身手!”茜榆不由惊叹。
都说殿下武艺非凡,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正想再见识一番,开开眼界,忽然被人拉了一把。
转头一瞧,是梓露。
梓露朝她挤了挤眼,看向门口。
茜榆很快会意,两个丫鬟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溜了出去,还轻手轻脚合上了门。
“你说……娘娘会不会怪早咱们呀?”茜榆有些担心。
梓露白了她一眼,拍了拍胸脯道:“怕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吗?若娘娘怪罪,我来担着。”
她对许卿卿的性子再了解不过,知其看似冷冷淡淡,实则心善着呢,根本不会耍性子迁怒下人……
房中,林泓逸自然早已察觉两个丫鬟偷偷摸摸的动作,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半点不悦,反而闪过那么一丝意味深长。
而专注于针法的许卿卿,对这一幕毫无察觉:“早知殿下武功如此了得,我又何必请什么武师?”
那武师自称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可在她看来,身受恐怕还不及林泓逸的十分之一。
许卿卿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林泓逸却听得很受用:“你若喜欢,本王可每日抽空过来指点一二。”
“那就再好不过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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