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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灵-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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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之间的未来如何; 自始至终都取决于你的心意。你进一步; 我便进一步;你退一步,我便再原地等你回来。”他的声音沉稳; 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心。
  “只要你给我时间;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说,“而你明明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她是鬼; 早已跨过生死衰老的界限,甚至他跌宕起伏的人生; 对她而言不过是时间长河中的沧海一粟,眨眨眼睛便翻过一页。
  “再给我些耐心,你担忧的一切都交由我,我来帮你解决。只要你愿意,皇后之位又算得什么,后宫尽遣只留你一人,我也做得到。”太子说。
  他此生曾经艳羡,午夜梦回不知多少次忆起; 是洛阳乡间阿爹和阿娘未曾被大司马陈克令找到之前,那些一心一意单纯美好的时日。
  后来一家人齐心协力的美梦破碎,他算是见识够了世家豪绅送女入宫的嘴脸; 一个个十几岁的女子; 人人戴上端庄贤淑的面具; 活得像是笼中雀鸟指间木偶,毫无生机又处处算计。
  对太子来说,无论是应付她们,还是维持世家之间利益的平衡借力打力,就像皇帝现在做的那样,并不算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也是他日登基之后,他能为自己谋求的最大利益。同为功臣,秦家与裴家相互掣肘,一家女儿封皇后一家女儿封贵妃,他只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哪个嫔妃恃宠生娇生了异心,冷落几日再晋位新人,又有何难?
  可他遇见了泰安。
  一个人只有被真切又热忱地对待过,才能体会到真心的可贵。
  他在她面前没有防备,也无须伪装,枕在她的膝头,像是回溯到了多年以前,在洛阳乡间的麦垛前,他扑进母亲怀中揽着她的腰,感受到无边的温暖和宽慰。
  “信我…你要信我。”他的头磕在了她的肩头,带了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挽留,“只要你…等等我。”
  他由头至尾都没有明言,但是泰安却渐渐明白了太子话中的深意。
  她不寒而栗。
  时间…他要她给他时间。
  什么时间?
  …自然是,清理功勋血洗外戚的时间。
  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登基,秦裴二家女儿同为功勋之后两宫并重,为了削弱她们的势力,甚至也许还会有李家沈家王家杨家各家女儿,统统被太子收入宫中。
  可是太子断断不会容忍外戚做大。清流一党势大,连现如今的皇帝都难以忍受,太子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又如何能忍耐得了呢?
  他让她给他时间,就是在告诉她,假以时日他会将曾经的功勋一一血洗,后宫中硬塞进来的世家女儿都会成为史书上籍籍无名的一笔,绝无可能介入她和他之间。
  他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一诺既出,泰安真的相信他可以做到。
  可是这些女人又有何辜?从未有过自己选择的机会,被塞到了皇帝的后宫,奉迎自己不爱的男人,最后还要落得殒命或者冷宫中度过余生的下场。
  而太子血洗功臣的冷酷做法,又与当今圣人的凉薄有何不同?
  可是太子不这样做,又能如何呢?
  历朝历代,哪一位最终上位的皇帝不曾血洗功臣?做得温和些的,杯酒释兵权,再杀鸡儆猴般震慑功臣,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才能让功勋全身而退。做得绝情些的,便如大燕开国太/祖,彻底将从龙之功的功勋杀了个遍,只留了太子的舅家扶持儿子。
  可太宗继位之后,还不是将这位手握兵权的朝臣舅舅杀了个干净利落?
  帝王之家,从来都没有半点恩情可言!
  太子是合格的帝王,是大燕无可挑剔的储君。
  泰安自愧弗如,又羞惭难当。
  她的父皇,她的兄长和她,却恰恰因为念旧情又心慈手软,做了大燕百年以来最不合格的皇室和储君。
  若是父皇当初亦能狠心,尽早斩除势大的李家,又怎会有十年之久的李朝乱政?又怎会有东突厥趁机□□,南下攻入顺州,伤及无数平民百姓?
  杀生和仁慈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太子血洗功勋的残忍,又是不是对黎民百姓的宽厚?
  他能够做理智而又完美的帝王,可是她又能否接受一个冷酷又专断的丈夫?
  站在各自的立场,谁的想法都没有错…
  错在了他天生适合皇家,而她穷尽一生气力,怕是都没有办法适合皇家。
  错在了,她不适合他。
  可是事到如今,她又如何能放手?就像太子所说那样,时间于她仿若静止,她早放手晚放手甚至不放手,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不能陪在他的身边,伴他度过这危机四伏的一生?
  矛盾、犹豫、不舍、心虚,重重情绪交织在一起,可是她理智尚在,知道与突厥交战在即,万不该让这些儿女情长影响太子的心智情绪,便压下心中万千感慨,冲他点头道:“我知道了。”
  泰安定定神,又轻拍太子的手臂示意他松开:“…我还是要收拾一下,去秦小姐那里与她同住。”
  “别去。”他没有松手,还得寸进尺地紧了胳膊,“明天我便要率兵攻打代州。今夜你别走…陪我说说话…”
  “这么快?!” 她讶异。
  太子点头。
  云州和代州相距并不算远,突厥南征最先攻破顺州,再是定州,最后才是代州城。
  代州城四面广阔,难守易攻,突厥攻城之前百姓已大批撤离。突厥如今虽已破城,但根基不稳,却是太子收复城池中,难度最小的一个。
  太子和泰安并肩躺在军榻上,心情伤感又压抑。
  “当真不能带我同去?”泰安问。
  太子摇头:“此去代州是为急攻,出其不意。轻装上阵,轻骑与步军紧跟我后,随时都可能与突厥散兵打起来。带你,太危险。”
  他笑了笑,又说:“何况秦家小姐必要留在云州,你一并留下陪着她,也可替我照看一下。”
  太子的意思是要骑兵先行粮草后到,而留在云州的粮草马匹都须人督导。
  她自然相信他有万全安排,不过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
  寅时刚过,天色尚且漆黑一片,太子轻轻起身,泰安立刻睁开眼睛,站在他身边替他整装出发。
  李将军与太子同去,燕军骑兵倾巢而动,马蹄声如雷鸣一般,浩浩荡荡朝着代州城前进。


第104章 草人
  顺定两州; 是大燕北境重镇。
  燕军若是收复定州; 可驻营扎守,守城过冬;若是收复顺州; 可补充粮草辎重; 倒逼突厥回防。
  无论是先攻顺州还是先攻定州,都各有利弊。燕军营中军将自发分为两派; 自离开京师开始; 一路行军之中已争论许久。
  太子面前摆着沙盘,竹笔细长; 在定顺两城中游移,最终落在了两城之间的代州城上。
  应先生与李将军一左一右站在太子身旁; 神色间有些踟蹰,像是把握不准该不该说。
  太子敏感,抬眸示意应粤有话直说。
  应先生犹豫道:“臣自顺州南撤,一路上也曾接到战报…顺州一役,突厥突袭速战速决,但兵力亦有损伤,理应于顺州城内休养整顿再度南下。”
  “顺州沦陷之后,突厥侵略的消息立刻传至定州。定州太守和守备合该有所准备; 哪知顺州沦陷前后不过数日,便有断断续续消息传来,说定州城破; 亦被哥舒海率兵攻占。”
  太快了。突厥兵攻城略地的速度; 太快了。
  快得像是定州城内官兵一见到突厥人来; 就连打也不打弃城而逃似的。
  顺州久经战乱人心涣散,一夜破城,太子虽然震惊,但是相信。
  可是定州城墙高约三丈,壕深二丈,广八尺,环城一周,总长两千余丈,共有百座角楼马面,是顺定代云四城之内,固防最牢靠的一州。
  定州城破得如此之快,太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想明白。
  “所以…战报中写得含糊,也是因为定州城内究竟是何状况,无人能够肯定,众说纷纭,小道消息一直未曾断过。”应先生斟酌着说。
  太子沉思片刻,下了决心:“所以…便攻代州罢。”
  顺定二城情势不明,太子意欲从代州入手。
  代州城地势低洼,夹在顺州定州两座城池之间,一贯最不起眼。城中百姓较另外两城稀少许多,富庶更是远远不及。因而太守入城多年,城墙不高,堡寨不全,易宫难守。
  太子择定突袭代州,就是为了出其不意。
  “突厥兵力有限,定顺二州必会重兵屯守。哥舒海猜测不到燕军首战会攻代州,兵力必有松懈。”太子说。
  突厥行军打仗以骑兵为主,驻营都需考虑粮草马匹。代州城中贫瘠,城外又无水草,并不适合驻营。
  说起来,代州城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夹杂在定顺两座重镇之间。
  “攻入代州,一来可以切断顺州定州之间的补给,二来也可小振声威士气,再借机观望顺定二州城中形势,一鼓作气收复失地。”太子说。
  他既打定主意偷袭,行军便不分昼夜,奔袭极快,不足两日便至代州城外。
  明月高悬,月黑风高,代州城外渐有北地草原风貌,深秋夜晚一片风声鹤唳,极佳地掩盖了马蹄前进的声音。
  燕军于太子令下,摆好却月阵,沿着代州城外突厥游骑的据点,一个接一个地扫荡过去。
  代州城外果如太子所料,驻守的突厥皆是游兵散骑,太子一路攻打几乎未遇上什么像样的反抗,摧枯拉朽般地推进到代州城墙之下。
  顺利,但是未免有些太过顺利。
  偶尔有零星乱箭像是没有准头一样落下来,被太子自行握盾挡开。没有对燕军造成丝毫威胁。
  城门紧闭,城墙上站着位四十余岁的突厥大将,宽面阔鼻,苍髯如戟,眼如铜铃,远远对着太子大喊,却是叽里呱啦一堆突厥话。
  “这是哥舒海手下将领默绰,别看他长相粗犷,心思却极为缜密细致,是哥舒海最信任的副将之一。”应先生眯起眼睛辨认片刻,挨在太子身前解释道。
  太子点头,对攻城之艰险更有认识,扬起手臂朗声高呼:“今夜攻亭,有能先登者,赐田宅免税赋,赏银千两,擢指挥使!”
  城外守军据点已拔,燕军已无后顾之忧,再有太子振臂承诺,士气高振,怒吼震天。
  秦家送来的大筒派上大用,石弹先发,溅起城上黄土漫漫。再有骑兵挽起弓箭,箭尖淬油自火圈中穿过,星星点点落在城墙上。
  守城突厥兵将的确不多,隐约看到默绰的身影出现在角楼之上。撞城的战车蓄势待发,李将军静待片刻,等再一波箭雨落下之时挥动手中旌旗,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羊头形状的攻城槌车如同天降巨石,由数十名步兵奋力推动,猛地撞向代州城门。
  城门乃是木制,接连两次攻城之后早已破败,经槌车一撞之后裂开大缝。燕军士兵见状士气大振,将槌车后撤,又再全力撞了一次。
  城门这次被撞开了。
  燕军步兵潮水般自城门之中涌了进去,将拦在路中央的绊马索搬开。骑兵紧跟其后,浩浩荡荡在李将军的带领下入了城。
  应先生紧紧陪在太子身旁,小心翼翼地护送太子从城楼之间穿过。
  “殿下天威英武,有如神助。我军此番攻城未伤兵卒,天佑大燕也!”应先生觑了太子的面色,小心翼翼地提点。
  太子目光沉沉,抬头看了眼城门上的投石孔,面色逐渐铁青。
  “三年前收复顺州,哥舒海已决意后撤,并未在城中留有守军。饶是如此,我燕军入城时,仍因投石孔中落下粪尿而损伤不少。”太子说。
  城门楼里,处处留有孔隙,就是为了方便守城时的军将浇下滚水沸油以杀伤攻城的敌人。哥舒海后撤时来不及准备滚水沸油,仅仅浇下粪便屎尿,已令许多战时身负有伤的燕军伤口感染,重病殁亡许多。
  时隔三年,太子心有余悸。入城时本做好准备后撤伤兵,却没想到一切竟然进展得如此顺利。
  顺利,太顺利了。
  太子眸中精光闪过:“我本以为代州城中并无留下投石孔隙,却没想刚才抬头一看,确实是有的。”
  既然有,为何突厥兵将不用呢?难道真的是默绰不懂吗?
  不…突厥兵将不用,只有一个原因。
  “城中…无兵!”太子猛地抬眸,举手示意应粤跟上,大踏步地站上了方才默绰所在的角楼。
  果然,城墙之上只见燕军,不见突厥。隔开数十米外,太子一眼便瞅见了默绰铁甲寒衣的背影,身上插了数支箭头,稳稳立在角楼之上。
  十余位燕军围在他默绰身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像是极为惊异似的。
  太子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伸手猛地将那“默绰”推倒在地。
  “草人!是草人!”有兵士高声喊出。
  太子定定地看着倒在地上散乱的草偶“默绰”,眯起了眼睛。


第105章 无兵
  哥舒海在代州并未布兵。
  城外略显草率的据点; 三三两两的游兵散骑,和异乎寻常顺利的攻城,于是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突厥从一开始,就只当代州是个诱饵,从来没将主力兵力驻守代州。
  方才交战之前默绰在城墙上略一露面吸引太子注意之后; 两军交战立刻后退; 急急慌慌地自北城们纵马离开。
  入城的燕军尚且沉浸在一片喜乐之中; 太子却立刻吩咐李将军整合阵型; 拔营前进。
  “代州城易攻难守,怕就怕我们被人诱入圈套; 翁中捉鳖。”太子面色冷峻; “如今士气高涨,当趁势南下,也好一探定州虚实。”
  李将军面露犹豫:“寅时将近,大军整晚作战未歇,不若略作休整…”
  太子举手; 断然拒绝。
  自在城墙之上见到草扎“默绰”之后,太子心中隐约的慌乱就未停过。大军入城之后未曾停留; 立刻南下赶往定州。
  定州城固若金汤,自护城河外数十丈便有壕沟,燕军与攻代州城一般无二将却月阵摆起; 沿着壕沟一路北上; 极为小心谨慎。
  “所谓攻城; 皆须掠地为先。城墙再是固若金汤; 护城一役都须从城外开始,壕沟马索一应俱全。攻城同样,必当先行拔除城外据点,方能全心全力架梯攻城。”太子说。
  道理很简单,守城军将人数众多,围堵在城墙上施展的余地有限,因而守城一战,大多由城外早起挖筑的战壕堡垒开始步兵,两军交战,攻城一方也必得先将城外守军的将士剿灭或者逼退再行攻城,以避免攻城之时遭城外守军偷袭,腹背受敌的局面。
  太子心知哥舒海其人狡诈,谨慎之上再添小心,绕着城外一点点地推进,力图将壕沟之内的突厥兵将突袭剿灭。
  从城东,绕到了河水流过的城南。日头渐渐高挂,万名燕军将士昼夜未食,已是饥渴交加疲惫不堪。
  一条条的壕沟探过,一次次的土堡被推翻。太子的眉头愈锁愈紧,脸色愈来愈沉。
  待到绕至城南山畔,李将军终于忍不住,说出心中憋藏已久的怀疑:“怎么这一路…没有遇上突厥兵呢?”
  定州城外,如同代州城一般,一样没有哥舒海的突厥兵将。
  而在云州城内,泰安早起从营帐中出来,打眼便望见沙苑小心翼翼地跟在秦相英的身边,站在太子的营帐前坦然地等她。
  泰安霎时有些尴尬。
  太子待她一贯尊重,发乎情止乎礼。两人相处经年,早习惯了同室而居,此时骤然被秦相英撞破,倒觉得无名无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秦相英面色如常,大大方方冲泰安行礼:“阿凤姑娘前日应下教我骑马,不知今日可有空闲”
  秦相英当真不愧是皇后娘娘带在身边亲手指点的世家贵女,性格爽朗可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骑术也不差。
  秦相英和泰安相处,不消一盏茶的时间就将泰安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彻底摒弃了那些世家贵女之间的绣技诗词话题,捡些秦家商队在西域上经过的趣事和泰安分说。
  “当真如此”泰安一脸向往。
  秦相英微笑:“祖母最喜欢听府中大管家讲这些趣事,我们姐妹跟在祖母身边听了不少。那神骑骆驼当真背上矗立了两座山峰,可十日不饮不食,只靠驼峰里贮存的水食维持性命。”
  “你懂得真多。我以前虽也知道骆驼,却只是话本图册上见过,不曾知道得这般细致。”泰安由衷地赞叹。
  秦相英笑而不语,停顿片刻才说:“你一直陪伴殿下住在东宫,能有机会看到这些话本图册,已是不易。”
  “不容易。”她继续说,“以往曾听妹妹说,殿下赠送给太子妃的定情之物尽皆亲手所刻,可见殿下前些年在宫中处境艰难步履维艰,这般境况都能想方设法替你找到话本图册,看来阿凤姑娘当真受殿下爱重。”
  话是好话,听起来像是夸奖。但是连在一起又很戳心,隐约指责她以色侍君又不明事理,不为太子的处境着想。
  泰安心底一沉,公主的倔强被激了出来,口中半点不让:“秦姑娘不必担忧,殿下处境艰难那些时日我俱相伴左右。小太子过得辛苦还是不辛苦,我恐怕比你清楚太多。”
  一番话完,她一甩马鞭纵马向前,秋日凌冽的寒风自脸颊边呼呼擦过,凉意飒飒。
  清冷,但是像是胸臆间憋闷许久的烦躁被一甩而空,痛快极了。
  可这才是与秦相英相处得第一次,第一日,太子不在身边时说出的第一番话。
  就已经这般处处含沙射影话中有话,以后若是她当真入了太子的后宫,经年累月难道还要受这般酷刑?
  以前做人的时候不曾委屈自己,如今做了鬼,倒还要为了个男人受这鸟气。
  憋屈,当真憋屈。
  泰安渐渐放慢了速度,身后的秦相英慢慢赶了上来,和她并肩而骑:“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了阿凤姑娘不喜?听闻阿凤姑娘与我妹妹同岁,我痴长你几岁,妄自称声姐姐,若有什么做的不好,还请妹妹海涵。”
  “殿下出征在外,你我本当互持互助,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替殿下分忧…”秦相英还在喋喋不休,字里行间都满满是傲慢又自负的优越感,句句话都刻意惹人生厌。
  泰安第一次体会到,一个平日里刻意讨人喜欢的姑娘,刻意招人厌烦的时候,可以有多恼人。
  秦相英在太子面前表现得有多大方得体,此时在她面前就有多骄矜聒噪。
  “今日晏昼妹妹可愿与我一起,慰问军中将领士兵?”秦相英仍是高高在上的语气,施恩似的说。
  泰安冷冷看着秦相英,像是看穿了她玩的把戏。
  秦相英一届女流,能做什么有用的事情?
  无非是出位做戏博名声,为自己将来造势上位铺条康庄大道,仅此而已。
  泰安厌烦透顶,冷冷说道:“不必了。”
  秦相英露出夸张的,讶异的,质疑的表情:“难道妹妹日日待在殿下的营帐中不成?”
  泰安被她的表情刺痛,压抑怒意道:“有何不可?”
  她本就低调,一直在军营中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生怕给太子惹来麻烦。
  此番遭了秦相英激将,更是藏在营帐中连门都不出。
  哪知当夜,沙苑一脸不满在营帐外唤她:“今日秦家小姐犒军,你去了哪里?她可曾提过,要邀你同去?”
  泰安一愣:“怎么了?她是提过…我只当她是做戏…”
  沙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晚膳之前,她一身男装短打英姿飒爽,身边皆是秦家护卫,抬着巨大一只楠木箱子,挨个指挥使得营帐走过。”
  “那楠木箱子里密密麻麻码了一件件丝绸里衣,穿在身上轻薄护体,可防止箭头倒钩皮肤,十分贵重。秦家小姐不分士阶,人人皆亲手递上一件,大方爽朗得体至极。”
  “偏生旁人夸她心善,与殿下相配,她自谦许久之后又说,妾身如何比得过殿下身边的阿凤姑娘,陪侍左右生死相随,才是殿下的红颜知己。”
  “只这一晚,秦家小姐名声大震。如今军营之中人人皆知太子有位体恤下士的贤内助。”沙苑皱着眉头,“和一位…缩在营帐中伺候殿下的阿凤姑娘。”
  比不过,当真是比不过,只一句话的功夫,她就被秦家小姐逼到了角落。
  沙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泰安:“你该和她一道去的,不该全被她出够了风头。”
  泰安却苦笑着摇头:“没用的,沙苑。你还不明白吗?如今局面,就算我当真陪她一道去了,也会在众将的面前被讥讽一番。”
  犒军的丝绸里衣,是秦家的手笔。身边陪伴的下人,是秦家的家丁。
  她无家世无背景,怎么去和秦相英比?被碾落成尘化作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事的,我再不在乎这个。”泰安轻声说。
  她本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妖孽,又要怎样博这个虚名?


第106章 朱将
  “奇怪; 到底去哪里了?难道战报有误,哥舒海并未率兵南下不成?”李将军喃喃道。
  应先生脸色一下铁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明鉴,顺州城破当日,臣与突厥血战至最后; 亲眼见到王中郎殉城; 无半句虚言…”
  太子连忙扶起应粤; 眼神凌厉扫向李将军。李将军面上很有些讪讪; 嘴唇嗫嚅。
  “应先生不必多言,你所说每一个字; 我都不曾有半分怀疑。”太子沉声道; “定州城内形势不明,且驻营休整一番,明日再行攻城。”
  代州仅凭轻骑和车马就可攻城,制胜在于出其不意。定州不比代州,城墙高三丈; 壕深二丈,燕军欲攻城; 必先等待云梯掷车到位,才有机会攻上城墙。
  何况墙高沟宽,守城突厥兵必会备齐滚木擂石金汁灰瓶自天而降; 攻城官兵死伤无数; 连番血战之后; 才有机会攻下城墙放下吊桥; 令步兵和轻骑由泺源门入城。
  真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易守难攻之城,才能以“定”为名,取一城之力足以安定天下之意。
  所谓攻城,亦是宫心,要耗尽城中将领百姓的耐心和粮草,就算太子七万精锐军队倾巢而动全力扑上,算下来最快也须得月余。
  “臣至今仍想不清楚,这样完备的定州城,究竟是如何一夜之间被突厥兵攻破?难道哥舒海当真如此神武,定州官兵当真如此无用?”李将军斟酌了词句,小心发问。
  太子沉默中抬起眼睛,眺望不远处的城墙,轻轻摇了头:“我亦想不清楚。”
  顺利,太顺利了。
  太子此番征战,仿佛踏足在云彩之上,处处都充满不真实感。
  异乎寻常顺利的征程,眼看便要不费一兵一卒收回代定二州,细枝末节之处又透露了许多诡异。
  太子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胸口,摩挲着那本薄薄的《圣祖训》,像是感觉到了她曾经存在过的气息。
  “泰安…你同我一起。”他说。
  次日卯时,太子率万余精兵,于定州城外叫阵,一一罗列突厥的罪名:“背信弃义,君臣未定,连兵不息…毁盟誓,复相攻,纵欲逞暴…”
  话音未落,城中已有箭矢突然射来。灰蓝的天空骤然暗淡,抬头一看,方知是密密麻麻的箭矢遮天蔽日般落下。
  燕军早有准备,兵士列阵,举起手中盾牌阻挡。李将军紧紧随侍太子左右,亦举起半人高的盾抵在太子面前。那箭雨甚密,偶有两只落在盾牌上,发出澄亮的金属撞击声。
  清脆响亮,像是撞进了人的心里。
  箭雨刚过,太子便举手示意,燕军将士伸臂挽弓,齐刷刷对准护城河外的城墙,只待太子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
  可是太子却迟迟没有说话。
  李将军等了许久,急忙转脸去看太子,才发现他的目光定定落在盾牌前面的地上。
  那地上凌乱散落数支突厥射来的,被盾牌挡下的箭。
  “殿下…”李将军焦急出声询问太子。
  太子深深吸一口气,放下了高举着的手。满军肃穆,眼睁睁目睹太子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放弃了反击的军令。
  “看清楚了吗,少林?”太子的语气十分恍惚,“这支箭…是我大燕的箭啊!”
  李将军大惊,唰唰捡起数支落在地上的箭放在眼前仔细辨认。
  白羽细密,木纹暗沉,长箭流光似的,十分漂亮,与突厥短粗的飞箭对比鲜明,万万不会错认。
  “莫非定州守军未曾抵抗便被攻破,大批燕军军品被缴获,又被突厥收为己用?”应先生十分焦急,“定州太守张之重乃是大司马陈克令手下旧将,人虽庸碌,但却不是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徒。就算哥舒海天降神兵神勇无敌,又怎会连抵抗都不曾呢?何况这守城将士好说歹说也有千人,弃城而逃又跑去哪了?怎会半点消息也没有?”
  处处透着诡异。
  李将军蓦地瞪大了眼睛:“莫非是军中出了奸细,趁夜落下城门将突厥精兵放入?又或者城中先前已经混入突厥奸细,攻城之时里应外合…”
  不,不是这样。
  太子轻轻抬头,打断了李将军的猜测。
  “突厥骑兵惯使短弓,木箭与之相配,亦略为短粗。弓箭相称方能大用,就算突厥人缴获燕军大批箭矢,弓总会用自己用惯的短弓。”太子说,“可是你看,地上落下的燕军长箭,箭尾整齐箭杆光滑,分明是相配的长弓射出来的。”
  “所以…”李将军倒抽一口冷气,“这箭不是突厥军射出的,而是燕军…”
  太子眉头紧锁,脸色煞白:“定州城中,亦没有突厥兵。哥舒海从来都没有…攻破定州城。”
  自顺州城破,从来都不曾有清晰准确的战报从定州城外送出。
  城破与否,自始至终都是纷纷纭纭的流言飞文,在人心惶惶的边境流民中众口铄金,直至“定州城破”一事已深入人心。
  然而哥舒海麾下的突厥兵将,却自始至终从未攻破定州城,甚至未曾有过攻破定州城的意图。
  他们将定州城密密麻麻包围起来,半个苍蝇也飞不出去,不让任何一点城破与否的消息传出。
  太子猛然调转马头,胯/下战马痛嘶一声。
  “我们走!”
  万余燕军再无耽误,直直闯至护城的壕沟之前。
  箭矢流星一般一刻不停,太子却只令军将列阵举盾护体,半点还击的意图都没有。
  李将军猛志常在素来勇武,此时心急如焚,更是连命都不顾。直直奔至壕沟之下朗声怒吼:“城中何人?可是定州太守张之重?我乃大燕当朝太子麾下,率卫李少林是也,特为救城而来,还不快快落下城门,放我大军入城?”
  李将军话音未落,角楼上咻地一声射来一支淬了火的长箭,直直钉在他的马蹄之前。
  战马受惊高高跃起,李将军奋力勒紧缰绳,将马匹控住,心中不由大怒。
  哪知城上却有小将探头探脑,厉声反驳:“呸!突厥老狗当你朱爷蠢吗?昨日乔装扮作顺州城后撤的王中郎亲卫,前日又扮成太原府赶来的援军,今日胆子更肥,装成太子殿下的镇北军。两年前太子收复北地,燕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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