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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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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诫马上明白了赵瑀的小心思,“你放手内院的权,让娘过当家的瘾,她心里一舒坦,自然不信别人的闲话。瑀儿,你当真是体贴。”
赵瑀笑道:“还是因为娘真心疼我,我才敢彻底撒手不管。”
“也是因为你真心敬重娘,娘才那么疼你。”李诫搂着媳妇感慨道,“我命真好,多少男人头疼的后院起火,在我这里竟然是火星都不见一点。”
他二人夫妻你侬我侬,木梨此刻却是叫苦不迭,她没料到伺候老太太竟然是这样的伺候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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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世间最折磨人的是什么?
对木梨来说,不是疼痛,不是劳累,不是屈辱,是你想睡觉,困得要死却不让你睡觉!
她来的当天,周氏就说院子里人多太吵,把几个三等丫鬟、粗使婆子打发到赵瑀那里,身边只留一个小丫鬟。
赵瑀过意不去,特地将莲心派过来,但莲心什么也不干,没事就坐在廊下晒太阳。
院子里洒扫浆洗的活计就成了木梨的。
做就做吧,她并不介意表现自己的顺从和能干,于是咬牙忍了。
到了晚上,周氏借口看她亲近,让她上夜。
木梨很高兴,以为和老太太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哪知这一晚上老太太就没消停过。
她刚躺下,就听老太太要茶喝,倒了茶,却说凉,木梨只好重新泡茶,再端过去,老太太刚喝一口就喷她脸上了,“这么烫!你想烫死我?”
木梨脸也顾不得擦,忙把茶壶放在凉水里冰着,好容易不凉不烫了,这位老太太又说晚上喝茶睡不着,要喝白开水。
终于伺候老太太喝了水,木梨打着哈欠,又是刚刚躺下,老太太又叫,“腿疼,给我捶捶腿。”
木梨只能趿着鞋,跪在脚踏上给老太太捶腿。
一捶就到了天亮。
老太太折腾一宿补觉去了,木梨可不行,满院子的活计都等她一人干呢。
连着几天熬下来,木梨面色发白,眼圈发青,双颊凹陷,嘴唇爆皮,脚步虚浮,曾经称得上清秀可人的小女子,生生被揉搓成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模样。
就算木梨再傻,此时也知道自己被老太太耍了!
她恨得几乎咬碎一口牙,但骑虎难下,她没了退路,也不能让人揪住错处,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她还抱有一丝幻想,恩公总会到老太太院子里请安,说不定看见她的模样,会再一次怜悯她。
毕竟恩公是个心肠柔软的男人,见不得羸弱的女子受苦受难。
可不知为何,她一次也没碰到过李诫。
周氏冷眼旁观,回头就当笑话一样说给赵瑀,“我真不知这人脑子是不是缺根弦,她这时候还做梦爬床,你说她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脸!”
赵瑀也纳闷不已,李诫明白拒了她,为什么她还执迷不悟?她就那么笃定李诫会看上她?
“唉,终究是个麻烦,还是尽早打发她们姐俩出府的好。”赵瑀叹了一口气,“就怕她再找曹先生说三道四,如果曹先生和老爷生隙,反而不美。”
“不如趁着曹先生不在,卖得远远的,再随便编个谎话哄他,让他找不到不就得啦。”
“……不太好。”赵瑀不同意,“救了她反而不好发卖她,而且不能哄骗曹先生——这会让老爷的诚信大打折扣。”
周氏皱起了眉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顾忌的也太多了吧!怎么官越大反而越憋屈?”
赵瑀忙安抚道:“所以说‘官身不自由’,官越大,权力就越大,就越不能随心所欲由着性子来。那木梨……且再等等看吧,她如果要动外脑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来,到时候证据确凿,也让别人挑不出错来!”
“我这几日也看明白了,木梨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把墙拆了也要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周氏感慨道,“这人太偏执,都快走火入魔了,我得想个法子赶紧打发她……别担心,肯定不会出岔子。”
周氏的法子简单明了,直接和木梨说:“听说你以前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为了报我儿子的救命之恩,才自卖为奴。我们李家家规是施恩不图报,这纯属我儿子做的不对。所以,我就替他做主了,今天就放你出府。”
木梨没想到忍气吞声许多天,结果换来这么个结果,当即跪下苦求不出府,把他爹卖她那套说辞又讲了一遍。
周氏闻言乐了,拍手笑道:“这好办,常言说的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嫁了人,你爹还能拿你怎么样?救人救到底,干脆我给你保一门婚事——你看曹无离怎么样?”
木梨大惊,头摇得和拨浪鼓差不多,“不,不……老太太,奴婢对曹先生无意。”
“诶——你别不好意思了,瞒不过我的,你们往来已久,他总跑到后罩房找你,而你也总收他东西,对不对?后院里多少人都看见过,郎有情妾有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这突如其来的亲事彻底砸懵了木梨,一时间痴楞当地,连自己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
被欺骗、被耍弄,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不甘涌上来,在她的胸膛里掀起惊天巨浪。她觉得自己就像戏台子上的花旦,卖力地演着戏,以为能感动台下的看客,谁知人家只把自己当个丑角!
周氏凭什么一句话定自己的去留?赵瑀都不敢。
因为她是恩公的娘,她的话恩公都得听!
那就让这个娘听自己的话……
木梨从床铺最底下翻出两个纸包,一红一白,这是赵瑾给她的,红的是阿芙蓉,白的是红花。
阿芙蓉是给恩公准备的,剂量足够上瘾,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用。
红花是给赵瑀的,就算不能让她小产,也能折腾得她不死不活。
可惜她一直进不了正院,厨下又是防她防得紧,不,是这后衙所有人都防备她!
木梨嘴唇咬出了血,她将白色纸包放回去,将红色纸包藏在袖子里,
先给老太太下药,等她离不开自己,就让她把自己指给恩公,就算恩公厌恶自己也顾不得了。
木梨进了屋子,正巧小丫鬟正在外间冲茶,她便抢过来笑道:“好妹妹,过不了几日我就出门子,让我再给老太太尽尽孝心,你去歇着,这活儿我来。”
小丫鬟犹犹豫豫松了手,“别太烫,老太太喜欢喝温的。”
木梨满口应下,待小丫鬟出去,瞅瞅四下无人,心一横,从袖筒里掏出红纸包,哆哆嗦嗦就往茶盏里倒。
因太过紧张,还洒在桌子上不少,她急忙用手抹掉。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笑。
这笑声极轻,在木梨听来却是晴天霹雳,彻底击懵了她。
她僵硬地转过身子,莲心挑着帘子倚在门框上,冷笑道:“太太早料到你会狗急跳墙,哼,这下可抓住你了!”
后院发生这么大的事,李诫也迅速赶回来。
他刚进院门,就听见木梨近似癫狂的喊叫声。
“凭什么我不行?凭什么我比不过赵瑀?我是出身平民,可我是清白的名声!她呢?和温家公子稀里糊涂的,和庄王世子也攀扯不清,名声早臭了!她迟早会拖累恩公,我替恩公除了这个祸害有什么不对?”
“我祖上也有当官的,就因为我爹好赌败光了家业,我小时候也是财主家的大小姐!我也读过书,认得字,我不比她差——”
“恩公救了绝境里的她,就娶了她,恩公也救了绝境里的我,当然也能娶我!我比她强百倍——”
李诫再也听不下去,“咣当”一脚踢开了门。
劲风随着大开的门呼啸而来,温暖的房间顿时冷了下来。
李诫的目光更冷,语气更冰,“昨儿个孔先生刚给我讲了东郭先生的故事,想不到我今天就碰上一只中山狼!”
赵瑀忙起身拉他坐下,“不气不气,幸亏莲心机警,发现得早,没造成什么危害。——木梨,关于我的那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在李诫进来的那一刻,木梨的疯狂就减弱了几分,闻言讥讽道:“天下没不透风的墙,你做过的好事自然有人知道。”
“这时候还想给我泼脏水,挑拨离间呢!”赵瑀另一只手摁住暴跳如雷的周氏,“娘你坐着,犯不着亲自动手。乔兰,给我正反抽她二十个耳光。”
乔兰挽起袖子,一手拎起木梨的领口,一手抽她,噼里啪啦,好像放鞭炮,热闹极了。
别看她年纪小,力气却很大,又下了死劲儿,一顿巴掌扇完,木梨的脸已肿成两倍大。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你唯一能接触到的就是赵瑾。”赵瑀抚着小腹,半仰在椅背上,不疾不徐道,“曹州衙门,你们一拍即合,想要暗中害我……这两包药是不是她给你的?”
木梨不答。
“红花也就算了,药铺里有卖。阿芙蓉可不是寻常人家能买的,说它价比黄金也差不多,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奴婢能有的东西。”
李诫冷然道:“不说也罢,大牢总能叫她开口。不忠不义,竟敢谋害主家,至少枷号三个月,上百斤的枷,我看看你的脖子能抗多久。”
木梨满面泪光,看着李诫的目光充满委屈,又含着几分深情,只是配着那副猪头一样的尊荣,看起来颇为滑稽。
众人一片愕然。
愕然过后,周氏笑得前仰后合,连连拍着桌子道:“儿啊,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人把自己当成你的正牌太太!哎呦我的老天,发梦能发到这种地步,我也真是开眼了。”
赵瑀虽知道不该笑,还是忍不住笑了下。
这笑刺痛了木梨,她愣愣看着赵瑀,猛地发出一声说牟医校煌烦逭袁r扑过来。
砰!她的身子斜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李诫护在赵瑀身前,收了腿,冷冷地对她说,“不知好歹的东西,我真是眼瞎救了你!”
木梨吐出口血,迷迷糊糊想,这话好熟悉,好像谁说过似的。
不对啊,恩公应该是护在自己身前,对太太说这话才对。
怎么回事?木梨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然什么也没看清,就昏了过去。
李诫直接将她投入大牢,不出一日,审讯就有了结果,和赵瑀猜的一模一样。
木梨还交代了给庄王世子送密信的事情。
拿着供词,李诫笑得恶意满满,“好你个世子爷,这次我非把你弹劾得七窍生烟,满地找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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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李诫并没有急着弹劾庄王世子,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掌握的实证,只能证明木梨和赵瑾串通起来谋害赵瑀,至于密信,除了木梨的口供,李诫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如果贸然上奏,庄王世子肯定一退六二五,装作任事不知,把赵瑾推出来了事。
这样就是内宅妇人、同族姐妹间的纠葛,对庄王世子造不成任何损伤。
李诫记仇,明里暗里遭他两次算计,这次怎么也要咬下他一口肉!
果然,没两天庄王世子就写了份治河方案,三百里加急,由太子直接呈递御前。
皇上看了,没有任何表态,只命人誊写一份给李诫送去。
这份方案完全就是曹无离的治河意见。
李诫笑得肚子疼,拍着桌子大叫:“好好好!送上门来的把柄,世子爷,你万万想不到,曹无离的方案,我早就密报皇上啦。哈哈,这就叫‘不打自招’!”
他随即写了份折子,弹劾庄王世子暗窥朝廷命官,密建私档,意图要挟百官。
附上木梨的供词,还有阿芙蓉等证物,加急送往京城。
周氏担忧这桩公案怎么判,“儿啊,那世子爷是皇上的堂兄弟,人家是亲戚,咱是外人,你说皇上会不会拉偏架?”
李诫笑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皇上那人最是公允,而且这位世子爷也犯了皇上的忌讳,我猜这次他好不了了。”
周氏听不懂,赵瑀细细解释说:“庄王世子爷身份尊贵,可再尊贵,也不能监视朝廷命官,更不要说试图拿药物控制官员,毕竟这天下只有一个主子。”
“他这是犯了大逆之罪,按律抄家灭族,看在老庄王的面子上,皇上或许会手下留情,不过以后庄王这支就起不来了。”李诫冷笑道,“其实大家都知道,老庄王是个闲散王爷,绝无可能谋逆。世子爷是太子举荐的,嘿嘿……”
“你是说是太子授意他监视你?”赵瑀讶然道,“难道是因为丢了蔓儿这个眼线,太子又想重新放一个人进来?”
“我也说不准,所以折子里根本没提太子,我只把庄王世子往谋逆上引。”李诫笑得有几分得意,“似是而非,点一句,却不说破,才容易令京城那帮人瞎想。而且也不用我明说什么,二爷还憋了一肚子火呢,他肯定会利用这次机会,狠狠把太子踢下水!”
李诫预计得没错,他这封奏章在京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庄王世子被锦衣卫连夜押解上京,到京后马上下了诏狱。
可把老庄王吓坏了,但他在太阙宫外跪了两个时辰,皇上都没召见他。
庄王想找太子帮忙求情,可太子也是焦头烂额的——几个江湖人反水,投靠了秦王。
双河口那场刺杀,就是这几个老江湖寻来的刺客!
好在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主谋是谁,太子忙着斩断所有可能泄密的下线,丝毫没精力顾及别人。
庄王世子已然成了太子的弃子。
半个月过后,这案子有了定论:涉案人员赵瑾、木梨处死,褫夺庄王世子爵位,贬为庶人。
也就是说,庄王的爵位也就到老庄王这一代为止。
虽然没有提及太子,但太子发现,秦王也和他一样,开始参与朝中机密事务的决策了。
京城的气氛悄然紧张起来。
谁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奴婢,一桩看似普通的谋害主母案子,竟然扳倒了一个亲王世子,扯得太子落了水,令京城的局势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一切都源于那个李诫,天子信臣李诫!
人们不禁感叹,他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能耐!
也有人说:或许,是皇上的授意……
远在兖州的李诫却是浑然不觉,这时候他在和曹无离喝酒。
此时将近初冬,天气已非常冷了,屋里烧着火炉,暖融融的。
“老曹啊,看你那副怂样,不就是看走了眼么?至于整天愁眉苦脸?”李诫用力拍着曹无离的肩膀,给他斟满酒,“好女人多的是,犯不着为一个木梨难过。”
“我不是替她难过,我是替自己难过。”曹无离哭丧着脸说,“我生来相貌丑陋,打小就没女人缘,好容易有个不在乎外表的人出现,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那个她了,却是蛇蝎心肠的女人。我,唉,果真是丑人没人爱啊!”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脸觉得低人一等?你有本事有才学,早晚出人头地,到时候自然能抱得美人归。”
“希望如此吧。”曹无离叹了一口气,仰脖子把酒灌下去。
酒过三巡,夜色渐深,李诫看他情绪不似先前那般低落,便说:“我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后天齐王回兖州,明天一大堆事情要做,且有的忙呢!”
许是喝多了,曹无离双眼迷离,盯着李诫半晌不说话,忽然伸手掐了把他的脸。
李诫始料未及,捂着脸叫道:“疼死我了,你干嘛啊?”
“俊俏!我长成你这样就好了……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长成我这样,看你媳妇还要不要你!”
说罢,咣当一声,他的头不知疼痛似地砸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李诫揉着脸蛋,暗自哼了一声,我媳妇儿才不是看脸的人呢!
冷月似钩,寒星满天,还没入冬,正房已早早燃起了地龙,一进门就热浪袭来,融融如春,却是半点烟火气不闻。
李诫在外间略停了停,等身上的寒气散地差不多了,才进了内室。
赵瑀盘腿坐在炕上,腿上盖着小毯子,正低头做针线,听见动静,抬头笑道:“回来了,曹先生好点儿没?”
“他啊,满心喜欢的女人算计他,一时心里不得劲儿罢了,过过就好了。”李诫挨着她坐下,“这是给咱孩子做得小棉袄?”
“嗯,我算着明年一二月份就能和孩子见面了,提前预备下。”
“做一两件就行,你现在不能费神,余下的叫丫鬟们做就成。”
“好。”赵瑀笑着应了声,“想想在濠州的时候,也是冬天,咱们只能烧普通的炭火,一点儿也不暖和,满屋子还都是烟味。再看看现在,托你的福,可是今非昔比了。”
李诫不由心中一动,小心翼翼问道:“瑀儿,你觉得我好看吗?”
话题跳得这样快,赵瑀先是愣了下,随后放下手里的针线,抚上他的脸,笑吟吟说:“你天下第一好看。”
李诫嘻嘻笑着,透着几分心虚问道:“那、那如果我不好看,你还会喜欢我吗?”
赵瑀一怔,有些哭笑不得,“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的相貌,在我眼里,无论你长什么样子,你都是世上最俊俏的男人。”
听了这话,李诫心里大为熨帖,抱着媳妇儿“啪滋”就是一口,“我就知道瑀儿不是看脸的人。”
赵瑀奇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蠢问题?”
“呃……和曹无离那个呆瓜待时间长了,脑子也不灵光了。”李诫讪讪道,接着转了话头,“赈灾结束,后天三爷到兖州,从这里启程回京,我担着戒备的差事,这阵子会很忙,晚上你别等我。”
“嗯,有个事儿我和你商量下,小花的爹,也就是木梨的爹找来了,要给小花赎身。我打算应允他,也不要赎身银子,明儿个让他领人出府。”
“既有老子娘在,就打发走吧。”提起木梨,李诫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救这么个祸害,我当真是吃饱了撑的。往后我可得睁大眼睛,不能乱发善心。”
翌日过午,木老爹千恩万谢领走了小花。
赵瑀着人仔细清扫后罩房,她们姐妹用过的家具器物,统统扔了出去。
自此,后宅里再无这姐俩的痕迹。
下午的时候阴了天,浓重的云一团一团压过来,傍晚的时候,伴着西北风,飘起雪粒子来。
暖阁里,周氏拿着一个金项圈,颇为炫耀地说:“给我大孙子的。”
赵瑀拿在手里掂掂,约有七八两重,纳闷道:“娘,您到底有多少金子?这些都是在金矿里挖出来的?”
“是啊,说来也巧,那金矿就是在山东,我还记得大概的方向,你能不能和李诫说说,让他派人找找去?”周氏眼睛贼亮贼亮的,凑近赵瑀耳边说,“如果咱家有个矿,子孙几代都不用愁了!”
赵瑀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为什么有点不好的预感,正琢磨怎么劝婆婆,却见莲心进来禀告:“太太,门外头来了位小姐,自称姓张,说是您的京中旧识。”
莫非是张妲?赵瑀忙吩咐把人请进来。
待看清张妲的样子,赵瑀很是吓了一跳。
她身边没有伺候的人跟着,鬓发略有些凌乱,斗篷被风雪打湿了半边,靴子上全是泥泞。
整个人冻得直哆嗦。
赵瑀顾不得多问,二话不说,先灌她一碗热热的姜汤,接着打发她去洗个热水澡,找出自己没上身的衣服给她换上,又命厨下做碗鸡汤银丝面。
收拾停顿后,已近亥时。
赵瑀问道:“你一个人跑我这里来,家里可知道?”
张妲摇摇头,“我是偷跑出来的,瑀儿,我走投无路,你帮帮我。”
第89章
秦王和齐王都到了适婚年纪,而张妲,是齐王妃的备选之一。
且皇后已相看过张妲,据说十分的满意。
张家甚至按照亲王妃的规格,开始准备嫁妆。
赵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你一颗心全放在温钧竹身上,你母亲也是知道的,怎能将你另配他人?”
自从进屋,张妲的眼泪就没停过,嗓音也沙沙的,“去年我娘和姑姑提起过我们的婚事,姑姑同意了,表哥却没答应……如今你和李诫过得如胶似漆,我想表哥也该歇了心思,就求母亲再和姑姑商量商量,哪知,哪知她们竟商量出这个结果,这是为什么啊!”
赵瑀默然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一年半来她跟着李诫,眼界开阔了许多,张妲一说完,她就猜到温张两家的用意。
亲上加亲,无非是让两家更亲近,但现在两家的关系本就很亲密,这桩亲事并不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好处。
而亲王妃的位子却不一样,可以将张家、温家的权势地位提升到新的高度。
但他们为什么选择了富贵闲散的齐王?秦王明显更得帝心。
若说齐王唯一强过秦王的,就是他嫡出的身份。
温首辅身居中枢要职,知道得自然比别人多些,莫非太子……
赵瑀的心砰砰跳起来,极力将心中的不安和疑虑压下去,缓缓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张妲一抹眼泪,语气坚决,“我听说齐王在兖州,你想法子让我悄悄见他一面。”
赵瑀惊得手一颤,差点把茶杯打了,“他是亲王,岂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再说你见他做什么?”
“我要当面告诉他,我身有隐疾,不能嫁给他的,求他拒了这门亲事。”
张妲神色焦急,抓着赵瑀的手祈求道,“你相公那么有本事,他和齐王关系又好,带句话总可以的。如果不方便开口,告诉我齐王从哪里经过,我半道截住他!瑀儿,你帮帮我好不好?”
事情哪里有她想得那么简单,李诫本事再大,官位再高,也没有插手齐王婚事的资格,更不能随便泄露齐王的行踪。
如果皇后知道了,李诫将如何自处?他又有什么脸面觐见皇上?
赵瑀叹口气,没有把这话说出来,此时的妲姐姐张皇失措,自己再断然回绝,若是她一时想不开,绝望之下寻了短见可不得了。
所以赵瑀安慰道:“你别急,能帮我肯定帮你,等李诫回来我问问他。”
听她这么说,张妲整个人都松懈下来,摇头苦笑道:“我之前还总说李家的不是,到头来还需要李诫帮忙,真是讽刺!唉,多谢你了。”
赵瑀笑笑,“看你说的,多年的交情,能帮我自然要帮。我看你也给家里去个信儿,你一走了之,现在张家还不到乱成什么样子。”
“不会乱的。”张妲轻蔑一笑,“他们定会将我失踪的消息瞒得死死的,名门世家,面子还是顶顶重要的。你也不要告诉表哥,他一旦知道,温家也就知道了。”
赵瑀应了。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定,张妲便觉困倦如山呼海啸一般席卷而来,打了两个哈欠,身子歪在炕上,不一会儿就响起轻微的鼾声。
夜深了,赵瑀揣着心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容易等李诫回来,忙把张妲的事情告诉他。
李诫倒没那么多顾忌,因笑道:“这有什么,明儿个正好三爷回来,我找个空档和他提一嘴,见不见的,自有三爷说了算。”
“如果宫里面知道你插手,会不会怪罪你?”
“啧,顾不得了。如果是别的王爷,我当然懒得多管闲事,不过三爷……我还是和他说说吧,娶个喜欢别人的媳妇,我替他不值。”
李诫办事不含糊,转天下午就给了信儿。
后日,兖州城七品以上官员,并当地名流士绅,在府衙大摆宴席,为齐王践行。
李诫说,他偷偷把齐王叫到后花园暖亭,张妲在那里等着就行。
赵瑀特地找了本琴谱,带着扮做丫鬟的张妲,在筵席当天登门造访。
近来她和潘太太走动频繁,交情也日益加深,是以尽管府衙忙成了一锅粥,潘太太还是很高兴地接待了她。
总有管事嬷嬷进来回话,潘太太惦记着前头,让女儿好好跟赵瑀学琴,便急匆匆出去。
教完一曲,赵瑀说想看看后花园的竹林,潘小姐怕冷不愿意动,便吩咐丫鬟伺候她们去。
赵瑀笑着婉拒了,“府衙我来了多少次,熟得不能再熟,就是闭着眼也走不丢,我随便逛逛就从后门回去,府里忙,就不多打扰了。”
出去时,天阴得晦暗,浓重的云被凛冽的西北风压迫着,层层叠叠压在头顶上,仿佛顷刻之间就会落下来。
赵瑀抬头看看天,叹道:“要下雪了。”
张妲闻言,怔怔地望着苍茫的天际,“瑀儿,往年冬天,咱们煮雪烹茶,吟诗奏琴,那时多好啊,可惜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私自拒婚的事情瞒不了太久,等待张妲的,将会是温张两家的暴怒。
一阵酸楚袭上心头,赵瑀眼眶一热,几欲落泪,忙垂下眼眸,作势笑道:“看你说的,总会有机会的。你这幅悲悲切切的模样,可不像你,我还是喜欢那个风风火火,潇洒自如的妲姐姐。”
张妲凄楚一笑,目光不无艳羡道:“我喜欢上一个人,整日以泪洗面,忧愁多过喜悦。你喜欢上一个人,脸上的幸福挡也挡不住……瑀儿,你真让人羡慕。”
那不如放手丢开!赵瑀差点喊出来,但终究吞了回去。
张妲苦恋温钧竹多年,不是一句放手,就真的能放下的。
如果温钧竹能喜欢张妲该有多好……
沿着抄手游廊,绕过池塘,走到尽头便是暖亭。
推开雕花木门,只见周围窗子都镶嵌了大玻璃,隔玻璃望去,恰能看到后园子的月洞门。
赵瑀叮嘱说:“你脾气急,见了齐王,务必要言语恭谨,切不可冲撞。说话点到为止,也别把自己身子骨说得太不堪,万一话传出去,你以后说亲可麻烦了!”
说话间,但听一阵人声从外传来,赵瑀探头去看,正是李诫和齐王说说笑笑从月洞门进来。
“来了,你在这里等着。”赵瑀轻轻推了下张妲,起身迎了出去。
李诫笑嘻嘻说:“三爷,人在里头等着呢,我在门口给您守着,总归不叫人打扰您二位。”
“说得跟我偷情似的,”三爷冷哼一声,却笑了,“也罢,本王还没玩够呢,成什么亲,不成!就她不来,我也得把亲事搅黄喽。”
他并没有不虞之色,赵瑀悄悄松了口气。
齐王进了暖亭,门关上,不闻丁点儿声音。
李诫拉着赵瑀略站远些,搓着她的手,捧着嘴边哈气,“冷不冷?”
赵瑀摇摇头,忽调皮一笑,“今儿筵席如何?孔先生也来了,有没有吓他们一跳?”
李诫笑得很贼,“先生是个不爱张扬的人,我也要学他一样的低调,所以没特意提我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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