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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直上凤凰台-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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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可能适合这个发簪。”秦月明取出一个精致的方盒,托举在手上。
实木的盒子看上去厚重,盖子上有一朵淡粉色琉璃小花,这花并不端正,有些歪斜,甚至还有一片花瓣已经脱离花托要摇摇欲坠。这花分明就是站在风中。只有有一只碎玉碟停驻在花朵上,又给处境悲惨的花朵一份生机。
碎玉碟翅膀上带着银色花纹,将原本完美无瑕的翅膀分成小块。却无人担心它下个眨眼的破碎。这蝴蝶分明就是上天派来的小精灵,用看似残缺的双翅逆风游荡,呼号而过的大风又能耐它如何,它能踩着风的节拍,将一切恐怖与挫折幻化成伴奏笛音。
“一般盒子上的花纹都是风平浪静的美丽,这个装饰倒是壮美。很别出心裁。”白彦小心从他手上接过盒子,放在双膝上,用手扶着,如获珍宝一般倍加珍惜。
“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盒子,我家道中落之后,家中大部分财产都被收走了。他们第二天就要搬东西,趁着侍卫睡着,我赶紧跑回家顺了点东西,要不然可能连去狼烟国投奔的路费都没有。”
他手背侧放在口边,看似想要遮挡,却并没有放低音量。当初很担心自己叛徒的身份,如今却能和彦儿坦诚相待。因为心里明白,彦儿是接受自己的错误。
她会当众为自己辩解,也会毫不在意的听他聊起狼烟国的往事。
在白彦心中,狼烟国虽然是燕国的敌国,是有几分憎恨。可是那里给了秦月明活下来的机会,假若纪狼帝不收留秦月明,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早已而死街头,哪还有他们的相遇相知。人都无需怪罪曾经,每份往事将我们牵引至此,对过往的好事坏事都应抱着感激的心。
“其他东西我都当了,可是母亲最喜欢的东西还是决定留下来。”
他掀开盒盖,里面沉睡的是只白玉簪。
玉质雪亮透明,隐约一条奶白色丝线在簪尾勾起一朵祥云。七色羽翼的彩凤高傲站立其上。金色流苏顺凤凰尾翼下垂,末了晶莹剔透能折射出彩虹的水晶装点其末端。
这绝对是人间精品,世上难找出第二个比它更好看的玉簪。白玉通透,温柔细腻,凤凰璀璨孤傲,霸气十足。柔与烈被捏合,相互融合共存。
秦月明解了彦儿的发髻,用梳子仔细打理她的青丝。桃木梳小巧,在他修长五指间并不显得突兀,甚至多了几分美感。
他动作格外柔和,按住发根,随后缕下,还总是柔声细语担心掌握不好力度询问“疼吗,如果弄疼你了,要说啊”。交织缠绕的混乱发丝变得柔顺,等到头发乖顺披在身后。他更是聪明,能将女子的发型做得像模像样。
“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会。连给女孩整理头发都会,我怎么突然担心有天你被拐跑。”白彦享受他的动作,也佩服他花的心思。
“除了你,天下还没人能拐跑我。”
“原来不会,女子的发型要比男子复杂太多。只是最近一直想着怎么把发簪别到你头上,专门让馨蕊偷偷教了我,看来我还是挺有天赋的。”
难怪这几天馨蕊总是偷偷摸摸的消失,喊半天也不到,居然是给人当老师去了。
白玉钻入乌发,凤凰定立发髻之上。朱红色的樱桃小嘴半张,桃红色的眼角点着针尖大小的泪痣。铜镜中人玲珑可爱,宛若初开的鲜花。不似含苞待放时候的羞涩,也不如完全绽放之时的艳丽。她就正处其中,一切都恰到好处。
这是最好的年华,险象环生,精彩绝伦。
“这顶玉簪挺适合你的,凤凰作为百鸟之王,不仅是飞在远端不可接近的高洁,它还应该是种很善良的鸟。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白彦心中默念这句话几遍,红了脸色,眼睛转悠,躺在秦月明肩膀上,耍赖的抱住他的胳膊“谢谢。但是你知道送女孩簪子是什么意思吧?”
秦月明伸手在她鼻尖一点,宠溺的顺着她说“当然知道,要和你结为连理对吧。”
“嗯。”
“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放心,我们会白头偕老的。”秦月明说这话心中一颤,马上想起陈瑜环对自己的忠告。并不是所有承诺都有机会实现,这不是欺骗,这是没斗过天命。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月老定姻缘
“大人,公子,我们到了”马车夫下马,不敢随意掀开门帘,只得站在外面小声呼唤道。
半响,马车中并无声音传来。车夫急促得再唤两声,语调上扬,带着询问的意味“大人,白大人?齐公子?”
陈正一皱眉,这不对。一把掀开门帘。空荡荡的门帘迎风轻飘,一尘不染的车厢内空无一人,连一缕多余的布条都不存在,更不用说两个活生生的人。
“糟糕!”
另一边窗户大开,冷风嗖嗖往里灌,不用问,陈正只能看到马车的一侧,而两人分明是从另侧逃跑。
“你现在这等着,我去找人。”陈正目光投向来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总能因为爱情作出异想天开的事情,那公子走了就走了,可是要带着秀丽王私奔,他陈正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给皇上赔罪。
陈正急的焦头烂额,树林中的二人却蹲着身子互相揽着对方肩膀乐开怀。
“他找不到我们的”秦月明自信的说。
“你要带我去哪,这么神秘。”
昨天晚上秦月明就说要单独和白彦出去。只是现在王府内有陈瑜环变相监视,出府就有陈正半步不离。
打着保护安全的名号,实则就怕二人突然冲动放弃所有去私奔。陈瑜环是为了陈家振兴大业,陈正奉了当今皇上的命令。想劝服这二人比上天入地还困难。
既然心里清楚不可能,索性也不费口舌。白彦研究路线,规划出最好的逃跑方式,她精准的算出路上每个要发生的状况。
坐着装潢华美的马车,故意路过最近发生瘟疫的村落,一个瘦弱小姑娘拦路要食物,成功分散陈正注意力,他们才得以出逃机会。
又仗着秦月明身手矫健,顺利甩掉所有繁碎的枷锁。
“和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秦月明拉着白彦手腕,纵深一跃,另一手扶着她的纤细腰肢。
白彦感觉她化身为展翅九万里,扶摇上青云的大鹏鸟,足下踩着祥云,桑荫未移,已立于参天大树之上。
头顶树叶沙沙,黄鹂收了歌喉瞅眼飞上来的二人,展翅离去。
“还能再高点吗,我想站在树顶上。”参天大树生长百年树叶浓密,阳光打在深绿色叶面上,再努力也穿透不过来,唯有站在树顶才能感受炙热。
“没问题,只要你不害怕,想站多高都可以。”
秦月明一踩树干,将人完全保护在怀中,腾跃到树顶。
脑门扫过发硬的树叶,被晒出的油蹭到面颊,有几分油腻却带着些许令人舒适的香气。层层掩盖被冲破,光芒乍现。
白彦往脚下看,他们就像站在绿色海洋上,一眼到底全部是深浅交织的希望之色。
如同第一次看到大千世界的小孩,松开抓住秦月明的手,鼓起掌。“好高,你原来也这么玩吗。”
秦月明担心她掉下去,手从未离开她的腰肢“我原来喜欢躲在树上睡觉,冬天很冷的时候,树顶离太阳近,就会暖和许多。”
“那干脆把房子搭在树上好了,既不用担心猛兽进攻,视野还极好。”白彦展开双臂,胸口有种东西在向外涌动,迫切想要冲出喉咙。
她想要朝着天地呐喊,也不知喊给谁听,只是渴望证明存在,让整片茂密树林连带周边山脉都知道她的存在,她站立于至高点处的自豪。
“想喊吗?”秦月明偏头看她。
他总是能猜中白彦心思,这好像是天生具有的能力。看她点头,秦月明毫无意外自己又猜中令人。
“那我和你一起喊,然后我们就赶紧跑。”他狡黠眨眼,如同屋顶黑猫,高贵却极其可爱。
“会把陈正引来吧。”
“别紧张,他上不来的。”
白彦还没来得及准备,高昂的呐喊已冲出喉咙。
“啊”我还活着呢!而且没有枉活一生,碌碌无为,我现在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姑娘了,我能保护很多人,爱自己所爱。“啊”
“啊”秦月明跟着她也吼出,声音明亮。
树林中沿路低头寻找蛛丝马迹的陈正听到上方飘荡的呐喊声。一男一女,年轻的嗓音。
抬头朝浓密的树顶看去,也感觉不可思议“在树上?”
远处声音如约而至,踩着他末尾音节,真的在回应他。
“陈正回去吧,别找了,有我在呢。”秦月明低头朝树下喊道,未等人回过神带着白彦一步跃到另一棵树上。
听这话到是没有私奔的意思,陈正知道自己追不上,也省了力气,先行告退。
燕彤看不懂奏折,但是想姑娘的事业上从未停滞过。听完几个重臣对今日奏折的见解,同意刘太尉对目前安抚百姓的措施看法,随手将折子往旁边一推,又聊起姑娘的事。
“张将军,你也是足智多谋的人,当过宰相,还当过无数次统帅。不知道你对我和秀丽王的婚事有什么见解?”
张将军听到脸色铁青,这个兔崽子如果不是皇上,他早就一拳上去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外面沾花惹草,私生子不知道有多少,还想娶她的宝贝女儿。别说是让他女儿当皇上,就是当女皇帝他都不答应。
“皇上刚刚登基,燕国内忧外患,心思还是要多花在政务上。原来喜欢找姑娘就算了,如今可是万万不可。更何况秀丽王现在已经有良配,皇上可听过这句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燕彤有几分沮丧“张将军不要咬牙切齿嘛,我需要摄政王,如果摄政王正好是我的妻子那就能堵住不少人口舌。我绝对不是为了私情。如果秀丽王看不上我,我也不为难她,我们结婚,之后她玩她的,我玩我的,这还不行吗?总之张将军也帮帮我如何?”
臭小子!张将军心中暗骂,自己宝贝姑娘可是不被这家伙糟蹋了。
宦官贴墙根跑上来和德公公耳语几句。
“皇上。”德公公硬着头皮卑躬屈膝打断二人谈话“向阳公主的驸马求见。”
“让他进来。”
自从听说燕彤当上了皇上,向阳也不给昔日好友添堵,索性将大军撤离的边境。两国之间关系还暂时维持着较好状态,因此这往来关系也理所应当被重新搭建。
“皇上。”江柳烟大方走进御书房,手中拿着一封密函“这是向阳公主拜托我交给您的东西。”
燕彤不拘于皇宫礼数,亲自下来取信,站在原地就打开。
“你们什么成婚的,向阳太不仗义了,都不告诉我。”他嘴上边说这话,手中纸张已经摊开。
“别添堵。”简单的三个字,是向阳的风格,燕彤读了三遍,还未领会其中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就三个字。”
“公主的意思是,姻缘是月老管的,不要强求,为了皇上你好,也为了秀丽王好。”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烟花无烬
燕彤轻叹,眉宇间多了几分愠色“我是皇上哎,不是说好这天下都属于我,为什么我连一个姑娘都得不到。”
“皇上若是想要一据躯体,这么多士兵今天就能给皇上绑来。但是真心难求,这样的道理皇上应该懂。”
燕彤当然懂,得到一个人的驱壳太容易了,金钱可以收买,甜言蜜语也能欺骗,可是人的心只有那么大,就算是把心挖出来也住不进去第二个人。
“我知道了,我不着急。但是他有追求白彦的权力,我也有,这没错吧。”
眼角挂上沮丧。从故意调戏白彦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姑娘,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到今天也不能忘记。
在边疆战役中,燕彤那么绝望,将十几年心中的苦水倾斜而出。还记得她肯定的说“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一定不会杀你的。”沉醉于她的刚烈,也被消磨于她的温柔。天下女孩那么多,可只有一个叫白彦。
丛林中二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这片绿海的边界。
“你先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那里今天怎么样。”
“好”
秦月明找了根绝对安全的枝丫,让白彦坐在上面等他。
越接近天空,空气也就越清新。闭上双眼,整个人都沐浴在温度正好的清香水波中。风如水般柔和,敲打裸露的肌肤,它担心吹伤少女娇嫩小手,所以只得顺着光滑肌肤蹭两下就溜走。过会,又忍不住溜回来。
如此反复过去多时,困意席卷而来,她歪斜着脖子,靠在树干上睡熟了。
这是极美的梦境。她站在胡明的竹林中,没有战争也无硝烟,身后跟着两三个侍女,突然听到一阵优雅笛声,高山流水般空灵,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位白衣少年清新俊逸,眉目澄澈。
伸手正欲碰他的肩膀,却清晰看到自己修长手指穿过少年的身体。他如光瞬间消散,不留痕迹,好像从不存在。
“啊,秦月明!”白彦一慌,坐在树干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歪斜,整个人平躺着摔下去。正当快要落地之时,果然如所有英雄救美情节一样,不算健壮的手臂将她拦腰托起,揽入怀抱。
睁眼,对上那水亮清澈的眼神,所有不安马上一扫而空,手不自觉环住他细长的脖颈,脸上挂着浅笑。“不好意思刚刚睡着了,所以才摔下来。”
“没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赶到。你安心放手去做就好,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你。”
每个人心中对世界都有固定的期待,并非所有人都期待权力,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向往爱情。只要你所收获的结局符合你期待的事情,这就是天下最舒服的幸福。
秦月明这么抱着白彦,此生已经无憾。无论曾经经过多少艰难险阻,未来还有多久能活,他都觉得无所谓了。人活着就是为了得到想要的幸福,当一切都满足心意,连死亡都显得没那么可怕。
“看天上!”
几颗红色小球如刚成熟尚未大红大紫的小樱桃,冲上湛蓝色的天空。它们在天空中短暂停留,划过的轨迹构成三个字“我爱你。”
随后待它们完全燃烧殆尽,又是火红烟火冲上蓝天。
一组接一组,信号弹组成的字符在白云之下幻化成各种令人酥麻的情话。
白彦眼眶微红,脑袋贴在秦月明宽广的胸膛上,听着心脏跳动的砰砰声。男孩如此真实存在于自己身边,仿佛用尽此生幸运就是为了找到他,然后重逢。
多余的话都不用多问,什么“你喜欢我吗?”这样老套的问题,喜欢一个人从眼睛里都能看出来,那些不断询问想要确定的人是分明没有得到揉进骨髓中的喜欢。
烟花散尽,秦月明将白彦轻放在地上,又从袖口取出银色手环。看上去分量不轻,做工也格外精细,和他手上戴着的那个有几分雷同,却也不是完全相同,大概是仿照而成。
“如果你是陈家人。”他手托举着手环,让它如掌上明珠一般耀眼。
“那我们最早相遇应该是在燕照湖,我记得那时候你很小,我也很小。生活还是无忧无虑,你我可以放开胆子玩闹,那算起来应该是童年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此后秦月明的父母就被杀害,白彦也因为人贩子流落他乡。美丽祥和的生活刹那间破散,留下的只有少年愁绪与悲哀。可是相遇是真的,他们都记得彼此年少时的模样。
哪怕在坠落悬崖失忆之后,秦月明还在等燕照湖畔的女孩,口中念念不忘“彦儿”这二字。
“这么算来,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参与过彼此的童年,少年——以后我想如果可以,也参与老年吧。”
白彦始终保持挂着浅笑,太过夸张的表情她做不出来,如今自始至终不改变的笑容其实包含的情绪太多了。欣喜,感动,肯定,她面色开始微微发红。
可是并没有烦躁感涌上心头,全身上下依旧如沉浸在冰水中,舒适清亮。久违的泪水夺眶而出,晶亮水滴挂在眼睑上,像是故意贴上去的装饰,给姑娘多了份柔弱,温和。
光洁的额头被按上唇印。
随后白彦轻点脚尖,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狂喜。那种爱情带给人的原始冲动拽着她踮起组建,跨越身高的高低限制,附上少年柔软的唇瓣。
即便如此,张开手就能拥抱到心上人,他也做出了看似绝对不可能违背的承诺。可是心中角落里住着的疑虑在脑海中提醒着白彦,总有事情要发生,而且这件事情会带走她的男孩。就像梦中的白衣少年,明明存在于眼前,却一伸手,他便化作管束散落人间。
白彦强压住脑海中的想法,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就算真的到了那天。抓住玉皇大帝的衣领也要让他把秦月明重新送回来。
“彦儿你答应我件事好吗?”
秦月明稍微后撤一步,两人中隔了一个指节的距离,他小声念叨着。
“什么事?”
“不管皇权如何斗争,都不要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也不要为了权力,杀害无辜人。我不想看到天下还有很多百姓,也和我一样,为了人别人的欲望,自由失去双亲,颠沛流离。”
正如陈瑜环所估计,也如江柳烟的猜测,不管白彦血液中还有多少暴虐因子,只要有秦月明在,她就还善良如初。爱能让人疯狂,爱也足够让人平静。
“好,我答应。不管我是谁,走到哪步,都会守护这片天空庇佑下的万千子民。”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改天换命
自从那日做了奇怪的梦,这个梦就不断重复。
第一个梦境原本只是图像,可到后来,那片梦中世界越来越真实。空气中蔓延竹林清香,小风从身后扫过耳廓。再后来,她清清楚楚能看清身后侍女的脸。不是馨蕊,不是任何见过的人,而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姑娘。
这已经不是脑子在睡眠中自动生成的影响了,白彦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是种感官,如同看见听见一样真实。
整整两个月近乎每个晚上,她努力抓到白衣少年,却一次又一次看到他从指缝间溜走。丝丝缕缕的金光盘旋而上,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白彦弹坐而起,捂住颤抖发痛的胸口,强屏住呼吸。要把自己和世界最后的接触隔绝出去。
那种强烈的直觉在她脑海中一遍遍徘徊诉说,并且越发强烈“秦月明会消失,他会像清风,不留任何痕迹的离去。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低头望着床板。对,小心掀起床铺,历史上没有秦月明这个人,但她又山河解盘,还有从凤塔中找到的独眼墨笔。拥有两大神器,为何不能将秦月明的名字写上去,给他一段故事,编造一段命运,让天道放过她的爱人。
正欲动手,屋外一道雷鸣贯穿天地,雷神的魔爪将天空挠成两半。它所触及之处是银白色的绚烂,然而其它天空,都是不可测的墨黑。
房门被轻轻推开,屏风后走来一个男子,拿着被褥。
他瞧见坐在床上的人,停了步子,轻声细语同哄婴儿般询问“被外面吵醒了吗?”
“快入冬了,这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大雨。天气明早就会变得很冷。怕你中风寒,我来给你送被子。”
秦月明铺展棉被,披在白彦身上。“哪怕是坐起来喝水也要穿衣服啊,秀丽的冬天不比胡明,会冻坏的。”
平顺的气息拍打在白彦惨白的脸上,任由秦月明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为她取暖。本身困倦的眼睛迷瞪成缝,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就又在他怀中入眠。
这次,白彦没有做那个令她胆战心惊的梦。相反她梦见被桃花装点的粉嫩世界中,一只蓝色蜻蜓追逐着春天脚步,从桃花雨中滑翔而过。
蜻蜓越飞越远,她又几分失望,这时一个小男孩走过来,将竹条编织而成的蜻蜓塞入他手中。
他清亮的双眼,没有尘杂,时间所有污秽之事都好像都与他无关。小男孩干净得如一潭清水,被狂风拉皱,又毫无怨言恢复温和的模样,被淤泥污染,也能暗暗沉淀,直至重新清澈。
天下有缘人都会重新相遇,那秦月明,我们也一样吗?不管走多远,跨越时间阻碍,超越空间间隔,都能再次相遇,重归于好。我是真的想留住你,无论躯壳还是心,用尽一切的留住你,你莫怪我自私。
第二天果真天气骤冷,凉意顺着脚踝向上爬。裹了层毛皮且能短暂抵抗四面吹来的寒风。
白彦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白大人,我来为您更衣。今天皇上又送来一批特别好看的冬衣,看看你想穿那一件。”馨蕊带着五个婢女,提着十几件带毛领的外衣走进屋。
“齐公子说今天天气冷了,适合吃羊肉。一早就亲自准备了涮羊肉等着大人呢。”
“馨蕊。”白彦穿好衣服,洗梳时候斟酌许久才开口“馨蕊,你帮我准备些嫁妆,还有嫁衣。我终日帮皇上忙碌朝政,没有有太多时间在这上面花心思。”
正在洗脸,手中捧着的水全部滑落,馨蕊却还没有回话。“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要嫁给谁啊?并没有哪家公子上门提亲,皇上的婚约,你不是也拒绝了吗?”
“嗷,我要和齐公子成婚,你顺道帮我选黄道吉日吧。越快越好。”
白彦自己拿起盆边搭着的面巾,擦干细小的水珠“你们都出去,今日我不化妆。等准备好了,我就出去。”
她决定了,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一日不告知天下秦月明和自己是结发夫妻,她就一日不安宁。夜长梦多,索性生米煮熟,白花花的大米饭,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确定屋内没有闲杂人等,小心按住机关,走入床下密道。既然山河解盘能够预知天命,独眼墨笔能够改变。那她书写段命运又如何,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老天爷不愿意,就用神物哄骗他。总之,不管到底是谁在阻挡,她都要和秦月明在白首到老。
她会永远将他留在身边的,无人能挡。
左手拿着山河解盘,右手握着独眼墨笔,二者相碰在一起,骤然发出已经熟悉的幽幽蓝光。
墙壁上突然投射出放大版的屏幕,上面的文字白彦一个都看不懂。咬着唇猜测,可文字不同于其他东西,没有章法和思路乱猜是没用的。白彦再聪明,怎么可能推算出未来近千年文字的发展史。
她拿起独眼墨笔,在屏幕上点点。白点出现在笔尖下,随后整个屏幕变成了空白。只有黑色小竖杠在闪烁。
此后,她不管写什么,屏幕上就会出现什么。
白彦用手紧握住山河解盘,能感受到它的跳动。既然曾经它可以转换成自己认识的文字,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秦月明”她写下三个字。
“信息错误,暂无资料。”
写的是白彦所学的古代文字,输出的这八个字,她也能毫无障碍的读懂。
“向阳公主”白彦不死心,说不定是山河解盘搞错了。为什么只有秦月明的名字做不出来任何预言。
出现一大串文字,和极年代感十足的图片。那是一具棺材,其中躺着的骷髅身穿彩色冰蓝色华丽凤袍,头顶凤冠。厚重的石棺很好的保护这具尸体,若白彦没想错,这应该是向阳公主的尸体。
腐化成这幅样子,又被人挖出开棺。这到底是过去了多少年!而且这图片分明不是人画的,而是把真实存在的事物原封不动装进小纸片中。这又是什么技术?
心中有些许恐惧,可她还耐着性子读下去,直到末尾一串计数方式让白彦生活近世界天崩地裂“二一三五年报道。”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千年之后
白彦紧紧握住双拳,二一三五年这是什么概念,那是这世间活人无法想象的年代。
谁会有那么开阔的视野,想象近千年之后发生的事情!
白彦后退一步,如看到鬼神时候满脸敬畏,那不是十年,不是一百年,是将近千年!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数字,那时候,他们的子子孙孙,说着另外一种语言,用他们想不到的方式生活。
更可怕的是,向阳能看懂这种来自未来的文字,那她又是来自何方?不敢猜想却近乎有肯定答案的结论让白彦更加惊慌,那向阳是不是也来自千年之后。
她不小心落入这个年代啊,才拥有超越常人的见解,胆识。才能看破红尘,笃定的说自己未来会成为女皇上。
一下用双手按住越发疼痛的头部,弯下腰。那蓝色屏幕漂浮在半空中,旋转跳跃,狰狞朝笑着她的见识短浅,荒唐可笑。无论是谁,都将成为历史星河中隐没的星光,在漫长时间中化作一摊白骨,变得一无所有。
不管白彦如何努力,历史都如同雄伟的大山,而她不过是用铲子搬山的农夫。在生命终结的时刻,也挪不走山。时间这种宏大的力量,将所有人玩弄于其中,她是如此,向阳亦是如此,包括秦月明。该消失的时候都不会停留,若是停留只能说明还未到消亡之时。
她无力的举起拿笔的手,胡乱在一页文字的最后写下一行乱杂的字“白彦终生都在等秦月明,等了足足一辈子,只为和他共入一座坟墓。”
“彦儿呢?”
秦月明品了两杯茶,见彦儿还不来便随口问到。
馨蕊有几分烦躁,刚刚白彦说的话还绕在她心头上“齐公子,白大人自然是有她要干的事情,你还是别多问了。这样皇上会不高兴的,天下有谁不知皇上对白大人的心思,这两个月送来的奇珍异宝都快把半个皇宫搬空了。”
秦月明抿口茶,表情并无任何变化,依旧是往日不言不发的模样。只是挂上一丝不屑的浅笑,重新叫一人“小武,彦儿呢?”
“齐公子稍等,我这就去看看。”小武可是从来都不敢造次。他知道当小厮的规矩,哪有凌驾在大人头上的道理。喜欢谁,要和谁成亲,那都是白大人自己的事情,谁都阻止不了。
“不用看了,我就是找东西耽误了。”白彦背着手走来,刚刚的事情已经被她扔在脑后。既然人的时间有限,想那么多干嘛,倒不如珍惜当下。
“馨蕊,以后不许这样和齐公子说话。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皇上喜不喜欢我和我无关。让你准备的东西尽快准备好,顺便把我们的婚讯也发布出去。”
秦月明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即使马上收敛却也被白彦捕捉到“什么婚讯。”
白彦拿起另盏还冒热气的茶杯,屈膝坐下“结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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