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重生之两世长宁-第4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李正煜见张半仙明显便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与上一回见到的模样大相径庭。心中略一思量,便说道:“先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下也不愿多加叨扰,只是此事涉及到在下与内子的性命前途,不得不早做筹谋。今日内子险些落胎,怕也是与此事有关,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张半仙掐指算了,忽然道:“怎么一直都是你在同老夫说话?另一位贵人倒是头一回遇着,能否让老夫瞧瞧你的手相?”
李正炽听他故弄玄虚了半天,始终都是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如今听他提到自己,便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大师,你可瞧瞧清楚了。”
张半仙伸出细而长,仿佛枯枝般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上缓缓摩挲着。脸上本是枯井无波,到了后来却变得神情闪烁起来。他“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李正炽的脚下,声音亦是颤抖:“草民……草民方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皇上恕罪。”
李正炽“哗”地一声甩出随手带着的折扇,却并不急着将他扶起来:“依先生之意,是因为看了朕的手相,便知道了朕的身份?若是如此,也当真算是神机妙算。先生可否为朕解惑,光是这掌纹如何就能瞧出?”
张半仙本想要伸手去摸胡子,可是一想到眼前人的身份,那刚刚伸出的手却又垂了下去:“皇上是真龙天子,这手相自然不能同寻常人相提并论。所谓龙纹凤章,着实是十分微妙的东西。皇上这掌纹便是最最眼拙的相士也能一眼瞧出不同。再来,这断掌在民间是大大的凶相,断掌之人寡亲缘情缘,一生注定孤苦伶仃。但这断掌生在皇上的手上,便是大吉之相。老夫绝不虚言,在您的统领之下。后商必将开疆辟土、重铸辉煌。”他垂着的手忽然一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只是皇上,草民有一句话不知是当讲不当讲。”
李正炽对他的话本已信了八成,见他神情突变,心中亦是一沉:“既然已经开了头,便直说无妨。无论你说的好是不好。朕都恕你无罪。”
张半仙抖啊抖啊终于把一句话说了下来:“草民若是没认错,皇上这两日应是染上了奇怪的病症,痛苦难当不说,连宫中最好的太医亦是束手无策。”
李正炽这才头一次正眼打量眼前的小老头,撇去心中最开始的偏见。他倒是仙风道骨多于招摇撞骗的油滑,而方才李正煜一句也未提及自己的来意,而他只瞧了一眼掌纹便已明了。他声音黯哑。脸上神情亦是焦虑:“先生如何知道?”一边说着,又亲手扶了张半仙坐回了方才的位子。
张半仙睁着一双晦暗无光的眸子,嘴角亦是不断抽动,他高举双手在头顶摆动:“天意,天意啊。天意不可违,若是……若是逆天而为,必将身受反噬啊。”
李正煜将手按在他的肩上,许是他的气势震撼到了张半仙。又或许像柳长宁所说的,他的气息里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终于,仿佛灵魂出窍的张半仙安静了下来。他将脸转向了李正煜,眼里留下两行浊泪:“草民有眼不识泰山,那么久以来竟不知面前的便是大名鼎鼎的楚王。只是殿下。天意不可违啊。老夫当年瞧那小娘子命中孤苦又转世为人,便想要出言提点她几句。后来那小娘子没听草民的劝,草民还觉得可惜。殿下找到了草民,草民也就毫无顾忌地将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瞧着殿下对她的一番心意,看来许多事已然被扭转了。草民到了如今才终于明白,人力绝对比不上天意。王爷这一番举动,上天已然降下惩罚来了。”
李正煜抚着唇,浓眉紧锁:“先生所说的惩罚所谓何事?”
张半仙喉头发紧,声音也是黯哑低沉:“比如老夫前几日卜出的极凶之卦,比如楚王妃毫无征兆险些落胎,又比如皇上瞧不出病因的绞痛。草民斗胆猜测,若是王爷再不悬崖勒马,下一个惨遭反噬的怕便是王爷自己了。”
李正煜的脸色又暗了几分,他沉着一张脸,幽幽地问道:“若是要扭转长宁的运势,又不至于连累他人,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
张半仙摊着手:“若是草民有法子,何至于惊惧至此。”他略一沉吟,忽而伸出手来:“且慢,此事也不是毫无办法。”他这一回却再也不慢吞吞地卖关子,而是急着将话说了下去:“如今的一切就像是环环相扣的木牛流马,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诸多的缓解便再也难以为继。等到那反噬之力聚集起来,反向的运动便会对木牛流马造成灾难性的毁灭。如今若是我们能想出法子,让这个机括完全停止运动,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结果岂不是大好?”
李正煜仍旧疑惑不已,许久不曾开口的李正炽却忽然说道:“可这木牛流马如今却关乎着好些人的性命甚至是后商的暗卫,若真是停了运动,岂不是生不如死、国将不国?这事万万行不通。”
张半仙微张着嘴,脸上更是茫然:“若是如此,草民便是束手无策了。皇上便是要治草民之罪,草民也还是这句话。故而草民建议皇上另请高明,说不定还会有挽回的余地。”他顿了一顿,又道:“逆天而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李正煜从怀里取出两块金饼交到张半仙的手上:“这金子是孤一早便答允你的,如今你拿着它离开京城,越远越好。孤晓得你已是束手无策,也不愿再为难于你。只是这世上却有无数双眼睛等着看孤与皇上的下场,如此要紧的机密,绝不能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上。”
张半仙将金饼放在嘴上咬了一咬,脸上忽而显出些感动的神情来:“王爷难道不认为杀了草民才是让草民闭嘴的最好方法?”
李正煜微微摇了摇头,那神情气度却甚是从容:“孤若是这般狠得下心,也不至于落得天意反噬的结果了。孤即刻派人将先生送出城去,先生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也可托暗卫告知。”他浅浅一笑,那笑容不过是唇边的一个弧度:“先生习惯了便会知道,这些暗卫来无影去无踪,绝不会对生活产生任何的影响。但若是遇到了危险,他们便是藏于暗处的利剑,手起刀落,危险便能消弭于无形之中。”
张半仙自知此事只能按照李正煜的安排,于是一点头算是答应。血手在三声击掌后带走了沉默的张半仙,李正煜负着手,背影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落寞悲凉。
等到院外恢复了平静,李正炽这才幽幽开口:“事到如今,连最后的救命稻草都已断了,你还要怎么做才能去抵抗这天意?事到如今,你难道不应该将来龙去脉都告诉我听?两个人商量着总比你一个人担惊受怕要来得好上许多。”
李正煜的眼睛就像是月光下的幽潭,深不见底又泛着莹莹清光。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关于长宁,我知道了太多本不该知道的事。要不是我亲手种下了因,也不会结出如今的果。是我太过于刚愎自用,以为凭着一己之力便能将过去都推倒重来。如今瞧着,却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他认真地瞧着自己的双手,未几,却是凄惨一笑:“这一切都是我一手促成,便是要报应也该报应在我一人的身上。光焰,如今你的肩上担负着家国天下的重任,此事……此事你便不要插手了。”
李正炽犹是不肯放弃:“因着那突如其来的绞痛,如今我已在你的计划之中。就算你将我推得再远,上天也未必便会放过我不是么?”
李正煜不由得一震,李正炽的这番话牵扯起他心中最深的隐忧。他沉吟良久,终于慢慢打开了话匣子:“此事还是要从我初见长宁的那一日说起。”
李正煜注意到柳长宁,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击鞠赛上一战成名,蜻蜓点水般地救下了李正炳,更重要的是她的那一双眼睛,被那波光潋滟的眸子一瞧,他心中便回转着一句话“我上辈子一定是见过这个女子的”。只是人哪能记得起上辈子的事,素未谋面的女子又怎会让他生出亲近之感,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等到柳长宁进了府,她的态度又一次打乱了他本该平静的心湖。他自恃不好女色,对与柳长宁的处处留意却到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他暗中让人查了她的身世经历,便对这个倔强又隐忍,坚强又孤独的女子生出了许多的同情。而她刻意避开的冷淡态度又时时刻刻敲打着他的心,让他疑虑自己究竟是在何时得罪了她。
爱情,许多时候便是一枚种子,不知何时被投进心田里,又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当他意识到自己对柳长宁存着的是怎样一份感情时,这份感情已经细水长流便成了滔滔江河。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刮骨疗毒
爱情,在他与她相遇时是一枚种子,不知何时被投进心田里,又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当他意识到自己对柳长宁存着的是怎样一份感情时,这份感情已经细水长流便成了滔滔江河。
他与她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他便认定了要用一生去守护这个女子。只是柳长宁的态度却是不断反复,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的心意。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身份,也许柳长宁根本不愿意相信皇亲国戚会对某个女子产生忠贞不二的情感;再后来,却是觉得柳长宁因为镇国公府灭门一事,实在恨透了皇家,又怎会轻易谅解了让自己家破人亡之人的儿子;最后的最后,他终于从张半仙的口中渐渐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虽然并不那么清晰,却是有迹可循。他想,他欠了柳长宁一世长安,终究是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
只是没想到,上天给了柳长宁重生的机会,却又不得自己将一切推倒重来。
李正煜英挺的眉眼上仿佛是结上了一层寒冰,他的声音亦是呵气成霜:“所以,你得给我时间容我好好想想,我这样自私,选择了爱情,便只能将你一个人推去面对家国天下。”
李正炽的视线却是落在院中萧瑟的秋景之上,那半黄的叶原本还顽强地抗击着瑟瑟秋风,但几回摇摆之后,仍旧零落到了地上。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虽然晓得这么说你也未必会听,我还是希望你们为了后商,为了我,三思而后行。”
他拂了拂本就洁净无尘的袍袖,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宫去了。”他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皇后怕是还在等我回去商量月华公主训练之事。”
李正煜沉静得却像是一尊雕塑,月光斜穿朱户,将斑斑驳驳的光影留在他的颊边,更带出些清冷出尘的味道。
柳长宁在门边站了许久。期间还故意低低地咳了一声,可李正煜仍旧是无动于衷。她不晓得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他安静成这般,安静地几乎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过了许久,李正煜终于回过头来。他见柳长宁正倚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突然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怎么下床了?这时候你应该在床上好好地躺着才对。”
柳长宁将手上的托盘轻轻地搁在桌几上:“方才听下人说光焰来了,和你在书房一呆便是几个时辰。我便想来看看你们。”她亦是一笑,只是那弯弯的杏眼里却藏着无尽的落寞:“我身体素来强壮,又是习武之人,我的孩子又怎会这般脆弱?今日不过是虚惊一场,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将手轻轻地按在小腹之上。脸上的温柔却悄悄变幻为了坚毅:“哪怕是豁出了性命,也要保下腹中的胎儿。”
仿佛紧锁的盒子,“咔哒”一声被开启。李正煜纷繁复杂的思绪忽而便开了窍。她瞧着眼前的柳长宁,忽而觉得方才李正炽的一番质问有了答案。
他柔声说道:“我也是一样。”
夜正黑,风正清,相邻的府邸里还传来阵阵绮靡的歌声。这一晚,许多人注定无眠。
也不知是李正炽说服了朱若水,还是朱若水感动了李正炽,第二日上,两人出现在宫城外迎接李未央时。已是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朱若水照例受了李未央三跪九叩的大礼,又殷殷叮嘱了一番。接着便从腕上拢下一对碧绿清润的玉镯。
那李未央虽只是出身藩王府邸,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有礼有节、进退娴雅。
朱若水轻声道:“快起身吧。”一边又伸出双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等到李未央抬起头来。更是让她好是震了一震。这样清丽的一张脸,像是西湖上泛起的柔波,又像是姑苏城外小桥人家。便是放眼这后商宫廷,也不能找出一个与她气质相同的女子。她微微一愣,脸上便现出几分惋惜的神情:“公主这般美若天仙,举手投足又是十分的皇家风范,本宫瞧着绝无半点可以指摘之处,又哪里担得起为公主之师?”
李未央一笑脸颊上便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她的声音像是三月里微风,令闻者不由心醉:“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未央自叹弗如。能够在入胡前承蒙娘娘教诲,自是三生有幸。”
两人笑语晏晏,倒是将李正炽晾在了一旁。衬着秋景,像是一副深宫美人图。
良久,李正炽负了手,气度俨然地说道:“皇后,公主,时辰已过,这便入宫吧。”
宫门在他们的身后次第掩上,那声响久久回响不绝。
李未央的眼角毫无征兆地跳动了一下,就像是一簇微弱的火苗,稍纵即逝。
朱若水不经意间见到了,心中却是闪过一阵狐疑。只是,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又怎样去管他人之事?
走在前头的李正炽高了点又壮了点,举手投足间帝王之气也更是明显。她晓得他会是个无可指摘的皇帝,但却绝不会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朱若水教得毫无保留,李未央学得亦是刻苦。两人相处不过数日,便已然成了彼此的知己。朱若水见李未央总带着三分凄苦,终于忍不住问起了原有。李未央也倒是爽快的性子,不疑有他,便将自己为何会自请和亲的一番缘故同她说了。
这世上,幸福的故事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故事却是大抵相同。李未央的故事便和阿伊公主一样忧伤。他们出生于不同的民族,个性喜好亦是大不相同,但是却因为出身而陷入到同样的境地里去。
李未央爱上了不该爱上的男子,因而这段爱情便被建安王宣判了死刑。李未央为了爱人的性命和前程,不得不答应成为和亲公主。
朱若水静静地听她将故事讲完,没头没尾地便问了一句:“你为了那男子牺牲了下半生的幸福,那男子如今却是在何处?”
李未央也是一愣:“他自然还在建安,明年……明年便要上京赶考。”
朱若水仍旧不屈不挠地问了下去:“他听到你做出牺牲可有何表示?如何还能安安稳稳地念书?”
李未央道:“自从父王答应未央放他一条生路,未央便再未来见过他。他……从来都不是好管闲事之人,如今怕还蒙在鼓里吧。”
朱若水不由得冷笑,妩媚的眼里也带着几分寒意:“后商上下,怕再无一人不知你月华公主要入胡国为阏氏之事,他又岂有不知的道理。”她忽而笑了起来,嫣红的嘴唇衬着白瓷一般的齿,显出几分骇人的味道:“他明晓得你的处境却能不闻不问,坦然接受你牺牲了自己一生换来的安稳。这样的男子哪里又配得上你倾心以对?”
李未央瞪着一双眼睛,胸口不断地起伏着。过了许久,她却像是败下阵来。她还记得整一整衣袍:“未央忽感不适,还请皇后娘娘放未央回寝殿休息。”那口气,带着三分的恼怒,余下的七分却是伤心。
朱若水举着手,本想像往常一样安抚她。但看见她愤愤的眼神却又只好收了回来:“能交的本宫都已交了,该学的你也都学了,回去好生歇着吧。”
李未央匆匆地叩了头便朝门外退去,那轻飘的脚步更像是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李正炽先时并不出声,到了这时却突然鼓起掌来,“啪啪啪”的声响在空阔的椒房殿中回响不绝。他的眉眼显得分外冷峻:“皇后倒是好心,只可惜月华公主却不承你的情。想来也是,哪个女子愿意相信自己所托之人并非良人呢?”
朱若水如何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古怪,却只是问道:“皇上何时到的,怎么不让徐公公通传一声?”
李正炽几乎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若是通传了,又怎能看到这出好戏?”
这句话更像是一把刀,一下子扎进胸腔,带起痛彻心扉之感:“皇上怕是只看到了月华公主夺门而去,却并不晓得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究竟如何。臣妾……”
李正炽一拂袍袖:“朕不用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皇后将那月华公主逼得夺门而去,又岂知对朕的全盘布局有多大的影响?若是她一条白绫送了命,朕又从哪里变出一个美若天仙的公主给那胡国单于?若是那胡国单于借机生事,朕又要如何去阻止他那势如破竹的攻势?皇后可能给朕指点迷津?”
他的每一句诘问都是声色俱厉,仿佛面前的不是楚楚可怜的新媳妇,而是朝堂上的群臣。
朱若水不由得倒退一步:“臣妾不过是想月华公主明白,她为了那样一个男子而葬送了自己一生有多不值。臣妾也是女子,如何不晓得,这样的心结只有用毒药来解,刮骨疗毒,才能真正的痊愈。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心甘情愿、心无旁贷地去做那胡国阏氏。”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公主遣嫁
朱若水不由得倒退一步:“臣妾不过是想月华公主明白,她为了那样一个男子而葬送了自己一生有多不值。臣妾也是女子,如何不晓得,这样的心结只有用毒药来解,刮骨疗毒,才能真正地痊愈。也只有如此,她才能心甘情愿、心无旁贷地去做那胡国阏氏。”她顿了顿,一双眼睛却是毫不退让地直视着李正炽:“皇上当年帮助端妃娘娘,不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砰”地一声,李正炽将手掌重重地击在桌几之上,原本放着的钧瓷茶盏不意倒了下来,早已凉了的茶水溅了一地:“何人告诉你朕帮了端妃?什么又叫抱着这样的想法?莫要仗着你的祖父是当朝宰相,便在朕的面前胡言乱语。”
朱若水的身体瞬间变得有些僵直,连双肩也稍稍耸着,做出防卫的姿态:“皇上若是从未做过,又何必恼羞成怒,臣妾在这给皇上赔个不是 ,将来绝口不提便罢。只是月华公主之事,臣妾实在不明白,究竟是错在了何处?!”
李正炽一张脸上阴晴不定,末了却是微微一笑:“皇后如此聪慧,又怎会不知?若是月华公主出了差池,真能够仰仗便只剩下皇后的祖父宰相大人了?”
朱若水大睁着一双眼,仿佛不敢置信:“皇上……皇上从一开始便认定了臣妾是祖父的一颗棋子?若是臣妾说自己不是,皇上是不是也不会相信?”她忽而笑了起来,画着宫妆的脸愈见璀璨夺目:“是了,不管臣妾如何努力,皇上总也是看不到的。若是出了错,那罪魁祸首便只有臣妾。”她干干地笑了两声,一双眼睛使劲睁着,眼眶却微微泛着红:“不过横竖臣妾都是朱家的嫡女,打不得也骂不得,为了争取祖父的支持。皇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臣妾撕破脸。只要臣妾还是后商的女主人,皇上信不信臣妾又有什么关系。”
李正炽从没有被人这般顶撞过,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他的一张脸红了又白,终于还是忍了下来。他怒极了反倒笑得开怀:“诚然,朕是废不了你。这中宫主位你便安安稳稳地坐着,没人能从你手里夺了去。除此以外。你与朕再无瓜葛,朕也不会再来椒房殿烦你,你也不用来承乾殿见朕,自此才能相安无事。”他用手指抚着下唇,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十二月初八倒是个好日子。朕瞧中了太师上官厉府上的千金上官燕,那真真是水一般温柔的女子,光是那宜室宜家的名声。便叫门槛给求亲之人踏破了。又说是只要她对你笑上一笑,啧啧,便是立时在她裙下死了,也是心甘情愿。”他其实不过是听说,又存了拉拢上官家的心思,所以也在心中隐隐思考过这件事。没想到如今因为和朱若水置气,却把话给说得死了,连婚礼之日都定了下来。作为皇帝。这一番话虽是一时气话,但却是一言九鼎,再也更改不了了。
朱若水听他说完。脸上已是惨白:“皇上打算给她一个什么名分?”
“母后昔年得了端妃的名号,对朕而言确有着不同一般的含义。如今朕便想着给她一个端妃封号,也算是不亏待了她。”他浅浅地笑着。那温润如玉的眉与眼依稀便是她初见他时的模样:“届时,皇后可是不能缺席,你与她也便是姐妹相称了。”
朱若水瞧着眼前的人,那样陌生又那样残忍。唇角勾出的一缕笑意便是对她最好的讽刺与伤害。她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一颗芳心便紧紧地系在了他的身上。她想要的并不是这天家富贵和无上尊荣,不过想遇到一个一心人,能够相伴到白首而已。即使后来,他对她这样的决绝,她仍旧怀着隐隐的希望,觉得这些偏见与误解终于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为齏粉。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便要纳妃。她终于晓得自己的一腔希望都成了泡影。只是……只是她又有何错,让他这般绝情?!
朱若水并不说话,一双眼睛只是空洞地瞧着李正炽,久久地,竟让他心中一抽。她终于开口,声音却不是听惯了的清越:“皇上愿意便是将三千佳丽都收入宫中又有何妨,臣妾既然劝不了,不也只有接受的份么?”她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小臂之上可以看见微微跳动的青筋:“臣妾明白自己的本分,公主出嫁那日臣妾会亲自去送行,至于端妃入宫之后也会将她视作了亲姊妹一般。”她垂着眼睑,瞧不出眼中的情绪:“臣妾身体不适,皇上若是无事,臣妾便去歇着了。”
李正炽吃了闭门羹,脸上讪讪的便有些下不来台。他见朱若水已经偃旗息鼓,更没有了停留的理由。于是袖袍一摆站了起来:“那朕便走了。”
沉默,仍旧是沉默。朱若水不说话的时候到真正是大家闺秀的摸样。李正炽强迫自己克制住好奇地窥探她是不是睡着了的冲动,却在转身之际不其然地瞧见一滴眼泪滴落在桌几上。他脚下步伐一滞。
徐长海不由得奇道:“皇上?”
李正炽终于只是略显生硬地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他仿佛听到了呜咽的哭声,又仿佛没有。可是那又如何呢,在这宫中又有什么快乐可言!
李未央出嫁这一日,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一早便在宫门前集结完毕。胡国使团个个都是彪悍的汉子,骑着大宛马,显得气势惊人。
李正炽见了,心中也不是不吃味的。堂堂后商,能够拥有的大宛马总共也就千来匹,除去未成年的、同于配种的,连王公贵族府上也见不到这样稀世的宝贝。没想到这胡国求婚使团中最末等武士也都配了风采飞扬的大宛马,看着实在是叫人眼红。他心中一沉,由此也可以看出胡国与后商实力的悬殊,就算后商地大物博、物产富饶,真要打起仗来,又怎能够比得上体格彪悍,吃着牛肉喝着马奶长大的胡国汉子,国内出产的马匹又怎能抵得过日行千里的大宛马?
他叹了口气,却忽而看见朱若水若有所思的眼神,他想她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这倒着实叫人意外,何时便和说不了半句话便要杠上的对头心灵相通了?
李未央穿着曳地大袖的嫁衣,带着厚重的面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虽然看不清她的面目,但是姣好的身材、优雅的举止却给了人更大的想象空间。在许多人的眼里,便是这宫内宫外以美貌而闻名的女子加在一块儿,也没有眼前的这个月华公主来得神秘诱人。
坐在马上的求婚使猛然下了马,又“啪”的一声站直了。他的神色动作皆是恭敬,一伸手便要将李未央扶上马去。
哪知李正煜的动作却是比他更快,他的手还未触到李未央的袍袖,却已被李正煜用剑柄隔开。他长得长身玉立,站在胡人面前竟一点也不显得相形见拙。他一手保持着格挡的动作,另一手却是负在身后,仿佛是曲水之畔翩翩公子,丝毫不见剑拔弩张之感:“婚使大人有所不知,后商有后商的规矩。这公主出嫁,只要未离开后商的土地便还是后商之人。等到了胡国境内,才真正成了单于的阏氏。故而如今送公主上车的应该是作为送婚使的孤,而不是大人,方才情急之下不免失礼,还望大人海涵。”
那求婚使倒也不是莽汉,听得李正煜有理有节的一番话,脸上的神情也便柔和下来:“王爷何错之有,倒是在下莽撞了。不知后商规矩,差点铸下大错,幸得王爷提点,在下感激不敬。”
两个人半真半假地说了一番话,胡国求婚使终于颇有气度地退了一步,留出一尺的空间。李正煜伸出手,抚着李未央登上了同时鎏金、需要八匹马才可以拉动的豪华婚车。李未央伸出的手指却已是消瘦得骨节尽显、青筋尽露,看着便觉得可怜。李正煜见了,不知该如何安慰,最后只得说了一句:“公主一路走好,望竭心尽力缔结两国和平之盟约。”
李未央的头微微一点,也只是道:“王爷放心,未央自会不辱使命。”
李正煜接过副官递来的马鞭,潇洒地翻身上马。他的影子被早晨的太阳拉得老长,硬挺的脸上全是肃穆坚毅。他向着城楼上的李正炽与朱若水微微颔首,在得到了二人的回复之后,便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朗声道:“出发。”身后是浩浩荡荡地车队与全副武装的御林军,豪华的婚车里坐着一个早已没了梦想、只剩下责任的公主,还有许多为了两国的和平不得不背景离乡、再也无法踏上故土的巫医百工。
李正煜深知自己重任在肩,这种使命感却不再是被迫承受的,而是由心而生的。这么些人,他要让他们尊严地踏上胡国的土地;那么些人,他要将他们安稳地带回后商。前路漫漫,他仿佛感应到身后之人的心事,便回过头去给了她一个最璀璨的笑容
☆、第一百七十五章 离心离德
李正煜深知自己重任在肩,这种使命感却不再是被迫承受的,而是由心而生的。这么些人,他要让他们尊严地踏上胡国的土地;那么些人,他要将他们安稳地带回后商。前路漫漫,他仿佛感应到身后之人的心事,便回过头去给了她一个最璀璨的笑容。
这一路上,虽说是送亲,却瞧不见半点喜悦,更多的则是沉重。连那些年纪轻轻的宫女们也是一脸沉重,全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活泼。至于李未央,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除了偶然听到的几声琵琶,几乎要生出李未央已不在车中的错觉。
李正煜向来熟谙乐理,转轴拨弦之间低沉呜咽、如泣如诉的乐声表现得幽怨和离情已经不言自明。便是那胡国求婚使不懂后商的曲调,也绝不至于听不出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