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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如故-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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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声“对不起”脱口而出,这次她是真心实意的。她将药箱取过,从里面拿出一瓶金疮药,往伤口处细细涂抹起来。
涂完胛骨下的伤,正当她想要涂抹其他地方时,却发现其余几处鞭痕上附着一层淡绿的药膏。
那药膏有着淡淡的略微有些苦涩的香气,就和她刚进屋里来闻到的一样。
她认得这种药膏,药典上称之为生肌膏。生肌膏是由没药、乳香、土鳖仁、血竭等十多种有凝血之效的药物制成的。
然而,因为其中的几种药物极其难寻,如今市面上都不再卖这种生肌膏,卖的只不过是一些普通的金创药罢了。
堇南觉得奇怪,便问:“林肆风,是谁帮你上药的?”
林肆风还没从刚才的疼痛中恢复过来,没好气道:“几个婆子。”
婆子……堇南还要问什么,就见林肆风翻身一咕噜从榻上爬起,三两下就将衣袍重新穿好了。
“小尼姑,看完我的身子,你也该走了吧。”林肆风斜眼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
……堇南忍着往他背上狠拧一把的冲动,气呼呼地挪了一下身子,想要下去,不料经她这一动,只听“轰”地一响,床榻居然塌了。
堇南坐在床榻边缘,很不幸地摔到了地上。虽然是落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但她还是摔得有些惨,揉着发痛的屁股,她哭丧着脸,眼睛往床榻那方瞄了瞄,却发现断裂的是一根床柱。
待她看明白床榻断裂的原因时,她不由地怒火冲天,从地上腾地一下爬起来,冲过去给林肆风一脚。
“林肆风,你这个变态!我就说床榻好端端地为何会榻,你居然睡三根柱子的床……三根柱子!不塌才怪呢!你……你简直就是个变态!”
她又是跺脚又是张牙舞爪。林肆风就像是看戏似的,依旧斜躺在塌了的床榻上,待她发泄够了。才慢条斯理道:“还不是因为你太重了。”
“你!”堇南的两只眼睛睁成了核桃大小。
一时间,她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与林肆风这种人,就是将天底下最难听的话装在箩筐里扣在他的头上——都太便宜他了!
堇南抓过药箱,翻着白眼。气鼓鼓地走了。
走出林肆风的屋子,她低着头,嘴里骂骂咧咧的,没注意到有人迎面过来,直到看到自己脚下多了一片阴影,她才将头抬起。
巫氏?看清对方的容貌时。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暂将对林肆风的牢骚抛到一旁,她觉得很是奇怪,巫氏为何会来凤竹院?
无论从哪层关系来说。她都没有来凤竹院的理由啊……
看着巫氏也和自己一样,都是一副微微惊讶的表情,她不由地更是疑惑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巫氏将脸上的惊色一点点隐去,缓缓道:“来看林公子的?”
堇南点了下头:“林公子是因为我才受罚的,他受伤了。我若不闻不问,岂不是太没人情味了。”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巫氏,问道:“巫姨娘呢,又为何会来凤竹院。莫不是你又瞧中这院子,想要讨去种你的蔷薇?”
她说明了自己来的原因,自然也该轮到巫氏说了。
巫氏听着她的话,玫瑰色的唇瓣渐渐勾起。
巫氏在心里想,这丫头不似她的母亲叶氏那么容易打整,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可真是越来越难以掌控了。
真是个麻烦!
巫氏在心里恨恨道。
表面上,她依然笑意盈盈的,好似一潭温柔的春水。
“这不快要过年了么,婆子们都在凑备年货,没一个有空闲的。老爷心疼林公子,却又拉不下脸面,便让我来给林公子送药。我呀,这是成了林公子的使唤丫头了呢!”
你本来就是个丫头!
堇南冷冷一哼,觑着她不说话了。
巫氏扭着腰肢绕过她往前走去,行了几步,又转身嫣然道:“对了。你手上的伤好了没有,被竹条抽了二十多下,唉哟想着我都觉得疼呢。”
堇南下意识地将两只手背着身后,她瞪着巫氏的背影,见其消失在了门外,这才僵着脸转过身,大步迈出凤竹院。
回到自己的闺房内,她将手摊在桌上,看着手心里一道道红痕,她顿时心烦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呢,好端端地挨了竹条!
***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腊月月尾。
自打林肆风受罚之后,她没事就往凤竹院跑。虽然每次去人家都没什么好脸色,她还得冒着被丫鬟们瞧见的风险,但她管不了自己的腿,每日用罢早膳就冲出屋子,跑去了凤竹院。
这日,正当她要溜进凤竹院时,李忠福突然将她拦住了。
堇南一见李忠福便拉长了脸,原本大好的心情也顿时没有了。李忠福只要一来找她,准没什么好事!
听到是淳于容想要见自己,堇南扶额,一大早的,就听到“淳于容”这名字,可真是晦气!
她阴着脸,活像一只怨气十足的鬼魂。待她飘到府门外,看到亭亭而立的淳于容,不由地愣了一下。
淳于容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温婉了。虽然从前她也会有淑女的样子,可那都是装的。然而现在,堇南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真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睡饱,眼睛花了。
“堇南。”淳于容一张口,便将她吓了一跳。
且不说淳于容的语气,她居然不再用死丫头、傻丫头、蠢丫头等各种不雅的称呼,而是叫自己堇南?
堇南僵着脸,道:“怎么了?”不会是叔父看透功名利禄,去任回乡了。她和陈氏想要继续在金麟城中过富贵日子,所以想来求自己让她们借住在淳于府吧。
堇南觉得这事很有可能。
“替我把这个给钟大人。”淳于容从衣襟里拿出一封信,塞到了堇南手里。
堇南看着手里淡粉色的、散发着馥郁花香的信,微微错神了。
淳于容的改变都是因为钟离么……
没想到淳于容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也有痴心的一面呢。
堇南想着,神色突然变得纠结起来。
她挺想帮淳于容的,可是她不想再和钟离说话,更不想再见到钟离。
“堇南,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你不帮我也是正常的。可……我娘难得松口,答应让钟大人上我家做客,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淳于容安静地说着,双眸却越来越暗,没了神采,“我娘让我再向钟大人表白一次,若是钟大人还是不为所动。那么……我就必须听从我娘的意思,嫁给士族子弟为妻。”
“堇南,信我给你了,你帮或不帮,我都不会怪你。”
淳于容轻言罢,便转身走了。
堇南垂眼看着手里的信,想着淳于容说的话,一时间没了主意。
她觉得自己应该帮淳于容。
***
除夕的前一日。
堇南终于等到了钟离。
她披着阮娘为她新制的月白绣彩蝶蚕丝斗篷,坐在凉亭内看着被冰封住的荷花池。
正在发愣,突然听到府门缓缓拉开的声响。
她抬头见是钟离,犹豫了一下,便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她的步子越放越慢。
钟离像是预感到她有话要对自己说,竟停住步子站在原地等着。
“喏。”堇南走到他面前,将淳于容的信递给他。
看到钟离的神色有些疑惑,她便道:“淳于容托我给你的。”
说完,她便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从前,她是小不点,个子很矮。同钟离站在一起时,钟离一伸手便可以摸到她的头顶。
现在,她逐渐长大了,她已经快和到钟离的肩膀一般高了。不用再使劲仰起头才看得到钟离,不知怎地,她的内心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悲哀。
她觉得,若是钟离再和父亲勾结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落到比师父还要惨的地步。
他不会有好的结局。
“我知道了。”钟离拆开信,大略读了一下,便要往府内走去。
“钟大哥……”
有些艰难地喊出口,堇南深吸一口气,道:“你能不能,再也不要来淳于府了?”
PS:
四千字啊……觉得人生又有个新的高度,哦嚯嚯嚯飘走
正文 082、丑闻
钟离表情怔了怔,将信纳入袖中,便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堇南见他没有回应,二话不说就跑上去,蛮横不已地扯住他的衣袖。
“钟大哥,你就答应我吧,难道……难道你想一直跟着我父亲……干一些丧尽天良的事么?”她几乎是央求道。
钟离顿足而立,高大的身子蓦然一颤。
他缓缓地回转头,恰好露出脸颊上那道慎人的像蜈蚣似的伤痕。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以为我想么?”
堇南被他阴鸷的目光着实吓了一跳,缓了缓情绪,她试探道:“钟大哥,是不是……我父亲用了什么法子来要挟你?就像当初愣头李一样,父亲为了让愣头李在他手下做事,便将愣头李的双亲囚禁在府内。钟大哥,若你有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我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钟离冷声打断了。
“我是心甘情愿为大人做事的,并无什么要挟之说。”钟离看着她,目光突然变得柔和了一些,“与其为我担忧,你不如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上次在静心斋的院子里,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了。在淳于府内,最应该学习的就是保身之道。希望,现在的你比从前有更多的领悟。”
堇南瞪着他,她才不想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的话!
“钟大哥,凭你的才华和能耐,金麟的府邸可以任有你进出,你为何偏偏就要在我父亲手下做事呢?”
钟离蓦地一笑,他抬了抬右臂,漫不经心道:“我这条手臂,每到阴雨潮湿的天气,便会让我感到同样难耐。就如有许多蚂蚁在噬咬我的血肉一样。因为手臂的伤,很多时候我都无法再拿起弓箭了。如今的我,差不多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说了这么多,你也该明白我的意思了。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已经走不了了。”钟离叹了口气,“淳于大人没有嫌弃我,我就已经是感激涕零了,怎会主动请求离开淳于府呢?”
堇南听着他这无赖般的说辞,顿时气得两颊通红,她不敢相信。曾经那般心高气傲的钟大哥,如今变成了这样一个卑微得可怜的人。
她背对着府门,并没有注意到李忠福带着几个小厮刚从外面办事回来。此时正站在石阶上,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他们。
淳于崇义不在时,李忠福变成了他的眼睛和耳朵,为他捕获所有有利或不利的消息。
堇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是瞪着钟离。一步步往后退去。
“为什么……只要你一出现,我身边的人都会受伤。若不是那日你拉着我,师父也就不会死!师父是好人,不像你,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钟离被她骂得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他压着嗓子道:“堇南。你不知道罹那人,其实是沈……”
“我不听!”堇南用手捂住两耳,往后猛地一退。不料身后是荷花池,她后脚采空,整个人仰面砸在了池面凝起的一层薄冰上。
冰层裂开了一个口子,裂纹迅速扩大,下一秒。她就感觉刺骨的池水将她淹没了。
“堇南!”钟离将她捞起来时,她已经冻得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顺溜了。
在李忠福带着小厮们围过来时,钟离附在堇南耳边,匆匆说了一句话。
“我答应你,一有机会我便走。”
***
好冷,连做梦都是梦到冰天雪地,梦见一个小屁孩使恶作剧,将一大块冰塞进自己的斗篷里,堇南浑身一抖,真感觉刺骨的寒冷往后脊传来。
她叫了一声,醒过来了。
一睁眼是便看见豆绿绞纱床帐,微微摇曳的烛火从帐外透了进来,给帐内染上了一层暖色。
堇南见自己身上盖着三床锦被,冷倒是不冷了,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热得慌。
想从被窝里钻出去,不知是因为锦被太重,还是她浑身乏力,试了好几次她都挪不了身。
“刚醒就大呼小叫的,真是个折腾人的主儿。”阮娘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堇南侧过头,就见阮娘将床帐挑起挂在如玉钩上,露出一张忧心忡忡的脸来。、
“阮娘……快将锦被拿开,我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她大叫着求助。
阮娘依着她,将她扶起身来,道:“快将这碗药喝了,大过年的,可不能再继续病下去。”
堇南听话地接过药碗喝了一口。
她掉进荷花池后,就很不幸地染了风寒。染了风寒,也就意味着她必须待在床上,不能参加家宴,自然也就与美食无缘了。
阮娘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见她喝了药,一边用手绢替她将嘴角残留的药汁拭去,一边道:“今儿家宴比以往冷清了不少。隔壁你叔父一家没来,钟大人也没来,就只有老爷和二夫人在紫金院里过除夕。”
“林肆风呢?”堇南问。
“林公子……”阮娘想了想,道:“像是因为嗓子疼,也推说不去了。”
堇南嗤地一笑:“他又不是戏子,好端端地怎会嗓子疼。不想去就明说嘛,用这样牵强的理由,也亏他想得出来!”
阮娘也笑了笑。
“小姐呢,你去不去?”
堇南一听,忽地收起了笑。
“不去。”她的回答干脆明了。
用被子将头蒙住,不管阮娘说什么,她都不再搭理了。
想起钟离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莫名地心烦起来,她明白他是有苦难言。
他定是很想同淳于府撇清所有关系的。
可是,他为什么总是要将心事隐瞒起来呢。他所说的机会,又是什么意思?
带着一连串疑问入梦,翌日起床时,堇南的脑袋里一片混沌,乱得不行。
洗漱罢了,她坐在案前。左等右等,都不见阮娘将早膳端来。
可能是因为身子恢复的关系,她食欲大好,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正准备起身去炊房里弄点吃食,却见阮娘忽地推门走了进来。
“阮娘,你让我不要大惊小怪,行为举止端庄些,自己却不以身作则!”她瞥了一眼阮娘,打趣道。
阮娘冲到桌边,两手拄着桌沿。好不容易才将气息平定下来。
“小姐,今儿早上,金麟城可算是炸开锅了!”
“嗯?”堇南以为她又要开始八怪。便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声。
“陈氏可真是厉害……我今儿算是长见识了!”
堇南见她只是大发感慨,正经的事一句都不说,不禁急道:“阮娘你再不说我就弄吃的去了。”
阮娘忙道:“我这不是在说了么,小姐你可别急呀。”
待她将所谓的震动金麟的事说完,堇南的脸顿时就青了。
钟离。是钟离出事了。
昨天除夕夜,钟离受邀到叔父府上作客,席间陈氏一改往日冷漠的态度,一直为他斟酒夹菜,表现得极是热情。
不料那酒烈性足,一壶下肚时。钟离就已经撑不住了。待一坛酒见了底,钟离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尔后,一觉醒来。他便被剥去了衣裳,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中衣,极其狼狈的躺在永安街头。
按照坊间传出的话来说,翰林院钟修撰受邀到翰林院侍中府上作客,席间豪饮数盏。借酒劲侮辱府中未出阁的少女,实乃衣冠禽兽、酒色之徒也。
堇南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地哑然失笑。
陈氏为了让淳于容断了念想,竟用这样卑劣的法子来陷害钟离,想将钟离逐出金麟城么?
“后来如何,钟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她急道。
阮娘见她着急,便不敢再将这事当做八卦讲了出来,语气变得稍稍沉重了些。
“走了。出了这样的丑闻,钟修撰哪还有脸再在城中待下去。”
耳畔边突然响起钟离那日说的话,堇南倏地站起身,跑出了芷香院。
她明白了。
钟离是故意陪陈氏演这出戏的。陈氏想将他逐出金麟,他便将计就计。陈氏得逞之时,也就是他重获自由之事。
背负这样的丑闻的人,自然不可能再受父亲重用。
跑到府门前,堇南看向永安街街头,只见几个妇人正凑在一起嚼舌头,其余的人,一如往前都在各自的小摊前做着生意。
知道不可能再见到钟离,堇南却还是愣在原地,没有力气再挪动步子。
突然听到隔壁府中传出几声尖厉的声响,她侧头看去,就见淳于容披头散发的冲了出来。
淳于容也看到了堇南,她活像一只厉鬼,再无淑女的姿态,龇牙咧嘴地朝堇南冲了过去。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说了什么,钟大人才会故意上当,急着摆脱我的!”淳于容大叫着,她脸上的胭脂和泪水搅合在一起,一片红一片白,让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可怖。
她的右颊上挂着一个极其清晰的掌印,显然是陈氏留下来的。
“故意上当?”堇南有些吃惊,淳于容怎会知道中立的心思?
淳于容带着哭腔道:“我爹刚才才告诉我,他为了阻止我娘做缺德事,便暗中将烈酒换成了一般的酒。钟大人根本不可能醉!他之所以装成醉得一塌糊涂,任由我娘设计,肯定是有原因的!”说着,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她一把掐住堇南的脖颈,逼问道:“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淳于容真的是疯了,她的手劲很大,直将堇南掐得面色涨红起来,她依旧没有放手。
堇南拼命掰开她的手,想要挣脱开来,无奈淳于容两只手像是铁爪,牢牢地将她箍住了。
此时碰巧是守门的家丁交替值班的间隙,淳于府的人没有发现府外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有人来帮她。
正当她就要喘不过气晕过去时,转机出现了。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淳于容的脸上,淳于容一惊便将手松开了。
堇南捂住嘴猛地咳了几声,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当她抬起头,看到救她的人时,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僵住了。
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是熟悉的,却又是令她感到痛苦的。
正文 083、及笄
堇南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了起来,闷得慌。
几月不见,温姝萦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挽成了髻,用一根白玉垂珠簪固定着。她微微歪着头,蓝紫色的珠子悬在她的耳垂旁,衬得她的一张粉脸越加娇艳起来。
她嫣然已经成了一个娉婷的女子,再也不是会和自己嬉笑打闹的黄毛丫头了。
堇南看着温姝萦,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她最想知道的是温姝萦为何会出现在这永安街上。
如果她没有记错,温府寿宴时,她已经和温姝萦彻底断绝来往的了。
再加上后来温霆到淳于府大闹的事……
堇南不由地纳闷起来,在两家的关系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之时,温姝萦为何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臭丫头,你竟敢打我?!”
容不得她再思考,淳于容就如一只疯了的母狮子,张牙舞爪地扑向温姝萦。
见淳于容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温姝萦显然被吓懵了,愣在原地半天动不了身。
“快进来。”
眼瞧着温姝萦就要吃亏,堇南忙将她拉进府里,飞快地将府门阖上,她俩使出全身力气抵住门,避免外头的母狮子冲进来。
良久,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堇南松了口气,看到守门的家丁来了,便吩咐他们不要让淳于容进到府里。
吩咐完,她领着温姝萦走到一条林荫小径上。
说是林荫小径,如今正值冬月,小径两侧的树都掉光了叶子,唯独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你为何……”堇南走到一棵枯树前,背对着温姝萦,她几番欲言又止。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
她忘不了,忘不了温姝萦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那些伤人的话语,时至今日想起来,都令她感到难过。
正当她心乱如麻时,温姝萦突然低声抽泣起来。
“堇南,对不起,我说的那些话肯定让你伤透了心吧……”她用绣有白梅的手绢捂住脸,两道清秀的眉深深地蹙起,她哭着说道:“你伤心……我心里也不好受。堇南,我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没有一个字是真心的……我实在是逼不得已。你知道的,我父亲和淳于伯父矛盾渐深、已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温府和淳于府一旦成为敌人。我和你自然也不能在成为朋友了。那日寿宴上,我看到父亲隐忍的怒火,便知这怒火总有一日会爆发出来……于是,我就说出那些话,心想暂时和你不要见面了。待父亲怒气消了,什么都好说。可没曾想,你气得那般厉害,竟说出了‘绝交’这样的话。”
见温姝萦语气里有些委屈,堇南的心一下软了。不知道温姝萦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想到一些细节。譬如自己说要和她绝交时,她眼中闪过的一丝诧异。还有那日温叔来找父亲算账时,她看着自己。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
再有便是方才在府门前,她为了救自己,居然出手打了淳于容一巴掌。
堇南了解温姝萦,知道她是一个心善得连蚂蚁都不敢踩的丫头,可如今她为了自己。竟也学会打人了……
看着温姝萦手里的绢子被泪水浸湿了,堇南便从袖里掏出一块手绢为她将泪水擦去。看着她一张俏脸变成了花猫脸,堇南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
“你就拿我玩笑吧。”温姝萦有些气恼地从她手里夺过手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这个地方好,不会让人发现咱们。”
正说着,看到突然出现的阮娘,她擦泪的动作一滞,不由地愣了愣。
“小姐,快跟我芷香院去。用完早膳,你想去哪儿都成。”阮娘急匆匆地走过来,拉起堇南便走,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温姝萦身上时,她不禁也是一愣。
“这不是温家大小姐……”阮娘吃惊道,暗想在温霆来府中闹事之后,府中本不该再出现姓温的人了啊。
“阮娘。”温姝萦的脸上浮起一丝难堪之色,她低着声音道:“你可别将我来的事儿声张出去,毕竟现在……”
“我知道,阮娘我是个明事理的人。”阮娘说着,见温姝萦转身就要走,忙道:“温小姐难得来一趟,不如一起来芷香院小坐一会儿。你们两姊妹,许久没见面了,铁定有说不完的话。快来吧。”
见阮娘如此通融,温姝萦和堇南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跟着阮娘往芷香院行去。
***
房内炉火烧得很旺,人一进入,就如身处春日暖阳之下,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惬意。
用罢早膳,堇南问温姝萦:“姝萦,若是温叔知道你来淳于府,会不会罚你?”
堇南不提温霆还好,一提起来,温姝萦的神色一变,目光里有了一抹惧色。
“现在我爹不在府上,我才敢偷溜出来。过几个月我爹从边关回来,给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迈出温府一步。”
“啊?”堇南倏地直起身子,“温叔怎么变得这么凶了?”
“何止是凶呢,简直就是……哎,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温姝萦将樱桃般红润的小嘴微微撅起,苦着脸道:“我爹离开金麟时说过,若我再来淳于府找你,他便会将我的腿打断。就是他这一句话,吓得我好久都不敢再走出温府。”
堇南闻言,忽然紧张起来。
“温叔真这么说过?”
温姝萦点点头,道:“你知道的,我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不说儿戏的话。”想起什么,她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道:“堇南,我得走了。今儿我是拿到永安街的布庄制新衣做借口,才得以出府的。方才我给了点酒钱,将跟着我的家丁打发去酒楼吃酒去了。此时他们应该快回到布庄了,我不能再耽搁了,得马上回去。”
堇南跟着站起身来,正要将她送出屋去。却听她忽然向阮娘要簪子。
“这……温小姐,若您不嫌弃这破竹片制成的簪子,我取下来给您便是。”阮娘说着,便将发髻上的簪子取了递给温姝萦。
温姝萦动作飞快地将自己头上的那支白玉垂珠簪取下,用阮娘递给她的竹簪将头发重新挽起。
“送给你。”她将白玉垂珠簪放到堇南的手里,微微笑道:“没几个月,便是你十五岁的生辰了。我将簪子送给你,就当做是给你的及笄礼物。”
说罢,不给堇南谢绝的机会,她提起裙裾。转身便跑出了屋子。
堇南攥着手里的簪子,走到门边,看着那个消失在芷香院外的纤纤丽影。不由地凝注了神。
***
自从堇南和温姝萦重归于好后,温姝萦隔三差五便偷偷溜进府中来见她。
当然,温府的婆子看得紧,温姝萦无法来见堇南时,便会写一封信让贴身丫鬟送到淳于府。由阮娘转交给堇南。
虽然每次见面都冒着风险,两个女孩之间的友谊却因此变得越加深厚了。
温姝萦像是看懂了堇南的心思,两人和好之后,她再也没有提到过林肆风。
***
暖风和煦,草长莺飞。转眼,淳于府内又是一片绿意盎然。
韦平三年的夏日来得极早。荷月未至,湿热的风便从南边刮来,使得金麟城的百姓早早就换上了夏日的装束。
六月。
堇南生辰这一日。天气热得厉害,一阵热风吹过,便将人生生的逼出了满头的汗。
这一日,淳于府宾客云集,热闹至极。
翰林学士的独女及笄之礼。不管平日和淳于府有无交情的人,都趁此机会进到府中祝贺。
巳时一过。笄礼正式开始。
宾客们汇集在西花厅内,由婆子们呈上盛满水的铜盆,让他们纷纷净了手。淳于崇义作为堇南的父亲,此次笄礼的主人,缓步走到西花厅中央,向来宾致辞。
淳于崇义穿着簇新的绛红鹤纹刺寿字锦袍,可能是因为府中有喜事,他今日的气色格外好,可在致辞过程中,他的脸色越加难看起来。
目光环视厅内,他的胸口中悄然升起一团怒火。
堇南这丫头,竟敢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给他难堪!
参礼的人已悉数到场,纷纷就位了。然而,作为主角的堇南,却还迟迟没有到场。
这事传出去,让他淳于崇义的老脸往哪儿搁!
淳于崇义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朝站在身侧的婆子使了个眼色,想让其去芷香院催一催。
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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