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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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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拟香接着道:“今儿是初二,后天就是寒食,紧接着又是端阳,到时候大夥儿都会出来寻春,什么祭扫,秋千,牵勾,斗鸡子,还有蹴鞠,斗百草,那庄子上可热闹了呢。”
    “瞧你这点儿出息”,李砚云戳了戳她的脑袋:“咱们先到这里歇息一会子吧,你去给我们捧两盅茶来。”
    拟香摸着额头,笑着吩咐小厮停车,一径下去了。
    李砚云瞅见她离开了,方道:“我方才想起了一宗事儿,忘了跟妹妹你说了。”
    “什么事?”
    李砚云蹙着柳眉:“前两日钱丰裕在牢里头服毒自杀,眼下工部尚书的位子就腾出来了,我们正斟酌着合适的人选,谁曾想被齐王捷足先登了,为了这事儿,沂王没少责怪我们李家,这齐王向来都是跟沂王穿同一条裤子的,眼下却更他争起食儿来了。”
    她顿了片刻,寻思道:“我估摸着他就是看沂王目下风头正盛,大有取缔荣王的势头,方会倒戈相向,再有你们梅家支持沂王,朝廷多半又是沂王的人,皇上如果要封他为太子,除了几个耆儒老臣以外,多数都是赞成的,眼下这个局面,齐王的眼儿恐怕已经红成了兔子。”
    自从前太子死后,宏治就剩下了荣王这个唯一的嫡子,按照大洹祖规,他接任太子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沂王与齐王才会拧成一股绳压制荣王。
    由此梅荨才故意让梅家“依附”沂王,又把巡查河道的事让给了他,就是为了离间沂王与齐王二人。
    沂王出尽了风头,齐王就会觉得沂王已经取缔了荣王,是宏治心中的太子人选,那他必定会与沂王撕破脸,梅荨给他们设定的导火索就是这个工部尚书的位子。
    果不其然,二人因为争夺这个位子立马就掐起了架。
    梅荨旁观者似得笑道:“那沂王应当是当场就翻脸了吧。”
    马车有些抖动,李砚云拉了拉搭在腿上的蜜合色袷纱:“沂王那个脾气,可不是么,我和家父也商量过了,这场争夺终是避免不了,荣王气焰也被压了下来,倒不如索性一并将他也解决了。”
    梅荨淡笑道:“梅家只是商贾,虽说支持沂王,可却不敢参与朝政,能做的也只是帮沂王凑几个人头。”
    “凑人头就够了,我知道你们梅家的处境,要不是世伯是进士出身,在朝中哪里会有这般地位,你放心,我只是事先告知你一声,其他的事,你们不用管……”
    翠帘挑开,拟香并一个丫鬟一人捧着一只茶盅进来了。
    梅荨与李砚云接到手中,小憩了片刻,接着往庄子上去了。
    行了半个多时辰,外头的雨越发的紧了。
    落在车盖上,飒飒作响。
    当中还隐隐夹杂着女子嘤嘤的哭泣声以及男子的喝骂声。
    李砚云拧着黛眉,问道:“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隔了一会儿,小厮回报:“大小姐,前头好像是夏贽夏大人的庄子,离得太远看不大清。”
    夏贽是吏部考功司郎中,虽只是正五品,却是个肥差,掌握着朝廷官员的升迁调任,考核以及三年一次的京察。
    “夏贽”?她思忖道:“等看清了再报。”
    小厮响亮的应了一声。
    李砚云眼中露出几分厌恶:“这个夏贽,在吏部考功司吃的是脑满肥肠,日日有人孝敬还嫌不够,还在庄子上作威作福,要不上看在他对沂王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早就把他打发到龙场九驿种地去了。”
    拟香道:“大小姐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他在京城的恶名早就传开了,听说他家中有七八个如夫人,还时常去烟花之地……”
    李砚云瞪了她一眼:“你一个丫鬟这么多嘴做什么,不要给你几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这些事是你一个下人该议论的么,这顿罚先记着,回府后,自个儿去领罚。”
    拟香唯唯应诺。
    李砚云笑道:“荨妹妹,让你见笑了。”
    “大小姐”,外头的小厮忽的喊道:“前头的确是夏大人,他好像……”
    “别好像了,哭的声音这么大,我听见了,不用猜也晓得是怎么回事,你在他的庄子上停下,我要去会会这个夏大人”,李砚云冷冷截道。
    马儿希聿聿一声嘶鸣,车晃荡了几下就停住了。
    几个小厮将李砚云抬下了马车。
    梅荨朝银红纱窗外瞧去。
    栊晴在纱窗前朝她露了个发现宝似得笑容,且往李砚云那边去了。
    前头是一楹茅舍,渔舟般落在濛濛水云里,好像随时都会垮塌。
    拟香推着李砚云朝茅舍行去,后头还有一个小丫鬟打着紫竹骨架油绢伞。
    围在一旁的村民,见到李砚云端的架势,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千金,都自觉地避到一边去了。
    茅舍前一个四旬男子,身形彪悍,络腮胡子,看起来像个西北大汉,是夏贽。
    他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瘦弱女子,眼睛肿成了核桃。
    夏贽见来的女子坐在花梨木轮椅上,他虽没见过,也晓得是鼎鼎大名的李砚云,他先是怔忡了一下,而后一双绿豆眼眯成缝,笑道:“哪阵风把李大小姐你给刮来了。”
    李砚云挑眉冷笑道:“夏大人,你好生威风啊,连我看了都要吓破了胆。”
    夏贽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憨憨的:“哪能啊,李大小姐你的威名,整个大洹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
    李砚云瞧了瞧他手中的女子,倒是白皙灵秀,五官精致,虽是一身破了口的粗布衣裳,却穿出了几分娇俏。
    “你少跟我打哈哈,我也不跟你绕肠子,你手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夏贽瞅了一眼那女子,笑道:“她老子娘欠了我的银子,把她卖给我了,这小娘……小女子倔的很,寻死觅活的,我是为了保她的性命,方抓着她不放。”
    李砚云吩咐了拟香几句。
    拟香过去与瑟缩在角落里哭泣的大娘叙了几句,而后折回来道:“说是她老子生了病,向夏大人借了银子,还不起,只好把这个小女儿卖给他做小妾。”
    李砚云思量了片刻,道:“夏大人,我府上正好缺几个丫鬟,她生的不错,身家也清白,不如你卖我一个面子,把她卖给我做丫鬟,如何?”
    夏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小娘们长得这么水灵,还真是舍不得,奈何要仰李家的鼻息讨生活,就卖她个人情吧。
    “好,好,能给李府做丫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说罢,就将她松开了。
    那女子跪在地上磕头如小鸡啄米:“谢谢大小姐。”
    李砚云朝拟香递了个眼神,便让小丫鬟推着她上了马车。
    隔了一会儿,拟香上了车,道:“契约已经签好了,她上了后头的车轿,还依照小姐的意思多赏了她老子娘二十两银子。”
    “别耽搁了,快走吧”,李砚云朝小厮吩咐了一声,啐了一口道:“生的这么好的姑娘,给夏贽就白糟蹋了。”
    梅荨笑道:“云姐姐还真是菩萨心肠。”
    拟香笑道:“我们大小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救这样的姑娘了,还有好些要被卖去青/楼的……”
    李砚云嗔了她一眼:“说这么多做什么,这些事儿需要拿出来在梅小姐面前显摆么。”
    拟香忙闭口垂目。

  ☆、第十九章 济过

寒食那日,雨仍是细细的落。
    田庄上绿畴连着云,所有的花都开了,明妍的红,纤柔的紫,一点点蓝,一抹抹绿,还有雪样的白。
    人川疏疏落落的散在每处花开的地方。
    李砚云一早就带着拟香收账去了,剩下的人野马似得出去踏青。
    今日所有人都打扮了一番,不管是丫鬟小姐,看上去都格外精神。
    尤其是掬雪。
    这掬雪就是从夏贽手里买来的那个丫鬟,虽说是新近才到的,却毫不生疏,头天就跟李砚汐她们打成了一片。
    她今日穿了件玉色摘枝绣球云纱褙子,油光如墨的发梳着三丫髻,鬓边戴着鹅黄堆纱花钿,摺丝银耳钉,雪团似得立在一丛杜鹃旁撷花,让人眼前一亮。
    栊晴还未及笄,外头只穿着一条天青色灯笼裤,小葵花弓样鞋,这是眼下最时新的装扮,她也不避雨,就在绒绒的草上跟庄子里嬷嬷们的小子厮混打闹。
    李砚汐则坐在廊子底下跟丫鬟们斗百草,绽开的杏子绫裙摆像朵盛放的芙蓉。
    梅荨打着斑竹骨架油绢伞,信步走着,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泥土的清香。
    远处一胍一胍黛色的山峦在烟雨中缥缈朦胧,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山下的田畴里,荆钗布裙的妻子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茶水,给正在地里休组的丈夫送去,缺了口子的茶碗有些泛黄,衬的里面的水愈加清澈甘洌。
    后头还有一个胖墩墩的三岁小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还不时地和后头的大黄狗较劲儿。
    丈夫接过茶碗,与妻儿一齐坐到了一棵合抱大槐树下。
    树上开满了细细密密的白花。
    大黄狗围着树干打转儿。
    何以他们能够轻易的活在她的梦中。
    梅荨伫立良久。
    花已不知何时落了满地。
    李砚云收完账,就和众人一齐赶在城门关闭前回了李府,明日是端阳,府中还有许多庶务要她操持。
    翌日一大早,李砚汐穿戴停妥,给父亲请过安后,就与王妈妈一道往西北角院的“济过堂”去了。
    李砚汐跪在堂前,远远地磕了个头。
    王妈妈从济过堂出来,打发李砚汐回东厢房后,就一径去了畹兰居。
    天气微晴,梅荨坐在廊檐下的红漆坐凳上看栊晴教鹦鹉学舌。
    王妈妈立到台矶前打了个千儿。
    梅荨忙起身让座,吩咐丫鬟倒茶。
    王妈妈笑容慈和:“梅小姐不用客气,是我家小姐让我请你过去说说话。”
    小汐向来都是自己来畹兰居的,她口中的小姐定然不是小汐。
    梅荨颔首,且随她去了。
    栊晴也想跟着去热闹热闹,王妈妈笑着谢绝道:“我家小姐向来不见外客,也不许人打扰,就连老爷和汐姐儿也是不见的,这回见梅小姐还是十年来的头一遭。”
    栊晴撅了撅嘴,嘟囔了两句就自己寻乐子去了。
    出了月洞门一直朝西边走去,前头愈发的冷清,开始还有三三两两的下人在清扫,到后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此起彼伏的竹涛声,幽静的能听见果子落地的声音。
    往前经过一个穿堂,转过紫檀木嵌珐琅菡萏屏门,后头就是如海的竹林,种着清一色的淡竹,当中一条石子漫的小径,通向古翠深处。
    拐过翠竹掩映的转角,便看见一间清凉堂舎,黛瓦灰墙,薜荔覆顶,苔藓成斑。
    门楣上挂着黑底金字乌木匾额,虽被门前弯了腰的竹叶遮了一半,却能清楚的辨认出上头书着的“济过堂”三个字。
    里头传出清晰醒神的木鱼声。
    王妈妈做了请的姿势,梅荨方随她提步走进了堂中。
    里面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令人身心舒坦,梅荨不自禁的深吸了口气。
    屋子里光线微黯,许是外头的修竹过于茂密,房舍由飞罩隔成两间,陈设简单,一桌一椅,无一丝华贵,只有里间的一座神龛镶着金。
    神龛里供着的文殊菩萨,结跏趺坐,庄严睿智。
    下面的蒲团上坐着一个与王妈妈年纪相仿的妇人,体形适中,穿着茶褐色素纱褙子,些微花白的发整齐的梳了个低髻,除了一对祖母绿翡翠耳珰以外,身上再无其他饰物。
    听到脚步声,她停下木鱼槌,缓缓起身。
    梅荨上前执了一礼:“晚辈见过夫人。”
    她转过身来,在见到梅荨的刹那,手中转着的金丝楠佛珠微顿。
    她面容姣好,虽有许多风霜刻下的痕迹,却也可以看得出她年轻时候的姝丽容颜,气质虽端庄,却好像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使得她的双眼显得空洞。
    王妈妈要过去扶她,却被她阻道:“你去上茶”,辞气和缓,寂静无波,如一口古井。
    她缓步走至外间的八仙桌旁,坐到六角绣墩上,凝望着隔扇门外苍翠的竹叶,沉默良久,方道:“十多年前,我的一个姊妹同你一样,也是抚琴好手。”
    她转过脸,注视着梅荨的眼睛,幽幽叹了口气:“……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宝玉成草木,无量劫数。”
    她怎会知她“荨”字的由来,梅荨微微错愕。
    王妈妈捧上茶来,望了夫人一眼,眼角湿润的退了下去。
    她缓缓转着手中的佛珠:“世间一切诸法,均逃不过因缘二字,该来的迟早会来,我在这济过堂九年,不求福报,不求证得佛陀果海,只求冤魂得以超脱,减轻罪孽。”
    冤魂,是指苏曾两家么?
    “夫人定是成国公的胞妹,李首辅的妻子,李砚云与李砚汐的生母李夫人吧。”
    李杨氏微阖上眼:“李夫人已经死了,如今只有在济过堂里忏悔的济过。”
    “夫人说的罪孽是指什么呢?”
    李杨氏沉默半晌。
    “夫妻是缘,或善缘,或恶缘,因缘相聚。一生的困苦,一生的罪孽。”
    梅荨若有所思。
    “抚琴的好手,我唤她姐姐,我们是垂髫之交,感情笃厚,深似亲姊妹,她遭难的时候,我为了心中私利,不曾援助于她,害的她家破人亡,是我罪孽深重。”声音干涩颤抖。
    抚琴的好手,是娘亲么?她为何从未提过她的姊妹,从未提过她会抚琴。
    梅荨的眼睛有些朦胧。
    此后,李杨氏没有再说话,起身走到佛陀下,接着敲起了木鱼。
    梅荨走至门边,回望了一眼蒲团上的那个身影,单薄凄冷,孑孓寂寥。
    此时的木鱼声与竹涛声,好像交织成了一道细细的网,将人的心缠得紧紧的,透不过气来。
    与王妈妈走到穿堂,再回望那片竹林,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王妈妈沉默不语,不时地用素纱绢抹着眼角。
    穿堂外头连着一个小小的庭院,中间种着一棵酒盅粗的梧桐,底下的石桌上落满了细细的花香。
    梅荨与王妈妈一同坐到了石凳上。
    “王妈妈,你唤李夫人作小姐,是她的陪嫁丫鬟吧。”
    王妈妈将抹着眼角的纱绢放下,点首道:“十九年前,我陪夫人嫁到李府,后来老爷夫人开恩,许我嫁人,那年我正好与夫人一同生了孩子,我就又回了李府,做了汐姐儿的乳娘,可是九年前,夫人与老爷突然大吵了一架,她竟然撇下只有六岁的二小姐要上吊寻死,后来被丫鬟发现救了下来,之后就搬到了听雨堂,就是现在的济过堂,独自一人念佛诵经,连二小姐也不见,那时,我只当是夫人性子烈,与老爷拌了嘴,正在气头上,等气消了,自然就好了,谁曾想……谁曾想,这一住就是九年。”
    梅荨思量道:“十九年前,我记得云姐姐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了吧,怎么会……难道云姐姐并非夫人所生?可是……李大人好像只娶过夫人一人为妻,并不曾听说她是续弦。”
    “这……”王妈妈眼神一阵慌乱,欲言又止。
    她干笑道:“你瞧我这记性,我记错了,不是十九年前,是二十一、二十二年前,我老糊涂了,梅小姐不要见怪。”
    难怪上回在坤宁宫的时候,永淳长公主连正眼都不瞧她,梅荨当时还以为永淳长公主嫌她是瘫子,原来她不是李杨氏的亲生女儿。
    十九年前,也是梅荨的娘亲嫁到苏府的那一年。
    “梅小姐,我得回去照顾二小姐了”,王妈妈的话,打断了梅荨的沉思。
    梅荨点首,独自回了畹兰居。
    栊晴喜孜孜地凑了过去:“姐姐,你去了哪里,是不是很好玩方会呆了那么久,不过,刘掌柜等了姐姐好久了。”
    看来有消息了,她问道:“在南房东厅么?”
    栊晴点头如小鸡啄米。
    梅荨一径出了二门,往东厅去了。
    刘掌柜见到梅荨进来,依规矩作了个揖。
    他瞥见外头无人,悄声道:“小姐,你让我查的那个出入李府的劲衣箭袖的男子,有眉目了,他是李府的杀手,武功厉害的很,咱们的人只盯了四五天,还都是高手,可差点就被发现了。”
    “他是杀手,那李府最近差他去杀何人?”
    “他如今只负责杀一个人,已经追杀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不过那人似乎藏的很深,他寻了许多地方都没有寻到那人。”
    “他要杀谁?”
    “文绣。”
    梅荨一阵错愕。

  ☆、第二十章 端阳

文绣是前太子妃的贴身侍婢。
    李府为何要追杀文绣,莫非太子妃的死另有隐情。
    梅荨一路袖着手回了畹兰居,途中还走岔了好几次。
    思考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李府用过午膳后,梅荨就带着栊晴出门去了。
    二人刚走出月洞门,李砚汐就提着鹅黄云纱裙裾,风似的跑了来,喘着气道:“荨姐姐,王妈妈说你今儿早上去过济过堂了?”
    梅荨还未及开口,栊晴就闪身横插到她们中间,不耐烦地道:“我们要去沁春园玩儿,你别瞎耽误工夫了,等我们回来再跟你聊天。”边说,边拽着梅荨的手走。
    “沁春园”?李砚汐返身追上去,耳根悄悄爬上酡红,绞着身前的一绺乌发,娇羞道:“你们要去沁春园?那我也要去,刘、刘小挚是不是也会去?”后头的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
    “你说什么”?栊晴瞪大了眼睛问道。
    栊晴并不是耳朵不尖,而是不擅长察言观色,梅荨却捕捉到了那句连李砚汐自己也听不大清楚的话,她抿着唇角也没有掩饰住笑意:“你也跟我们一齐去吧,云姐姐那边我替你给她传个口信。”
    “真的”?李砚汐喜难自胜:“那我们快走吧。”方才问济过堂的事全丢到爪哇国去了。
    她紧步走了一段,蓦地停下来,低首朝自己打量了一番,跺脚急道:“等我一下,我回去换身衣裳,很快的,很快……”话还说完,人已经远了。
    栊晴叹了口气道:“真是烦絮呀。”
    梅荨揽着她的肩,笑道:“你去给我们住处的大丫鬟递给信,让她去告诉云姐姐一声,就说小汐被我带出去玩儿了。”
    栊晴对于李砚汐要同她们一齐出去就很不情愿了,现在还要为她做事,脸不禁拉的跟驴一般长,嘟囔着挪步去了。
    梅荨走回庭子里,坐到铺着缠枝玉簪杭绸坐垫的石凳上,闲看着兰花下的一只翠头鸟儿衔羽。
    栊晴蓦地跃了出来,惊的鸟儿扑棱棱的扇着翅膀飞走了。
    “姐姐,我们把厨房里那几个留头小子也带过去玩儿吧。”
    梅荨帮她理着衣襟上的流苏,笑道:“你不喜欢跟挚哥哥他们玩么?”
    栊晴撇了撇嘴:“他们年纪都比我大,我不喜欢。”
    “那我们小晴为什么喜欢跟年纪小的玩儿呢?”
    栊晴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年纪比我小的才会听我的话么,而且我还可以欺负他们。”
    梅荨刮了刮她的鼻子,灿笑道:“今儿是端阳,厨房里杂事多,他们肯定不得空,不过霓姐姐那里也有好多年纪比你小的小子,你可以去欺负他们。”
    栊晴拍手笑道:“好哦好哦”,她辞气一转,又抱怨道:“这个李砚汐也忒慢……”
    说曹操曹操到。
    李砚汐换了身嫣红色五色绦缘云纱褙子,头上梳着三丫髻,戴着银摺丝海棠发箍,珍珠耳钉,翡翠镯子,花朵似得走了来,凑到梅荨跟前,笑着转了个圈,层层浓淡深浅的纱裙习习翻飘,好像把天上的彩虹穿到了身上。
    她明媚的笑道:“荨姐姐,你瞧着我好看么?”
    “走了,别废话了,穿成这样也不嫌累,真是受不了”,栊晴负着手,边走边摇头晃脑地道:“唯李砚汐与小人难养也……”
    沁春园已是蒲艾簪门,里面布置的火树琪花,头顶挂着的各色玲珑什锦灯交织成锦棚一般。
    栊晴打进园子起就不见了踪影,李砚汐跟着梅荨东瞧西看地往闲庭雨梨去了。
    万花掩映的朱漆亭子里置着一张红木嵌珐琅束腰八仙桌,上头摆满的珍馐未动几口,可掺了雄黄的竹叶青却开了七八坛。
    天气闷热,舞青霓脱去外裳,只穿了件葱白色夹衫斜倚在亭子里的坐凳栏杆上,手里的百鸟朝凤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纱衣滑到手肘,露出半截雪白的藕臂和一只珊瑚手串,透出一股子娇慵之态。
    看见梅荨过来,她也没有理会,仍懒懒地打着扇子。
    李砚汐满院子也没瞅见刘小挚,眼中一阵失落,在瞥见舞霓裳的时候,不由得埋了半截脸下去,她还从未见过有女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臂肘,跟姐姐和王妈妈平素教的礼教大防完全背道而驰。
    她偷偷瞄了梅荨一眼,见她一脸自然,毫不介意,心中倒是疑惑起来了。
    她不知道人一旦经历的多了,心胸就跟着开阔起来,自然不会拘泥于这些小节。
    梅荨一径坐到海棠式绣墩上,瞅了瞅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笑道:“晚上还喝的动么?”
    舞青霓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就算这会子醉了,你也喝不过我”,她觑了一眼站在梅荨身后的李砚汐:“李家二小姐么?长得倒是如花似玉,不过少了几分李砚云的强干断诀,是个正儿八经含在口里长大的娇小姐。”
    李砚汐听她的口气,似乎是瞧不起她的样子,她跨步出来,拧着秀眉,不服气地道:“你是说我比不上姐姐么?我才不是你说的什么娇小姐,我也是才貌双全。”
    舞青霓把玩着团扇,笑哼道:“你现在的样子难道不是娇小姐在弄性子么?”
    李砚汐一时气结,脸儿涨得通红,跺着脚说不出话来。
    “她可没有我脸皮厚,经不起你的刀子嘴”,梅荨打趣道。
    “你带来的人,你自个儿领着吧,我舞青霓只会招待男子。”
    梅荨抬眸朝门边看了一眼,抿嘴道:“你要招待的男子已经到了。”
    舞青霓抚着扇面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抬眼也心已了然,她慵懒的起身,拖着曳地的纱裙往门边去了。
    李砚汐好奇地回头瞅了一眼,讶道:“高湛?”在她眼中,高湛是个冷的像冰块儿的人,永远紧跟在宏治身边,摁着腰刀,面上从无表情,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却不成想,他竟然还会来烟花之地。
    高湛身上一件极普通的湛蓝色夹纱直裰,却硬是被他穿出了逼人的英气,他手中握着长剑,站在门边随意的观赏园子里的景致。
    他对别人的穿着打扮向来都是漠视,可见到舞青霓露着臂肘出来的时候,眉头却微皱,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便没有在意了。
    舞青霓最善觉察人心,那一丝细微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过她的法眼,她满不在乎地轻笑了一声,眉目间透出几分睥睨众生的笑意:“难得高大人今日有空,来庭子里坐会儿吧,正好广陵梅琴梅先生也在。”
    高湛微默,随后提步走入了门内。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梅荨了,早在先前救舞青霓的时候,他们就见过,当时为了能够顺利的让钱丰裕去护国寺,她说服了高湛,不让他参与此事。
    当然梅荨只是告诉他,她与舞青霓是知音相惜,荣王只是这宗事里的一颗棋子。
    高湛对她也有所怀疑,不过荣王在这宗事里并未得到实际的好处,就连工部尚书的位子也被齐王抢占了,这才稍稍打消了他的疑虑。
    丫鬟早已把桌上的杯盘撤走,捧了茶上来。
    梅荨道:“我听沂王说起过高大人,他说你是他得力臂膀,要是没有你的帮助,他也没有今日的荣耀,不知高大人是何时投在沂王门下的?”
    在救舞青霓的事上,他见识过梅荨的手段,从而也发现梅家在朝中的掌控力要比他想象的大得多,他不想自己有过多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尤其是像梅家这样的,他吃了口茶,道:“过去的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目的一致”,他岔开话题:“你可有听说荣王暗中有高人襄助?”
    梅荨眸光微凝,辞气却自然:“你怎会得知?”
    他目光在李砚汐身上停了一瞬:“李家传出的信,先前‘紫微垣黯’的事就很蹊跷,再加上这次钱丰裕的事,也是奇怪的很。”
    梅荨抿唇道:“宫里头发生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不过钱丰裕的事,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只要高大人你心知肚明就行。”
    高湛说这话,亦是试探,他的眸光紧紧地盯在她的脸上,却并未看出任何破绽,他唇角略弯过一抹弧度:“梅家在朝中有千里眼,顺风耳,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呢?”
    “梅家的千里眼,顺风耳又怎么比得过锦衣卫的无孔不入?梅家的任何风吹草动肯定也瞒不过高大人,那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重要呢。”
    话说到这里,气氛不禁有些沉闷。
    还好舞青霓最善救场:“今儿是端阳,就连皇帝大人都歇在宫里头闲话家常,您二老就别鞠躬尽瘁了。”
    高湛也没有觉得突兀,起身就要告辞。
    舞青霓觉得如此再呆下去,也是徒添尴尬,她没有虚留,起身送他出了门。
    高湛高大的身躯在门边略顿了顿,就一径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李砚汐这块橡皮糖走了,舞青霓终于忍不住嗔了梅荨一眼:“你们两就是俩刺猬,放在一起硌得慌,有你这么试探人的么,话还没说两句就把人家憋走了。”
    以高湛对舞青霓的情意,他今日一定会来沁春园,不过每逢节日宏治都会把他留在宫中用午膳,所以梅荨赶在宫中宴席结束前来沁春园,就一定会等到高湛。
    自钱丰裕的事情后,高湛对梅家就有极大的好奇,梅荨这才笃定高湛一定会与她谈话,从而可以以此来试探他。
    梅荨开了个玩笑:“你该不会舍不得了吧。”
    舞青霓满脸的无奈:“该正经的时候不正经,不该正经的时候又一副讨债脸,真是头疼,罢了,我也不管你的事儿了,你自己瞧着办吧。”说罢,转身就要走。
    梅荨忙拉住她,堆笑道:“我试探出来了,你听我跟你说嘛。”

  ☆、第二十一章 高湛

二人回了画阁,梅荨坐到临窗的灯柱式靠背椅上,敛衽道:“高湛能坐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子靠的不是阴谋手段,而是和皇上的交情。”
    “这宗事大洹上下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舞青霓打起泥银纱帐子,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许多。
    要说起高湛与皇帝的交情,那还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四年前,高湛还是金吾前卫里一名小小的旗手,在大官一抓一大把的京城实在是个芝麻绿豆,不过俗话说人走时运马走膘,好运要是来了,是挡也挡不住,不过只是对于高湛个人来说,对于宏治那可称得上是要命的灾难。
    其实那天也不是天干物燥的秋冬季节,恰是雨水多的三月,可宏治的寝宫却不知怎么三更半夜的起了大火,等宫人侍卫来救的时候,寝宫里已是一片火海,里头陆陆续续的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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