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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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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霂也不是个擅于言辞的,舌头结了半晌,最后也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可能是这几日朝中事情多,累着了吧。”
“他这样子像累的么?”宁箴狐疑地瞅了程霂一眼,“你怎么好像也被他传染了?”
程霂被他问的头大,赶紧起身:“我去瞧瞧马去。”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车仗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天黑透了方到上景苑,足足比平素多花了三个时辰,梅荨一到行苑,便奔到指定的寝殿倒头大睡,她感觉自己要是再在马车上多呆一刻钟,全身的骨头就彻底散架了。
荣王去向父皇母后请过安,安排完诸多事宜,便赶到了梅荨的寝殿所在的雪苑,但屋子里已经漆黑一片,他在院子外头徘徊了一阵子,方提步离开了。
梅荨昏迷醒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她了,只在早上远远的看见她上了马车。
近在咫尺,却又不敢靠近,心里曾经空缺的那一块,开始隐隐作痛,他曾经设想过许多种与苏珏重逢的画面,却唯独没有想到过这种。
撕心裂肺的思念却要被强制的压在平静与淡漠之下。
他感觉好像身体正在被四分五裂。
梅荨就这样半睡半醒的在雪苑一连躺了四日,直到阿淘送来一则消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突围
宏治移驾上景苑养病,负责戍卫行苑的是禁军统领韩铮麾下的三千禁军,他们主要负责行苑外围及周边的安全,成三面扎营之势,将行苑护在中央。
高湛手下的四百名锦衣卫则主要布置在宏治的寝殿——晓角殿,皇后的寝殿——凤鸣殿以及安乐公主的寝殿——凝玉殿周围,负责皇室安全。
京城三万禁军韩铮只抽调了三千人马随驾,其余人马驻留京师,负责京畿防卫。
梅荨在雪殿休养的时候,永淳长公主已经向宏治推荐了蔺勖。
宏治见他是蔺羲钦的弟弟,便同意了他的诊治,蔺勖把过脉,斟酌了一下胡珍的药方,最后在他的药方中多添加了两味宁神静气的药,只让宏治安全静养,病体自然可以康复。
不管有没有效,都是永淳的一番心意,所以宏治赏赐了许多珍宝药材给永淳。午膳过后,宏治、皇后、荣王、永淳以及安乐一齐在晓角殿叙了家常,后来见永淳好像有话要与宏治单独说,他们就都各自找了些理由告退了。
宏治在病中,精神不济,没有谈多久的话,便靠在床榻上睡过去了,永淳也不便再打扰,走出殿门,与守在门口的崔珃吩咐了几句,便回自己的寝殿去了。
阿淘来上景苑时,梅荨正躺在暮秋的午阳中休息,不过因为没有被陆旷下药,所以保持一贯的浅眠,听到翅膀扑棱棱的声音,梅荨便醒过来了。
栊晴把绑在阿淘脚上的细长条笺纸递给了荨姐姐,然后翻箱倒柜的给阿淘找好吃的。
梅荨展开信笺,看到上头的日期时。脸色微变,这已经是两日前的消息了,也就是他们来上景苑的第二天的消息,许是上景苑防卫严密,才会延误消息。
梅荨赶紧起身,快速的净面绾髻,同栊晴一齐往荣王所在的紫麟殿而去。
深秋暮景。百花萧疏。院中景致也不过尔尔。
梅荨到的时候,荣王正在执盏喝茶,听闻梅荨过来。茶差点烫了手,他赶紧搁下茶盅,敛了敛表情,不知道该起身去接她进来还是该与平素一样端着君主威仪坐在席上等她。
他正犹豫间。梅荨已经进来了。
栊晴却被院中的一只漂亮的大鸟吸引了。
梅荨执过礼:“王爷,府上的管家递来了一则消息。王爷过目”,说着,从袖子里掏出那张纸条,递到了荣王跟前。
“你坐吧。不必拘礼”,荣王犹豫了一下,从她手中接过纸条。手指划过她冰冷的指尖,荣王的心几乎漏跳了一拍。忙低首坐回了自己的主位,埋头看了起来。
梅荨随意找了把椅子,姿态很放松的坐了下来,随意扫视了一下殿中的布置。
殿内陈设简单,除了必备的用具之外,别无一件多余的装饰器物,只有南面的墙上挂着一把弧线完美的宝弓和一把鲨鱼皮鞘的铜柄长剑,剑鞘是半旧的,想必是一直随他在北关作战,那把宝弓精湛绝伦,弓身上纹着云龙,想必是凯旋那日宏治赐给他的。
“成国公联络旧部,沂王频繁拜访成国公府……”荣王皱眉思忖了片刻,“他们意欲何为?”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敢相信,也没有理由相信。
成国公娶了永淳长公主,十几年来在府中修身养性,只偶尔陪同儿子去山中打猎,几乎是影子一样存在于永淳长公主的生活中,朝廷中的人几乎已经把他遗忘了,他怎么会突然联络起曾经的旧部来了。
即便他与李舜沾着亲,可李舜的事早已经雨过天晴了,他没有必要为了襄助沂王而冒天下之大不韪。
“成国公骁勇善战,二十年前赵王便是败在他的手中”,梅荨随手拿了一册书卷,随意的翻着,“他此时联络旧部,又与沂王走的如此之进,想必只有一个企图,沂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被逼在悬崖边的人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很疯狂的,这么好的时机,他若不把握,他便不是沂王了。”
荣王眉头却皱的紧紧的:“成国公的旧部会愿意追随他么?这可是灭九族的罪。”
“天下熙攘,皆为一个利字,有沂王在,那便有了名,他们再给些万贯钱财,封官许愿,那便是名利皆收,他们又怎么会不为所动呢?再说了,行宫中的禁军只有三千,他们只要凑足了八千兵马,围攻行苑,根本不成问题,这样胜算如此之大的逼宫,好像也不算是铤而走险。”
“这里虽然只有三千禁军,但是他们要集结兵马围攻上景苑,还需要过了京城禁军这一关”,荣王面带疑色,“京中禁军有近三万,而且都是训练有素的军士,没有见到父皇本人或是父皇的令牌,他们绝对不会倒戈,你说八千怎么足够?”
“他们不会打无准备之战,京中禁军是他们必须要掌控的”,梅荨双手拢进袖中,思忖片刻,面色忽然一变,伸手击额,“糟了”,不等荣王开口询问,她又追问道,“长公主来了行苑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她这会子还在这里么?”
荣王觉得她话有所指,认真想了想:“我们是晚上到的行苑,第二日一早姑母便带着蔺勖给父皇请脉,午膳后,我们一齐在父皇寝殿叙了些话,后来我们看姑母有话要与父皇说,便都离开了,姑母并未在父皇寝殿呆太久,之后,她便回了自己前殿,没过多久,大约一个多时辰以后,长公主府来人说太后召见姑母,她便匆匆离开了。”
“她是两日前离开的,成国公联络旧部也是在两日前”,梅荨起身,蹙眉道,“王爷,你快赶去晓角殿,让皇上检查检查令牌是否还在?”
荣王眉间一跳,难以置信地道:“父皇身边的令牌。何人敢动?”顿了片刻,恍然惊道,“你是说……”
梅荨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你赶快去。”
荣王点头急急转身,刚走到门口,忽然又折了回来:“要不,你跟着我一块儿去吧。”危险临近。他不想苏珏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梅荨却有些不解。但也没有深思,只道:“若真是我们推测的那般,那两日的时间足够他们安排人马了。我同王爷一齐去也好,正好叫上高湛,拖着他陪我去察看行苑地形,不然。我在这行苑可是寸步难行的。”
荣王踌躇片刻,点了点头。
梅荨与他一齐出了寝殿。两人刚行至一半,便见到崔珃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王爷,不好了。沂、沂王反了,他们已经封锁了通往上景苑的所有出路,不需半日功夫。杨溥弘率领的一万兵马就会杀到行苑了,皇上差我来请王爷。速速前往晓角殿,韩大人和高大人都已经到了。”
荣王扭头看了梅荨一眼:“父皇召见,我先过去,你不用着急赶着去”,见梅荨点头,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崔珃脚程没有荣王快,便自然而然的与同样龟速的梅荨同行了起来。
崔珃不动声色的四下扫视了一眼,声音压得极低:“我可算见到小主人了,听闻小主人身子不适,眼下如何了?”
“崔伯你还是这么啰嗦,我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么”,梅荨笑了笑,“对了,听说永淳长公主单独与皇上呆了片刻,可是这样?”
“而且永淳长公主出来的时候,皇上已经睡着了”,崔珃表情看起来和平素一样不苟言笑,“小主人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沂王这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呀。”
崔珃浑浊的目光陡然一亮:“长公主让蔺勖来给皇上请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把荣王和小主人你带到行苑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只怕这会子皇上的令牌已经不翼而飞了。”
崔珃步子凝了一瞬:“是长公主?”
梅荨微微颔首:“先前还只是猜测,眼下成国公已经控制了上景苑的全部道路,动作如此之快,只能说明禁军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了,而且京城一直风平浪静,并未有交战迹象,说明禁军没有反抗,唯一的解释就是见到了皇上的令牌。”
“禁军怕是不会听他们的调遣。”
“沂王不需要调遣他们,他们只要按兵不动,沂王就算成功了一半”,梅荨额上微微见汗,“三万禁军见到皇上令牌,却不见统领韩铮,绝对不会听沂王调遣,但他们也不敢勤王救驾,沂王只需要将他们分批看管,卸掉他们手中的武器即可。如此一来,上景苑的三千禁军和四百锦衣卫,根本不值一提,杨溥弘带领的一万兵马围攻行苑,根本是唾手可得。”
崔珃还欲说些什么,却见荣王、高湛和韩铮大步从前殿中走了出来,他忙改口加大了声音道:“梅先生当真是博闻广识,连药理一学也有涉猎,奴才受教了。”说着,向已经走到近前的三人躬了躬身,回晓角殿去了。
荣王与韩铮都没有觉得什么,高湛却回头瞅了崔珃一眼,若有所思。
栊晴不知道从哪里闪了出来,见他们有事要谈,很自觉的没有说话打扰,只是紧随在荨姐姐身后,因为即便是她也感觉出了行苑的氛围变得有些凝沉。
“如你所料,父皇的令牌果然被人盗走”,荣王眉头皱的紧紧的,“我们要去紫麟点商量布防,先生不妨一齐去吧。”
梅荨点了点头。
几人一齐入了紫麟殿,荣王摊开行苑地图,抽出腰间一把弯刀,在地图上圈圈点点,向韩铮与高湛二人说着什么。
梅荨远远的坐在角落里,悠闲的翻着方才没有翻完的那册书。
排兵布阵是荣王的强项,梅荨也算落得清闲,不过,她虽然信手翻着书,但耳朵却也没有放松。
荣王严格按照地形进行布置,严整巧妙,一旁的高湛与韩铮也点头赞同,偶尔补充两句,或是提出自己的意见。从他们的话中听得出。宏治已经完全将布防之事全权交给了荣王处理,他在病中又气又急,体力不支,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处理事务了。
讨论的差不多后,荣王才忽然意识到梅荨好像脱离自己的视线很久了,他抬眸环顾了一下,见梅荨坐在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上闲闲的看书。方才绷紧的心也莫名安定下来。
高湛随着荣王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梅先生你还真是悠闲啊,兵临城下,竟然还有闲情看……”歪着头看了一下封皮。“《卖油郎独占花魁》?”
梅荨挑了挑眉,朝荣王看了一眼:“随手拿的,王爷不会怪罪吧。”
完全把责任推到荣王身上了,荣王干干一笑:“行苑无聊。随意翻着看的。”
高湛忍俊不禁,韩铮却哈哈大笑了出来。出声后,立刻发觉不对,忙捂住嘴,露出一双眯成缝的眼睛。
方才还冷肃凝重的氛围一下子活泛起来。
梅荨却搁下书。敛容道:“王爷,三千禁军不管怎么安排也抵挡不住杨溥弘的一万兵马,最多拖延一些时间。要解除行苑之危,还必须携皇上密旨。搬得救兵来才是。”
“禁军怕是已经被沂王控制了,高湛你的锦衣卫合计也只有两千人马,再说,你们向来是皇上密探,不谙兵马布阵,来了也顶不了多大用”,韩铮也不顾高湛翻过来的白眼,粗声粗气地道,“其他地方的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唯一合适的就是随王爷你从北关回来的两万兵马,虽然驻扎在京郊十里外,但已经是最近的援兵了,王爷你趁现在突围出去,遣王府亲兵守住朝阳门,把人马带回来,还是赶得及的。”
高湛点头赞同:“这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京城怕是已经被沂王控制住了,王爷你手中有王府亲兵,正好可以打通朝阳门,而且神机营是跟随王爷你从北关回来的,我和韩铮即便拿着皇上密诏,也不一定能够调的动他们,所以王爷你是唯一合适的突围人选。”
荣王面色铁沉,垂眸沉默了下来。
他突围就意味着他可以脱离险境,即便上景苑最后沦陷,他也可以平安无恙,而且他手中的两万兵马也足够他杀回京城,讨伐逆贼,坐上九五之位。
“王爷,事态紧急,赶快去向皇上请旨吧”,梅荨辞气笃定。
其他二人也目光灼热。
荣王望着梅荨的双眸,重重点了点头,像是一份无言的承诺。
他知道自己是所有人唯一的希望,只有他突围出去,带兵救援,上景苑的所有人才有脱困的希望。
梅荨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异样,不由垂下了眸。
这时,手里提了一大堆狐狸野兔山鸡的宁箴大步走进了殿中,将手中满满的猎物随地一扔,凑荣王跟前,疑惑地道:“我怎么感觉上景苑有些奇怪啊,还好我带了牙牌,不然就回不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外头怎么戒严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荣王瞅了他一眼,辞气沉稳:“跟我走。”
宁箴哦了一声,抓着后脑勺跟在他的后头。
见荣王离开,高湛与韩铮也出去按照先前的战略布防去了。
梅荨跟在高湛后头,笑道:“同我去看看地形如何?”
高湛素知她的手段谋略,点头笑道:“乐意奉陪。”
二人看上去好像观光赏景似得去了,沿路慌张惶恐的宫人士卒见到他们二人的样子,也莫名的镇定下来。
荣王将排兵部署详细地与宏治说了一遍,宏治听到一半便打断了,只说荣王安排好了就行,不必再向他重复啰嗦了,在说到用密诏调遣神机营回苑救援的时候,宏治也是大笔一挥,毫不迟疑地将密诏给了荣王。
荣王叩拜行礼,退出了晓角殿,随后带上宁箴,点上一百亲兵,出了上景苑。
荣王走后,宏治以皇后安全为由,将皇后从凤鸣殿接到了晓角殿。梅荨一直呆在雪殿,栊晴手执长剑,寸步不离。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以皇后为人质。
皇后在行苑中,就不怕荣王不回来,荣王若是带兵平叛,成功剿杀了逆臣贼子,有皇后在手,也不怕他会趁乱取了自己性命。
夜幕渐次降临,荣王离开上景苑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若是不出意外,大约一日的时间便可以带兵解围,也就意味着行苑中的三千兵马至少要拖出杨溥弘的一万兵马一日的时间。
皇后去了晓角殿之后,安乐也随之而去。
天完全透黑的时候,外头隐约响起了喊杀声,这是行苑外围的第一道防线,因为上景苑地势相对较高,所以外围的一千兵卒主要用滚石檑木这些守城武器。石头是到处都有,檑木则是简易的,把一些十年以上的巨木砍下来,沿路滚下去,可以碾扁一排,效果无比的好,而且箭矢数量有限,外围地带相对开阔,敌军人马不够密集,所以为了发挥箭矢最大的用处,第一道防线并未配备弓箭。
所以弱点也就暴露了,敌军完全不用考虑箭镞的效用问题,杨溥弘见区区一千人马守备的外围都久攻不下,立刻下令兵马停在原地,不断用箭,直到将这一千人全部射成靶子,再杀进上景苑。
杨溥弘的兵马训练有素,换箭的功夫也没有丝毫间隔,无数箭矢如蝗虫一般密集射来,整个夜空都充斥着利剑呼啸的破空之声。
好像早猜到杨溥弘有这一招似得,当看见强攻的士兵全部退下去之后,他们也举起铁盾,全部隐入了两边的灌木丛里,躲在高大的树干后,咧嘴捡起地上触手可得的武器,塞入了背后的箭囊里,算一算,一人十支,也有近一万支了。
天色昏暗,能见度不高,杨溥弘见那边没有动静了,还以为死的差不多了,挥剑停箭突入,可兵士刚行至一半,偌大的石头和巨木又当头砸下,死伤无数。
后头的韩铮举着铁盾嘿嘿直乐:“荣王的布阵加上梅荨的鬼点子,还真是管用。”
就这样半打半藏,硬是拖到了天明。
鸡鸣之后,杨溥弘停止了进攻,守在外围的禁军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虽然占据着地形的优势与巧妙的战术,但双方兵马人数相差太大,一战下来,守在第一道防线上的三千禁军已经死伤大半,只余四百多人勉强支撑,压力倍增。
双方修整了一个时辰后,杨溥弘又发动了第二轮攻势。
整个上景苑无比的安静,刺鼻的血腥味已经从行苑的外围徐徐漫入。(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曙光
旭日东升,遍洒金黄,杨溥弘利用兵多的优势,进行了车轮战。
一个多时辰后,韩铮领着几近虚脱的四百多名禁军扔光了手边所有的巨石檑木,借着茂密的灌木丛退到了第二道防线上。
上景苑外围全线攻破,意味着杨溥弘已经进入到了行苑之内。
喊杀声愈来愈近,整个行苑似乎都在颤抖,所有人都躲在殿中不敢出来,行苑一片死寂,只有秋风拂叶的瑟瑟声,以及刀剑相交声,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蔺勖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端了药给宏治之后,便去了雪殿,替梅荨行了针。
梅荨一直垂目沉默,直到放下右臂上的袖子,方辞气淡淡地道:“想来想去,只有苏璟的身份与你最相符合。”
蔺勖手中的针包忽然滑落在地,抬眸看向梅荨,半晌方道:“你知道了?”
“那日我跟你提‘琀姐姐’,你半点奇怪的反应都没有,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到你的身份,我本来不想说穿,但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跟你相认了”,梅荨苍白一笑,“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说这些抒情的话……我记得小时候你见过手臂上的伤疤,所以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你留在府里照顾我,我却半点不知,如今想想,满心里都是酸酸的……
起先我是利用你接近蔺羲钦,后来你渐渐变成了梅府的蔺大哥,再之后,你就已经是梅府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每个人终归都有他该去的去处。也许中途会因为某个人拐了个弯,但始终不过是个小插曲,缘分尽了,自然便会分道扬镳……小璟,你是苏家仅存的男丁,无论荣王来不来及回来,我都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梅府和蔺府了,天涯之大,何处不能为家。”
蔺勖拾起掉落在地的针包。见梅荨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揭过话题,温笑道:“我相信荣王一定赶得及,对了。你是怎么想到永淳长公主会窃走皇上的兵符的?”
“还记得几个月前李府的喜宴么?”见蔺勖点了点头,接着道。“我故意让高湛把司马骥被捕的消息透露给黎楚泽,就是为了让他抛出李舜这枚卒子,他安排赵枚与关岚在第二日的喜宴上揭穿李舜,就猜得到李府会大动干戈。那时候,永淳长公主便碰巧的生病了,没有来参加喜宴。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后来想想。只有一种可能。”
蔺勖想了想:“什么可能?”
梅荨辞气转冷:“黎楚泽告诉了长公主,李府有危险。”
蔺勖讶然:“你是说,黎楚泽与长公主……有勾结?”
“长公主是皇室成员,不缺名不少利,黎楚泽是不可能以她为突破口的,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杨溥弘,长公主选择背叛皇室,应当也是认真权衡过利弊,杨溥弘造反,她不管帮不帮忙,将来杨家倒台,她也免不了被褫夺封号,从皇室中除名,要她举报杨溥弘,大义灭亲,那她的两个儿子都要遭到连诛,她下不了这个狠心,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杨溥弘,增加他成功的筹码,将来沂王登基,她是大长公主,杨溥弘便是藩王,这样的荣誉,她不会不动心。”
“杨溥弘为何一定要铤而走险襄助沂王呢?”蔺勖百思不得其解,“李舜的事早已经翻过去了,皇上也不会再追究,荣王更加不可能追究,以后杨溥弘还是能安安稳稳的坐在国公的位子上,为什么一定要去为了一个看不见的虚名卖命呢?”
“不一定是为了虚名”,梅荨眸光冷冽下来,“杨溥弘的身份大有问题。”
蔺勖眉头一跳:“什么问题?”
“杨溥弘并非名门之后,他成国公的头衔也是靠他自己挣来的,我先前遣刘叔去调查黎锦雄父子身份的时候,杨溥弘的身份也无意间被挖了出来”,梅荨看向窗外微凉的秋阳,“他最先是以王府亲卫的身份接近晋王,后来在王府亲军中表现卓越,脱颖而出,成为了晋王的心腹,后来才有晋王遣他歼灭赵王亲军,解困晋王府,扭转整个战局的高功。杨溥弘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得到新君的信任,掌握军权,才好操控朝廷,但不料皇上生性多疑,刻薄寡恩,他为了保存力量,不得已主动放弃军权,远离朝政,以退为进,以此博得皇上的信任。”
蔺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故意接近皇上?他目的何为?”
“你还记得宣国公宁景的祖父宁远忠是怎么得到这个爵位的么?”
蔺勖想了想:“宁远忠当年是随高祖打天下的,当年平定京师的时候,他带兵围剿了前徵朝大将罗定荃,罗定荃战死后,徵愍帝无人护驾,在宫中杀死妻儿后,投缳自尽。但在与罗定荃的对战中,宁远忠左胸中箭,不治而亡。高祖平定天下后,追赠他为宣国公,由长子承袭爵位。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话一问出口,脑子里便闪现了一个惊骇的推断,“杨、杨溥弘是罗定荃的后人?”
梅荨点了点头。
蔺勖攸地站了起来:“那黎楚泽……”
梅荨辞气淡淡,但每个字听起来却有若奔雷:“他是徵愍帝的后人,黎锦雄的祖父便是徵愍帝的庶子,当时罗氏一族跟随黎锦雄的祖父一齐逃到了云南。”
蔺勖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你还记得十年前云南一代的屠民案么?”
“自然记得”,蔺勖点点头,“那桩案子是由三伯父接手的。”
梅荨的脸有一瞬间的惨白:“当时那桩案子闹得极大,轰动了整个大洹,闹得天下人心惶惶,父亲作为内阁首辅,亲往云南巡按。结果这桩案子却不了了之,所有的卷宗全部封存,父亲入狱后,案子的卷宗更是在一次大火中焚毁,销毁了所有有关屠民案的资料。后来,我遣刘叔调动江湖各路人马,在最近才得到消息。原来屠民案的幕后主凶其实就是黎锦雄。
经过黎家几辈人的经营。到黎锦雄的时候,他已经在云南扎稳了脚跟,更利用云南药王为头衔。走南闯北,网罗天下能人异士以及所有食过前徵朝朝廷俸禄的官员后裔,将他们强行驱至云南,十年前三月的时候。这些人不堪被禁,集体反抗。黎锦雄怕事情闹大,会毁了他们的复国基业,便将这一千余人全部屠杀,却不想计划外露。他们四散而逃,惊动了官府,屠民案才被揭露。
但当时云南行省的布政使、按察使与都指挥使全都是黎家爪牙。整个云南官府几乎都成了黎家私设的府衙,所以案子又被强行压了下去。但黎锦雄已经是骑虎难下。遣人四下追捕逃散人员,才把案子闹大到了云南以外的行省。他们不仅屠杀逃散的人员,连收留他们的人也全部被灭口,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弄得南方人心惶惶,皇上接到一连许多封奏折,才遣了父亲去云南调查屠民案。”
“成国公襄助沂王,其实就是黎锦雄选择了沂王,他们怎么会真心帮助沂王”,蔺勖脑中有个不好的念头。
“朝中这几年争储夺嫡,乌烟瘴气,官员尔虞我诈,党同伐异,这就给给黎锦雄提供了渗透朝廷的机会。他们不但有钱财,还有江湖手段,能够给这些官员提供帮助,帮助他们铲除异己,平步青云,这些官员再给予政治上的一些回报,那黎锦雄渗透朝廷的目的便达成了,就好比李舜。
黎锦雄利用他最大的目的就在于兵部武库司郎中司马骥,这些年从武库司偷运出去的武器足够黎家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不过,从云南开赴京城,路远迢迢,胜算不大,所以他们便选择了捷径,利用沂王夺嫡心切,让杨溥弘说动沂王造反,借沂王的手除掉皇上和荣王之后,他们再控制住沂王,挟天子以令天下,那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就都是黎家的了。”
蔺勖思忖良久:“小珏,伯父的死与黎家有莫大的关系,这些我都知道,以你的性子,我也猜得到你会做什么”,默然片刻,脸色凝重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青色药瓶,搁到了一旁的茶几上,“这是我与苏琀在西域寻到的延枝草,师父闭关那几日就是在寻方法除掉延枝草的毒性,可是……毫无所获,里头这枚药丸便是由延枝草制成的,它可以克制天下所有奇毒,包括噬魂毒,但其本身的毒性也会致死。这粒续魂丹可以让你在垂危之际激发身体所有的潜能,使身体恢复如常百日的时间,但百日后必死无疑……我一直未将这瓶药拿出,就是不想你随意决断自己的生命,但我知道你忍辱负重如许年,就是为达成心中夙愿……这瓶药,交给你……但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梅荨淡淡一笑,把药瓶收到了袖子里:“你放心,这是你和琀姐姐还有陆旷的心意,我总会让它用得其所的。”
蔺勖把脸转到了背光的地方。
窗外一株金桂的影子被日光拖的老长又缩到极短,行苑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外头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像来自地狱的召唤,这里的人从没有如此近的靠近过死亡,那种吞噬人心的惊骇让他们团团簇拥,躲在殿中黑暗的角落里。
晓角殿里,宏治半靠在床榻上,时不时的咳嗽几声,两鬓尽霜,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他一直望着窗外枯黄的枝桠,眼睛毫无焦距。
从杀死赵王至今已经二十余年了,他几乎每晚都会看见赵王临死前那双赤红如血的怒目,还有从他脖子上迸射出的殷血溅到手上的温度,他从小跟随先皇南征北战,也是军中骁勇,但诛杀赵王那日,他却再三不彀,还从马上跌了下来。
太后得知他亲手诛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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