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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锦-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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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云垂眸沉吟片刻,点首道:“孩儿受教了,请父亲放心,孩儿的事,自己会处理妥当。”
“为父对你向来放心”,李舜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孩子聪明,心细,胆大,为父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太过要强,女儿家平和一些方能宜室宜家,当初若不是你太争强好胜,这双腿也不会……”
“父亲,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孩儿这双腿残了,也依然是李家的长女”,李砚云的眼眶有些润润的,父亲挺拔的身影也渐渐变的模糊,“李家没有男丁,那我就有责任与父亲一齐扛起家族的兴衰荣辱,我们李家绝不能步苏家的后尘。”
“好孩子”,李舜眼中难得流露出父亲的慈爱之色,他拍了拍女儿的背,欣慰的点首道,“难为你……”
一语未了,便见管家破门而入,神色惊慌地道:“老爷,小姐,不好了,宸、宸妃娘娘薨了!”
☆、第七十九章 解局
晋宸妃的薨逝再一次在京城引发轩然大波,因为她的死……被认定是他杀。
当吴贵妃满面泪痕,嘴角噙血,伏在地上抓住宏治的龙靴说自己冤枉的时候,荣王仿佛看见了藏在背后那双将她推倒的手,那是一双能弹得一世好琴的纤纤素手。
他对梅荨重新燃起的那些好感,也瞬间被这残酷的一幕冲刷殆尽。
前几日梅荨进宫觐见晋宸妃,曾给过她一只丁香色香囊,当时晋宸妃解开囊口,只瞥了一眼,便吓得魂不附体,犹如看到妖魔一般,实际她看到的是自己的心魔——一粒剧毒**,名唤千鸩。
九年前,正是晋宸妃,当年还是充仪之位,联合沂王的母妃吴贵妃,用千鸩毒死了安乐公主的生母茹贵妃,并收养了赵昀。母凭子贵,再加上曾懋飞被杀,晋崇钰被重用,她在后/宫从此平步青云。
茹贵妃是苏珏的姨母,深受宏治的喜爱,当时可谓是三千宠爱在一身,自然也是集怨于一身,九年前苏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她正好身怀六甲,吴贵妃担心她诞下皇子与他的儿子争辉,便趁着苏家遭难,宏治冷落之际,遣依附于她的晋充仪暗中在茹贵妃的安胎药中下了千鸩,此种**见血封喉,茹贵妃仅仅吃了一口,便毒发身亡,一尸两命。因为寻不到确切的证据,当时所有人包括宏治在内都认为她是因苏家被灭门才服毒自尽的。
因果循环,而今晋宸妃也毙命于千鸩之下。
并用自己的死换得吴贵妃的冷宫岁月,还有晋氏全族的性命。
所有的伪证晋宸妃都安排好了,而且随着她的死,当年茹贵妃死亡的真相也会彻底浮出水面,如此幕后黑手吴贵妃便无所遁形。
茹贵妃的死一直都是宏治的一大心病,对她,宏治的心中一直是愧疚自责的,如今查出茹贵妃不是自尽,而是被吴贵妃所杀,现在又因为确定自己的儿子要被立为储君,而将晋宸妃灭口,好掩盖当年的丑相,种种恶行,令人发指,宏治登时便雷霆大怒,当场就给了吴贵妃一记重重的耳光,将她掴倒在地,还下令褫夺贵妃封号,打入冷宫。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吓傻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发如此大的火,还把一个儿子即将立储的贵妃一贬到底,沂王求情不成,软瘫在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妃被侍卫拖走,华丽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晦暗的天色里。
安乐一身缟素,可她却不知是为自己的生母还是为这个弑母凶手却也养育了她九年的养母所穿,整整三日滴水未进,一个成日里笑呵呵的公主现下却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直愣愣地望着冰裂纹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荣王每日都会去毓秀宫看望她,可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有劝过来,急的董喜直撞墙,今日掌灯的时候,陪了三个时辰的荣王见昀儿还是一言不发,只好长叹着气回王府了。
秋风萧瑟,吹得枝上的黄叶瑟瑟发抖。
想到昀儿哀默的样子,荣王的心一阵阵绞痛,这本来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争夺,却无辜牵连了安乐,如果当初知道安乐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宁愿安乐永远生活在谎言里,最起码她会开心一世,宫闱之中的血与泪已经够多了,为何还要搭上安乐呢?
梅荨,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望着夜色弥漫的尽头,荣王感觉自己分不清方向。
梅府后花园的石桌旁,梅荨捧起手中的酒盏,酹于地中,而后抬眼望向黑沉沉的北方,面无表情:“姨母,小珏这么做,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我知道你宁愿自己冤仇不雪,也要让昀妹妹开心的活着,可是,我觉得昀妹妹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苦是甜,都要自己尝一尝,以后即使小珏不在了,她也可以独自面对风霜。”
“你替姨母报了仇,她怎么会怪你呢”,舞青霓一身雪青色云纱褙子,立在温黄的晕光下,仿若薄云玉带。
“琀姐姐,你怎么来了”,梅荨有些惊喜,她执起酒盏在舞青霓面前晃了晃,“正好陪我喝酒。”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舞青霓故意上下打量了梅荨一番,唇角噙着笑,“我在想一月未见,你怎么也应该是面色惨白,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卧病不起了,没想到这会子还能下地活动,不错。”
“酒还未入腹,就说一堆醉话”,梅荨将石桌上的一坛酒推给舞青霓,“怎么挑这个时辰来,不怕墨葵揭你的皮么?”
“你干了这么一宗轰动天下的大事,我怎么能不来祝贺一下呢”,舞青霓坐到石凳上,一把夺过梅荨手中的酒坛,白了她一眼,“没本事就不要喝,还是说正事吧,我问你啊,你怎么不直接救晋崇钰,反而要折掉晋宸妃呢?”
“那你知不知道也脱被关进诏狱之后怎么样了?”梅荨紧了紧身上的丁香紫披风。
“听说是……自戕了?”舞青霓眼中流露出几丝狐疑,“不会,要是这么简单,你就不会问我了,这当中有什么猫腻么?”
“也脱不是自戕”,梅荨淡笑道,“皇上把他转进诏狱就是为了好动手脚。”
舞青霓思忖道:“你的意思是说,是皇上授命让高湛弄死也脱的?也就是说皇上是向着晋崇钰的?可高湛和李舜是一丘之貉,他会不帮李舜?”
“皇上谁也不会向,他只会向着手中的皇权,皇上是想通过安乐公主选亲让晋崇钰制衡李舜,可如今李舜这么一搅合,他们二人就成了相互制衡,缺了谁都不行。”
“难怪”,舞青霓若有所思地道,“也脱死了他也不在意,原来他的最终目的不是要除掉晋崇钰,而是想警示皇上。李舜也不能除掉晋崇钰,如果他死了,那李舜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晋崇钰已经选择了沂王,皇上下一步就是要立他为太子”,坐在石凳上吹夜风,梅荨觉得全身都要冻僵了,忙起身活动了一下,“晋崇钰与李舜都动不了,那就只有动吴贵妃了,她手上沾了这么多人的鲜血,随便翻出一宗来,都足以打压沂王现在的风头,可要做到抵消晋崇钰投靠他的效果,就只有把当年茹贵妃的事情揭发出来,眼下吴贵妃已经被打入了冷宫,沂王想要成为太子,恐怕没容易了。”
“晋宸妃死了,安乐不管怎么说也要丁忧三年,那她跟杜继孟的亲事恐怕就要黄了,那晋崇钰选择谁就还有待商榷。”
三年,宏治恐怕活不过三年了,梅荨抬眸淡淡地望向无月无星的天际。
☆、第八十章 试毒
“啪”,瓷器粉碎的尖锐声刺破耳膜,紧接着又是一句怒意难遏的喝骂声,“滚出去!全都给本王滚出去!”
“吱呀”一阵门响,里面匆匆逃出来两个紫衣丫鬟,面如土色,慌不择路地一通瞎撞,其中一个猛地一头扎进了一个软软的怀里,她怯生生抬头一看,登时身子软了半边,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王妃息怒,王妃息怒……”
另一个也是脸色惨白,忙跟着一齐跪倒,搁下手中的枣红色茶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王妃饶命。
“行了行了,起来吧”,沂王妃用葱绿色的云纱手绢掸了掸纤尘不染衣襟,又伸着白皙的脖子朝内书房觑了一眼,眸底的担忧惊惧之色毫无保留的流露出来,“王爷怎么样了?”
“回王妃”,丫鬟不敢起身,盯着冰冷的砖面,啜泣道,“王爷怒气还未消,我们方才进去奉茶,王爷一把抓起茶盅就砸了个粉碎,还把我们全都赶了出来。”
吴贵妃被褫夺贵妃封号,打入冷宫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先前所有人都在议论着沂王荣立太子的事,没想到仅隔一日,事情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沂王直接从云端坠入了深谷。四年的夺嫡之争,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挫败,败的一塌糊涂,一败涂地,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三日了,他同安乐一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滴水未进,沂王妃心急如焚,无奈她是个遇到大事就拿不出注意的人,在管家执事殷殷期盼的目光中,除了着急,还是着急,弄得整个王府像是要塌下来了一般。
沂王妃自知自己笨嘴拙舌,平素除了跟丈夫拌嘴斗阋时会偶尔爆发出惊人的语言天赋外,其余时候她这张嘴都是惹他厌烦的,再说,安慰本就不是她所擅长,所以一连三日来她都没敢踏进书房半步,只是站在院中伸头张望。现下听丫鬟说他还在气头上,沂王妃只能长长叹了口气,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自己却在院中徘徊起来。
半边天空都浓黑了下来,像清水中打翻了砚台。
沂王府的管家宋忠听说后,忙忙地跑了过来,抬头一看,王妃果然在这里踱步,他垂手沉吟了片刻,旋即提步走到王妃跟前,打了个千儿道:“王妃,王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您赶快给出个主意吧。”
沂王妃用手背敲击着手心,蹙着秀眉:“我要是有办法还用拖到现在么?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有解决的办法,否则谁见他谁倒霉,再说了,我还不如他的一个近身丫鬟讨他喜欢,哪里敢去触他的霉头。”
沂王妃说话向来心直口快,口无遮拦,宋忠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听到后半句略带醋意的话时,他脑子里忽的灵光一闪,细细斟酌了一番:“要不,我去叫厨房烧几道好菜,王爷见到这些喜欢的东西自然心情也会愉悦一些。”
“这每顿送去的不都是他最爱吃的么,也没见他动一下筷子呀?”沂王妃没好气的道。
宋忠不由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怎么还没明白,他擦了擦满头的黑线,换了种方式道:“上回同王妃您去护国寺上香,我无意间听到一位大师说禅,他说佛家有八万四千法门,对治众生八万四千种烦恼,对机者都是佛法。我想王爷现在的烦恼也正需要一种对机的法门来解”,他抬眸环顾了一下满院的菊花,“都说花最解语,有织女之梁玉清,鱼玄机之绿翘之说,眼下王爷的状况与这寒霜中的秋菊一样,既是同病,自然相怜,要不,我送几盆龙脑香去内书房吧,说不定可以解解王爷的烦恼。”
“这些花又不会说话,能……”沂王妃脑子终于开了窍,她思忖片刻,忽的一击掌心,“人比花解语,寻个王爷喜欢的人来给他解解愁不就完了。”
宋忠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这王妃总算是转过弯来了。其实寻个比花解语的女子来宽慰沂王本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但府里人谁也不敢说破,因为这沂王妃是出了名的醋坛子,眼下这个当口,谁敢说这话去刺激王妃,除非不想活了。现在正好,在老管家差点撞墙的引导下,沂王妃终于自己开了金口。宋忠连忙趁热打铁道,“王妃大智,眼下恐怕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不知王妃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沂王妃面上的表情凝了一瞬,眼中翻覆出几许怨恨与无奈:“除了李砚云,这个世上还有谁会是他的绿翘。”
李砚云?宋忠的眉头不由紧了紧:“王妃,这个时候让李大小姐来只怕会火上浇油呐。”
“为什么?”沂王妃的眼睛睁得老大。
“呃……”朝廷上的事他一个小小的管家不敢妄加评论,尤其是在这个嘴松得跟棉裤腰带似得王妃面前说,他垂下的眼眸暗暗转了转,改口道,“王妃,我伺候了您这么多年,跟就您说句体己话吧,这个时候请得李大小姐来,那咱们王爷以后就更加离不开她了,您与世子的地位要紧呐。”
“可是,除了李砚云还有谁能劝得了王爷呢?”
宋忠捻了捻颔下微须,眸中蓦地一阵雪亮:“咱们可以请梅荨过来呀,如今她是王爷的谋臣,还弹得一手好琴,说不定这会子她已经有解决厄境的办法了呢。”
“梅荨……”沂王妃有些迟疑,有很明显的抵触情绪,这个人她听王爷念叨得次数比李砚云还多,而且提起她的时候,王爷的眼神明显不一样,好像是一个比李砚云更危险的人物,“可她不会是第二个李砚云么?”
“王妃,你可有听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宋忠不大的眼珠子闪过一抹诡谲之色,“眼下您不是李家大小姐的对手,那就让梅荨去对付她,到时候她们二人两败俱伤,您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沂王妃下拉的唇角瞬间上扬,上下打量了这个老管家一番:“宋忠,没想到你还是个宰相的材料呢。”
“嘿嘿,王妃过奖了”,宋忠哈腰笑道。
“那你快去办吧”,沂王妃整个人登时精神起来,“记得,一定要把消息透给李砚云,就说是沂王特意来请梅荨过府叙话的。”
“是,我马上就去办”,宋忠欠身施了个礼,离开往梅府去了。
这个时辰,梅荨喝了药正在栖雪居午憩,栊晴则坐在廊子上剥莲蓬,还逼着刘小挚与小银花跟她一块儿剥。
“你也不爱吃莲子呀,剥这么多干嘛?煮汤啊?”刘小挚一面抱怨,一面从绿玉似的莲房中剥出珍珠般的莲子。
“让你剥就剥,哪里来这么多废话呀!”栊晴拍了小银花的脑袋一下,从它嘴里抠出一颗莲子扔进水晶杏叶盘中,斥道,“你要是再偷吃,我就不让你去见阚育了,听见没?”
小银花缩了缩脑袋,往刘小挚脚边靠拢了些。
“小晴,这莲子是用来吃的,你怎么能让小银花剥呢?”刘小挚锁着眉道,“它的牙可是连着剧毒的,你让它用牙磕的这些莲子全都有毒,你这是要给谁吃呀。”
“有毒?”栊晴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从水晶杏叶盘中拣出方才那颗莲子,递到刘小挚跟前,很认真地道,“你试试,看看有没有毒。”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能试?”刘小挚惊得跳了起来,“试完我还有命了么?要试你自己试。”
“胆小鬼”,栊晴翻了翻白眼,从怀中掏出一只玉似的白瓷瓶,搁到刘小挚的眼皮底下,“这是解药,就算有毒你也死不了。”
“这是什么解药呀……该不会是陆神医配的玉露丹吧”,刘小挚盯着药瓶两眼放光,像见到稀世珍宝一般,“这可是江湖上万金都难求的哦”,他沉了沉脸,“小晴,玉露丹是用来救命的,你怎么能随便用呢,又不是狗皮膏药。”
“我这里有很多啊,比狗皮膏药还多”,栊晴板着脸道,“哎呀,你不要废话了,赶快试,反正你也说这是万金难求的啊,你吃了这颗莲子,我就白送一颗玉露丹给你。”
“啊?”刘小挚不情愿的接过栊晴手中的莲子,回想了一下上次被小银花毒死的那个李府侍卫,脊背不由冒出一阵冷汗,他咽了咽口水,“能先给我看一眼玉露丹么?”
“你吃了再看。”
“你不给我看,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蒙我的啊,万一你这瓶子里装的是面粉丸子,那我岂不是呜呼哀哉了。”
“你又没见过玉露丹,给你看了你也分不出真假来啊,先吃了再说,我不会骗人的。”
“不要,你先给我看,我再吃。”
“你吃不吃?”
“先给我看!”
“你吃不吃?”
“先给我看!”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栊晴右脚一蹬栏杆,飞身上前,右手掐住刘小挚的脖子,用力一握,他的口便很自觉的张大了,栊晴赶紧别过脸,将莲子往他咽部一扔,便松开了,落地时还用手在鼻底扇了扇,“以后别吃那么多韭菜,难闻死了。”
刘小挚蹲在地上,猛地咳嗽了几声,指着栊晴,涨红了脸道:“你……你……算你狠!”
“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活该!”
刘小挚起身正要抢她手中的药瓶时,一个青衣小厮紧步走了过来:“小晴,沂王府的管家宋忠来了,说请咱们小姐去王府一趟。”
栊晴皱着眉思考了一下:“你是不是喝醉酒说胡话呀,这沂王死了,那他的管家应该是报丧来了,怎么是送终来了呢?”
话音刚落,刘小挚便“噗嗤”一声大笑了出来,看着面前两张莫名其妙的脸,捂着肚子结结巴巴地道:“沂王……府的管家名叫宋忠,不是送终……”
刘小挚这么一解释,那青衣小厮也忽的笑翻在地,哈哈大笑个不停。
“怎么会有人起这名儿啊?”栊晴瞥了他们两人几眼,斥道,“不要笑了,要是把姐姐吵醒了,我就把你们扔出去”,她转而对小厮道,“你去回他,就说姐姐有事,现在不方便过去。”
小厮忍了忍笑,从地上爬起来,一面拍着身上的尘土,一面道:“毕竟是王爷来请,总要说清楚是什么事吧。”
“你随口诹一个就是了。”
“那诹什么呀?”
栊晴拧着眉头正想不出个借口来,一旁的刘小挚忽的白眼一翻,直直倒了下去,嘴角还流出黑血来,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青衣小厮吓的目瞪口呆,忙跳过去扶起刘小挚的头,大声地喊了几句,又看向栊晴:“他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我、我去请郎中。”说着,就急急忙忙起身。
栊晴很淡定的摁住他的肩膀,挑了挑眉道:“正好就用这个借口,你就说我们府上的刘小挚身中剧毒,姐姐正在替他解毒,没空去送终。”
“啊?”青衣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这、这……”
“这什么这”,栊晴推了他一把,“快去!”
青衣小厮只得哦了一声,先去回话了。
栊晴用脚踢了踢刘小挚,见他一动不动,犹如死人,方蹲下身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而后一面咕哝着“果然有毒”的话,一面慢悠悠的从瓶子里倒出一粒黄澄澄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再并指如剑,轻敲他颈上穴位,喉头一动,药丸便滑入了腹中。
待刘小挚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黑透了,他正要掀开杏子锻被去寻栊晴算账,却听进来送汤的丫鬟说她跟着梅小姐去洱泉山庄了。
刘小挚扭头朝雕花支摘窗外看去,芭蕉染黄,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上头,更助萧索。
☆、第八十一章 余波
在沂王这场风波之后,宏治的痰症又起了,已经一连六日未临朝,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洹,作为政治中心的帝都京城自然是议论最为广盛的地方。
这次的夺嫡之争牵连甚广,结果也是大出人们的意料,最起初本来只是个最受宠爱的公主自主择婿的皇家喜事,后来也不知怎么竟演变成了晋宸妃的丧事及吴贵妃的梦魇,中间还牵扯到了晋崇钰通敌叛国的大案,九年前茹贵妃和未出世的皇子死亡的真相,真是前所未有的跨时间跨空间要闻,京城一下子就如同平地起惊雷,全炸了,连街头卖菜的大婶都说的津津乐道,讲到精彩的地方还不忘露出几颗缺牙。
男人们凑在一齐,那话题是绝不会离开传奇将军晋崇钰的,跃马扬鞭,剑舞黄沙似乎是每个男儿心中的梦想,而对于一直以忠将身份示人的晋将军他们这次也是极力维护,并且痛斥陷害忠良的那个幕后奸臣,对于奸臣的身份,大家自然是心照不宣,所以在这个回合当中,李家虽赢得了地位,却输掉了名声。
那女人们凑在一起,自然是要谈论茹贵妃的,女儿家不管是庶民百姓,还是侯门闺玉都期盼着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从此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所以茹贵妃的故事在传扬的时候就被添上了几分女儿色彩,说什么茹贵妃有倾国之颜,温婉如水之心,是皇帝一生最钟爱的人,可惜红颜命薄似昙花,还说皇帝这次病倒也是因为知道了爱妃香消玉殒的真相,可是,到底是不是,恐怕也只有宏治自己最清楚了。
在这些故事中,有一个人是一被提起就会令人太息摇首的,本来眼看着就要一步登天了,却因一宗九年前的尘封旧案而被母妃拖累,一夜回到四年前。沂王一连发了三四日的脾气,最后在接到梅荨写给他的一封信后,才终于接受了现实,勉强开始了饮食,但一日三餐都是在书房解决,余下的时间他都在作深深的反省。
早膳过后,沂王再一次展开梅荨的信,上头的字迹如行云流水,闲鹤滑翔,具有一种稳定人心的魔力。
信中没有宽慰的话,只提到了三点,第一,宏治派高湛在诏狱解决了也脱,将晋崇钰的案子压了下去,并遣了现任兵部右侍郎的戚睿去接替左琳的职务,其次,张大诚全家被灭口时,被梅家所救,他已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李舜安排,左琳也是李舜派人暗杀,最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晋崇钰这宗事情上,齐王同李舜一样都失了民心,眼下各行省的乡试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展了,礼部尚书是个很重要的角色。
沂王将这封信反复看了多次,压在笺纸上的指尖每看一次便多白一分。
李舜这么做算不算背叛,可就算是背叛,他除了包容,也根本不能怎么样,和李舜撕破脸,那他投靠了齐王,自己岂不是更加势单力孤了?
母妃那边传来消息,说她根本没有毒死晋宸妃,她是冤枉的,可她杀害茹贵妃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晋宸妃的死实际就是为了掀出九年前的案子,那晋宸妃这么做为的是什么?当时她可是表明了要支持自己的,还把三个问题的答案亲手交给了自己,又怎么会忽然变卦呢?难道是受了江丽妃的威胁,还是又是李舜。
如果自己这次靠晋崇钰成了东宫太子,那李舜就有被剪除的危险了,所以他就诬陷晋崇钰通敌叛国,可后来父皇暗中杀掉了也脱,有替晋崇钰脱罪之嫌,他深知自己用这个办法除不了晋崇钰了,便转而拿自己开刀,只有自己成不了太子,那他李舜就还是肱骨之臣。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他李舜就是笃定自己即使知道母妃是因他陷害而被废也不敢与他撕破脸,才敢如此有恃无恐的。
这是沂王的逻辑,可李舜的判断却比他深的多。
这几日宏治未上朝,朝廷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他打理,蔺羲钦辅助,一有闲暇的时候,他就会对晋宸妃自尽并嫁祸吴贵妃这宗事思虑一番。
利用茹贵妃来打压沂王,这釜底抽薪的一招当真高明,如今晋宸妃也死了,安乐与杜继孟的亲事估计也不会有任何下文,那晋崇钰……
虽说这一招压制了他所辅佐的君主,但也确实给他解了燃眉之急,能在如此复杂的局势中理清脉络,并一招制胜,有这样手段的人恐怕只有荣王背后的那个谋臣了。
齐王紧咬着晋崇钰不放,可见他连最基本的层面都没有看透,而吴贵妃出事直接受益者就是齐王与荣王,排除齐王,那就只剩下荣王了。
而且晋崇钰的事,荣王从头至尾都没有参与,要按照荣王自己的脾气他肯定会在皇帝面前极力为晋崇钰分辨,然后他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这个遁隐世事的逍遥王爷重新挖出来,敌人一定要放在自己看的见的地方,这是他计划中的第二个目的。可很显然,对方洞察了他的心机,这个目的并未达成。
这个人道行竟如此之高,李舜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生平遇到的第一个对手,此人行事周全,洞若观火,要怎样才能逼他现出原形呢?
李舜忽然想到了那日夜里在东风客栈被袁耀宗围捕的那三名杀手,虽然已经自尽,但死人是永远不会说假话的。
在李舜派人暗中查探这三名杀手的时候,他的女儿李砚云也从这宗事里看出了一个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利益结合体,只能由最初的同舟共济演变成同室操戈,这是人心私/欲使然,因而她决定要将她的计划提前实施。
沂王怀疑李舜,李舜怀疑荣王,那自然也有人怀疑齐王,毕竟这宗事的核心还是夺嫡之争。齐王本来是想要咬住那些信件将沂王、李舜、晋崇钰和荣王一网打尽,从此以后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但无奈天不遂人愿,不过,他还是一连高兴了好几天,吴贵妃被废,沂王的太子梦泡了汤,这就足以让他睡着了也会笑醒。
齐王身边的谋士相比沂王,那就要逊色的多了,对于眼下的这宗事,他们也只能说是沂王内部利益相争的结果。他们甚至还支持齐王要盯住晋崇钰通敌叛国的罪名不放,才能彻底伤了沂王的元气,齐王被他们教唆的头脑一热,就真跑去他父皇面前慷慨陈词,结果弄得宏治对他竟有一种失望透顶的感觉。
齐王闹了一阵子,虽不明所以,但见父皇对他的态度,也只好闭口不提了。
人心复杂,再加上对他人的不够了解,误会罅隙便随之而生,沂王对李舜是如此,荣王对梅荨又何尝不是?
为了这关键的一步棋,他不知道梅荨费神思虑了多少个日夜,如今这宗事堪堪尘埃落定,她便高烧起来,当晚就被舞青霓强制押去洱泉山庄养病了。这段日子以来,不管是作为君还是作为友,荣王都没有去探望她一次,气的舞青霓差点就杀去荣王府把他海扁一顿了,不过,当看到山庄里一个叫阚育的人对梅荨精心照顾的样子,她脑子里忽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第八十二章 距离
菊有英,芙蓉冷,汉宫秋老,芰荷化衣,展眼间,已在这京城从谷雨一路走到了霜降。
梅荨彻底醒转过来的时候外头是墨一般的黑,薄薄一层月光透过黯哑的梧桐洒在灰黑色的青砖上,银光点烁,好像在讲述着秋夜里古老的神话。
屋子还是那间熟悉的屋子,入眼便是搁在落地花罩下的一盏八角玲珑落地宫灯,温温润润的光晕映在窗前的花觚上,铜香弥漫,里头插着数枝紫色鹤翎,错落有致,傲睨灿然,倒把菊“寂寞荒寒,不改其乐”的风骨体现出了三分,往常这屋子的花卉都由栊晴摆弄,不过,这回的风格倒不大像她。
也不知道到底躺了多久,梅荨只觉得腰颈酸痛的厉害,她忙掀开芦花绫被,将手边的梅花迎枕塞到背后,撑起身子靠了上去,眼波流转,她忽然发现床边还趴着一个人,透过草虫纱帐可以看见那人乌发玄裳,隐在背光处睡着了。
梅荨的目光在阚育身上顿了顿,便落到了窗边的瓶花上,想必那是他的杰作。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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