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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劫-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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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毕竟是寒冬,飞檐走壁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伏在沈肃胸口,听见他心跳如雷,他却按住她脑袋,“别乱动,小心灌风。”
他恋恋不舍放下她,怀里顿时一空,温软被空虚取代,“早点休息吧。昨天我收到消息,令尊腊月二十八回来,你们大概过两天才能收到信。”
阿爹提前回来!赶在过年之前!刘玉洁被欣喜冲昏头脑。
高兴了吧!沈肃趁机亲了她嘴角一口,闪身就跑,“条约里没规定不能亲。”
那天晚上,二房的人守在角门冻的直往外冒鼻涕泡也没逮着刘玉洁,翌日刘玉絮挂着两个黑眼圈气势汹汹来到洁心园,非要找刘玉洁不可。
刘玉洁懒洋洋走出来,头发随便在脑后挽个小纂儿,怀里抱着山耳猫,“找我什么事?”
鬼啊!刘玉絮撒腿就跑。
跑着跑着她越想越不对劲,守门婆子的女儿马上就要嫁给二房一个小管事,她没理由骗二房啊,那一定是她老眼昏花!
该死的!这帮蠢货就知道邀功,为了邀功也不管消息真假就往上头禀告,害她闹这么大笑话,祖母一定恨死她了!回去她就把守门婆子捶了一顿,还把人家的黄花闺女配给一个倒夜香的鳏夫。那鳏夫常年与粪水为伍,又臭又脏,长了一脸脓疮,谁见到都想避开,忽闻自己白得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丫头,简直欣喜若狂。
他欣喜若狂,小丫头的阿娘守门婆子却要生不如死,顾不得被打断了腿,拼命爬去鸿澜上房请罪求救。
刘玉洁冷笑,“你卖主求荣的时候可想过我的下场?你任由二房泼我脏水的时候可想过我也是阿爹的黄花闺女?你的女儿嫁给鳏夫你心疼,为此宁死也要来求我宽恕,可阿爹的女儿被泼脏水,他就不心疼吗?”
婆子声泪俱下忏悔,只求一死,但求刘二小姐救救她的女儿。她是真的悔恨啊,悔恨沾上二房那个歹毒的刘玉絮!
一次不忠永世不用,刘玉洁将婆子发卖,连她那个女儿也一并卖了。
婆子带着女儿给刘玉洁磕头。“谢谢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念着小姐的好。”婆子哭道。虽说是卖,却等同救了她女儿一命啊!
那婆子女儿尚且十二岁,懵懵懂懂的,也哭着给刘玉洁磕头,便搀着阿娘离开。鳏夫等了半个月也没等到白白嫩嫩的小媳妇。
刘玉冉问,“洁娘,我看那小丫头也怪可怜的,何必卖出去,留在府里随便安排个粗使活计给她做倒也不是不可啊?”
“姐姐,一次不忠永世不用,我发卖了她阿娘,等她再大些谁能保证她不记恨我,就算不记恨,恐怕对我也有疙瘩,做主子的,哪有明知是隐患还留在身边的?”
刘玉冉如醍醐灌顶,怔怔打量妹妹一会儿,“你,长大了。”
不愉快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刘涉川顶风冒雪,披星戴月终于在腊月二十八那天赶回长安,与妻女团聚。
阿爹回来,刘玉冉心里也激动,不过她不敢撒娇,只娇憨的跟在洁娘身后,看她一会拉阿爹衣袖,一会扶阿爹胳膊,那亲昵的模样,其实她心里好生羡慕。倘若此生能有一个这样伟岸的男子如阿爹疼宠洁娘这般的呵护她一生……刘玉冉眼底落下一片黯然,这是不可能的。
却万万没想到这“不可能”发生的如此快。阿爹答应与方家联姻,并解释流言不可信,虽说方二郎杀了人,但被杀之人咎由自取。
相对于听见消息异常激动的小姚氏,刘玉冉便显得过于安静,安静的不寻常。
一直到她离开上房,一步一步走回冉心园都不曾开口。
得知这样的消息刘玉洁心里何尝好过,已经想好了背后找阿爹吵闹一番不可。但她放心不下姐姐,便追出来,拉住刘玉冉。
“冉娘,你别怕,就算这番阿爹揍我一顿,我也不要他把你嫁给方二郎!”
这句话震出了刘玉冉的眼泪,良久她却笑了笑,“你且不要为我惹阿爹生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儿女的根本就无力改变什么。”
阿爹那么疼洁娘,之前明知洁娘抗拒威宁侯府的亲事不也照样把洁娘嫁过去。而她,素来就是个透明的,嫁给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刘玉洁还要保证,却被刘玉冉捂住嘴。
“洁娘,如果阿爹将我嫁给恶魔,那这个家又与魔窟有何两样?如果方二郎是好人,那我嫁过去不也没什么损失?我们女孩子本身就两个归宿,阿爹和丈夫,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认了。”
刘玉冉转身离去,神情寂寥。
她一个弱女子,所能依靠的不过是阿爹和丈夫。
倘若阿爹都靠不住,那么她被风吹去哪里又有何分别?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058
回去之后沈肃立即招兰香问话。
他有足够的耐心与手段揭开洁娘的谜团。
虽然问话的内容略有尴尬,但兰香看得出沈肃一派凝重。
“回三爷,那婢女命大,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人教她方法,用对力气。奴婢并未费什么劲,不过用家传的方子给她止了血。”兰香如实回答。
有经验的人教过?
洁娘有过孩子,是谁的?她死的时候才二十岁,那个孩子怎么办?沈肃心口抽抽的疼,脑袋却嗡嗡作响,各种噪音来回叫嚣,他努力去抓住一个点,屏息抽丝剥茧。闭上眼却全是她模糊的身影,娇娇柔柔,何处不可怜,何处不惹人,谁又狠得下心伤害她?
是韩敬已么?
******
刘玉洁声称绿染需要调养身子便又买了一个叫苏小宝的贴身婢女,刘涉川相信林氏的眼光便不再过问。
只不知为何,两个归宿落定的女儿看上去都不太开心,但刘涉川终归是个男人,思考方式多以男人的角度出发,并不能像女孩子那般细腻,反正他自信为两个孩子寻得良配。
小姚氏暗自垂泪,反对无效,又托人打听方二郎,回音如出一辙,跟她第一回打听的一样:俊俏潇洒,年纪轻轻便任北城兵马司副总兵,单这方面来看不比沈肃差多少,然后也无出入青楼楚馆的不良记录,家里只有两个通房,一个是长辈赏赐还一个是从小伺候他的婢女。
以他的门第才两个通房并不过分,而且又是长辈赏赐又是从小到大的婢女。再者方伯府还有个不错的规矩:只有主母才有权升抬或者贬斥姨娘。也就是抬谁做姨娘或者发卖哪个姨娘全由女儿一人说了算,连丈夫都不得插手。就凭这一点小姚氏一颗乱糟糟的心也算有了点依仗。
至于通房,就算他有一百个通房小姚氏也不怕。那就是个玩意儿,整日喝避子汤,日子一久便不能有孕,即使怀了也要打掉。小姚氏拉着刘玉冉在房里说话,倾囊相授御夫之道,唯恐不能面面俱到。
刘玉冉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坐的笔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末了才淡淡道一句:“阿娘的意思是生个孩子我此生便有依仗对吧?”
小姚氏点点头。
刘玉冉会心一笑,“好,我会努力生。”
她要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自此与他相依为命,她还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一生远离无人依靠之苦,至于男人……终究靠不住。
自那以后刘玉冉便闷在闺房,默默绣嫁衣,如非必要,不曾踏出半步。
大年初一正旦大朝会,朝会之后是御宴,刘涉川忙的脚不沾地。反而是那些级别较低的官员还能留在家中陪妻小享受团圆之乐。
年后方家纳彩问名,挑选吉日浩浩荡荡的聘礼流水似的抬进勋国公府,一共一百零八抬,比照洁娘的来的,可见方家十分有心,算是给冉娘做足了脸面。毕竟,若少了一抬,少不得让人议论冉娘在夫家的地位。
方老伯爷身子骨一直不太好,方夫人含蓄的表达了迫切求娶佳媳之心又点明了冲喜之请。刘涉川猜出方伯府是怕老伯爷猝然去世耽误方二郎的婚事,那他自然也怕耽误冉娘的婚事,两家一拍即合,正月二十六宜嫁娶,刘玉冉在一百零八抬嫁妆的簇拥下嫁给了方晓恒。
也是那日刘玉洁才得知沈肃与方晓恒熟识,脑子忽然迸出一些古怪的成语,譬如物以类聚,狐朋狗友……
也许没那么糟,大家都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少不得要打招呼。刘玉洁心里忐忑,却还强颜欢笑安慰刘玉冉,“我问过沈肃,他说姐夫不坏。上回你还夸沈肃人品不错,那他说不坏的人应该坏不到哪里,你且打起精神,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这辈子她要保护姐姐。那个兰香精通妇科,看上去十分了得,又善于对付产后出血,简直是女人的救命稻草。沈肃说待她嫁过去便安排兰香服侍她,既然是她的人,那么姐姐有身孕,她安排自己的人过去服侍自然也就说得过去,有那么厉害的稳婆在身边,姐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生下孩子。
所以,我们这辈子都会好好的活着。刘玉洁握住刘玉冉的手,什么东西她都为她想齐全了。
不久之后刘玉洁离开,看着小姐依然跟个木桩子似的,梅妆十分担忧,问她想不想吃点东西,刘玉冉摇了摇头。方晓恒在众人簇拥下迈入,待全福人唱赞完毕方才挑开盖头,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女孩长睫低垂,与他共饮合卺酒。方家有不少女眷,一拨又一拨的凑过来夸新娘子漂亮,十分热闹。直到三更过后鼓乐才息,众人便不再前来打扰。
刘玉冉在梅妆的服侍下卸掉钗环,换上软绸中衣,很快她就不得不面对方晓恒。
他也是洗漱过后换了大红的软绸中衣,两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找到共同话题。
“睡吧。”方晓恒掀被上床,其实心跳如雷,暗暗紧张。
两人沉默的躺了一个时辰,方晓恒感觉大脑一片混乱,鼻子里全是女人的香味。忽然听得一阵窸窣声,黑暗且安静的帐内,他的耳朵异常灵敏,眼睛又适应了黑暗,就着薄绡帐外两颗儿臂粗的龙凤红烛,他眼睛越睁越大。
刘玉冉平静的解开衣襟,露出大红的肚兜,于是肚兜之外的肌肤莹润白净的几乎堵住了方晓恒一身沸腾热血,“你,不睡觉吗?”
他问了一句废话。
女孩似乎有点紧张,但眉目有些模糊,她微微发抖,坐直了身子,淡漠的望着他,“给我一个孩子吧。”
“轰”的一声,方晓恒浑身血液往下流汇集在一处。
翌日,方家并不似那种刻板严苛的书香门第,譬如新婚第二日天不亮就要求新娘请安什么的。再加上方夫人心疼小儿新婚夜受累,便嘱咐下人不要吵到小两口,又安排软轿,意思很明显:她儿子那么威猛,新娘肯定吃不消,一瘸一拐的请安多难看,抬过去吧。
方晓恒翻过身,伸手去摸枕边人,空的。他翻身坐起,撩开纱帐,刘玉冉正对镜梳妆,脸上涂了胭脂,嘴唇也涂了点,但那些红色似乎并不能与她的苍白相融合。
而上房的方夫人检查完元帕,看着上头的血迹笑呵呵对王妈妈说,“我就知道那是个生猛的。”
请安的时候刘玉冉确实坐了软轿,规规矩矩的向各位长辈敬茶,一板一眼的完成认亲仪式。
请安之后,方晓恒主动扶刘玉冉回房,她礼貌的道了声谢,两人刚坐下便有下人通传,“花溪姑娘和白荷姑娘来给少奶奶问安。”
不知为什么,方晓恒有些脸红,低声道,“你要是累了不见也罢,她们由你做主。”
“早晚都得见,不在乎哪一日。”
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只点头放人进来。
两个姑娘娇滴滴的行礼,说了一串吉利话,花溪姑娘脑袋始终垂的很低,白荷姑娘眼珠滴溜溜转。
刘玉冉牢记阿娘教过的东西,先是敲打她们一番,又赏了二人各一套头面,恩威并施。两个通房立刻对她另眼先看,又见时辰差不多了,忙灰溜溜告退。
方晓恒始终一言不发,又似乎欲言又止。
刘玉冉转头对失神的方晓恒道,“二位姑娘是个好的,我听夫君的贴身婢女禀告,夫君一般都在上旬歇在两位姑娘屋里,可否改为中旬或者下旬?”
她要避开自己的小日子尽快怀孕,只要生下孩子方晓恒便没用了,所以她又补充道,“待我生下一子,夫君大可随喜好择日。”
方晓恒抬眸望着她,良久才道,“其实……我,我就睡了两三次……”他口干舌燥。
“那么夫君是答应妾身的提议了。”刘玉冉淡淡一笑,微微伸手,梅妆立刻上前搀扶她,她对方晓恒盈盈一拜,“妾身初来乍到若有什么做的不好,还望夫君多多包涵。”
然后,她与其他媳妇差不多,日出日落请安,回门那日也是言笑晏晏。回去之后与方晓恒并无太多交流,但他一直默默的观察她,起初也主动与妯娌交好,后来便淡淡的,时常请脉,或者喝一些奇怪的药方,他碰她,她也不反对,只要不过分都会尽量配合,但从不吻他,也不允许他碰她的嘴。方晓恒知道正常的女人不是这样,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刘玉洁来看望刘玉冉,方晓恒很高兴,因为冉娘看见这个妹妹才会真心的笑。
开春了,院子里的枝头到处挂着嫩绿的芽儿,刘玉冉娴静的坐于窗下,一针一线缝着小衣裳。
得是多小的人才穿的衣裳啊?刘玉洁觉得很可爱,捧在手心里把玩。
“下个月便要嫁人,嫁衣绣好了没?”刘玉冉抬眼看了她一下,浅笑。
那是绣房的事。但刘玉洁并不会将自己与沈肃奇怪的关系公布于众,只笑吟吟道,“绣好了。阿姐最近过的可好?姐夫对你好吗?”
“挺好。”刘玉冉仔细对折小小的圆领小褂。
“这种花样子我还头一回见,小老虎……让人看着就想挠一挠。”刘玉洁摸了摸小褂上童趣十足的刺绣。
“喜欢啊?”刘玉冉促狭道,“你快些生一个,我便给你做一套。”
然而这样的调侃并未调红刘玉洁的脸,她很敏捷的掩饰了眼底的一抹僵硬,半真半假道,“我不喜欢小孩,只喜欢阿姐生的小孩。”
去年的瑞雪并未兆丰年,开春的第一件噩耗传来,刚修了一半的堤坝被洪水冲塌。今年的汛期提前。
刘涉川又马不停蹄赶往永州督查。元德帝一封诏书传至阜南道,召回韩敬已。
沈肃想方设法送走的恶魔,又回来了。
朝廷的消息传到坊间还需七八日,此时刘玉洁并不知发生何事,只与姐姐对坐窗前,轻抚那精致的小衣裳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 争取明天把女主嫁出去!
☆、第58章 059一更
姐妹叙完话,依依惜别不再赘述。
殊不知刘瑾墨正七窍生烟守在绿藤榭附近,发现刘玉洁款款走来,身后跟着绿衣和一长相英气的陌生婢女,便什么也不顾冲过去,将她拽至身前,怒不可遏道,“绿染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眼见刘沈两府的亲事在即,绿染又娇柔美丽,绝对有可能被沈肃收做通房,如此他可就真是回天无力。
挥开刘瑾墨的手,刘玉洁冷冷一笑,“刘瑾墨,枉你还是读书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什么叫我的婢女我把她藏哪儿?我的婢女为何要藏?我的婢女在哪儿又与你何干?”
见她如此反应,刘瑾墨更加肯定绿染已经坦白一切,这样也好,大家长话短说,“洁娘,我看上她了,你说吧,要我做什么才肯把她给我?”
“你看上她我就得把她给你?”刘玉洁啐了他一口,“我家绿染可没看上你,她听见你名字就想吐!你死了这条心吧!”越说越恨,直接攥了刘瑾墨衣襟,将他拉至身前,一张娇艳如花的小脸露出利齿,“你且洗干净等死吧,我不会放过你!”
她额头才超过自己肩膀一点,刘瑾墨只觉得她发怒的样子挺好看,但根本不足为惧,便好声好气哀求,“好妹妹,难道你忘了从小我有多疼你么?我是你哥哥,我们还是亲戚,只要你把她给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妹妹?他要真拿她当妹妹,又怎会用妹妹的身体与韩敬已做交易!纵然是死,她也不会将绿染交给这等无耻小人!
“闭嘴!”刘玉洁咬牙道,“她是谁的人都不会是你的!”
你敢!刘瑾墨恼怒,抓住她胳膊,肩膀却猛然剧痛,只见那一脸英气的陌生婢女上前捏他一处穴道,又翻手一推,将他隔开五步之远!会,会功夫的婢女!刘瑾墨大惊失色。
这一幕刚好被刘玉絮撞见,贱婢!你竟敢纵容下人殴打我哥哥!“刘玉洁,你疯了吗!大家快来看啊,洁娘打我哥哥!走,我们去枫泰堂把话说清楚。”
刘瑾墨抚着剧痛的肩膀,恨不能缝了刘玉絮的嘴,“你给我住口!”
刘玉絮凝噎。
“我打他?那你看看他身上可有伤痕或者青紫,倒是我这胳膊,估摸要青了。”她一身白嫩,稍微碰一下就会青红,刚才被刘瑾墨铁钳子似的爪子抓过,少不得留下痕迹。
“是我不好,妹妹别生气。”刘瑾墨压下怒火,拉着刘玉絮告辞。
******
永州决堤,阿爹临危受命,这一去至少也要半年。前世她及笄才出嫁,正好与此错开,如今为免夜长梦多婚期提前,阿爹却不在身边。
刘玉洁将遗憾藏在心底,又自我安慰,反正这亲就是成着玩玩的,没甚大不了。
她一直关注的永洲水道案确实被翻了出来,至于韩敬已究竟提供多少贪墨证据外人无从知晓,奇怪的是元德帝大发雷霆之后又偃旗息鼓,且把案情交给锦衣属处理,大理寺和刑部反倒无从插手。
刘玉洁不得不请沈肃解惑,毕竟朝堂上的事,非妇人所长,难得这一世他的耐心好的离奇,几乎有问必答。
这一回是两人成亲前最后一次见面。沈肃亲自来勋国公府接她,借口是同游大昭寺庙会。
结果马车走了一半刘玉洁发现不对劲,居然真是朝庙会去的方向!难道不该悄悄绕回一瓯茶斋商量正事嘛?
沈肃抢在她开口前转移话题,“前世此案牵涉甚广,不但连累令尊,就连三皇子也牵涉其中对吧?”
女孩红唇微启,杏眸一转,心领神会道,“你的意思是此事与三皇子有关,元德帝才不愿伸张……”
沈肃“嗯”了声,“不管怎样都是亲生儿子,帝王再威严,除却一身龙袍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父亲,怎会忍心亲子身败名裂。但历经此事,三皇子定然与继承大统无缘。”
“可是前世此案闹得沸沸扬扬,元德帝不惜圈禁三皇子!”
“那么前世的三皇子定然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如今被韩敬已提前揭发,也算他因祸得福。”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韩敬已与三皇子积怨已深,他怎会让三皇子因祸得福?”一旦有什么逻辑无法契合,刘玉洁便觉得不安。
她不懂原因,沈肃却懂,正因为懂,才对此表现的十分冷淡。在男人眼里,不管异性对自己女人有多好都是不安好心,别有所图!
可是洁娘因为不明白而产生的不安让他于心不忍。沈肃闷声解释,“别害怕,他这么做的原因并不复杂。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感性,比如,比起除掉三皇子,他更在乎你的感受。”
在乎我吗?
那你真是太不了解他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我拢在手心,作为掌上玩物罢了!刘玉洁神色如常,藏在袖中的手却紧紧绞在一起。未曾发觉沈肃灼灼的目光始终紧追不放,看透了她镇定背后的每一寸慌乱。她以这样的慌乱为耻,他却为此心生怜爱,擅自隐瞒她韩敬已自阜南道回京的消息。
大昭寺人杰地灵,每年开春一次的庙会包罗万象,吸引四海商旅,沿街到处可见彩棚林立,琴声鼓乐。
两人一身寻常百姓打扮,她头戴帷帽,沈肃却露出一张脸,下车之后引起一阵小骚动,不知哪家调皮又大胆的小娘子朝沈肃抛了一朵花,沈肃回头张望,几个女孩子粉腮酡红,吃吃的笑。
大概早已见怪不怪,沈肃岿然不动,亲手扶刘玉洁下车。那几个小娘子见郎君身边有女眷,不禁露出失望之色,却不敢再抛花。
前世刘玉洁很少出门,从未逛过这么大的庙会,而阜南道的庙会她也不敢逛,据说有野蛮的柔然人出没,那些柔然人十分没规矩,见着妙龄女子常故意撞过去,摩肩擦脸的占人便宜。
“早知如此,便将林嬷嬷、绿衣、绿染还有九安一并带出来玩。”刘玉洁大为遗憾,如今身边只有一个苏小宝。
幸亏没提前告诉你,否则得有一串儿碍眼的灯笼。沈肃牵着她衣袖,“来日方长,成亲以后正好樱花也开遍长安,我们可以一道赏玩樱花渠。”
虽未回应,但她神情一片向往之光。
樱花渠,前世阿爹只带她去过一次。
周明阻止孙潇潇靠近三爷。
“干嘛?再不跟紧,三爷就要带着刘姑娘消失了!”孙潇潇心有不甘。
周明问,“难道你就不想想三爷稀不稀罕被你跟?”
“当然稀罕,否则干嘛带我出来?”
“那是因为我想带你出来。”
啊?“那我还是回去好了,跟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周明气个仰倒,“你不是一向讨厌他,跟他干什么?”
“自然是蹭吃蹭喝。你别看他成天拽得要死,凭良心说还挺会照顾女孩的,我虽然看不上他,但我喜欢占他便宜。”
你这眼皮子浅的糟心娘们!周明恨铁不成钢,“为一点吃喝你……你这样丢不丢人?”
“哈,你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孙潇潇掳袖子,“我丢不丢人碍你鸟事!”
“朽木不可雕也。”
“雕你妹妹!”
“我妹就是你!”
“呸!”
刘玉洁回头张望,苏小宝不见了,就连周明和孙潇潇也被人/流淹没。“沈肃,他们都不见了!”
要的就是不见啊。沈肃一派正色,“哦,是啊,居然不见了,哈哈。不用担心,我们不是约好午时去大昭寺吃素斋的么,现在咱们玩咱们的。”
刘玉洁疑窦丛生,但人潮拥挤,她生平头一回这般孤立无援的立在外面的世界,不禁心生惶恐,急忙跟上沈肃,被他护在臂弯。
吸取教训,此后外出,她定会带上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而不只是沈肃送的苏小宝。
很快她的目光就被一家杂戏团吸引,这家杂戏团在当地颇有名望,摆的锦棚足有百丈阔。不少游客或站在巨石或者攀上树梢,只为一睹热闹,至于最好的地段早就被富贵人家搬了桌椅占满。
有对夫妻因为没占到好地方遗憾不已,黑脸膛的丈夫体格魁梧,弯腰竖抱娇小的爱妻,憨笑道,“我说有办法让你看就一定有办法,怎么样?”
爱妻欢喜道,“看到了,看到了!”
刘玉洁颇为羡慕,想起小时候看杂戏,阿爹将她架在脖子上的场景。
“这是红梨堂的班子,既然喜欢,不如请他们去府里表演给你看。”沈肃自然不敢抱她,却有更好的方法弥补她眼中的期期艾艾。
好啊。她点点头。“阿爹带我看过一次,跟我一般高的小孩牵猴子玩耍,那猴子能听懂人话,非常厉害。”
“哇,这么厉害。”沈肃附和。
刘玉洁岂会看不出他在敷衍,皱眉道,“难道你见过更厉害的?”
沈肃想了想,“当然。红梨堂的小伙计不但能让猴子听话,还能让蚂蚁听话。”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刘玉洁不信,蝼蚁既聋且哑,怎会听得懂人语!
沈肃轻轻揽住她,带她离开拥挤的人潮,“驯蚁师只要大喊一声‘出来列阵’,红黑两色蚂蚁便倾巢而出,起先乱哄哄一团,不消一会儿便井然有序排成两列方阵,绝无一只颜色站错。驯蚁师再喊一声‘收兵回家’,那些蚂蚁立刻又沿着原路返回,技术高超的驯蚁师还能让它们排成各种有趣的图形返回。”
“你竟见过这般奇景!”刘玉洁惊叹。
仰首怔怔望他的女孩,杏眸仿佛盛满整个星河的水波,动人心魄。沈肃脸颊微微发热,回望她的眼眸柔情似水,悄悄拉住她鲜嫩的小指,“这算什么奇景,不过是哄人的把戏。”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曾趴在屋顶偷看整个过程,你想不想知道?”
“想。”
“那你行行好,划去几条不平等条约吧?”沈肃讨好道。
不可能。她抽回小手。手心温热的柔荑消失,沈肃连连懊恼,早就忘了一切,追上她,一路温柔小意哄着,还买了糖人。她惊喜的说好吃,竟返身买了一大包,一时忘了芥蒂,还对他笑道绿衣、绿染还有九安也喜欢。
嗯,喜欢。沈肃深深看她,娇颜如花,这不是梦,他真的得到她了,虽然小了点,但未来很长,待她及笄,他一定“骗”她生个像她一样可爱的白娃娃。
“你为什么总是偷看我?”很久以前她就想问这个问题。
“谁,谁偷看了!”沈肃张口结舌,“我是正大光明的看。”
******
大昭寺的素斋鲜香清淡,却不像其他寺庙以此为卖点吸引香客。这里只为熟客提供服务,且是免费。
一烛僧人亲自出来迎接沈肃,与他好一番契阔。
刘玉洁心底暗生羡慕,这么讨厌的一个人为何偏偏交友广泛,好似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晓或者做不到的。
僧人安排他们来到一片玉兰成行,草木扶疏的宽阔院落,院落仅有两间禅室,中间以半人多高的花篱隔开,左侧那间似乎有人,右侧则是为他们安排的。
苏小宝留下来陪伴刘玉洁,沈肃则随一烛僧人离开,似是有话要说,不方便当着女客的面。
“这里一派清雅,更难得还不收钱。”苏小宝赞叹。
“有些东西比钱更珍贵,你这一路可曾看到来往之人有普通百姓?”刘玉洁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不图钱的人往往所图更甚。”
这么高深!苏小宝挠挠头。
嗤笑一声,韩敬已打开折扇用力扇了两下,刘玉洁和苏小宝这才发现对面禅室的窗子上趴着个人。
你!刘玉洁掩口险些失态。
韩敬已挑眉一笑,“贱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060二更
刘玉洁面色一白,心中暗恨,“你才是贱人!”
韩敬已摇了摇折扇,嘴角一勾,“嗯,我就是。”
你!刘玉洁张口结舌,很快又恢复冷静,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人渣,跟他有什么好分辨的!
苏小宝纤细的脖子一会儿转向韩敬已,一会儿扭向刘玉洁,实难辨别这二人关系。
小姐好像又恨又怕,公子却是一脸暧昧,就连骂的那一声“贱人”也几多缠绵,情深意切,苏小宝脸一红,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唔唔唔,一个光头僧人忽然从韩敬已身后冒出,浑身被缚,嘴里还塞了团布。韩敬已头也不回,折扇往后一敲,正中那僧人天灵盖,僧人翻个白眼,也不知死没死,软趴趴折回去。
你竟在大昭寺伤人!刘玉洁睁大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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