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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归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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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拒霜潭?那是何地?”陈叔瞩疑惑道。
  江妩自也不知,她全然是听妤姐儿的,妤姐儿想往哪儿去,她便领着妤姐儿去哪儿。
  江妩望向妤姐儿,妤姐儿才忙想到甚,便说甚,“这,既是拒霜潭,定有木芙。眼前这漫山遍野皆是一片金黄,登高是度重阳,踏秋也是度重阳,若能寻着其异与遍地金黄,也算是为这九月九寻了个乐子不是?”
  陈叔瞩嘴笨,可不是众人平白按到他头上的。
  妤姐儿说得也不无道理,陈叔瞩张了口也不知应是不是,澄添便在后头替他拒绝道:“陈叔瞩要同我们登高去,可没空陪你们这些小姑娘游山玩水,寻乐子。”
  澄添话一出口,各个都冲她望去。
  陈叔瞩连忙解释道,“这是王澄添,小姑娘家心直口快,说话总是得罪人,妤妹妹,妩妹妹莫要见怪。”
  “陈叔瞩,你一口一个妤妹妹,妩妹妹,怎到我这儿便成了王澄添了?”澄添不知吃了从哪道山风刮来的味,酸溜溜的很。
  这可把陈叔瞩愁得呀,他睁得眼睛圆圆,诧异地盯着澄添,腹中诽议道,澄添,你可是个小太监,怎还跟姑娘家比?
  吴澄可不能再坐视不管了,添儿原先好好的,这会儿是怎了?
  他忙出声,“二位姑娘莫见怪,澄添也只是怕叔瞩为难,才会这般说话。反正拒霜潭我们也未去过,去一回也无妨,这遍地金也正看腻了眼。”
  吴澄话音才落,前头便传来了寒暄声。
  各个抬首望去,原是那从山上下来的陈仲瞻一行人。
  陈叔瞩见到陈仲瞻,便有如得救,立时喊道:“二哥!”
  陈仲瞻冲陈叔瞩点了点头,便答了秦氏所问,“我同表舅方从拒霜潭过来。”
  秦氏听了倒是有些好奇,“一路上听了不少人说拒霜潭难寻,你又是如何寻着的?那儿人可多?”
  “那儿人倒是极少,景色也更是别致,不同这眼之所及,皆是千篇一律的。”陈仲瞻见秦氏似有意想去,便多说了几句。
  各个都听得极清楚,尤其是后头的几人。
  妤姐儿与江妩听出秦氏有意,心头一喜。
  澄添想尽快甩开这两个小姑娘,原先陈叔瞩同她有说有笑,可开心了,现时就会满口地喊着妹妹。
  于是澄添便趁机道:“陈二哥!那便劳烦你一趟,带我们过去顽顽罢。”
  这样,这两个小姑娘,总不会再缠着陈叔瞩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澄添】成为本文最多称呼的角色。
小太监【澄添】是定湉公主【吴添】

  ☆、怀疑陈二

  陈仲瞻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澄添,与其身边的六皇子吴澄。
  他本身也无旁的事,遂也并未推辞,携了众人绕行至山阳,依着方才走过的路行去。
  山南向阳,九月的秋日头虽不如夏时那般,但这一行人怎也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姑娘,各自的丫鬟与小厮都纷纷行止一旁为主子打了伞。
  江妩与妤姐儿两人此时才觉着有些尴尬,前头是你来我往的铖哥儿与罗真,后头是小声嘀咕似在犟嘴的陈叔瞩与澄添。
  所幸陈仲瞻路还是辨得清,行了未久,就带着众人绕进落叶堆叠的小径,四周多了些山石。
  妤姐儿一瞬就被四周渐渐转换的景给吸去了注意力。
  而江妩的眸光倒与妤姐儿不同,她所注意到的,便只得那认真寻路的陈仲瞻而已。
  秦氏口上尽是赞叹,说陈仲瞻年纪轻轻颇有主见,可靠又有魄力,她声音不小,江妩时刻注意着前头,也听了个准。
  其言不虚,江妩也极为赞同。
  从前他说要去山东,大秦氏拦了两年,还是让他去成了山东。
  如今又说三年后再谈婚论嫁,那估计也无人能奈何他。
  听关越卿说了,陈仲瞻拒了不下一回相看事宜,更是屡次无视大秦氏的强硬态度,就连一年半年也不肯退让。
  江妩忽一皱眉,心中的怪异之感油然而生,
  可为甚非得是三年呢?现时并无倭患的消息传来,海域皆平。
  他又不知何时才有战事,闲暇时间多的是,今年十六,来年十七,趁早成家立业为何不可?为何非要定在三年后? 
  江妩在后头,只能打量到陈仲瞻宽厚的背,他时不时侧首与旁人交谈,她也是借此,才能看到他半边脸的神情。
  一路行来,她就未听闻有人抱怨,无形中各个都似对他颇为信任,就连她初次遇着他,也觉得他是可靠之人。
  现时想来,不免觉得怪异。
  那年她不过三岁,陈仲瞻也只是个八岁的少年,可她却十分信他,除了早早知道他是抗倭英雄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了?
  脚下的枯叶厚厚几层,每踩下去一步,就能听到滋滋作响,分外有踏秋的意味。
  陈仲瞻许久未转脸回头,好似在专注着引路前行。
  江妩的心里无可抑止地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而上回有此感之时,还是今世初见太子之时。
  她心下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遂不再盯着他的后脑勺,往四周随意地瞟去,漫无目的,却显得慌乱。
  周遭的景致随着愈行愈深而更显不同,山石随处可见,落叶少有附在石上。
  一有怀疑,过去种种看似毫不相干之事一下就涌上了江妩的脑海。
  林摇。
  江妩的绣鞋踩到掩于重重落叶之下枯木枝,咔嚓清脆一响,让她精神一振。
  那年重阳,陈仲瞻分明过一句话,她记得她还暗暗笑过他相思成疾。
  他曾说,许多年未得见过林摇了,可那时她却并未当回事。
  莫非……
  她的心在砰砰直跳,对这个猜想愈发地肯定,她既能回来,关越卿也能回来,再连那太子也能,若是陈仲瞻也是重活一世之人,又有何不可能。
  现时唯一不敢确定的便是,林摇前世也如今生这般,早早离世了么?
  若是如此,那一切便有理有据,说得通了。   
  她该怎同陈仲瞻说,若是这一切只是她的无端臆测,又该怎办?
  江妩抬头看了一眼,不料却触到意料之外的视线,那双藏于剑眉之下的星瞳墨渊正往这儿看来。
  他原是看着挂着愁容同澄添拌嘴的陈叔瞩,怎知前头的江妩忽而抬头,直直就看过来,就一瞬,他就看见她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布上了惊讶,以至于还顿了一顿脚下的步子。
  这,他也未想到会吓到江妩。
  陈仲瞻冲她点了点头,面上浮了歉意,也不好多看,忙回了头。
  毕竟江妩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三岁小姑娘了,男女大防,他也总得避忌避忌。
  妤姐儿见江妩稍停了停,便出声疑惑地喊她,“五妹妹?”
  江妩咽了口水,连忙从愣然中回神,跟上了妤姐儿,可唯有她知晓,方才的眼神相接,让她差点一口气当场噎住。
  她方想着他呢,这一抬头,就触上他的目光,莫名让她有一种做贼心虚之感。
  等她心情平复下来,这拒霜潭也就到了。
  目之所及,与外头遍地金黄却有大不同。
  木芙蓉朝开暮谢,一日几色,晨开白瓣午为粉,红至深而谢。古有人形容其为“晓妆如玉暮如霞”,正是因此。
  几树木芙,一汪清潭。
  行在树荫之下,便觉着凉爽不少。江大夫人秦氏叮咛了几句,也就让大家各自顽去。
  清潭不远处有凉亭一座,待丫鬟清扫一番后,秦氏便领着卫氏与罗夫人一并入亭歇脚,婠姐儿没有歇下,倒是真真地观景来了。
  铖哥儿与罗真自也不好入凉亭,本就不是很自在,在长辈面前便是更不用说。遂在木芙下逛着闲谈,也于长辈眼底下。
  凉亭周遭绕了一围木芙,清潭便在木芙之外,被日头晒得发暖的山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潭水面就盈盈落下粉色木芙。
  妤姐儿心情大为舒畅,她招了提着文房四宝、及画具颜料的绿萝,就往清潭而去。
  清潭旁不知是何人沏了个简易的石桌,桌面落了不少枝桠花碎,绿萝见妤姐儿双眼发亮地望着清潭,就忙将石桌面上的东西清了去。
  铺纸研磨,妤姐儿望着山水秋色,在脑中思了几遍,便提笔而动。
  江妩看着陈仲瞻与秦氏寒暄了几句,便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她这才回头忙找妤姐儿,这才发觉妤姐儿早已不在自己身旁。
  陈叔瞩与澄添两人互相正闹得欢呢,自也无空闲去管妤姐儿,只得六皇子吴澄见妤姐儿穿过了木芙,模样欣喜。
  “那位姑娘往那头去了。”六皇子吴澄侧身拿扇点了点,指了妤姐儿离去的方向。
  江妩冲六皇子笑了笑,无奈道:“这四姐姐,怎也不说一句,可把我着急的。”
  六皇子吴澄倒也无甚架子,他笑容和煦,“这可怪不得她,你专注的很,她喊了你几回,你都未听见。”
  她背过身子,看不见陈仲瞻已行止身后,但却不耽误他的声音传入耳中。
  “未听见甚?”
  江妩被说得脸蛋一热,原来四姐姐喊了自己好些回么,那时怕自己应是盯着陈二哥哥了。
  幸而现时挂了面纱,不然这面上的红霞羞意怕是要给众人瞧了去。
  江妩慌忙答道:“没甚,没甚事。”
  陈仲瞻弯了弯唇,刚想说些甚,陈叔瞩就过来为陈仲瞻介绍六皇子与澄添。
  “六……”陈叔瞩最快才说出一个子,就被澄添从背后一掐,他痛得双眉皱起,无辜地回头看了澄添一眼。
  澄添侧了头鼓圆双眼,陈叔瞩一瞬就忆起来了,吴澄现时可不是甚六皇子,是王澄流。
  他尴尬地回了头,本想先向六皇子介绍自己兄长,可这一快嘴口误,倒是得先反过来介绍才是。
  陈叔瞩看着陈仲瞻,便介绍道:“王澄流,家中行六。比二哥年纪小,我通常喊他六哥。”
  言罢,又看了一眼澄添,“这是六哥的……妹妹,王澄添。”
  陈叔瞩便同所谓的王家两人介绍,“这是我二哥,陈仲瞻。”
  陈仲瞻先前就听过陈叔瞩说了澄添这个名儿,他隐约记着上回三弟说的澄添,是个小太监啊……
  他远远便能看出这是位姑娘家,加之上回陈叔瞩可是说了,澄添是六皇子的小太监,王家行六,十有八/九眼前之人,便是六皇子。
  可这姑娘家,究竟为何扮作小太监呢?
  念头只在心上一闪,既六皇子化名王澄流,自是不愿被人识破身份,陈仲瞻便也只拿了寻常子弟的方式寒暄见礼。
  五人也不傻愣愣地立于此闲聊,他们边行边说,全靠陈叔瞩在几人之间活络气氛。
  六皇子此人,倒不是甚经世之才,但他却因好文而独得皇帝的一番赏识。
  原好文与习武本就不冲突,但陈叔瞩眼前的这两人,都是文武两端的翘楚,彼此间能说的话,算来实不多。
  他可算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两人所谈之事能达到一种道不明的平衡。
  前头三人聊个不停,后头两个姑娘家反倒是安静得很。
  她们俩各怀心思,分别落在陈家兄弟两人身上。
  江妩心头如同被五色丝线不按章法地缠绕,不知如何落手才是。
  重活一世乃是她此生最大的秘密,她若是要以此来试探陈仲瞻,极有可能会暴露,相反,若陈仲瞻也是重活之人,那她便无须多烦忧。
  思忖良久,江妩咬了咬牙,而后便做了决定。
  她要赌一回。
  江妩想寻着与陈仲瞻单独相谈的机会,可这就正如身旁的澄添一般,她也想把陈叔瞩拽过来说话,只江妩不如澄添这般大胆。
  正当江妩咬唇思索之时,就见身旁的澄添抱胸跺脚,抱怨出声,“腿乏了!不走了!”
  陈叔瞩一听是澄添的声儿,便看了一眼六皇子,连忙就凑到澄添低声劝道:“澄添,莫要胡闹。”
  

  ☆、东坡居士

  澄添自是看到陈叔瞩的动作,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家皇兄之处,才眸色忧忧地过来劝自己。
  听起来似在责她一般,实是为她在六皇子跟前做掩护打点。
  原先心头的些许生气一瞬就烟消云散,澄添抿了抿唇,憋住心底的笑意,装作不乐意道:“反正我是不走了。”
  陈叔瞩看见就站在身旁的江妩,便尴尬地冲江妩笑了两声。
  他拉着澄添离得三人稍远些,就同她咬耳朵道:“澄添,六皇子都未说甚呢,你倒好,比主子还要娇气了?”
  陈叔瞩话上虽责,但又是处处相顾,“且忍忍罢,莫惹得六皇子不快,再走一会儿,我便寻借口让六皇子坐下歇脚。”
  澄添在心里颇是哭笑不得,也就得这个陈叔瞩,怕是到现时还以为她是那宫中可怜的小太监罢。
  今日所见之人,哪一个看不出她是姑娘家?
  陈叔瞩老说她借着小主意颇多这一点,才讨得六皇子欢心,既是如此,那她便再使些小滑头,也无伤大雅。
  既都离得远些了,她才不要回去。
  打定了主意,澄添就一声不吭地拉着陈叔瞩往木芙树后走。
  陈叔瞩满是疑问,被澄添拉着走,便又低声问道:“澄添,你这是作甚?”
  “你跟我来便是,怎那么多要问的。”澄添做出不耐烦的模样。
  陈叔瞩步子不停,回头就见三人正停在原处看着他们,他便不好意思地冲三人喊道:“且稍等一会儿。”
  怎知澄添人瞧着不大,可声儿却不小,她也回头喊了一声,“六哥,不用等了,我同陈叔瞩去顽会儿。”
  话一出口,她就拉拽着陈叔瞩过了木芙树,一路小跑。
  按理说,陈叔瞩怎么也是年十四的少年,力气怎会比不过澄添这个小姑娘,任由她拉着一路小跑。
  这种事儿原倒是不会发生,可他却发现澄添方才喊出来的嗓音有些不同,不若平日那般轻和,倒有几分姑娘家的娇俏。
  他微皱了皱眉,澄添这是怎的一回事,不过才与姑娘家待了一会儿,也学起她们说话来了吗?
  他正想停下,再劝劝其莫要再闹了,澄添一个小太监,还真喊六皇子做六哥,这皇亲岂是能当真乱认的。
  怎知六皇子的声音便从后头传来,并未有甚不满,若是细听还稍稍有些宠溺,但陈叔瞩隔得远,只听到:“去罢。”
  这回便轮到陈叔瞩诧异了,这,这,这六皇子怎也不怪澄添?
  陈叔瞩便任由着澄添拉着,他此时正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澄添,六皇子怎就这般简单地就让我们走了?”
  澄添脑瓜子机灵,陈叔瞩一问,她便想好了,旋即就作答道:“你个呆子!我们俩几乎日日跟着,六皇子不腻也得腻了,难得出来一趟,他还巴不得我们去顽呢,让他也好独自逛逛。”
  陈叔瞩听着也觉着有理,澄添拉着他小跑了一段,倒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便改跑为走。
  “不对。可这不妥啊,留六皇子一人,岂不危险?”陈叔瞩停了步子,不再往前走。
  “六皇子身边不是还有你二哥么?你说得你二哥在山东杀敌擒寇这般厉害,现时还担心甚?再说了,六皇子身边可暗藏了侍卫,无须担心。”
  澄添拽了拽陈叔瞩的衣角,嫌道:“再说了,即便我俩在又如何,要是有刺客,我们也是白白送命罢了……”
  澄添的话说得没错,陈叔瞩听了更是觉得这是个头脑机灵的小太监,怪道六皇子许其这般多特权。
  他摸了摸后脑勺,颇不好意思地点头,“你说的对,还是你机灵。”
  澄添见已经把陈叔瞩忽悠得团团转了,便松开了手。
  旋即陈叔瞩走到澄添身旁,回头看了一眼,那端的三人已然离去,他回过首,便与澄添并肩而行,漫无目的地四处逛去。
  木芙蓉又名拒霜花。
  三人商讨了一番,便决计往拒霜潭去。
  不得不说,没有陈叔瞩在其中牵桥搭话,三人一路倒是话少了许多,安静了不少。
  各自看树看石,很快便到了拒霜潭。
  妤姐儿就在不远处的石桌旁,认真地落笔作画。
  绿萝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三人,以及在三人身后远远跟着的丫鬟小厮,她方向出声同妤姐儿禀告一声,却见江妩摇了摇头。
  绿萝明了五姑娘之意,便也不再打断妤姐儿。
  妤姐儿如今也是十二岁的姑娘家,身形已初具少女姿态,她常年执笔书写作画,下笔的动作一看便是惯常做的,熟练的很。
  六皇子吴澄倒是没想到会见到这幅场景,教他作画的师傅,府里的学堂也有几名学画的姑娘,可偏没一个像这个姑娘这般下笔从容,悬空执笔却有力的很。
  更遑说她是以左手作画。
  隔着一段距离,再加上妤姐儿戴着面纱,他自不记得在那简陋石桌上铺纸作画的姑娘是何人,只依稀觉着衣裳配色有些眼熟。
  等走得近了,便一心落在画上,倒是未瞟作画之人一人。
  只见她纸上之画粗略勾了几处。有潭水落花,有山石堆叠,但更多的确实满树遍地的黄叶。
  桌上的画显然只是随意几笔,但却不妨碍他脑中窜进一首诗来。
  诗已到嘴边,他差点便脱口而出,念了出来,但又见作画之人下笔变得谨慎,便闭口不言,直在一旁瞧。
  她换了画山石的黑墨,为画作之景添石加块。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察觉到作画之人松了口气,执笔停了下来。
  六皇子吴澄便也不顾唐突,看着画,蓦地出声赞赏道:“姑娘好意趣。”
  妤姐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一抖,笔尖残剩的少许墨汁赫赫然点于石桌上,就连画的左上空白之处也未得幸免,点了两点黑墨。
  江妩自也是看到了,她觉着这王公子实在无礼,妤姐儿到此的一番用心,便被他一声给染了就墨。
  江妩方要动身,就被陈仲瞻给扯了一处衣角,拉了回来。
  她疑问地看着陈仲瞻,陈仲瞻只冲她摇了摇头,指了指别处,微微拉了拉她。
  江妩这才反应过来,陈仲瞻是要与她到一旁说话。
  事已至此,难不成她还能上去让王公子在赔一幅不成。又见绿萝守在一旁,她思量半晌,便跟着陈仲瞻动了步子。
  六皇子当即便瞧到了画上点点,他悔意顿生,作画向来需耗时与当下景意,他便散了嘴边那可有可无的寒暄之语,忙不迭地上前补救。
  虽他心间颇是肯定,这姑娘作画之意定与他想的诗句一致,但出于他对腹中有墨之人的礼待,他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冒昧地问一句,姑娘这幅画,可是要提东坡居士的诗?”他目不斜视,只盯着妤姐儿手中的笔。
  妤姐儿向来少于男子交谈,更莫说这今日才初面的化名王澄流,王公子了。
  她有些诧异,但旋即便被六皇子口中的东坡居士给吸去了心神,立时便欣喜应道:“正是。王公子也知?”
  六皇子得到“正是”二字,便似得了肯定一般,可接着便听到她称呼自己为“王公子”。
  六皇子这才猛然抬头,才发现眼前之人,正是方才江五姑娘所寻的四姐姐。
  “原是四姑娘。”六皇子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惊艳,他未想过方才所遇的平平无奇的姑娘,竟是他觉着腹中有墨之人。
  妤姐儿点了点头,想将手中之笔搁下。
  六皇子见状,便将折扇置于石桌上,挽了袖子将手伸到妤姐儿面前,“若姑娘不嫌弃在下的笔墨……”
  他话都未说完,妤姐儿便将手中的笔递了过去。
  这即便是嫌弃也无法啊,这王公子连手都伸到跟前来了,再说了,她也想知道他想要写甚。
  妤姐儿给六皇子让了地儿,就见六皇子执笔蘸墨,举止颇有书法大家的范儿,与方才泼的两点墨渍上书了两句。
  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
  妤姐儿眼底淌过惊喜笑意,莫说这字笔锋中透着潇洒,与画配起来更是令人觉着赏心悦目,更让她惊得是,他所提之诗,正是她心中所想。
  这正是东坡居士的诗集卷四中的一首,她笑了笑,便将后头两句也诵了出来。
  “唤作拒霜未可知,细思却是最宜霜。”
  六皇子也笑着抬了头,他却是未想到,眼前的姑娘竟比陈叔瞩读得诗还广。
  陈叔瞩虽作为伴读,但多是遵师傅所教,学得尽是八股策论。
  妤姐儿倒是不须问他是如何知其意,只点头肯定道:“准极了。”
  接下便妤姐儿夸了他字之风流,两人借着以诗会友,自然地便聊了起来,倒不觉着有甚不妥之处。
  旁边的绿萝担忧地看了几眼妤姐儿与六皇子,虽心急却又不好上前打断主子。
  江妩听着足下层层树叶脆响,又看着前头陈仲瞻的背影,心里一阵蓦然刮起了一阵清风,吹得她心头一轻。
  陈仲瞻领着她到了木芙树下荫凉处。
  江妩心下有些好奇,便出声问道,“陈二哥哥,为何阻我出头?”
  陈仲瞻总不自觉地就把江妩当成妹妹,声音里有不容察觉的宠溺,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妩姐儿,他可是六皇子。”
  

  ☆、你会死的

  这会儿便轮到江妩诧异了。
  “六皇子?”她满脸疑惑,好似不太敢相信,江妩忙往潭边石桌瞧去。
  翩翩公子,彬彬有礼。现时这么一瞧,倒也有个几分贵气。
  江妩掩了嘴,黑白分明的水亮眸子浮过瞿然,看着是一番惊悟。
  念头一转,陈仲瞻离京多年,又是如何得知六皇子模样,她以为自己寻着了要点,便趁机抛出了话枝。
  她一出口还不小心透了些许兴奋,“陈二哥哥是如何得知?”
  江妩双眼滴溜直转,她自个儿倒是不晓,陈仲瞻却是看了个分明。
  他愣了愣,这小姑娘莫不是也动了念头?
  一说到“也”,他便觉着心头有些微微不松快。
  据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回报,柳家全府上下,都为柳沛之准备来年的采选。
  八字不合早知是借口,可他没想到,柳家,想得却是那太子妃一位。
  虽说原与这山东柳家,柳沛之的亲事,他是不愿的,但他是不愿重蹈覆辙,累她蹉跎苦等。
  可这一来,倒成了柳家嫌他位低,撇他,另寻高枝了。
  此事一成,他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但也稍稍有些不虞。
  入宫有何好的?莺莺燕燕,正妃侧妃,闹得家宅不宁。娘亲接受不了佟姨娘,正如全天下的正室无法容忍妾室一般。
  因重活一世,在陈仲瞻的意识里,他总把自己当成江妩的长辈。
  他倒是不忍见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无人提点,一心想要飞入宫墙。
  他皱着眉,想着如何婉转地同江妩说一说。
  江妩倒不知,陈仲瞻竟还因她一句话,想了这般多。
  她见陈仲瞻微偏了头,还皱起了他那一双她喜欢的剑眉,便低声地叫了声,“陈二哥哥?”
  陈仲瞻闻声抬头,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了出来,“嗯?怎了?”
  这说着话呢,陈仲瞻竟还走神了?
  江妩就不如方才那么细声细气的了,她语气微嗔,但还是给了个台阶陈仲瞻下,未直指他走神无礼,“我又未问甚晦涩难懂的,不过是问你是怎知晓六皇子身份的?陈二哥哥也需想这般久?”
  他听出江妩的微微不满,尴尬地拿手背碰了碰额角,遂答道:“这倒不是,我嘴笨,说话素来前言不搭后语,这不,想好了才好一并说来。”
  江妩才不信他的一番说辞呢,嘴笨的分明就是陈叔瞩,与你陈仲瞻何干?
  但她也不揭破,看他要怎说。
  “三弟是六皇子的伴读,此事知的人倒不多。本朝开国以来,也就太子设有伴读,其余皇子,本是无此番待遇。熹贵妃受宠,一再请求,皇上便允了三弟私下做六皇子的伴读。方才,三弟脱口而出一声“六”,又处处稍显恭敬,我这才猜到。”
  没听出意想之中的错漏编诓,江妩显得有些失落,她还想借此来攻陷陈仲瞻。
  当然,这要是陈仲瞻真的是重生的前提之下。
  江妩稍显失落,正想敷衍应几句,便又听到陈仲瞻语重心长地道:“皇家拘束,倒不若寻常人家过得简单,宫墙之深,不是现时一眼可望的。”
  江妩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倒是无错,但她怎听得觉着突兀呢?
  陈仲瞻自诩重活一世,识人辨色从不会出错,可这回他却不知,偏偏栽在了一个一心在他身上的姑娘。
  陈仲瞻也不再多说,他堂堂一个男子汉,重活这般久,还是头一回思来想去,斟酌语句,婆婆妈妈的。
  他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这般不利落,真是与他往日做派毫不搭杆。
  但他看了一眼娇小的江妩,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救不了林摇,大有可能逃不过福建一劫,可妩姐儿活的日子还长,若能听进他这一句,明其意,那他也不用忧这小姑娘误入宫墙嫁错郎了。
  “陈二哥哥可还记得林摇?”
  江妩的声音稚气未脱,带了几分姑娘家的娇俏,可陈仲瞻一听,却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秋阳穿过叶隙落在他的肩头,可他还是打了一个冷颤。
  他眸里全是惊异,还闪过了半分无措,但江妩没有看见。
  他方才正想着林摇呢,妩姐儿怎就突然提起了去世几年的人,这一提,好似被人看穿心思一般,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啊?”陈仲瞻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慌张,仿似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身躯一抖,反应之大,被江妩看了个分明,她抬眸望去,“陈二哥哥?”
  陈仲瞻呼了一口气,立马就平复了下来,看着江妩真挚的眸子,他便觉着是自己多心了。
  “斯人已逝,怎忽而提起林摇来?”
  “陈二哥哥可还记得八岁那年的端阳节?”每年端阳皆又赛龙舟,可江妩却清清楚楚地记得,陈仲瞻头系红绸带的意气模样。
  正是那年的陈仲瞻,语气怅然,说有多年未见林摇了。
  陈仲瞻点了点头,那年是他初次为争取去山东磨炼一事,拼尽全身力气要得府中长辈认可,可这又与林摇有何干系?
  “二少爷!”还未等江妩继而发问,一个面色着急的仆从便小跑到陈仲瞻身后。
  陈仲瞻听出急音,便回身去看。
  江妩气愤不已,话都到嘴边了,又得生生憋回去。她忿忿地转过身,躲到树后。
  只听陈仲瞻问道:“何事这般慌张?”
  “二少爷,三少爷与公主掉进陷阱里去了。”
  “你说甚?公主?”陈仲瞻便见有人附于六皇子耳旁低语,接着六皇子便神色急切地同妤姐儿告辞,匆匆离去。
  陈仲瞻便忙让仆从起身,他见六皇子的神色,便知此事不假。
  怪道处处存疑,公主竟是陈叔瞩口中说的小太监。
  “带路。快说说,你们是怎知公主的身份的?可有旁人知晓?”
  仆从得令,旋即起身,走在陈仲瞻的侧前方,便小声道:“公主与三少爷一同落入陷洞,公主的暗卫出声喊了一声,不止我们,还有江家的姑娘,也瞧见了。”
  江妩跟在他身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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