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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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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听说北方草原王千里加急,修书于陛下,求陛下饶恕瑞云郡主的性命。”

“可有这事?”

“听说是郡主北上时,同他私定了终身,本想回来求魏王同意这门亲事的。没想亲事还没临门,祸事就已经进了家了。”

“那郡主都已经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嗨,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我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隐隐感动。

莫桑倒是讲信用之人。虽然我从来没把他儿戏般的许婚当做一回事,可他是真的说到做到了。

可惜我和他,估计是没缘分了。

人群里突然沸腾起来。我抬起头,隔着白纱,见士兵远远地押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从门里走了出来。

我眼睛被刺得生痛。

那就是我爹。

日几未见,我爹瘦了些。他身穿囚服,头发还算整齐。虽然士兵推搡着他,他又带着镣铐,可身躯依旧挺拔,步履从容不迫。虽是赴刑场,却犹如闲庭散步一般。

我苦涩一笑,眼泪火辣辣地疼。

又见一个小孩子被侍卫牵了出来。孩子似乎已经被吓傻了,不哭不闹,目光呆滞。

旁人低声议论:“那就是魏王的小世子。”

“可怜。几岁的孩子……”

“只怪生错了人家。”

侍卫推了一把,弟弟噗通跪在我爹身边。我呼吸一紧,像是被人一拳捶中鼻子,眼泪滚落了下来。

弟弟幼小乖巧,家里谁不拿他当心尖上的肉。如今娘死了,他就被人这样推来扯去上断头台。

“姑娘,还好吗?”草儿悄声问我。

我摇了摇头,把她推开。她闭嘴,安静地站在一边。

礼号响起,皇帝驾到。众人下跪行礼,高呼万岁。

只见萧政带着文武官员,登上城墙看台。隔着这么远,也看不清他。不过他的表情,想必真是得意志满的。

底下看刑台,礼部尚书也已就坐。

将近午时,天气越来越闷热,仿佛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一样。围观的人都汗如雨下,叫骂之声却依旧一声高过一声。听下来,仿佛人人都与我们陆家有不共戴天之丑,天下只不幸,也尽可算在我爹头上。

我望着邢台上我略显佝偻的爹,又看着我弟弟幼小的身影,觉得一片苍凉。

二十五年的繁华,换来的是我们陆家的断头台,和萧政的天下太平罢了。

我晃了晃,朝前走去。

“姑娘!”草儿伸手拉我。

“算了。”廖致远说,“走近点无妨。”

我一步步向刑场边缘走去。大理寺的士兵极不客气,长枪一指,对准了我。

廖致远向前一步,将我护在了身后。

那士兵认得他,赶紧收了抢,自动让出了个缺口。

我从廖致远身后站出来,就听到午时鼓声大作。

吏部尚书手执红签,微微一顿,然后将其抛了出去。

爹和弟弟被按倒在邢台之上。人群的欢呼声中,我看到两个刽子手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砍刀。

廖致远就在这瞬间将我抱进怀里,手捂上了我的眼睛。

我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汗浸透薄纱,耳边万籁俱静,下一个瞬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我的身子软软倒下。

廖致远抱着我,焦急地呼喊:“陆姑娘?陆姑娘!草儿,药呢?”'网罗电子书:。WRbook。'

“在车上。奴婢这就去拿!”草儿转身跑开。

我眼角余光看她跑进人群,消失不见了。我骤然跳起来,猛地一把推开廖致远,越过卫兵,冲进了刑场里。

脚还很虚软,可我憋着一股气,拼着微弱的力气,朝着邢台奔跑过去。

身后传来呼喝之声,然后是士兵拔剑的铮铮声。我听到廖致远在大喊:“住手——”

后心突然一凉,然后一股钻心剧痛席卷而来。那支箭似乎将我射穿,巨大的力量将我扑倒在尘土之中。

身下一片温热粘稠,那是我父亲和弟弟流出来的鲜血,混合着泥土,混合着我自己的血,沾满我的前胸。

我喘息着,努力向前爬。

爹的头颅就落在前方不远处,面容平静。

有人冲到我身边。他们在大声喊着什么,慌张失措。

我被抱了起来。后心的剧痛让我呻吟出声。

“陆姑娘……”廖致远焦急地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睁着眼,视线里的景物却一点一点黑了下来。

好痛,好累……

“别!陆姑娘,你坚持住!太医!太医——”

“这,这……瑞云郡主?”有老臣惊呼,“廖侍郎,这你如何解释?”

我苦笑,呛咳起来,人因痛到几乎麻木了。

这还真不是廖致远的错。他是被冤枉的。

廖致远小心翼翼地抱着我,不住说:“没事的。陆姑娘,你会没事的!”

我心想他其实也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以后再没机会和他相处了。

身体愈发觉得冷,服下去的毒也终于发作了。我在廖致远的怀里抽搐着,腥浓的液体从嘴里涌了出来。忽然觉得气息一空,我浑身放软了下来。

“陆姑娘——”廖致远惊恐地大叫。

一片昏暗的视线里,见到那个黑袍金冠的男子正大步朝我奔过来。

我本想说一句:萧政,我绝不顺你的心。

却再没了力气。

有人轻轻拉我的手。那手长着老茧,十分亲切。

我叫了一声,阿爹。

随他朝着黑暗深渊沉去。

第 64 章

宸河以东有座山,叫玉龙山,山上有间道观,叫玉龙观。观里住着一个老道士,道号云虚子。

玉龙山下呢,有条刘家河,是宸河的一条支流,由山里的溪水汇集而成。河边一面是青山,一面是良田。

这里隶属于东齐长定州良禾县,民风淳朴,吏治清廉。乡亲们在山坳里种点玉米,在田里种些水稻,日子过得很是宁静清闲。

正是春末,梅雨季节刚过,太阳热辣辣的大中午。河里七八个光屁股的孩童在戏水,嘻嘻哈哈闹成一片。

我坐在河边树阴下编草绳,一边看着孩子们游水,心里羡慕得紧,可惜自己不敢下去。

孩子们水性都很好,在深水里拿着网子捞鱼。

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哧溜一声从水里钻出来,手里举着一个渔网,冲我高声欢呼:“小姑姑,小姑姑!我又捉到了!”

我仔细一看,那渔网里果真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

孩子兴奋地跑上岸来。我一手接过渔网,一手把巾子丢他头上。

“好样的!你今天立功了。回去叫你娘给你做鱼汤!”

小冬仰着被晒成麦色的小脸,稚声稚气道:“我想吃小姑姑做的粉丝鱼丸子。”

“也行。”我把那条鲜活的大鱼丢进水罐子里,里面已经装着好几条小鱼了,“快把头发擦干,穿好衣服。时辰不早了,你功课还没做。万一你爹提前回来了,肯定要打你板子。”

小冬吐了吐舌头,“我要挨爹爹的板子,那小姑姑也要挨爹爹训的。我们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蟥。”

我在他头上轻敲了一个爆栗,“没大没小的。这话谁教你的?什么蚂蟥,是蚂蚱!我还蟋蟀呢……”

“是二师叔教的。”小冬揉了揉额头,“他还说,站在高处尿尿,将来才长得高。小姑姑,这是不是真的啊?”

我大笑,“小姑姑是女孩子,怎么会知道?你回去问问你二师叔,他小时候是不是站在房顶上尿尿的?”

“小冬,你要走了吗?”几个小孩子跑过来。

小冬依依不舍地点了点头,“我爹就要回来了,我得回去做功课。”

“那明天还能出来吗?大柱他们要去晒谷场烤红薯,春梅她们几个也会来。”

小冬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笑道:“这我不管。你别让你爹知道就行。”

小冬大喜,对小伙伴说:“那我明天尽量赶过来。”

我提着水罐,牵着小侄子的手,沿着来时的山路往回走。

树阴浓郁茂密,阳光从枝叶间流泻下来,在长着青苔的石板路上印下点点亮光。山林里清爽幽静,听不到人声,只有鸟在看不到的枝头鸣叫着。偶尔转弯,可以看到山涧里的泉水叮叮咚咚地从石上流过。

小冬蹦蹦跳跳地走在我身边,一边问:“小姑姑,我今天听说村里的王秀才要进京赶考了,说是一去就要半年才能回来呢。京城有那么远吗?”

我说:“骑马不算远。书生只有走路,是需要多花点时间。”

“那京城漂亮吗?”

我笑,顺了顺他额头上汗湿的头发,“京城又大又漂亮。楼都修得高高的,雕梁画栋,大街上卖小吃的,玩杂耍的,到处都是。你只要有钱,想吃什么都买得到。到处还有穿着漂亮的人,骑着大马走来走去。”

“那,京城那么好玩,为什么小姑姑不留在京城,却要住在这老山里?”

为什么?

我淡淡一笑,说:“京城虽好,却吃人呀……”

“吃人?京城里有妖怪吗?”

我扑哧一声,干脆顺着他的话,点头道:“是呀。京城里有个大妖怪,专门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娃娃。”

不过男孩子不怕吓,反而挺起胸膛,雄赳赳气昂昂道:“我才不怕!我带上师公一起去,师公能捉妖怪!”

我拍着他的脑袋哈哈大笑,“师公年纪那么大了,你还忍心让他操劳呀?”

“那……”黑眼珠咕噜一转,“那我就跟着师公学捉妖,将来去京城杀了那个大妖怪,为民除害!”

“行,有志气!”我赞许道,“你呀,先回家把今天的功课做完再说吧。”

走了小半个时辰,钻过一道天然的石拱门,进了山谷里。只见山谷中央一汪浅浅碧潭,岸边一座白墙灰瓦的道观。

一个穿着黄裙的秀丽少妇正倚门而望,见到我们回来了,把腰一叉,作河东狮吼状。

“你们两个死人,还知道回来呀。我还当山里的老狼精把人叼走了呢。”

我和小冬僵立原地,一二三,木头人。

我干笑,“呵呵,大嫂,我皮粗肉薄,狼不吃我。”

小冬也干笑,“嘿嘿,娘,我肉太少,狼也不吃我。”

大嫂从身后摸出一根扫帚。我和小冬跳起来,我先一脚把他踢进了门,叫道:“冬子你赶快去做功课!”一边抱住大嫂抓着扫帚的手。

“嫂夫人息怒!息怒呀!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冬一骨碌朝后院滚去。大嫂见追不上,丢了扫帚,低头看到地上的水罐,又怒,“你们下河捉鱼去了?”

我忙道:“是小冬捉的。我没下河,真没下河!”

大嫂眼神如刀,瞅着我上上下下看了半晌,这才姑且相信了。

她数落道:“你也是,才发过病,就到处乱跑。回来这么迟,药熬好了也不见人。感情这身体不是你自己的?”

我笑嘻嘻地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厨房拉去。

“大嫂辛苦啦。你瞧,小冬说你喜欢吃河里的莲花鱼,专程下山给你捉的。这孩子多有孝心啊。”

大嫂哼了哼,“不把我气死,他就算是孝顺了。”

剩饭热在灶上的。大嫂给小冬送饭去了,我端着坐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吃。土豆牛肉烧得十分入味,我吃完了干的,又拿汤泡了饭,吃了个干净。

大嫂转了一圈回来,见我狼吞虎咽,忍不住说我:“身体不好,别吃那么急。真是的,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我抹干净嘴,端起药来,咕咚咕咚喝光,然后丢了碗抱着糖罐舀糖吃。

“前辈子属耗子的吧。”大嫂一边埋怨,一边过来收拾碗筷。

我笑道:“那嫂子您前辈子肯定属羊的,才能这么温柔贤惠。”

“糖吃多了,光嘴甜。”大嫂笑嗔着,望了望外面的大太阳天,“老天爷终于是放晴了。不然总是下雨,看你那么难受,也真作孽。你这药再吃几天就该换一副了,给你好好养养肺。”

我说:“我真没你们想的那么虚。我今天从山下一口气走上来,气也不喘,头也不晕的。”

大嫂瞪我一眼,“之前下雨天像个从棺材里扒出来的人,是谁?”

“是谁?”我嘿嘿傻笑,“不认识呢。路过的吧?”

大嫂赏了我一个白眼。她容貌秀丽,这个白眼,自然也是个漂亮的白眼了。

我帮着大嫂收拾了厨房,然后把鱼拎出来杀了。这莲花鱼肉细刺少,我以前也很爱吃。不过现在身子不好,鱼又是腥荤之物,我是看得到却吃不到。

正拿刀一点一点地刮鱼肉末,外面传来人声,想是大师兄回来了。

我大师兄叶怀安是名门公子,生得如传奇小说里写的那些大侠一样,高大英俊,为人正直,武艺超群,威武不凡。除了人有点唠叨,就几乎没什么缺点了。当然我大嫂汪惠英也是江湖医仙之女,兄嫂两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大师兄是师父的俗家弟子,早几年已经下山了。这次举家回来,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我。

当年一箭差点穿心,体内又毒上加毒,我只差一点就真的呜呼了。师父和二师兄花了数日才抢回我一口气,可我依旧还是很凶险,师父只好去信将成家在外的大师兄夫妇叫了回来。

大嫂一出手,救了我一条小命。从那以后,每隔几个月,他们全家就要进山来看我一回,给我看伤换药方。

我就同大嫂说:“连累你们跑来跑去的,十分过意不去。”

大嫂爽朗笑道:“家里人多事杂,特别是逢年过节,要送礼,要开宴,麻烦死了。我还巴不得远远躲开!你大师兄也不爱应酬,小冬又喜欢回山里玩(。wrbook。)。你也不要东想西想的了。”

大师兄一进门就说:“这天,一会儿下雨阴冷得很,一会儿出太阳又热死人。”

我把午饭端给他,问:“师父怎么样了?”

“老样子,闭关没消息。我顺便去看了你三师兄一趟。你三嫂快要临盆了。”

三师兄前年下山后就在隔壁大游镇开了个药铺,后来娶了当地一个布商之女。三师兄老实敦厚,三嫂倒十分泼辣,夫妻俩一个管店,一个抓药,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

大嫂掐指头算了算,“日子过得可真快,难怪人家说山中无年月。我这还得准备一下,到时候不能空手上门。”

我问:“看得出是男孩还是女孩不?”

“只知道是双胞胎。我看不来这个,回头你和你大嫂上门去拜访,让你大嫂看看吧。”

小冬抓着几张纸跑过来,“爹!我功课做完了!”

大师兄拿过来看。小冬已经拉着我的手要往外跑。

“回来!”做爹的一声大喝,“你这写的什么鬼画符!”

我笑嘻嘻地把小冬往屋里推,趁大师兄忙着教训儿子,脚底抹油跑走了。

第 65 章

道观并不大,除了正殿外,其他屋子都住了人,后院还有猪两头,鸡六只,鸭四只,狗一条,菜地半亩,山涧一汪,鱼一群。

午后的水潭被太阳照射得碧绿剔透,宛如一块上好的冰玉。

潭边有棵大榕树,树下有张竹台。青山碧水,微风送爽,我吃饱喝足,躺在竹台上,翘着脚一晃一晃,闭上了眼。

很温暖,很惬意。

背靠在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上,腰被小心圈着,保护的姿态,真让人安心。

身下的马慢慢地走在沙地上,我们跟着一摇一晃。

碧空如洗,阳光灿烂。有人体贴地用白纱巾围住我的脸。我握着缰绳,回头冲他微笑。

那人也回我一个温柔地笑,面目却像隔着千山万水一般,看不真切。

他是……

我张口想叫他的名字,那个声音却堵在了喉咙里。

他是……

气息在胸腔里一阵翻涌,我猛地张开了眼睛。

夕阳已经将整个山谷染成了暖黄色,太阳在山腰最后地燃烧着。我枕在一个人的腿上,身上盖着他的衣衫。衣服很暖,散发着山里白芷花那带点甜苦的清香。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被夕阳勾勒了金边的清俊侧脸。

“二师兄。”

夏庭秋低下头,笑容温柔似水。

“醒了?”

“嗯。”我揉着眼睛坐起来。

做梦混乱的气息还没平复,动作一时有点急,我呛咳起来。

滚烫的掌心贴着后背,一股热流传输过来,将我混乱的气息抚慰平静下来。

我抹了抹嘴角,转头冲二师兄笑了笑,“谢谢二师兄。”

“好点了?”

我点头。

夏庭秋温柔无害的笑容逐渐扩大,脸也越挨越近。我心里《奇》大叫不妙,不待《书》抽身,一双魔爪已《网》经袭了过来,揪住我的脸皮。

“小丫头不学好呀,大白天不盖被子睡外头,吹风招病吗?不想活了老子就把你一脚踹潭子里淹死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我脸皮朝两边拉扯去,就和拉面团一样。

我哇哇大叫,手舞足蹈,无奈打不过他,嘴皮合不拢,连话都说不顺。我只好也使出我的必杀技,舌头抵着门牙,冲他嗤嗤弹口水。

夏庭秋一脸嫌恶地把手一松,我的脸皮又啪地一声弹了回来,痛得我又嗷嗷叫。

夏庭秋笑嘻嘻地看着我,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知错了不?”

我怒,伸爪朝他俊秀的脸蛋抓过去。

夏庭秋就地一个翻身站起来,我扑了个空,还把下巴磕得生疼。

“武艺退步到这个地步。”夏庭秋一脸惋惜地摇头,“虽然你当初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可好歹比阿黄强一点。如今阿黄扑骨头的姿势,都比你优雅几分。”

我跳起来,指着他大叫:“姓夏的,你不要太嚣张!”

夏庭秋伸出白皙修长的手,理了理鬓边一缕散发,道:“师兄教训师妹,怎么使不得了?”

我气鼓鼓,“你就知道趁师父闭关,跑来欺负我。我告诉你,你别得意。等老子养好了伤,保管打得你神仙都认不出来!”

夏庭秋掏了掏耳朵,“这话听得我生耳屎。四年过去了,你还是当初那个菜鸟样。”

我气不过,伸脚踢他。

夏庭秋呵呵笑着闪到一边。我这才看清他原来穿着一身道袍,不过并不是平日待客的那种做工精致的束腰长衫,而是宽袍大袖,下面是条皱巴巴的灯笼裤。

这一身衣服,料子褪色,布料松软,简直不修边幅到了极点,再配上夏庭秋那头乱得尚且有几分形状的发型,外人晃眼一看,肯定以为此人是山里的土匪流氓。

好在我二师兄这人修长挺拔,肩宽腿长,这身衣服穿着,不至于太狼狈。

我收了腿,笑问:“哟!今天怎么这个打扮?你平时不是最爱俏的吗?穿这样,山下的大姑娘小媳妇见了,恐怕心都要碎了。”

夏庭秋也很是不悦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没办法,下山作法,穿漂亮了惹桃花。”

“你身上的桃花,都可以开满整片山林了吧。”我说着,和他一起朝宅子走去,“这次是捉鬼还是除妖啊?”

“捉鬼。”二师兄冷哼了一下,“虹桥镇上的张财主家死了个小妾,说是死后家里就不太平,老太太和小少爷生病,大太太半夜总见鬼影在窗户前飘。”

“那你去看了,是什么?”

“张家人说小妾是生病死的。我看那鬼分明是被西堂花的枝叶毒死的。张家大太太就昏了过去了。”

“还真是毒死的?”我不由仰慕我二师兄。

夏庭秋嘿嘿笑,手又贱贱地伸过来要掐我脸,给我躲过了。

“你二师兄是什么人?我可是金天师的嫡传弟子,门下高徒。”

“高徒。”我点头,“平时也就画点符,哄骗山下的小媳妇老妈子掏钱。”

夏庭秋咧嘴笑,“冲撞本师兄我,今晚给我倒洗脚水赔礼道歉!”

“美得你!”我拉着眼皮吐舌头。

夏庭秋扑过来抓我,我哈哈笑着躲开。我们俩追打着跑进了院子。

大嫂正在收晒在院子里的花生,对周围的鸡飞狗跳视若无睹,只轻轻说了声:“开饭了。”

我和夏庭秋猛地打住,然后不约而同地朝着饭堂扑过去。

因为下午睡觉去了,答应了小冬的粉丝鱼丸让大嫂代劳做了。小冬咬着筷子说娘做的没有小姑姑做的好吃,被他爹在左边头上敲了一个包。这孩子今天功课没做好,右边头上已经被敲了一个包,这下终于对称了。

同往常一样,吃完饭,我洗碗,大师兄带孩子,大嫂和二师兄去烧洗澡水。

那也不是普通的洗澡水,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大木桶里放进各种草药,煮成暗褐色,再放温了,然后我再跳进去浸上一个时辰。

等时辰到了,我又已经呵欠连天了。

大嫂给我诊脉,满意道:“天气暖了,的确是好多了。再泡一个月就不用泡了,然后可以开始试着调息运气了。”

我大喜。这药水泡了四年,都快把我泡成一根皱皮木桩子了。想我当年皮肤多白皙的,这些年来总被二师兄嘲笑我是南越的黑村姑。

我说:“想我当年,千里走单骑,穿草原,过沙漠,纵横万里,所向披靡。如今啊,唉,如今……”

“如今呀,你就好生伺候你这个小身子骨,能多活几年就多活几年吧。”大嫂把帕子丢给我,转身出去了

我冲了个澡,换了衣服走到院子里。

连日阴雨,今夜终于天空晴朗了,漫天星光璀璨,十分美丽动人。

我多披了一件衣服,爬上屋顶坐着看星星。

只要天气好,山里的星星,和沙漠里的,也没什么分别。风吹树林,照样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我从怀里掏出一只翠玉短笛,凑到嘴边,吸了一口气正要吹。

一声阴恻恻的声音从后方飘了过来:“你要吹它,我就把你掐死了丢山里喂野猪去。”

我没好气地回过头,“你烦不烦啊?技艺不好才要经常练习嘛,不然哪来的进步?大嫂都说了,我要练肺,让我吹点乐器。”

夏庭秋爬到我身边,“你什么时候练不好,非要这时候。大半夜的,一道笛声高不着调、低不就谱,时断时续,阴魂不散的,鬼都怕你。你没发觉自打你开始练笛子后,咱们这山谷里就听不到鸟叫虫鸣了?”

我侧耳一听,果真四野寂静。

我绝倒了,拍着房瓦大笑,“高!我实在是高!无意间竟然练就了如此神功!”

“上好的青玉笛,别弄坏了。”夏庭秋气急败坏地一把将笛子抢了过来。

我笑了好一阵,终于畅快了,躺在房顶上,枕着手看星星。

“二师兄。”

“什么?”

“我下午又梦到他了。”

夏庭秋顿了一下,转过头来。

我扯了扯嘴角,“多奇怪,明明知道这个人我认识,可就是叫不出名字来。明明知道梦里的一切都是我经历过的,我都记得,偏偏不记得他了。”

夏庭秋低声说:“小雨儿,你是知道他的,我们都和你说过了。他叫封峥,你们一起出使北辽。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他带兵来抄你家,你气红眼了给了他一刀。后来他伤好了,镇守边关去了。最近如何,我倒是不知道了。”

第 66 章

我闭上眼,“你说的我都还记得,可总觉得像是别人的故事。就好像我说你欠了张三李四的钱,拮据手印俱在,你却不记得了。”

夏庭秋不屑地哼了一声,“老子才从不欠人钱。”

我笑:“是。您老是南海巨富,家里金山银山,冬天取暖就靠烧银票。”

夏庭秋看着我,认真地说:“其实,忘了就忘了吧。这个世界上早没了陆棠雨这个人了。连我们玉龙观里都没了陆家小师妹,你是我们后来收的老五呢。”

我莞尔,“那你说,以后我行走江湖,该用什么名字啊?”

“名字有那么重要吗?我看江湖上那些张玉姑、王春花的,都过得好好的。”

我不屑,“我一定要想一个气派的,响亮的,一说别人就记住不忘的。”

夏庭秋歪着脑袋,眼珠一转,“有个名字不错。”

“什么?”我坐起来。

夏庭秋咧开嘴,又露出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邪恶的表情。

“你大娘。”

“啊?”我发愣。

“倪大娘啊!”夏庭秋得意洋洋地解释,“人家问,女侠贵姓。你就说,小女免贵姓倪,人称倪大娘。”

他学女声没有人妖王爷学得像,倒更像宫里太监说话,听着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夏庭秋笑得东倒西歪,我的脸却是一阵青来一阵白的,只想拖了鞋子狠狠抽他那张臭脸。

“低度,太低俗了!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年圣,满脑子竟然是这个东西。”

夏庭秋不服,“那好!你来说个不低俗的!”

我高傲地仰起下巴,“我早想好了,跟我娘姓罗,将来就叫——”

“罗锅?”

“不是!”

“锣鼓?”

“也不是!”

“螺蛳?”

“欺人太甚!”我大发雷霆,扑过去又要施展我的爪爪神功。

“罗女侠饶命呀!”夏庭秋大笑着东躲西闪,就是没让我碰着他一片衣角。

我们俩在房梁上追来赶去,把瓦片踩得咔咔作响。

最后是大师兄忍不住了,冲出来吼:“再闹就把你们两个捆着丢猪圈去!”

夏庭秋拉着我伏在房顶上,我们俩闷声笑了半天。

我乘机打了夏庭秋一拳,“都是你,为老不尊!”

“是是,小师妹说得对。”夏庭秋掏出笛子,“那我给你吹一曲赔罪吧。”

二师兄精通音律,小小年纪就是江湖山人尽皆知的神童。听他吹曲子,又衬着这样美好的夜色,倒也是十分享受的事。

夏庭秋修长的手指执着笛子,悦耳的乐声响起,宛如一阵清风拂面吹来,又如一股清泉流入心田。

我躺在他身边,闭着眼,听他吹出星辰浩瀚、林海生波,原本纠结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曲子不知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觉得余音绕耳。

我们俩并排躺着,一时谁都没说话。

幽静中,一点动静从隔壁房顶上传了过来。

我们好奇地望过去,只见小冬笨手笨脚地踩着梯子爬上了房顶。那个房顶上面有个平台,有时候会用来晒草药的,所以我们也不担心孩子会站不稳掉下去。

小冬噔噔走到平台边,左右看看,见没人,便解开了裤子,掏出小家伙来。

我大惊。夏庭秋闷笑,“这孩子要干嘛?”

只见一道水柱射了出来,划出一道弧线,落到屋下。

我明白过来,抽笑道:“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说站在高处尿尿能长高。”

夏庭秋这才想了起来,露出赞许之色,“不错,这小子果真有我当年之风。”

“是呀,果真。”我歪嘴笑。

夏庭秋听出我语气不对,“怎么了?”

我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忽然想起来,白天洗了你那件最喜欢的云缎衫子,晾在那下面还没收……”

话音未落,就见夏庭秋救火一般朝隔壁房顶扑了过去,一边大喊:“冬子,住手——”

我爆笑数声,爬下房顶,回屋睡觉去了。

第 67 章

山里的日子很平静。每日帮着大嫂洗衣做饭,带着小冬下山玩耍,回来的路上顺便摘点野菜,晚上再吹吹笛子,这就是一天了。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快四年了。

当初我伤得那么重,也是出乎我自己的意料的。

北上的时候,二师兄给我的药里,就有药能让人昏迷,脉搏全无,造成死亡的假象。我后来想,师父肯定知道我家出事,必然会派师兄们来寻我的。我自从知道萧政打算豢养我,便决定通过这个办法逃生。

药用蜡皮包着,藏在衣服的腰扣里,连草儿都没发觉。只是后来看我爹和弟弟惨死,心智大乱,忍不住冲了过去,中了一箭。药效发作,混合着体内本身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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