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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本纪-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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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昭正想撕她下边裙子好拿来绑她,却见身底人忽没了动静,伏上身去,想一探究竟,就听身后一声炸雷般的厉斥自头顶滚过:
“顾未明!你放肆!”
这般连名带姓的,真叫人扫兴,不知何时顾曙几人竟都现身于此!顾子昭抬眸便见阿灰大步朝自己奔了过来,后头自然仍跟着成虞三人,除却成去非,虞归尘去之骤然见琬宁衣衫不整,忙回避了目光。
原是九盏见她两人叙话许久,想去提醒一下,却见人没了,不免心焦,一路寻来,模糊间有一人影躺在那桥头,等近身,还没来得及辨认,就看见顾子昭竟在拉扯着贺姑娘,再听脚下烟雨细弱的求救声,知道事态严重,他头也不回地直奔了碧落轩,见顾曙同大公子虞公子把酒言谈正酣,却也不敢耽搁半分,冒了一头的汗:
“六公子正轻薄那位成府的贺姑娘,长公子快去!”
顾曙本就已知道些眉目,既听此话,只觉肺腑都要裂了,霍然起身跟着九盏大踏步去了。
这边成去非心底一沉,来不及细想,同去之虞静斋紧随其后,终也来了蜂腰桥,果真见琬宁躺于顾子昭身下,顾子昭正露禽、兽之态欲行不轨,一旁阿灰早一壁斥责着,一壁把他从琬宁身上拽起,扬手便给了一巴掌!
这一下极重,顾子昭几欲朝后跌去,却仍撑着站稳了,冷睨阿灰一眼,很快把目光投向随之而来的成去非身上。
琬宁了无生机地躺在那,一动也不动,成去非俯下身子把她扶于怀间细看,早有九盏伶俐地为其挑灯立在一侧待命,成去非眉心直跳,借着灯光才瞧见一线血痕自她嘴角蜿蜒而下,已淌到脖间,触目惊心。
他强压心头怒火,只冷冷吩咐去之去请大夫,随即拦腰抱起了琬宁,一双寒潭星目中潜着隐隐的杀意,却是看向顾曙:“顾大人抱恙不在场,你是顾家长子,该如何做,不用我教你。”
顾曙业已看得怒火乱窜,却也只能忍而不发,躬身致歉:“大公子……”话说间深深看了琬宁一眼,亲自把成去非一行人送至门口,车马已备好,这边九盏早遣人安顿了烟雨,又飞快告诉了四儿,让她赶紧回府,小心了这条小命,四儿吓得魂飞魄散,不知发生何事,忙从偏门往成府跑了回去。
等成去非入府,医官已急忙赶到,去之避嫌,只立在木叶阁外头等候消息。
“大公子,”医官轻轻了撬开琬宁的嘴,认真着,“姑娘虽咬破了舌头,所幸只伤表皮,用些药,很快就能痊愈,大公子毋要太担心了。”
成去非手心俱是冷汗,面上仍铁青紧绷,医官暗中见他神色甚是淡漠,不好再多言,起身见了礼,窸窸窣窣收拾药箱要告辞。
“去之,你送大夫。”成去非面无表情嘱咐道,外头去之忙应了声,引医官往外头走,一路上少不得打听情况,听闻琬宁无大碍,遂也稍稍放下心来,再想顾子昭今晚所为,简直万死不能赎其罪!这般恨恨想着,眼底已浸了寒冰般冷透。
床榻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嘴角的血渍也已被擦拭干净,成去非默默看她半日,才折身出来,平静道:
“让四儿到我书房来。”
四儿仍蒙在鼓中,不知发生何事,却听闻琬宁忽咬舌自尽,吓得几欲晕厥,此刻被成去非传唤,竟是抱着必死之心忐忑去了。
到了橘园,不等成去非发话,她早腿软扑通一跪,匍匐于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打着冷战。
“说,贺姑娘为何会出现在顾府?”成去非端坐其上,声音里毫无起伏。
四儿知道大公子问话,唯一要做的便是如实回禀,许还能得他宽宥一二,毕竟人心似铁非似铁,倘是有半点隐瞒,那定是家法如炉真如炉了,遂战战兢兢道:
“您同小公子赴宴后,贺姑娘忽命奴婢带她去顾府,奴婢自然不敢,可贺姑娘一说有要事,二言,二言,”四儿想到琬宁那句话,辗转了片刻,方艰难继续,“二言,想您都想的快要死了,我不带她去,她就要自己去,这是姑娘的原话,奴婢不敢有半点遮掩,大公子可等姑娘醒来相问,奴婢无法,只能带姑娘去,福伯遣了两人一路相送,直到进了顾府,奴婢寻着九盏,九盏便带姑娘走了,剩下的,奴婢就,就一概不知了……”
一番交待还算清晰,成去非清楚四儿断不敢扯谎,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其他来,便道:“你给我到院子里跪着,只要跪不死,就一直跪。”
四儿忍着泪,不敢流露半分异样,忙敛衣起身,大气也不出地默默退了出去。
刚出橘园,迎上成去之正往这边来,垂首见了礼,偷偷抹泪折身去领罚了,去之本想拦下一问,转念作罢,提步进了书房,见兄长阖目而坐,并不知成去非此刻脑中尽在想“她想您想的都快要死了”这句,正觉纠缠不清颇为烦闷。
“兄长,”去之清清嗓音,以示自己来了,却见成去非仍闭目不语,便垂立一旁耐心等候。
良久,才听成去非开口道:“今晚夜宴,你都看清了?”
“看清了,今日赴宴,弟才明白父亲早年教诲不虚,父亲曾云,子弟可为名儒,可为名臣,却不可有纨绔气,有名士气。”去之分毫不曾迟疑,应对如流。
成去非徐徐睁眼,望着他:“你怎么想的?”
“名儒有学问做依托,名臣则有功德为基业,而浮华名士,世家纨绔,皆自以为才,虚矫狂诞,尸位素餐,可谓自戕自贼,迟早要将先人余荫,自己根基斫削尽矣,此类人物,实不足挂齿。”去之自有三尺喙,平日里不肯外露,兄长面前,却不需做无口匏。
成去非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头泼墨般的夜色,神情肃整:“去之,你可以出仕了。”
去之心底一动,遂问:“兄长替弟拟定好起家官了么?”
“你二哥离京远赴边塞,报国杀敌,可我家便是宫禁无人,故你的起家官,只能是职掌宿卫的清望机要之官,能明白兄长的意思么?”成去非回首凝目,去之再拜:
“弟定不负兄长所期。”
成去非颔首,顿了顿,方道:“你先回吧,我需去探望贺姑娘。”
去之闻言自然想起今晚之事,两个太阳穴突突跳个不住,他微微揉了下额畔,酝酿好半日才冷静道:“顾未明折辱兄长至此,唯有一死,兄长应杀了此人,收以儆效尤之功。”
第115章
“你是这么想的?”成去非本已举步朝外走; 忽回首定睛注视着去之。去之虽一时还摸不清兄长心底意图,却仍郑重点了头,“他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兄长;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成去非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是么?”
“弟问句僭越的话; 倘今日兄长去晚了; 贺姑娘身陷泥淖,兄长当如之何?”去之劈头问的唐突; 成去非心底一阵恶寒; 并未表态。
看兄长这般神情; 去之终忍不住问道:“兄长难道不喜爱贺姑娘?弟虽不懂男女之事,但也能察觉得出; 兄长多少应是喜爱贺姑娘的,既如此,怎堪忍受他人染指?”
“你怎知道我喜爱她?”成去非语透森严,去之一怔; 登时被问住,只好垂首道:“是弟妄自臆测了; 兄长见谅。”
暗自懊悔自己不该提这些,兄长向来不喜谈论私情; 犹如莲华不著水,倒是那贺姑娘同早亡的长嫂一样,情执深重; 怕是终不能得。众流归海,火焚草木,哪有满足之时呢?而虽有虎口之患,却仍心存甘伏,投泥自溺的,那是俗世凡夫,兄长自不是耽于此道之人。
成去非默视他片刻,方道:“你倘是觉得顾未明该杀,便不能以此作因由,他醉酒行散,大可言其身恍惚,一觉醒来翻脸不认账,况且,以顾老夫人性情,知道此事后定会重罚之,亦会登门致歉,届时,你说兄长要不要再大动干戈?”
去之默然,成去非冷哼一声:“昔日大将军私取先帝才人,以充府第,难道不是天家奇耻大辱?而大将军今何在?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我不动他,自有天来收他。”
这话有意说得模棱两可,去之干咳一声,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便道:“顾老夫人性情严矜,只可惜言者谆谆,听者藐藐,而顾大人只当顾未明是白圭之玷,实大谬也。”
说着忽想起去年官粮沉船一事,犹疑道:“兄长,有一事,我一直想问,去年那几大船粮食,您真的觉得是顾未明所为么?”
成去非迎着去之探究的目光,端倪半晌,似是满意,这才意味深长道:“你阿灰哥哥是把好刀。”
去之心底暗叹,事发后,他便觉内有蹊跷处,原兄长早明察秋毫,不过一举两得,想必兄长同顾曙自有心照不宣处?
倘真是如此,这如玉君子的阿灰哥哥,还真让他刮目相看。
“回去读书吧,我像你这么大时,彻夜苦读,虽年百岁,犹似刹那,少年人当惜时。”成去非说完,举步去了。
院子里四儿跪了半日,早腰酸背痛,却不敢松懈,仍死撑挺直了身板,一旁有向来同她相熟的婢子经过,不知缘由,悄声问道:“胡为乎泥中?”
四儿苦笑摇首:“薄言往愬,逢彼之怒,莫要打趣我了!”
这婢子本想说笑几句的,看她一脸愁容,怕是大公子正在气头上,自不敢逗留,抚慰似的看她两眼,只得匆忙走了。
四儿刚想叹口气,见成去非朝这边来,身子一僵,忙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烟黢黢的影子影影绰绰投在地上模糊一团。
“杳娘来了么?”成去非停在她身侧,问道。
“来了。”四儿连忙答话,听成去非脚步声远了,才兀自长舒一口气,脑子里却仍想不明白的是,贺姑娘怎么就突然咬舌自尽了?
屋里杳娘正替琬宁小心擦拭身子,留意到成去非进来,便停手过来行礼,低声道:“姑娘仍白璧无瑕,不过身上受了些擦伤。”成去非略一颔首,往琬宁身边走去,杳娘已给她换了衣裳,只是小衣仍松松散着,露出一截抹胸来,还不曾收拾整齐。
那纤薄锁骨上方一道刺目的红印,赫然映入眼帘,亘于一片雪白之间,异常显眼,上头还残留着隐约的齿迹,成去非盯了半晌,才吩咐杳娘:“取药膏来。”
他面上虽无波澜,可杳娘到底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只是在极力克制不发作,心底早不知藏了多大的怒火,越是这般,他便越是面无表情。
遂无声出去替他取药膏了。
等他坐到她身畔,又蓦然发现琬宁的几根指甲竟也劈断,指缝间点点血渍还在,可见她当时定不知如何惨烈挣扎,成去非心上隐隐抽紧,轻轻托住了她手掌,不知怎的,想起她那日病酒情形,嘴中胡乱嚷着“捂捂就不冷了”,而眼下,他却不知如何做才能让她不疼。
杳娘行动向来敏捷,回来得快,见他正出神地轻抚着琬宁面颊,那神色,罕有的包裹着一缕冷淡柔情,杳娘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片刻,不便上前打扰,又退了回去,把青瓷小盒置于外室的案几上,道:
“大公子,药膏放这里了,老奴告退。”
成去非并未应声,径直出来拿起药膏,揭开了用手指蘸着那药膏,向她那伤处涂抹,许是他指尖凉,许是那药膏凉,琬宁身子一颤,竟悠悠睁开眼,醒了过来,成去非暂时停手,不知她清醒了没,等那楚楚的目光投过来,方道:
“你醒了?”
琬宁只觉四肢百骸都疼,想要开口说话,才发觉嗯嗯啊啊的说不出话来,口中火烧一般,她终寻回前一段记忆来,那受人□□的画面激得她脏腑之内一阵烦恶,一口又酸又嫌的清水便涌上喉间,实在撑不住,伏在床边就势呕吐起来,她瘦弱得可怜,背上那细细的脊骨隔着一层衣裳凸起,似乎也清晰可见,此刻剧烈起伏着,成去非只得慢慢替她抚背顺着这口气。
这一阵过去,她舌上用的药悉数吐完,火辣辣的疼更甚之前,琬宁早溢了满目的泪,胸口搅起滔天的羞耻来,只当自己已遭匪人玷污,又因瞧见成去非在身旁,更是生出难言的狂躁来,她不想见他,遂一把推开了成去非,自己随即伏在枕间,整个身子蜷缩如虫,抱紧了肩头啜泣起来。
他忽受她这么一推,已察觉出是她那份不言而喻的难堪使然,便把她揽起抱于怀间,不让她躲着自己,低声道了句:“什么也没发生,你不要害怕。”
琬宁却仍是抗拒,泪光莹莹地想要挣脱,成去非不肯松开她,耐心哄着:“日后就不打算见我了么?既是因想我想的快要死了才遭此祸,眼下,我就在这,怎么反倒胆怯了?”
琬宁被他说的更为忧惧,却又有那么一丝温柔的酸楚,一时既寻不到说辞,亦开不了口,恍恍看着他熟悉的眼睛,终软软伏在他怀间紧贴着他那温暖的胸膛哭倒。
泪水很快濡湿了成去非的衣裳,他回应着她的依赖,手底又紧了两分,她柔软胸脯下的那颗心,仿佛已是挨着自己而跳,亦或者,这颗心,不知自何时而起,便只为自己而蓬勃跃动着?
纯情即坠,他到底是怜惜她,只能拿她最熟知的道理开导她:“圣人说,爱其死以有待也,养其身以有为也,阮家之祸你且能咬牙隐忍至今,难道一个登徒浪子便能让你就此一蹶不振?更何况,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你倘是以为我会在意,轻看你,便也是小瞧我了,错在他,不在你,但你倘是此事而郁结于心,我才要怪你。”
一席话说得琬宁哭得更厉害,她原不知他竟也有如此体贴人的时刻,这一腔话且不论真假,他肯对她讲了,便是救她于囹圄。
待她稍稍安定些,成去非方道:“你身上有伤,我帮你涂些药。”说着先拿帕子替她抹了泪,重新蘸了药膏,仔细替她涂上,琬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松散,忙想掩住,成去非知道她害羞,轻按了一下她肩头:“上好药再穿衣裳。”
抹完忽又想起她口中舌伤,刚才那一阵呕吐怕把药也给吐没了,遂四下里看了看,床头正放着一小瓷瓶金疮药,便拿过来,捏了她下颚,琬宁不由张开了嘴,分明觉得窘迫,微微扭了头想要避开。
成去非轻轻拍了拍她脸颊,道:“嫌不雅观么?亏你力气小,咬舌自尽又没什么经验,否则成了小哑巴,我这日后同你只能笔砚相交了。”
他罕有地跟她说起玩笑话,仍擒住了她下巴,这回琬宁倒顺从了,由着他细细看去,等他指尖滑进口内,轻轻涂抹一阵,琬宁只觉生了无数津液又想要呕出来,却只能死死忍着,唯恐吐到他身上去。
等一切事毕,成去非把药重归原位,不想琬宁忽轻扯了扯自己衣袖,他垂眸看她:“何事?”
琬宁怯怯看他一眼,只觉他是自己良药,这一番温存下来竟把那苦楚全然驱赶,那股几欲折杀她的羞耻也消散大半。
成去非不知她意图何在,便还是倚到她身边来,却见琬宁低首拿起帕子替自己拭起手来,她一下下的,捧了宝物般,面上滚着红霞,不言不语的,成去非也不说话,看着她弄,完事了,才说:
“日后不可如此鲁莽行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想你一个姑娘家,天烟往外跑总是不妥的,毛诗里说,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你哪来的这份孤勇呢?”话说间自然又联想到四儿学来的那句话,心头倒有些惘然,少顷,淡淡道:
“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之,你可记住了?”
说罢颇含意味地看了看她,似在辨析她是否听懂了自己弦外之音,果然,她如他所想,教他失望,只吐字不清点了点头,拉过他手,在他掌间比划出几个字来:
我不敢了。
成去非一笑放手,并不认真纠察,自己怕也是一时无心之口,情动于斯,想必如那东逝长波,西垂残照,风里微灯,草头悬露,刹那而已,到底是难赋深情。
遂缓缓起身,轻声道:“你好好歇息,勿要胡思乱想,明日再来看你。”
第116章
天气晴好; 往西北的辎重要赶在天冷前送到。边境苦寒,虽就近开垦不少荒地,因连着两年收成极差,不得不从江南大量补给。
度支尚书亲自过问此事; 码头装运时便格外留心。当日,转运使王靖之一早就来了; 众人有条不紊各自干活; 他视察了几圈,听那些汉子一壁甩着力气嘴里一壁扯着闲话; 不过是说昨日饮了何等好酒; 酒馆里的小娘子如何的俊俏嘴巴却厉害; 有人笑得猥琐:“你他娘的一天到底尽想着快活,巴不得那小娘子吸干了阳气; 好早日见你色鬼老爹!”
“你他娘的才要做鬼!”这人随即回骂道,不过却又咂摸咂摸嘴,不知在回味着什么,莫名笑了两声; 挤眉弄眼的,“要说找女人快活算个屁啊; 如今找个男人泄火才是本事,那些个大户人家都兴这个; 你他娘的要再敢拿我老爹扯淡,信不信我把你办了!”
本是无聊鬼扯,不想这话一出; 惹恼了对方,眼见就要撸了袖子干架,王靖之早听得这一通粗鄙之言脑袋疼,遂断喝道:
“工钱不想要了是不是?”
这话一出,人立刻蔫了,悻悻而散,不过仍有人好奇嘀咕:“这找女人就罢了,找男人……男人跟男人,不恶心的慌么?”
“你不知道啊!乌衣巷顾家的六公子可好这一口呢!上回去那老章家丢了几百钱,就把老章那一对孪生子抢了去,啧啧,老章家婆娘要哭瞎了呦!”
“造孽啊!乌衣巷……”邻人还想凑话,不想这些早入了王靖之的耳,忽听话风往顾家身上拉扯,厉声叱呵给打断了:
“你们是嫌命太长了?!”
王靖之嗓音雄浑,此刻发了全力,不亚于滚滚惊雷,吓得众人忙噤了声,再不敢扯东扯西,只埋头干活。
可王靖之心底却不再平静,细估摸着方才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抬首向四下看了几圈,眼见着差不多可以出发了,才下了船,只见迎面走来两人,居然是朝大船的方向。
这两人正是吴冷西和郑重。
他并不认得两人,吴冷西却早把这里一切情况摸透,还没近身,已连连朝他作揖道:“王大人。”
王靖之正纳罕来人眼生,一侧已有人附在耳旁轻声道:“这白衣的是尚书令同门,廷尉署吴冷西,那一个是下属郑重。”
早听闻尚书令有一布衣同门入了廷尉署,不想竟是个白面书生。再看那郑重,面相普通,只一双眼睛,鹰隼般,让人过目不忘。
大清早廷尉的人找到这里来,很不寻常,王靖之刚回了礼,吴冷西也不绕弯子,自报家门后,定睛扫了扫四处,问道:“请问大人,这船是要出发了?”
“正是,此刻风向极有利,是个好日子。”王靖之刚说完,上头就传来几声号子,吴冷西仰面瞧了瞧,这一船辎重果然不少,正色道:“劳烦大人下令,这船还不能走。”
王靖之不免起疑,只先扬手示意了一下,却听吴冷西又说:
“还要劳烦大人,让人把东西再卸下来。”
看他说的易,王靖之心底叹气,笑道:“吴大人恐怕不知道,这一装一卸实在不易,不知吴大人是要做什么,如果有问题,我自当协助。”
身旁几个随从早看不惯了,面上便有几分傲意,哪里冒出的小白脸,一张嘴说得轻巧,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主儿。吴冷西察觉出诸位对自己的不满,笑了笑:
“我知道这其中辛苦,只是这批辎重事关紧要,倘无事,损失我来担,倘有事,恐怕这船暂时要搁浅了。”说罢再行了礼致歉,“还望王大人见谅。”
王靖之偏又是个极认真的,话头仍不肯松,万事都得有个章法,日后谁来都能随便插一脚,岂不乱套?
“我想知道吴大人为何要重验?这批辎重听闻正是尚书令授意,不少一道程序。”
这番话也在有意试探,王靖之唯恐此人是出于私心莫名来捣乱,码头运粮,廷尉署如今都管到这上头来了?
“大人秉公而行,冷西本无权插手,只是重验粮草,也实属大公子授意,”吴冷西边说边掏了官牒文书,递给了王靖之,王靖之搭眼看了仍还给吴冷西,又听他道:“大人看这样可好,只需先卸下几袋粮食供我检验。”
吴冷西早听出他话里意思,无非想让自己明白:尚书令下达的命令,他们执行得很守规矩,纵然他吴冷西是其同门,也不能随意改弦更张。
倒也是个拗性子,吴冷西遂好言商量了一通。
果然,看他说的恳切,王靖之愿意妥协让步,既是尚书令让来查,他亦想知道这里是不是真有什么猫腻,便命人扛下一袋来,比了个手势,来人拿着剪刀把袋子打开,拽着底下两角,猛一发劲儿,那粮食便一泄如柱散在了眼前。
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呛得人直掩面。王靖之心底一沉,定睛往地上仔细一看,这哪里还能称得上粮食!众人一看,也纷纷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冷西面色平静,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望了望王靖之,果然,脸色已难看得很,不等他开口,王靖之吼了一声:
“再来一袋!”
慌得人连忙又给卸下一袋,不等眼睛瞧见,那呛人的味儿一出来,王靖之就知道糟了,不等吴冷西开口,已转身朝那船上大声道:
“这一批辎重全部卸货!就地重验!”
很快,眼前粮食越积越高,只听来回的脚步声,粮食的倾泻声,竟无一人开口说话。王靖之立在大太阳里头,不多会儿,便晒出一脸油,他一直失神盯着如山的粮草,还是吴冷西率先打破僵局:
“今日多谢大人配合。”
眼前触目惊心,王靖之这才明白吴冷西要重验的缘由,也清楚尚书令很快就要知晓此事,以他性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前方的战士浴血沙场,后方竟输送发了芽生了霉的粮食!
“吴大人,这,多亏吴大人来得及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王靖之一面喟叹,一面纳罕怎么忽然就摸查到这里来的呢?正想着,面上不由多了几分薄怒,看着手下一众人质问道:
“装货时你们眼睛呢?就是眼瞎了,这么大的味儿,鼻子也瞎了么!”
他一生气,粗话便滔滔而出。
众人纷纷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只顾着又扛又卸的,干活拿钱,谁管得了那个闲事?横竖不是他们吃这粮食。
吴冷西不置可否,吩咐郑重去查这批辎重的审核流程,自己则拜别王靖之,往乌衣巷去了。
这些粮食,里面不乏少数色鲜饱满的,吴冷西已留意,那些袋子全都标了特殊记号。如不出所料,好的是给将领们用的,而一般士兵只能吃那发霉稀烂的,一层一层瞒着,恐怕谁也不敢捅到将军面前去,定是有人暗中压着,否则,西北军里大有成家的人在,岂会不知?
吏治、军队……哪一样不棘手?吴冷西一路想,一路谋划着下步该如何查,并未留意四周。不远处虞府门前送出一批客人,皆是贵客要员,上了马车朝这边过来,吴冷西听到马蹄声,往边上避让,待他们过去,才继续前行。
过虞府时,余光瞥见似乎有人立在阶上,凭直觉,有目光投到自己身上,于是坦然侧眸望了一眼。果真,阶上立着的是位长者和一年轻人,年轻公子是顾曙,虽只在成府打过一次照面,也并无交流,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至于那位长者,他并不认得,而顾曙在玄学上颇有造诣,看两人洽谈甚欢,另一人恐怕就是虞仲素了。
既然无意碰了目光,吴冷西遥遥行了礼就准备走,不想被顾曙叫住,他只能上前。
“我来引见,这位是静斋兄的父亲虞大人,”顾曙笑道,吴冷西了然,果然被自己猜中,“这,便是大公子同门,水镜先生高足吴冷西,吴大人。”
吴冷西深深拜了下去,虞仲素则虚扶一下,上下打量一番,只道:“后生可畏。”
“虞大人过奖了。”吴冷西自然明白,自己出身寒微,根本就入不了这些人的眼,倘不是老师和师哥的缘故,怕这些人压根不会正眼看自己。至于场面上的客套,彼此都心知肚明,即便如此,这两人叫住自己,想必也不是太闲的缘故。
正要走,顾曙悠悠问了一句:“吴大人这是要去成府?粮仓的案子可有了眉目?”
这案子大公子交待得隐秘,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不过顾曙经常出入成府,他知道也不足为奇。吴冷西回答得简明轻快:“案子简单,并不难查,下官正是准备告知尚书令可以结案了。”
顾曙便顺势道:“不耽误吴大人,请。”
不知为何,吴冷西人虽已走了,却依然感觉后背上如芒在刺,仿佛那两人目光仍停留在自己身上一般。他有意往小里说,心底清楚得很,这个案子,仅仅是个开始罢了。
天何时变的脸,竟也不曾留意,一阵长风过,就有雨点落下来。吴冷西刚疾步踏上了台阶,雨势就大了起来。福伯看是他,忙命人过来撑伞往听事相送。
到了听事,成去非已遣人过来让去书房,小厮忙不迭又给送到书房。
因天色忽然暗下来,书房里灯火幽明,成去非正持灯仰面看着一幅舆图。吴冷西多瞧了几眼,那轮廓他也万分熟悉,正是大西北。
目光情不自禁移到了书房正中央那几个字上:落日胡尘未断。
真一手苍劲好字,心底不禁感慨万千,怕就是这几字一直激励着师哥前行的吧……
第117章
成去非转过身来; 正碰上他出神,自己便先坐了下来。
外头墨云翻滚,风狂雨骤,一地落红; 似乎一下就让人辨不出时辰了,成去非上下打量了他; 问道:
“淋着了么?”
吴冷西缓过神来; 忙道:“谢师哥关心,来得赶巧; 不曾淋雨; ”说着看向那句“落入胡尘未断”; 笑道,“上回来竟没着意这幅字; 当真是龙跃天门,虎卧凤阁,冷西敬求墨宝。”
本是偶得断章,自藏他万里河山的峥嵘雄心。成去非低笑:“又不是头一回见; 你想要什么字?”
“师哥牵挂边关,也赠我几字吧。”吴冷西说的认真; 成去非便丢给他一个眼神,吴冷西会意; 先从怀中掏出闵明月的那份遗稿,上次未呈,这回倒可姑且一看。等递到成去非手中; 才挽了袖子,悠悠研起墨来。
“这是从闵明月家中搜来的,桑榆算是个聪明孩子,给藏了起来,”吴冷西道,“她无意提及之前也有人来找闵明月的遗物,想必官仓里头也是知道内情的,闵明月有随笔记录的习惯。我担心有人盯梢桑榆,果不其然,那日夜里真被人拖去了。”
成去非手底一滞:“人呢?”
“师哥不用担心,我自然给救了下来,可惜让那些人跑了。”吴冷西不无遗憾。
成去非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她原来的家是不能住了。”
“师哥,我把她和闵母安排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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