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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之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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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贵妃凤眼微眯,眼尾张扬地上挑,挑衅地得看着锦瑟,及她身后那个稳坐于主位上的后宫之主。
到底她是皇帝的宠妃,嚣张惯了,没人奈何得了她。
锦瑟咬紧牙关,袖笼里的拳捏紧了,大喊一声:“传太医!”
……
好好的千秋宴被搅得气氛冷如腊月寒霜,皇后示意容嫣坐。不过邵贵妃还站在,容嫣不至于不懂礼数,站在一侧静候。
太医来了后,检查了皇后的手,又捡起容嫣的酒杯及锦瑟送上来的破碎翡翠壶碎片嗅了嗅,中指蘸了些尝尝,登时眉头皱起,肃然道:
“这酒里加了生南星。”
生南星?容嫣可不懂这些,但瞧着贵妃突变的脸色,她也觉得不好。
“生南星微苦,虽有毒但毒性小,是祛风祛风止痉,活血化瘀的良药。少服无碍,更何况只是皮肤接触,按理不该如此……”太医喃喃道。
皇后闻言长出了口气,淡然道:“常人服用有益,可对我不行,我自幼便服不了这剂药,儿时险些因此丧命。起初是服用不得,自打嫁入端王府有了小世子后,更是连碰都碰不得了。”
“没能将皇后药物禁忌谨记于心,下官失职,请皇后降罪。”太医叩拜惶恐道。
“这怨不得大人。”皇后淡笑,示意他起身。“都是早些年在王府发生的事了,入宫后你未能了解也情有可原,不知者无罪,不怪你。倒是贵妃你……”话未完,她撩起眼皮瞥着邵贵妃。
不知者无罪,知者甚至是故意为之者,岂不是罪无可赦了?
这仅仅是碰到了手,若饮下去,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邵贵妃虽地位不如皇后,她可是比皇后还早两年入的端王府呢。但凡留点心,这事她不可能不知,何况她向来将皇后视为眼中钉。
且不说这些,方才她神情忽变的那一瞬,便已经说明一切了,她是知道的……
“不是我!这生南星不是我放酒中的。”邵贵妃解释道。
皇后盯着她不语,目光锐利到让人有种赤裸裸暴露在她面前的感觉。邵贵妃眉头紧蹙,急了。“酒是我斟的,可这不是我放的,还说不上是谁蓄意陷害。”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皇后淡然道,“你若觉得咱们可以彻查!”
“我说了不是我!”邵贵妃大声喝道,随即神色一冷。“你若是不信,那便请皇帝来评评理!”
“好。”皇后应声,语气平静得可怕。“不必请他,你我同去建极殿!”说罢,由小宫女搀扶着从主位上走下来。
这事可大可小,事件未清晰前,众人自然都走不了。皇后谅容嫣有孕,遣她回宁氏身边稍作歇息。可邵贵妃不干了,吼道:“她也得去!她也逃不了干系!”
容嫣心惊,却也反驳不得。倒是皇后哼笑道:“怎么?还想找个人推脱吗?酒是你斟的,是锦瑟递给她的,她可有机会?况且你手里的翡翠壶她更是连碰都没碰到。”
这些邵贵妃何尝不懂,无言以对。还不如这酒直接让皇后喝掉呢!如是更省心!她冷瞪了容嫣一眼朝门外去了。
皇后款款而下,经过容嫣身边,贴在她耳边用只她能听到是声音道了句“谢谢。”便头也没回也去了。
人虽走了,可众人一个个还是忐忑不安。那可是皇后啊,她的安危系于一国,谁若想害她,不要说自己的命不用要了,怕是九族也不保啊。
容嫣能理解她们的心情,这不是个现代法治社会,如果一旦牵扯后宫隐私,皇室随便找个人出来承担这一切,她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好在事发生在今日,众目昭彰,这么多人的嘴可没办法堵。只怕皇帝想包庇贵妃也难了……
想到皇后方才的那句“谢谢”,和所经历的一切,容嫣莫名心凉,冷飕飕地。
见她呆愣不语,宁氏以为她吓着了,揽着她肩悄悄安慰。容嫣笑笑。
“没事。”她淡淡道了句。直觉告诉她,不仅她没事,今儿谁都不会有事,除了邵贵妃……
若不其然,匆匆一个时辰,锦瑟姑姑便带着御前的人来了,言道大家受惊,请各位回去。昱荣郡主忍不住问了锦瑟两句。
锦瑟冷笑,道了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便再没言其他了。
不过这一句,大伙都懂了……
……
宫中的事传得可倒是快,还未出宫门便瞧见迎上来的虞墨戈,他久侯多时了。见到妻子奔了过来,细细端详,问道:“可还好。”容嫣莞尔,安然道:“好。”
虞墨戈瞧她脸色无甚惊色,点了点头,又与祖母和母亲招呼,带着一家人回去了……
这一日,过的心惊肉跳,于容嫣而言像似做了个梦。杨嬷嬷更是没把胆子吓破了,入夜给她备了水,要为她洗洗晦气,从里到外都换了个遍。
刚从净室出来容嫣只穿了单薄的寝衣,有点凉。她回稍间时虞墨戈正在桌前写着什么,瞧她缩着肩进来,他捞起架子上了衣衫两步迎了上去,一把将她裹进来。
动作迅速得容嫣怔住了,随即瞧着托地的长衫,噗地笑了。他拿的是他自己衣服。
虞墨戈可不觉得好笑,蓦地将她抱起,送到了拔步床里。他轻轻把她放下,像对待一件易碎品似的,眉心凝重,眸中的疼惜浓得化不开。容嫣不解,伸手抚平他的眉头问道:“怎么了?”
背对着灯光,他英挺的轮廓越发清寂落寞,容嫣好不心疼。他长叹一声,低声道:“没事。”
不可能没事。容嫣拉着他不叫他走,他只得暗了灯陪她躺下来。抚着容嫣枕在自己胸口的头,他平静道:“给我讲讲今儿的事吧。”
容嫣想抬头看他一眼,却被他阻止了,她只得躺在他怀里默默讲来。
“……那酒是我故意洒的。”讲到最后,她补了句。“我就是觉得哪不对,贵妃拿着那酒摆弄了许久却没喝一口。其实我也没想管这些,可若皇后真的的出了事,只怕我们这些人都逃不了干系。好在皇后看了我一眼,召唤我过去了……”
“所以她给你喝了?”虞墨戈问道,声音寒凉。
容嫣知道他想的是什么,自己能看出那酒有问题,皇后便看不出来吗?
“是,不过她还是要回去了。所以趁她接手的机会,我佯做没拿稳,把酒洒了。”这便是为何皇后会对她说那声“谢谢”。“亏得是洒在手上了,不然皇后若是饮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邵贵妃这一举,太糊涂了。”容嫣感叹道。
头顶上,虞墨戈冷清清地道了句:“不是她糊涂,是有人太精明了。”
容嫣忍不住了,猛然坐起来,许是太急,肚子有些不舒服,毕竟今儿折腾了一日了。虞墨戈紧张地拉她躺下,温柔的大手抚在了她的小腹上,温柔嗔道:“轻点。”
她却拉着他问道:“这话怎说?”
虞墨戈盯着她不语,眸色越来越深,深不见底。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能走到今日邵贵妃可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你的意思是,这酒里的药是皇后自己下的?”她压低声音问。他依旧不语,她彻底明白了。
皇后好计啊,赶上这么个日子,这么隆重的场面,所有人都可以作为贵妃害她的证人,即便贵妃是冤枉的,也不会有人信。毕竟是她亲手斟酒,酒从她壶里而来,她又是在场唯一知道皇后接触不得生南星的人……
这么多证人,即便皇帝想要包庇贵妃也不行了。他可以一意孤行,但逃不过内阁的上谏。
贵妃这罪,是妥妥地坐实了。
所以,自己也不过是皇后的一颗棋子而已,只是她不理解的是,自己这颗棋子太无足轻重了,她丝毫没看到自己作用所在。即便自己不洒那杯酒,她也有办法躲开的。
她想不懂,是因为她不清楚自己夫君与他们之间的纠葛……
虞墨戈就知道皇后急着封容嫣诰命必有所图。他今儿如何也没想到她会让三品之上的诰命夫人全部留下,待他知道时已经来不及了,后宫外臣不可入。
所以,他连容嫣会参加千秋宴都不曾知晓,如何会嘱咐内臣加以关照?这更是不可能。
她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虞墨戈是站在皇后,站在大皇子陈湛这侧的。她越是与容嫣亲密,越是可以增加他与荀正卿之间的隔阂。
生南星,那不仅仅是皇后的禁忌,也是一剂滑胎药,如果容嫣喝了,那贵妃的罪孽便又深了一层。不过皇后不是心思简单的,她知道他能看破这一切,所以把酒讨了回来。并且以此来告诫虞墨戈,他以及他身边人,都逃不过她的掌控。生死,只是她一念间的事。
不要说重生以来,就是上辈子虞墨戈也从不知怕为何物,可如今他真的怕了。苟存于世四十年,他第一次有了种被人捏住的感觉。
如果今儿不是妻子把酒故意洒落,好真不知皇后接下来会做出何事来……
他最不愿见的便是把她卷进来,可她到底还是被卷进来了。
虞墨戈低头看着妻子,眼中潮起汐落,风卷云涌,可终了还是安奈了下来。他默默拉起她的小手,亲了亲,含混道:“对不起。”
“什么?”容嫣不解问。
“没什么。”他亲了亲她额头笑道。“日后我会保护好你,定不会让今儿的事再发生了。”
这种事,真能避免得了的吗?不过容嫣还是甜然而笑,抱着他朝他怀里钻了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好不安心。
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这一切没那么简单。可是只要有他在,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
果不其然,第二日贵妃欲图谋害皇后的消息便传遍京城每个角落,成为坊间最热的话题。不过到底涉及皇室,没人敢大肆宣扬,于是便成了平静下的波涛暗涌。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把这件事和国本之争扯上关系,关于贵妃谋权的檄文在文人之间传播。
贵妃已被禁足,罪名始终未定,这自然是皇帝为包庇的缓兵之计。可再如何缓,邵贵妃是逃不过了。如今朝臣声讨,皇帝也颇是为难。
其实他这个皇帝做得也并没有想象那么自若,他何尝不憋屈,皇后不能改立,连自己爱子想立太子都不行,于是干脆躲进后宫,更是连面都不露了。
外面的事还未平息,英国公府里也翻起了一阵波澜——
虞瑶到底还是知晓叶寄临给女儿送钟繇真迹的事了。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于是她干脆带着礼物去拜访叶府。
她本是想借侄媳妇的光,随容嫣一起去的。只是打容嫣在宫里折腾着一番,身子不大爽利,便被虞墨戈留在府里养着,谁都不敢扰她了。
自从吴奚来过后,叶府都对这位千金小姐印象颇好。陈氏也很喜欢她,既然两家都不反感那便把话摊开了。赶巧那日寄临也在,提及此事,他平静未应。不过叶家人明白,他这是默认了。
终于有能让寄临中意的人了,叶府好不欣慰。
然能得佳婿如此,虞瑶更是心满意足。
可是——
从叶府回来第二日,姑奶奶所居的跨院便闹开了,连老太太都到了。下人来找宁氏时,容嫣正和她在一起,听闻事关表小姐,容嫣略感不安,于是二人一同去了。
方入二门,才绕过影壁,便听正房里姑奶奶一声喝:
“说,这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第90章 悸动
容嫣随宁氏入了正房,只见虞瑶立在堂中央; 单手掐腰指着徐氏怀里的女儿怒不可遏。徐氏则把外孙女护在怀里; 一面柔声安慰; 一面劝女儿休要这么大的火气; 把孩子都吓到了。
“吓她?她主意可正呢,我若能吓得了她,还至于到今儿这步?”虞瑶扯着嗓子大呼小叫。
性子直便算了,怎嗓门也这么冲。宁氏瞧着自家小姑叹了声; 赶紧上前去劝。“怎就气性这么大; 有话好好说; 也不怕外面听着。”
这话给虞瑶提了醒; 扫了眼外面抻脖探头的丫鬟婆子,摆手打发去了。然瞧见门口伫立的容嫣,一时窘迫,唇角颇是为难地挑了挑,道:“侄媳妇也来了。”
容嫣含笑点头,进门给徐氏施礼。见她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吴奚; 她上前给她试了试泪; 劝了两句。
哭得泪眼模糊; 吴奚也顾不得举止; 一把将容嫣拉住; 哭诉道:“表嫂,你要帮帮我。”
帮?如何帮?帮什么?容嫣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哄道:“不哭了,有祖母在呢; 什么话咱好好说。”
“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孩子!”虞瑶斥了句,看着容嫣,心一横道:“真不好开这口,不过早晚也得知道,对侄媳妇我便也不忌讳了。前些日子我去了叶府,见了叶家老太太和三夫人,想说和说和两个孩子的事。得两位夫人待见,叶家二公子对奚姐儿印象也不错,于是一拍即合。这多好的事,咱且不说叶府地位如何,那二少爷可真真是文曲星降凡,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同科入翰林他是最年轻的一个,能嫁于他那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可偏偏地,这……这丫头居然拖后腿告诉我她不嫁!”
虞瑶恨得手指头直要去戳女儿,被徐氏给护住了。瞧样子,老太太耐心也快被磨尽了。“你个泼皮似的,打小的火爆脾气当了娘亲了还不改!你自己都说,那是缘分的事,他们就是没这缘分,奚姐儿说不嫁就不嫁!”说着,她哄着抚了抚吴奚的背。
“母亲!”虞瑶气得直跺脚,无奈唤了声。“我说那话是何意思您还不懂?不就是怕被人家回绝给自己撑脸面的话吗!什么是缘分,人家答应了就是缘分,人家不应就是没缘分!没你个小丫头说话的份!”
“我看你是想女婿想疯了!他二少爷就那么好,你非逼你女儿嫁不可!”
老太太这是铁了心要护外孙女了,虞瑶气得直咬牙,目光一转瞧见旁侧的容嫣,忙拉着她道:“侄媳妇在这,咱就问问她,叶家二少爷到底好不好!”
这……
容嫣好尴尬呀,这话哪轮得到她说。自家表弟,怎么可能不好;可这王婆卖瓜的话,她可说不出口。
见儿媳为难,宁氏把容嫣又拉了回来,护在身后。劝道:“小姑,你这是何苦,天下好男儿尽是,不必非要盯着叶家二少爷不放啊。”
虞瑶实在无奈,泄了气,缓声道:“大嫂,这我也懂,我也不是非盯着他不放。可事已经到这了,我都跟人家谈妥了,她竟扯我后腿。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吴奚你拍着良心说说,为娘的是不是让你先去了,先让你瞧瞧这叶二少如何。我是你亲娘,我能不为了你好,既然都答应了,可你瞧瞧你干这好事!”
“我何尝答应了!”吴奚突然爆发,从祖母怀里探头喊了句。
“没答应?没答应你收人家字画!”说着,虞瑶拿出两副卷轴。容嫣认出来,那是寄临送给吴奚的,但吴奚并没收。
“姑母,这事我能解释。奚姐儿并不是收下,只是暂借。”
“好,暂借。那这个呢!”说着,虞瑶从西侧小几上操起一只红漆描金木柙,二话没说,直接打开拿出了一只精秀的牡丹戏蝶掐丝金簪,样式别致,不乏灵动,很适合小姑娘佩戴,只是稍稍略显华贵了些。不过以吴奚的身份,带它也不算过。
容嫣不解,瞧着那簪子不明所以,直至虞瑶靠近她才发现,那嵌在蝴蝶身上的不是红宝石不是珊瑚,竟是红豆!
平常人家是有用红豆做饰物的,可没人会用红豆配这般华贵的簪子——
所以红豆的意思是:相思。
“你都收了人家东西,可还好意思说没答应!”
“我没收他东西!”吴奚气鼓鼓地回了句。
还是这句话,虞瑶啪地一声把盒子朝小几上一摔,冷森森地又重复了方才容嫣入门前她道的那句:“这东西到底是哪来的!”
吴奚被这砰然一声惊得心直突突,可还是嘴硬说何不肯开口。
虞瑶瞥了眼女儿身边的小丫鬟月橘,月橘惊恐地猛然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撬她嘴的心都有了!虞瑶瞪着女儿,心里气闷。平日里瞧着她乖巧,实则拧得很,到底是把她给惯坏了,为所欲为,一点不体谅父母的心。
她回京这么些日子,正八经就出去两次,一次是去寺庙一次是去叶府,旁日只去过翰墨轩,还是在一群下人簇拥下去的,拢共也不过去了三次,哪有机会买东西。所以这必然是他人送的,瞧那红豆也知必是个男人。然回京后除了叶寄临她还见过谁,没有——
这不是叶寄临送的又是谁,只是她不肯承认而已。
她若还死犟到底,自己便去找叶寄临问个明白,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
虞瑶又瞥了一眼那木柙,因她摔得狠,簪子都跳了出来,她好似在夹层里发现了什么。抽出来,竟是张纸条。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可才瞧清了“相思”两字,便猝不及防地被吴奚夺了过去。
这一抢,虞瑶突然意识到不对。登时身子一僵,说不出话来了。她能说什么?总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她女儿和外人有私情?
可她觉得不对,别人也看得出来,一个个都不禁望向吴奚,包括护着她的外祖母。
吴奚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般,无处隐匿。她无措地四下环望,最后目光对上了容嫣,樱唇微翕,欲言又止。
容嫣没躲,唯是淡定了道了句:“我和奚姐儿聊聊吧!”
……
西厢次间里,容嫣面对吴奚,问道:“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吧。”
吴奚警惕,不肯。
容嫣叹息。“我既然把你叫来,便是猜出这人是谁了,你还有必要藏着吗?”
“表嫂,你如何知道的?”吴奚惊愕不已。
容嫣不知道,她只是想试试,可她这么一问她到是有点肯定自己的答案了,这人她认识。
“你每次出门都有我在,见过谁,说了什么,我会不清楚吗?”
吴奚一口气泄出,颓靡不堪。如是,容嫣是真的知道答案了——
“是秦家小少爷吧。”
“是。”
“东西是他送的?”
“是。”
“还有你手里的字,是他写的?”
好似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吴奚漠然把手里的字条递给了表嫂。容嫣展开,果不其然——
“画堂流水空相翳,一穗香摇曳。教人无处寄相思,落花芳草过前期,没人知。”
毕竟养了秦翊五年,她认得他的字,是他没错。
容嫣默默收起纸条,还不待她继续问,吴奚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啜泣解释道来……
那日在缘品居相遇,二人便对彼此留意了。不过吴奚常在深闺,并不清楚这种悸动的含义,只当是偶然。直到在翰墨轩,秦翊误撞进了她所在的雅间时,她才正真直面这种微妙又让人着迷的感觉。她见到他紧张,可她却发现自己喜欢这种紧张。
二人匆匆过礼便分开了,除了雅间里的月橘没人瞧见,连月橘也未察出异常。
从那以后,她心里便像揣了只小兔子平静不下来,打着各种理由去翰墨轩,明知不可能却好似盼着再见他一眼。这便是少女的情窦初开,连希冀都是甜美的。
可人她没看到,却莫名地收到了翰墨轩小厮偷偷递给她的纸笺。
心里的企盼让她兴奋不已,紧张得手都抖了。不过果真没让她失望,是他给她的。由此,翰墨轩的小厮便成了沟通二人的“红娘”……
“秦翊怎么这般荒唐啊!”容嫣扶额,无奈叹了声。
“表嫂,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也在意他。”吴奚为他解释道:“表嫂你帮帮我们吧。”
“我如何帮你们?这不是我能说得算的。”
“表嫂,您一定有办法的。我听表姐说过,当初她与昌平侯世子爷便是您戳撮合的,您也帮我一次吧,您若了了我心愿,我这辈子都记着您的好。”说着,吴奚眼泪再次落下来了。
容嫣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给她抹着泪,解释道:“你和争暖不一样,我是她三嫂,长嫂为母我有理由为她做主,可你毕竟是吴家小姐。况且你觉得你们真的合适吗?”
“为何不合适?我不过大他一岁而已,而且我们都到了能够婚娶的年纪,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他是庶出,你知道你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不在乎。”
“那你父母呢,他们会不在乎吗?”
吴奚一时梗住,母亲心心念念的是叶家二少爷,怎么可能同意。可就是如此,她才需要人帮啊。“表嫂,我知道你以前疼秦少爷,就算是为了他帮帮我们吧。”
这话一出,容嫣脸凝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垂目半晌平静道:“对,我疼他。秦翊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容炀怕也不及对他用的心多,我是盼着他好,也盼着他能娶如你这般温婉娴淑的妻子。说句掏心窝的话,如果我还是她嫂嫂,即便明知是高攀我也要为他争取。可如今我不是了,相反我是你的表嫂,我要站在你的角度和虞家的角度去对待这件事,我不能帮他。”
吴奚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表嫂夹在中间何尝不为难呢。但她实在没办法了。
见她难以抉择,哀然不已,容嫣长出了口气,淡然道:“虽然知道你爱慕的是秦翊,可我今儿与你进来不是为了说他,是为了寄临。他是我亲人,我不想他伤心,难得见他中意一个姑娘,我想问问,你真的对他一丝念头都没有?”
吴奚沉默良久,终了还是摇了头。
容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至于她与秦翊的事,毕竟是跟着自己才发生的,她会替她与姑母渗透,至于接下来的事,她再无能为力了……
吴奚被徐氏接到东院去。虞瑶得知真相后直叹自己教女无方,宠坏女儿了,更怨那个秦翊!不自量力,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容嫣不愿听她诋毁秦翊,不过碍于她为母之心,为了虞家安宁她什么都没说。
虞瑶自然还是不想放弃寄临,请求容嫣不要把这事告诉叶家,容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应,只得婉言安慰姑母不要想太多,更不要责怪吴奚,少女青春萌动,人之常情。
回去的路上,宁氏全程沉默,若有所思。
容嫣理解,再豁达的婆婆在面对儿媳提及前夫家人时,心里定然不会舒服。所以这也是为何容嫣不能帮吴奚,更没为秦翊多言一句的原因……
这一晚她过得特别长,心事重重,焦躁不安。可偏偏地虞墨戈被事耽搁,入夜才回。
他连衣服都没换便先去稍间见妻子,屋里灯暗了,该是睡了。他挑起拔步床的纱帷却没见着人,一回头,妻子正窝在罗汉床上抱膝睡着了,只披了件外衣。
刚从外面回来,带着秋夜的凉气他不敢靠近,唯是捉住了她的手唤了声:“嫣儿?怎睡这了……”
第91章 心事
“嫣儿,你怎在这睡了?”虞墨戈撩了撩妻子额角的碎发。
“你回来了。”容嫣清浅笑道; 暖光下; 她柔得似散着淡香的清酒; 让人心魂俱醉。
即便带着秋露的味道; 他还是忍不住抱了抱她。容嫣可不觉得凉,她暖着呢。一日缭绕的烦思顿时烟消云散,她贴在他身上深深呼吸,这才是她最安心的地方。
情感真是微妙; 甚至可以超越血缘。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人对她这般重要; 不受她主观控制; 便是想想都让她心暖; 更何况是真实相触。
她默默环住了虞墨戈的腰,安逸得不想再撒开。他腰间的绶带微凉,却触感真实,真实得她心里偷偷暗生思念,他竟想他了……
瞧着妻子像只小猫似的黏着自己,虞墨戈低头抚着她背; 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容嫣摇头; 他却捏着她下巴扬起她的头; 让她直视自己。
“到底怎么了?”他问道。
她笑了; 水波晃荡; 酒香愈浓。“我想你了,特别想。”
“好不知羞!”他揶揄地捏了捏她小下巴,眼中却宠溺无限。
她握住他手; 指尖凉丝丝的,弯眉甜笑道:“偏就不知羞了,你又奈何得了?”
奈何?虞墨戈笑了。这可是她问的。连个回应都没有,他蓦地弯腰低头,就在双唇将要相触的一刹,她窃笑一声错开了,抽手直接挽上了他的颈脖。他怔了一瞬,随即托着她打横抱起,朝着拔步床去了。
她窝在他怀里,缕缕气息把他胸口的衣裳都洇了,直直窜入心头,撩得他心痒。他欲望难耐,可是——
他再了解她不过了。撒娇往往便是掩饰,她必有心事。
虞墨戈将她轻放在床上,她却轻巧的窜了起来。鞋还在罗汉床前,她只得跪在床沿为他解衣。绶带,玉佩、常服,中衣……
除了里衣,只余鞋袜未脱,她想下地帮他,刚探出一只玉足便被他捉住了。他含笑送回了床上,倚着床栏慵然而坐,一双长腿搭在床沿,将她拉进怀里,温柔道:
“你还是说吧。”
容嫣垂眸犹豫。她不想用这些事烦他,后宅里的琐碎哪及得过他心中青云鸿鹄。可人是需要交流的,事放在心里久了,总想找个人说说。她斟酌了好些,然却发现她最想倾吐的对象还是他。他不仅是她爱人,还是她知己。
她望着他红唇微启,脑袋里瞬间闪过宁氏挂着豫色的脸,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是因为吴奚和叶府?”他淡然问。
容嫣惊。“你知道?”
“嗯。”他笑应,拉过妻子的小手在掌心摩挲。“姑母早些天去叶府,我知道。今儿回来也听方嬷嬷提了嘴,好像叶府也有意联姻。”
“是。本以为是桩好事,可吴奚无意……”容嫣感叹,便就此将今儿的事道了来。只是没提吴奚求她时说的的那些话。
“……寄临婚事了了,我便也安心了,难得他中意位姑娘。哪知又出了个秦翊……”
容嫣心情低落,干脆枕在丈夫腿上躺了下来。
“这也未必不是好事。”虞墨戈蓦地道了句。
“为何?”
容嫣惊异要起,他却按着她,抚着她头解释道:“你想着自家表弟,我自然也要想着自家表妹。你比我了解叶寄临,他会这般轻易喜欢上个姑娘吗?你说得对,他许只是想让人安心罢了。让叶府安心,也让你安心。”
丈夫的话触到了容嫣心底,她何尝没有过疑虑呢。只是对寄临的愧疚让她盼着他能有个好归宿,所以下意识不去想那些,他身边也该有个疼惜他的人了。
“叶寄临的心思我可以理解,他是想对前事有个了断,给众人个交代。可这方式不对,也许二少爷会善待吴奚,但我还是不想自家表妹冒这个险,这对谁都不公平。”
“你我谁都左右不了。”容嫣叹道。“姑母若是要嫁她,英国公府拦不住,人家毕竟是吴家的女儿。”
虞墨戈淡淡“嗯”了声。
“如今又多个秦翊,事情更麻烦了。”容嫣长吐了口气。吴奚与寄临断了还好,若是姑母一意孤行把她嫁了,夫妻同床异梦各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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