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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望寒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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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骂道,“你当这是你孔家的地方,能让你撒野么!让家丁来,把他们请出去。”
伊寒江威胁道,“你即是听过我的名字,该知道我这南蛮来的妖女有多刁蛮任性。你把我请出去,我就在你门口撒野撒泼,不停的敲你家的门,总会引来路人围观,明日街头巷尾又多了关于陆家的谈资了。孔家名声已经黑了,不怕,可陆家不同啊。”
陆氏咬牙切齿,“好,我当真是见识到了。居然是有这样不要脸面的人,让你见也得,我有条件。”她停了一下,继续道,“孔家令陆家蒙羞,即便我和嫂子同意让孔大人见我爹,祖先或许也未必希望再和孔家有什么牵扯。自圣祖皇帝赏赐了这座宅子给了陆家,陆家几代都居住于此,后院有个池塘,深不见底,我曾爷爷曾掉过一个戒指进里头,却怎么也打捞不上来,你敢下池塘把戒指捞上来么,捞得上来,也就是祖先同意你见我爹了。”
孔叔继小声道,“罢了,寒江,今日不见,我明日一早等在宫门外就是了。”
她霸道道,“叔叔,我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不顺心过的。”这些女人连成一气倒也是一道厚墙,且也不晓得她们丈夫是怎么想的,若是上下都串通一气口,有心隐瞒,就算孔叔继等在宫门几日也会见不到。她道,“带我去池塘吧。”
王氏和陆氏果然是愣了一会,然后道,“你刚才没听我说么,那池子可是深不见底。”
“那又怎样?你开了条件若是不带我去,那就要让我们见陆大人了。”
陆氏骑虎难下只能带路,伊寒江对孔叔继小声道,“这两个女人是有意刁难,不会让我们这么容易见到陆名梵。一会我进到水里装作溺水,叔叔你就大喊,那两个女人不敢闹出人命,自然会找人来救我,事情这么闹大了,有人去禀报陆名梵自然会出房门来看。”
她好几天没和人斗心眼了,难怪浑身不自在。
孔叔继不许道,“不行,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玩笑。”
她笑道,“我生在南蛮,泅水对我来说是再简答不过的事。我看她们不顺眼,就是要吓一吓她们,把她们高高在上的脸皮扯破也好。听说陆家家规也挺严的,要让陆名梵知道了这事,她们还不吓得肝胆欲裂么。”
孔叔继严肃道,“不行,我不许,你爹不在身边,我就得要好好照顾你。”→文·冇·人·冇·书·冇·屋←
陆氏停下步子,“你若是后悔还来得……”
不让孔叔继见陆名梵本就是她们自作主张,只想让他们安静的来安静的走。断了两家的关系,有益无害。只是陆氏话还未完,就见伊寒江脱了鞋子,一道曲线从眼前划过,似鱼儿腾跃,又“扑通”落回了水中。
“寒江!”孔叔继急急的唤道。
水面的波纹由里向外扩散,一圈又一圈,渐渐恢复平静。孔叔继死死盯着水面,若是呼吸,总会见有水泡冒出,可哪里有见水泡,分明平整得像是铜镜,只见日头打照在水面,波光粼粼。
即便伊寒江有说过什么,他还是慌了,“快,快找人来救!”
王氏和陆氏也是慌了,急急喊人。
卷一缘起第六十七章 退聘(二)
皇都懂水性的人不多,来的陆家仆人不敢下水只能在边上叫唤,陆名梵和陆庭淞走来,“怎么这样闹腾!”陆名梵呵道。
孔叔继六神无主,“陆大人,寒江她下了水,久久也不见浮上来。”
陆名梵立马是看向水面,“这池塘深不见底,平时下人经过都要小心翼翼的,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是谁给你们领的路。”话里已有要惩罚的味道了,吓得陆王氏和陆氏面面相觑,王氏手里的佛珠子拨动得越发的快了,嘴里是不住的念着佛经。
有人找来了麻绳,捆在腰上让边上的人拉着确保安全再下水。陆庭淞鞋袜脱了,却是直接就跳下水去找人了。
“庭淞!”王氏着急了,怕自己的儿子出事,立马叮嘱下水的仆人,若是见到有不妥,要把人带上来。
陆名梵又是问,“到底是谁把你们往这边领的!”
人人都盯着伊寒江方才落水的位置,自然没留意,人早就是游回了池塘边,就等事情闹大了,陆名梵出现她再出声,她盯着眼前的鸡飞狗跳,道,“不就是陆大人身边那两位夫人了。”
“寒江!”孔叔继见她平安自然是高兴。
伊寒江笑道,“这水清凉是清凉了,可毕竟是死水,怕是不干净。”要不是为了引出陆名梵,她还真不想下这池塘。“听说有个美人叫做西施,因为长的美,鱼儿见到她都会忘了游而沉进了水里,可惜这池塘里没鱼,否则我也想试试它是不是通晓人性。”
孔叔继斥责道,“你把陆家闹得人仰马翻的,还在说什么胡话,还不快上来和你陆爷爷道歉。”
陆氏吩咐道,“快,快喊话,让少爷他们上来。还有去准备干净的衣服。”
下水的人纷纷上了地面,伊寒江拧着头发,陆庭淞则把湿衣脱下盖在了她身上。天热她本就穿得薄些,现在浑身湿透,不多加一件衣服盖着,还真是不成体统了。
陆名梵见她分明是会泅水,责怪道,“既然就在池塘边,怎么不出声。性命攸关的事是能拿来玩乐的么,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拿什么赔给你爷爷。”
伊寒江理直气壮道,“是有人不愿意我们见到你,只能出此下策了。不闹大些,你怎么会出现?”
陆名梵朝媳妇女儿看去,两人皆是低头,不敢瞧他锐利的眼眸,目光移到伊寒江面上,伊寒江却压根毫无惧意,目不转睛与他对视。“你这丫头这还真是胆大包天,去换了衣服,有什么话一会再说吧。”
孔叔继先跟着陆名梵去了大厅。
她这样整了王氏和陆氏,她们心里自然是不乐意,但陆名梵发了话,王氏再不乐意只能照办,吩咐了人带她去更衣。
她换好了衣服出来。烈日当空,树荫下是风把陆庭淞的头发吹得半干扬起,他只用簪子随意束了长发,显得倒是清爽。“濂溪她怎么样了?”
她不答反问,“当日我直白的问你,你喜不喜欢孔濂溪,你没有回答我。而今你们之间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过她么?”
他沉吟道,“事到如今你何必还要拘泥这个答案?”
她靠在树干上,慢条斯理道,“你们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怎么也会彼此有些了解。何况你还那么聪明。她的一颦一笑,心思是不是在你身上,你真不知?”
他凝神片刻,“我与她的婚事一早就是订下的,你以为我和濂溪有选择么?我喜不喜欢她无关紧要,就和她心里有没有我都好,最后还是答应和我成亲是一样的道理。”
她接道,“所以你对她无微不至,孔家的人只记得你的好,婚事不成,矛头都指向孔濂溪,都骂她见异思迁不懂得惜福。”
人人都当陆庭淞是受了伤害,被未婚妻背叛遗弃,其实他何尝又喜欢过孔濂溪?两个各自有想法的人,因长辈自作主张凑合在了一起,现在只是各自回到各自的人生路上,未来即便会有所交集,也不会以夫妻的关系携手人生罢了。
陆庭淞认真道,“我和她就算做不成夫妻,兄妹的情分却是有的。不论你信不信,往日对她的好也是出于真心。濂溪是个没有主见容易认命的人,但却未必能做到随遇而安。和嫁来陆家日日不开心比起来,突然被推到风头浪尖,忍耐过后也就风平浪静,这不是更好么。”
她似笑非笑,“我记得她画景故渊的画像时,你也在门外吧,你若是贵人事忙忘记了。我可以提醒你,她与我上街,被老头子禁足,我和你都给她送饭。”
是他先停在孔濂溪房前,还不知停了多久,看见她以后才离开的。所以那张画,除了她知道,他也知道才对。
“你怀疑中间我做了手脚?”他淡漠的笑道,“我的婚事由不得我做主,就算我解除了婚约,我的妻子依然是爷爷为我挑的人选。你觉得我出于什么理由要那样做?”
她两手摊开,“我只是把我所见所知的连起来,然后喜欢想成是阴谋诡计。这边的人都喜欢念书,书念多了连想法也变得复杂起来,你们骂南蛮人民风还未开化,其实也不过是比这边的人多了一份淳朴,没这边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她笑道,“有一点你说的对,孔濂溪与其嫁给你,日日不快乐,不如痛一阵子,忍一忍,以后也不会再痛了。我也认同你的手段,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用担心我会把这事告发出去坏了你这人前君子。”
她留意他的神色,他面无表情,“伊姑娘既然已经认定是我做的,怕我说再多都会成了狡辩砌词。终究姑娘也没证据,若是我心中有鬼,你试探我也不怕打草惊蛇?”
他说得对,是意外还是有人背后搞鬼,她根本没证据。不过是猜一猜,闹一闹,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破绽。她笑道,“孔家和陆家多年的交情,不会因为当不成亲家就断了吧?”
他正经回道,“正如我说过的,我与濂溪虽做不成夫妻,兄妹情分还是在的。”
“你这话我可是记下了,希望他日你若是见到朝堂里有人找叔叔麻烦,不要是视若无睹就好。”
卷一缘起第六十八章 退聘(三)
她笑着说完,便去找孔书继去了。
装着陆家戒指的小盒子被推至陆名梵面前,“陆家对孔家恩重如山,可偏偏濂溪和庭淞有缘无份。濂溪做出那种不光彩的事,我知道大人心里不会舒服,只是碍于情面隐忍不发,实在对不住,陆大人。”
陆名梵拿起戒指看了许久,这东西寄放在孔家多年,物归原主却是因为濂溪无缘成为他的孙媳妇。“你还想我说什么呢,难听的话想必刚才你们就听了不少。你侄女倒是性子刚烈绝不会让人欺负,反而是你,那些话不要往心里去。”
伊寒江道,“叔叔只怕比从前更不得安生了。”
陆名梵兴味道,“为何?”
她故意叹了口气,道,“一日十二个时辰,不是入宫办差就是在家里,朝廷里势利小人给他气受就先不说了。本来家倒是个避风港湾,该是最清静才对,可老头子怪叔叔教女无方,也给他冷眼受,你说还有哪个地方能给他清静,让他心安。”
陆名梵道,“我比你爷爷大上几岁,他一直视我为兄长。这次婚事不成,除了惋惜,他更多是觉得对不住我吧。”
她把孔公晏的话原封不动说了出来,“老头子说朝廷里多是卖友求荣的人,但陆大人不同,帮他是从来没有目的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主动订下亲事。从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缘分的事更是难以捉摸。”
陆名梵道,“你让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孔家风雨飘摇,实在需要陆家扶持。老头子和孔叔继从不往势利方面想,只讲道义情义,偏一些见不得光的脏东西才是屹立不倒的不二法门。“陆大人和老头子是那么多年肝胆相照的朋友,若是断绝了往来,不可惜么。”
陆名梵道,“果真是血脉相连,平日再怎么不和,关键的时候还是会帮。濂溪我看着长大的,她的个性温和知书达理,我信她这次不是有意,但闹到这个地步,我若是一点介怀也没有,那是假的。”
孔叔继起身朝着陆名梵一拜,“我知如今若是再提什么要求,那真是恬不知耻了,但求陆大人体谅我为人父护女心切,我求陆大人再帮我一个忙。”
陆名梵见孔叔继求得郑重,只让他坐回位置上,道,“你说说看。”
“爹他恼怒濂溪,想将她送到庵堂修行,直到……”孔叔继羞于启齿,孔公晏是希望等事情平淡下去,等陆家重新能接纳濂溪,再将她由庵堂接回来。但依他今日所见,陆家的人都对濂溪的事耿耿于怀,他也没有脸面再要求陆家接受濂溪了。“请陆大人原谅濂溪她年少不懂事,也请大人走一趟,在我爹面前好言好语为她求情。”
“你是想我明确的告诉公晏,两家的婚事再无可能以打消他的念头。”孔书继点头,陆名梵又继续道,“老实说若是政事,我可以帮忙,但孔家的家事我已经不想插手了。”
伊寒江道,“陆家虽然成了谈资,但实质上根本没什么损失。只要你随便找来一个媒婆,把想要找孙媳妇的意思传达出去,想进门的千金小姐立马从陆家门口排到城门,笑话也就立马成了美谈。有损失的,是孔家。”
孔家担忧的不过是孔濂溪此后再也找不到好婆家,小门小户,孔家人舍不得孔濂溪粗茶淡饭吃苦。大门大户,若是进门怕也只能做妾不能为妻。就是因为这般思前想后,老头子才对这门婚事还存着想法。
终究是舍不得陆庭淞那孙女婿。
伊寒江眼珠子溜溜转着,“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两家关系断裂,大人想让他们如愿?若是大人没因这次的事怪责孔家,关系如初,不更是显示陆大人心胸宽广么。”
“那我不帮就是我心胸狭窄了?”陆名梵笑道,“你这丫头,一直就知道你舌灿莲花,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若是个男儿身,孔家也算后继有人。”
他看了看孔书继,见他低下了头。孔家两个儿子,大儿子不说。小儿子却是生性软弱,守着家业可以,但也只局限于此了。
多年也不见有什么建树,只担着一个清闲的职务。
她道,“我可不觉得身为女儿家有什么好遗憾的。有本事的人生来就是有本事,不会被身份性别桎梏。”
“天地阴阳,你爷爷视为万物根本,可你却和他背道而驰。你的话在他听来可是大逆不道,难怪你们祖孙总是言语合不来。”陆名梵摇摇头,抚着胡子,笑道,“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你这性子,终究是无缘让濂溪做陆家的媳妇,我若是认寒江你做我孙女,你愿意么?”
她错愕道,“这也太急转直下了吧,今日来本是要退聘的。”
孔书继高兴道,“寒江,难得你陆爷爷喜欢你。若是认了亲,即便濂溪没有嫁过来,两家日后也是亲戚了,也算是成全了你爷爷的心愿。”
伊寒江抿嘴,故做考虑的模样,“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认亲戚的。认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陆名梵笑道,“倒是和我谈起生意来了,若是其他人哪里会像你这样不识抬举,早就喊我一声爷爷了。我和你爷爷那么多年交情,若是因为濂溪的事反目,我也觉得惋惜。”
她道,“我若是认了你做爷爷,会有求必应?”
陆名梵可没那么容易上当,“那得看你求的是什么,你要闹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像是百日宴的事。”他打趣道,“我的心脏未必比你爷爷的好。”
她抚着下巴,眯眼又道,“我是南蛮人,不识礼数不识大体,你要是和老头子一般对我言行举止挑三拣四,我不是自讨苦吃。”
“你爷爷是礼部尚书,家教自然严些,可我不是。我可也不是随便认孙女的。”
伊寒江笑道,“你女儿儿媳以为两家此后再无瓜葛了,我若是出去告诉她们是这样一个结果,估计她们会捶胸顿足。”
孔书继轻斥道,“不许胡说。”
陆名梵问,“那你是认还是不认?”
伊寒江坐着,两手抱拳道,“过年的时候,多一批人给我红包倒也不错,官宦人家不会太小气。是不是,爷爷?”
陆名梵哈哈笑道,“那是自然。”
卷一缘起第六十九章 退聘(四)
“大人,你可回来了。”小锦哭花了脸,“夫人发了好大的火,要把小姐房里的诗书画都给烧了。”伊寒江和孔书继赶到时,只见黑烟滚滚,秦兰将孔濂溪房中的字画全部搬了出来,一一扔进火堆。
孔书继大声喊道,“你这是干什么!”
秦兰道,“你看还不明白么。”她瞪向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孔濂溪,“好好的姻缘却是被她自己毁了,我把她的字画都烧了,让她日后安分些。”
孔书继立马吩咐下人把火灭了。景故渊的画像,烧剩半截,伊寒江虽看不到全画,只看画中人眉目间淡淡的柔情,又却是无形的疏远,也觉得孔濂溪对景故渊倒是一片真心,观察入微。
孔书继道,“你这么做于事无补,聘礼我已经退了,陆家的婚事没了,或许是因为有更适合濂溪的姻缘在等着她。”他是完全看开了,觉得濂溪说的对,缘分的事不可捉摸。
秦兰质问道,“你怎么能没问过我就把聘礼退掉!”
孔书继平和道,“事发那日你去了陆家,还找了陆夫人她们。你也没问过我呀。”濂溪挨打,她却是追着陆家的人去了,这让他没法理解。“既是濂溪不喜欢,勉强她只会使她日后不快乐。为人父母,求的不过是她日后平安和乐。”
秦兰大声道,“平安和乐?你比我更清楚孔家如今的状况。已经是风中残烛了,爹被软禁后家里已经是大不如前,人人巴不得和我们撇清关系,凭你一个小小的官位,你以为能让濂溪嫁入好人家么。我是去了陆家,为的是让陆家的人回心转意,两家的交情深厚不会那么容易说断绝就断绝。你看不到我的苦心反而把聘礼退了。”
孔濂溪哭着,跪着过去拉着秦兰的手,“是女儿不孝,才让爹娘为我的婚事操心。”
秦兰冷笑道,“自然是你不好,你知道如今外头人人都在说你什么么,已经是陆家的人了却还是不安分,喜欢上王爷。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你这诗写得真好。”她将孔濂溪的手甩开,“你爷爷让你勤读诗词,你就用到这上面。”
伊寒江讽刺道,“你何必骂她呢,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么,你当初也尝过那滋味。”
秦兰骂道,“你高兴了,你回来就是要报仇的,如今孔家闹成这样,你还想如何,你这灾星。”
孔书继道,“濂溪嫁不成是她和庭淞缘浅,你怎么能怪到别人身上。孔家落难寒江从未嫌弃过,几次都是她为孔家出面,反而是我做叔叔的不中用。和陆家和好如初也多得了她,陆大人已将她收做孙女了,濂溪的事他不会再怪责。”
秦兰瞪着她道,“你还真是厉害,对付我还不够,连濂溪的东西你都要抢么。”
“娘……”
孔濂溪本是想劝说,却是被伊寒江拉到一边。
秦兰私欲重,好不容易才显露本性。她以为她的性子为什么没回嘴。她就是要看秦兰发疯的模样,不但她要看,还要让孔书继和孔家上下都看到。平日那样温和的夫人现在却是凶恶的像要吃人的狼。
孔书继道,“就不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么,过去的已经是过去,此后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算孔家日后家道中落一蹶不振,粗茶淡饭也是幸福的。”
秦兰道,“孔家和陆家本是门当户对,只要濂溪嫁过去,再加上我母舅在,何愁公公不能官复原位。”
伊寒江道,“你真是为孔家着想么,还是你怕孔家不如从前,以后你再没有过去的生活,再没有过去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秦兰恨意浓重的对她说道,“你娘也不过是那张脸生得讨厌,你却是里外都让人讨厌,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轻声笑道,“奇怪了,我喜欢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么!你若是不想和我待在一个地方,甚至你不想待着这个你觉得就要败落的孔家,你可以回你母舅家去啊,不必委曲求全。”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回过不下去便去找娘家帮忙了。
秦兰骂道,“我为何要走?我是孔家的夫人,要走也该是你走,你爹被逐出了家门,你不是孔家的人了,你就是个私生的杂种,连踏进孔家的资格也没有。”
伊寒江笑了,一个人在极度气恼的时候说话会不经思量,不堪入耳。可她知道秦兰本来就不是善男信女,越是刺耳的话越是她心里实话。
孔书继呵道,“你这话太过分了,我让你收回去。”
伊寒江道,“叔叔,话说出口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婶婶本来就恨透了我,今日不是是大伙都开诚布公不再伪装。”她阴森森的笑道,“濂溪的事,你不是该感同身受么,你年轻的时候何曾不是心里藏了东西不想让人知道,只不过她没你那样好的运气,没人把你的事抖出来。”
秦兰故作镇定道,“你以为你能要挟我么,我告诉你我压根不怕。”
“真的不怕么?”伊寒江走到她眼前,轻声道,“你也就是外强中干罢了,权威财富名声都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你舍得你经营多年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孔书继奇怪道,“你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孔濂溪,见她摇头,眼里带了哀求。她不想孔家散掉,却没想过若是秦兰不满足现在的处境,吵吵闹闹和散了也没区别了。
“我不过是让我的好婶婶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忘了我爹曾是她的……”她故意停了下,见秦兰变了脸色,果真是没自己说的那样无所畏惧,她得意洋洋吐了两个字,“大哥。”
秦兰知自己是被戏弄了,指着大门处,“你给我滚。”
她讥笑道,“我为什么要走,老头子才是一家之主,然后是叔叔。老头子的话我尚且从来不听,而叔叔他也没有赶我,这儿轮得到你发号施令么。”
卷一缘起第七十章 占卜(一)
“又是在吵什么!”孔公晏站在长廊拐角,恨不得此时手里拿了棍子,狠狠敲在她们身上,为何总不让他安宁。“嫌孔家事不够多要多添几件是么,再吵就滚出孔家去吵。”
秦兰瞪了她一眼,那是想把她千刀万剐的恨意,然后怒气冲冲的回房去了。孔公晏看着孔濂溪多年来保存的书画皆成了灰烬,“烧了也好。”希望孔家的霉气和那书画一般付之一炬,消失殆尽。“我已经让年管家去准备了,明日就把濂溪送去城外的庵堂修行。”
孔书继道,“这实在是太快了,爹,陆家已经是不怪我们了,不能让濂溪留在家中反省么。”
孔公晏强硬道,“我已经决定了,说再多也没用。”不过是告知他一声,让他这父亲为孩子看看还需带些什么,不至于短少了东西,到时候在庵堂生活起居不方便。他转身离开。
孔濂溪揉了揉眼睛,捡起那半截画像。
都烧剩下半截了,还要留着做纪念么,画即是她画的,想要,重画就是了。但随后一想,孔濂溪那愚孝的性子,不会敢做阳奉阴违的事,就算提笔,也不敢再出于相思难抑将景故渊的轮廓活灵活现浮于画纸之上。
“叔叔去给你说情了,但他说没用。除非是陆爷爷来说。你想去庵堂,一日三省暮鼓晨钟么?”她对孔濂溪道,“只说你心里想还是不想。”
孔濂溪轻摇螓首。
她撅起嘴道,“那你就要让他们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不是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非得要做什么。”
她拉起孔濂溪要走,孔濂溪问道,“要去哪?”
她手上硬是施了力道,孔濂溪性子柔,只有被她牵着走的份。“放心,不会是拉你去卖掉。”
袁圆指孔濂溪问,“她是谁啊?”之前让伊寒江留宿了一夜,让她喝光了家里的酒,却是一个铜板都没留下,只当是还了村子里收留的恩情。以为不会再见了,可她这次又带了一个陌生人来。
伊寒江道,“你不是一直问我怎么能让你瘦下来,变漂亮么。”她撒出鱼饵。让孔濂溪住客栈,采花贼的事她有阴影也不敢,让她住王府,她怕见到景故渊,不愿去。袁圆这有伍哥在,倒也安全。
袁圆皱了皱鼻子,“你不是说你不愿说么。”
“你让她住两日,我就告诉你方法。”
袁圆侧身打量孔濂溪,见她娇娇弱弱仿佛狼爪下的兔子,除了可怜还是可怜,怎么与伊寒江一块的人都是这般弱势,只能任她欺凌。想着想着,倒霎时衍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愫……
她狠狠弹了袁圆的额头一下,露出嘴里尖利的虎牙,笑道,“你想什么我可都知道,别磨磨蹭蹭的,成不成交?”
袁圆揉着额,“那她是什么人你总要说一声吧。不能随便拉个人来就让我收留。”
她道,“当初你不也什么都没说就死皮赖脸赖在景故渊那了么,总之她不是江洋大盗不是梁上君子,也没有害死哪一家的员外,让他的儿子派出人来紧追不舍。”
“什么嘛!我也不是……”好不容易壮了胆子,可与伊寒江的视线对上,胆子又下去了,脚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小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好笑的看着,知道袁圆爱美,必是会答应,但还是问,“到底成不成交?”
袁圆道,“我这里不大,一眼能看尽,能住人的就两间房。”其他房都给她堆了杂物了,“让她住两天是可以,但只能是和我挤在一间。”反正伊寒江来过这,知道房间位置,袁圆拐进伍哥房去多拿一个枕头。
孔濂溪看着陌生的地方,小声道,“寒江,我还是回府吧。”
她知道孔濂溪是生了胆怯,“若是老头子执意把你送去庵堂,你要对着的一样是陌生的环境。你不让孔家的人知道你也是有主见的人,日后若是老头子硬下心肠直接把你嫁去异地,你再后悔也是欲哭无泪了。”
孔濂溪不语。
她道,“你舍得日后再也见不到景故渊?”
孔濂溪想了一会,果然脚下是移了步子。真是像驴子,把景故渊那根萝卜挂在前头,她便会一改初衷,改想法,脚下有没有陷阱也不看,就追着萝卜跑。“你知道景故渊对你无意,可你不抢不夺,就想一直默默喜欢他,为了他连婚事都吹了,你不觉得自己傻么?”她直白的问道。
“寒江。”孔濂溪盯着自己的脚,像是不看她的脸比较有勇气能问出口,“你喜欢王爷么?其实那次牡丹台那,我看到你牵王爷的手了。只是我一直不敢问。”
“那为什么现在敢问了?”
“……”
景故渊么,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有意思。她接触人算不上久,也是从下了山离开南蛮到处游玩才开始观察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但让她觉得有意思的,目前为止也就景故渊一个。
她抿嘴想了想,坦言道,“如果有一日我爱上景故渊,不管有多少人喜欢他,甚至不管他是不是心里有人。我都会不择手段把他抢到手的,因为我的想法里从未有过退让。就算是你喜欢他也好,我要的,从来一定要得到。”
她就是这么霸道,只管她喜不喜欢,不会顾及别人感受。景故渊说皇都的人感情比较隐晦,其实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缩影,她把他们最想隐藏的一面曝露在他们眼前,所以她才会惹人憎恶。
不过无所谓,她自己高兴就好。
她故意问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喜欢景故渊,接近你是不怀好意?如果是的话,你要回孔家,我也不会拦着。”
孔濂溪紧张道,“我没那样想过。我虽然不聪明,但我感觉得出来你一直在帮我。我,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知道了然后呢?终究你的人生只是听从着老头子安排的过么?如果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对着花,对着月伤春悲秋?”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这番话已经是够孔濂溪消化很久了。
她拉着孔濂溪进到房里,“自然比不上你的闺房,但将就两日。老头子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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