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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商女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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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萝和多儿侧立一旁,听着这些拗口的东西也是昏昏欲睡,徐良玉端坐如斯,垂着眼,却是细细听了,她记忆力向来都不错,听着她们像念经似地也记了不少东西。
      权当是打发时间,她仔细记下,春嬷嬷还夸她学得很快,倒背如流。
      歇着的空当,她便与她们说着闲话,不知不觉便扯了武后身上去,到底是她身边的人,言谈之间,敏感的东西从来不说,提及了李贤小的时候,才是多说了几句。
      徐良玉这才知道,李贤自从出生以来,便被封王荣宠一时。
      后来他因韩国夫人的事情顶撞武后,才给他改名李德,许也是叛逆期,他与武后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后封雍王,因着与太子一奶同胞,才有所缓和。
      如今改回本名,另有大师给批过命的。
      晌午时候,两个嬷嬷退下了,徐良玉在承德殿的园子里晒了会太阳,来回走了几圈,便是坐了凉亭当中,不许人上前。
      院子里也无别人,她好好坐下,两手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关于从前的记忆都十分模糊了,关于章怀太子墓里那些东西,只隐约记得,继立太子之后,没几年便是被贬为庶人,可究竟是几年,也许是四年,也许是三年或者五年,总之被贬之后又几年,李贤被诛杀。
      前前后后不超过十年,她记得当时在墓中还是感慨过,死的时候大概还不到三十岁。
      距离现在也不过十年左右的光景,她揉了又揉,可当年的东西在脑子里已经没剩了多少东西,怎么想也没想起来到底是因什么谋的罪,也忘了到底是哪一年。
      亭外花丛间,彩蝶飞舞,她想不起终于放弃了,一手扶着亭柱站起来,抬眼往东望去,高楼林立,光影在宫殿上制造出了层层叠叠的假象,像一个精致的牢笼。
      她出不去,自然向往自由。
      可惜李贤看得紧,他只当她与他闹什么别扭,将近十年的光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也救他一救。徐良玉走出亭子,外面宫女侧立两旁,忙是跪拜。
      肩头的披帛突然滑落,背后自然有人来扶,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再回不去从前,她叹了口气,下意识轻抚了一下腰间的圆玉。
      早上离去之前,他在她唇上吮了吮,留下了其中一块,特意叮嘱了,让她带在身上。
      他非把她弄醒了,让她再三保证了,不再提什么和离的,才是走了。
      她越走越快,腰间的配饰一起叮当作响,指尖轻抚过圆玉的玉身,徐良玉一边走一边仔细回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将家底都摊在李贤面前的。
      回到承德殿里,偌大的大殿里似乎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一样。
      春祭在即,武后突然派了这么两个教养嬷嬷过来,也是给了李贤一个态度,既批判她了,看轻了她,又承认了她,她现在怎么办,和李贤在一起时候说云裳坊和波斯店都给了他了,现在想起来如何能甘心。
      他让她相信他,说没有什么房娘子,没有什么大祸临头。
      回寝宫又静坐了片刻,大明宫便是来人接了,说是天后召见。
      李贤不在,徐良玉知道她早晚会让自己去见她,忙是按照礼仪穿戴整齐了,青萝给她发髻上又插了金钗,也是妆容精致,忙是跟着宫里的公公出了承德殿。
      荣生不知哪里得了消息,忙是过来送她。
      徐良玉脚步不快,他就跟了她的身侧,急急地:“殿下那边正忙着顾不上您,太子妃万万不可胡言乱语,万万慎言慎行,以免祸从口出。”
      她不咸不淡地应了,他更是急:“太子妃千万记得啊!”
      徐良玉回头瞥了他一眼,想必李贤是真脱不开身,她心中一动到底还是应了一声:“嗯,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殿下,让他放心。”
      说着头也不抬地与人坐了软轿,这就走了。
      软轿一直抬了她进了紫宸殿,青萝和多儿跟了她的身后,都不敢抬头,大殿冰寒,一走进去迎面便有凉爽的凉气,不等进去便听见了武后的笑声。
      看起来她的心情便是不错,偷眼瞥了一眼,徐良玉忙是近前跪拜。
      武后正是坐了案前,背后的小姑娘婉儿还给她揉着肩,进来的时候正吟着首从未听过的诗,前面不远处另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也在下首地毯上席地而坐。
      她面前的案上,还放着两本书,徐良玉这回可是乖巧地叫了一声母后,依着大礼跪了。武后的脸色也好多了,还对着她招着手让她过去:“来,别管那些大礼了,没有别人快过来说话。”
      简直与之前的态度是有天地之别了,徐良玉不卑不亢地应了声,垂眸坐了过去,早有宫女给收拾了位置,她刚好与前面那十五六岁的姑娘坐了个对面。
      那姑娘瞧着她了,忙是起身见礼。
      武后凤目间多是笑意,瞥向了她:“瞧瞧这姑娘,说是偏点,那也是房玄龄的后人了,人人都道这房先忠之女饱读诗经一身才气,模样也是周正,数一数二的是地方美人,今日见了,可觉得了?”
      徐良玉勾唇,低头:“母后说的是。”
      武后才要开口,背后的人儿才起身脚下一滑差点摔了她身上去,吓得花容失色地一脚崴坐了地上,脸都白了。女人回眸瞧见了,可是哭笑不得:“可怜我婉儿,瞧给吓得。”
      能不害怕么,就是摔死自己也不能摔天后身上,徐良玉多看了那孩子一眼,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没太注意,现在瞧着这小姑娘,才十二三岁的模样,可见是个美人坯子。
      武后诶呦一声,婉儿婉儿的,徐良玉当即怔住。
      原来还未想过,竟是上官婉儿!
      这个人她记得,也曾与李贤有过风流韵事,虽然不知道真假,不过此时瞧着眉眼,再过几年,便也是个美人,她背后密密生出了汗意来,心中更是冰冰的凉。
      武后让她来的意思不置可否,她心如明镜似地,房娘子迟早会变成太子妃。
      可悲的是她自己现下也开始在意李贤身边会出现什么女人了,真真的可悲,她双手提裙,这便起身,再次跪了武后面前。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这便断了自己的念想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问她为什么要回长安,你们是不是没仔细看文啊,不是她回不回来的事,是身边有看着她的人,她走不了,也必须得回来。
      恩爱不过眼前,女主去意已决,殿下,撒哟哪啦~~
      第106章 一零七

      一百零七章
      房娘子和婉儿都先退下了,武后单单留下了徐良玉。
      女人和之前见过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历史上那样有名的武则天就在眼前, 如何不怕, 看宋凛的下场就知道了, 她手段狠厉, 简单利落, 永不留后患。
      那些不值得挂心的人命, 在她眼里, 其实和花花草草没什么分别。
      徐良玉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就想清楚了, 这浑水想不想蹚都已经一头栽进来了,就算她摇尾乞怜, 也不会得到救赎,无用之人,武后向来不留,只怕她离开李贤半步, 便有性命之忧。
      这个时候, 求退已经是来不及了。
      她想求去, 也只能让自己更有用。
      跪在武后的面前,她让自己的脸色尽量变得自然一些:“天后容禀, 上一次在这里时候,良玉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并无意留在府院之中,太子殿下是何等风姿,我出身低微自知不敢高攀, 恩爱不过镜花水月,日后有了新人,他也就将我忘了,我只求财路,运粮贩粮这一条天后可翻派出去,别个还有活路。”
      殿内并无别人,武后靠坐一旁,也是浅笑:“你这孩子,其实本宫很喜欢呢,贤儿这几日也是闹腾得厉害,到底是年轻,重情重义就想让你入谱,本宫正是为难,你看……”
      徐良玉垂眸,看着地面:“殿下待我情深意长,我知道,我愿在背后支撑军资军费,但却不能战他的身边,天后不必理会他,只带我一走,用不了多久便会忘了。”
      武后扬眉,像是认真与她商议一般:“本宫看着那房娘子便是不错,你觉得呢?”
      徐良玉嗯了声,也不抬头:“房娘子与殿下,是很般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武后还在试探她:“那你呢,想要去往何处?”
      说到去处了,徐良玉这才抬头:“淮南道那边都受了程度不一的损失,百姓流离失所,赈灾的款银现在还凑不齐整,但是压榨不如去外面拿,西域那边近年总也不安宁,不如走海路,我愿亲自带人下海,走欧洲各国,去新罗等地宣扬我大唐国威。”
      海路之前是走过一条,但是因为语言上的不通,政治上的各种原因总不能顺利施行,徐有义这是第一次成功带回了海货,徐良玉今日又提起来,武后光只瞥着她,半晌才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总能想到解开困局的钥匙,可惜了女儿身。”
      “ 女儿身又怎样,”她微微挑眉,是真的来了兴致了:“男儿家能做的,女儿家一样能做,相反女儿家能做的,儿郎可不一定全能做到。”
      很显然,这话很中她的意。
      武后也是颇有兴致的模样:“说来听听。”
      徐良玉今个还仔细研究了地图,回想了下才是说道:“兵分两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疆土既在不可丢失,大食那边维系好不可贪多,用来保证我唐对西域的掌控力,吐蕃安定,丝绸西去,是为一。其二,走海路有两条,进入高丽的渤海道,还有从广州去广譩道,我们可以继续走动,与新罗通商,去欧洲走上一遭,良玉祖上有人去过,有过交流,虽然不能全能胜任,但是走一遭还是可行的。”
      武后抬眸,凤目微挑:“这可不是儿戏,你可是想好了?”
      徐良玉垂眸跪拜:“希望天后成全,在商言商,良玉主动退出去新罗,也免得殿下迁怒旁人,天后母子之间也省去许多烦恼嫌隙。”
      她是奓着胆子说这句话的,可是正戳了武后的心坎里面。
      徐良玉现在大婚随着李贤入住了东宫,才这么两日还没兴起什么水花波浪,时间长了,怎么不受人诟病,李贤什么人,自然是正经寻一位太子妃才是正经,可他执迷不悟,也是拿人手软,吃人家的嘴短,赈灾的几百万银钱还未全到账,军资军费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就像徐良玉说的那样,吐蕃那还不能打,大食还得凑合哄着些,西域那边还得伸手过去,泱泱大国,现在其实已经到了危机的时候。
      武后心中是迁怒了徐良玉的,但是这个时候还不能真把她怎么样,李贤这个儿子从来忤逆,这才上太子位,不等坐稳还得顺着些,母子之间再因一个女人起了嫌弃,当然不值当。
      现在,徐良玉主动求去新罗,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怎么个去法还得再行合计合计,她瞥着面前的这个儿媳妇,忽然生出了些许唏嘘:“可惜了,可惜你出身太低微,贤儿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不能放任他,太子妃这位子呢或许不适合你,但是过两年总会提拔你的,他心里若是有你,能在他身边也是一样的。”
      这个时候再言辞激烈拒绝的话,就不好了,徐良玉从来识时务:“多谢母后。”
      这么一说,武后便是更高兴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怨气一下子就消散个干干净净了:“好孩子,也是委屈你了。”
      这也是表忠心的最好时候,徐良玉忙是磕头:“良玉愿在背后永远支持太子殿下,望天后成全,早日走上海路,充盈国库。”
      武后点头,竟是起身走了她的面前,亲自扶了她起来。
      两个人都是坐了,便是仔细说了这件事来,说是充盈国库,自然不能扒了人的皮全都奉献给你,说是要上海路,也不能说走就走。
      云裳坊和波斯店还在李贤的手里,款银还未全到,只有徐良玉接了手,才能最快筹到银钱,也只有她接了回去,才能顺利上海。
      武后果然惜才,一旦有用必当另眼相看。
      出了大明宫,一身轻松,脸色都好了许多,荣生竟是亲自来接,想必是李贤还不放心,徐良玉带着青萝和多儿被人送出来时候,那小公公还恭恭敬敬见了礼,他都看在了眼里。
      回到东宫时候,李贤也是才回。
      徐良玉眉眼间尽是轻松之意,他难免多看了两眼,一同用晚膳时,还抬头对他笑了下,似乎心情不错,他从来多疑,草草吃了点东西,这就让人收拾了去。
      宫女们又拿来了新鲜的果儿,装得也是小巧,葡萄梅子还有荔枝,李贤让人放了在榻上,这就牵了徐良玉的手,直给人推了榻上坐着去。
      殿内的宫女都撵了外面去,只留了青萝一个。
      他坐了过去,拿过一颗葡萄开始剥皮:“母后叫你过去都说了什么?”
      徐良玉可是讲了一日的规矩,浑身的不自在,此时在他面前也没有别人,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歪在了榻上的软褥上面。
      矮桌边,男人直瞥着她的脸色:“嗯?”
      徐良玉在软褥边上摸出一个九连环来,是他拿给她解闷的,摆弄两下,像是才听见他问的一样:“能干什么,例行打击,介绍房娘子给我,有心让你娶她。”
      李贤一颗葡萄剥好,拍了她的腿让她起来:“来。”
      她头也不抬,光只摆弄着九连环,刚才回来时候才一放松竟是一时忘了,李贤在大明宫当中也是有眼线的,千万别让他察觉到了才是,扬起的唇角还得压住,依旧装作恹恹地模样。
      他见她不动,也是侧身过来。
      葡萄就送到了她唇边来,她一张口,便咬在了唇齿当中,酸酸甜甜的。
      李贤一手轻抚过她的眉眼,又抚过她唇角:“甜吗?”
      徐良玉嗯了一声,才要开口,他已低头。
      薄唇在她唇瓣上轻轻吮了一吮,才是放开了她:“有点酸。”
      说着抵了她的鼻尖,一手拿过了她手里的九连环,又是扳住了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告诉我,你单独又和母后一起说了什么了?嗯?”
      她心中暗叹,武后身边的眼线现在已经又变换了,她身边的公公都换了人了,李贤还知道她的动静,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还是有别人。
      幸好她才摆弄九连环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这一层,盯着他的眼,憋了气息,片刻便是红了脸。李贤眸色渐暗,顿起疑心:“说了什么?嗯?”
      她的面前,是眉眼如画。
      人总是贪心的,贪心地想要这样,也想要那样。
      他平时淡漠,可也有热情如火的一面,她伸手来捧他的脸:“你是好奇宝宝吗?问这个问那个的,再说问问题就问问题,离我那么近干什么,我脸都红了~”
      她煞有其事地还摇了摇头,一副娇羞模样。
      可惜李贤却依旧绷着脸:“说了什么,现在就告诉我。”
      徐良玉挑眉:“能说什么,想让你娶房娘子,我只管说做不了殿下的主,便只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了出去,没记住别的。”
      说着,她略有苦恼的模样:“本来也是我做不了主的事,干我和房娘子什么事。”
      低了眉眼,她是真的叹息,才放了手还要栽倒,李贤却是一把将她扶住。
      徐良玉才一抬眼,他便扳住了她的脸,他一倾身,薄唇便沾了她的朱唇,沾一沾便是放开了她:“没有房娘子,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她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怎么可能没有房娘子,历史在那放着,合葬墓在那摆着,一笑便是弯了眉眼,定定地看着他,瞪他。
      “这可是殿下亲口说的,你保证?”
      他又倾身,将她所有好的坏的话全都堵回了肚子里去,半晌才放开她唇瓣:“嗯,我保证。”

      第107章 一零八
      第一百零八章

      春嬷嬷在前面讲着入宫礼仪,面前的人单手托腮, 正在案前打着盹。
      徐良玉晚上被李贤折腾了半宿, 早上自然困乏, 她乖巧得很, 这两天一直留在承德殿, 他欣慰得很, 大体上女人多半都是这样的吧, 哄一哄疼一疼做一做, 便会将所有不快忘得一干二净。
      他或许也是这样想她的, 所以对她是越来越放心。
      日日忙,夜夜在, 缠缠绵绵过了个月把的,李贤便又是忙了起来。
      春祭的时候,她全程跟在他身后,依大礼参加了, 本来以为春祭过后, 教养嬷嬷会被送回大明宫去, 但是武后却是一直没有口谕,也只得受着了。
      两个嬷嬷依旧来授课, 徐良玉每日坐不到片刻,便歪了案上打瞌睡,也无人管她,这边嬷嬷还未离去,却是有人先登门了。她这两日养的白白净净, 珠圆玉润,正大咧咧躺着藤椅上面,青萝进来说是张良娣带了花儿过来,她忙让进来说话。
      张良娣这些日子脸色也不错,她手里牵着小花儿,进门便是提了花儿的手,让她见礼,徐良玉忙是起身走了花儿的面前,眉眼弯弯:“小花儿白了,也长高了呢!”
      花儿对她笑,张良娣忙是笑道:“托了妹妹的福,他们哥俩陪着我,一日快过一日。”
      让了人进殿说话,青萝忙去倒茶,徐良玉拿了床边挂着的金稞子逗着花儿:“良娣觉得日子充实就好,东宫不比别处,更不如雍王府自在,你带了两个孩子,殿下也能高看你一眼,这挺好的。”
      张良娣嗯了声,走了她的身边了,才是低声道:“我倒是早就想过来了,但是殿下不许,前几日承德殿更是围得死紧,我让花儿过来看看,小孩子都跑不过来,想必是殿下有心看着你,今个儿我正和孩子们一起说着话,荣生突然让人带话过来,叫我过来与你说说话。”
      徐良玉蓦然抬眸,伸手揉了揉花儿的发辫:“那是真有点奇怪了。”
      张良娣拍了拍花儿,指着一边的青萝点了点:“去找青萝玩吧,让她带你去外面看看,园子里有没有花蝶。”
      花儿乐颠颠地跑过去了,青萝拉了她的手,这便往出走了,承德殿的门口,杵着一干宫女等,张良娣与徐良玉各自坐了桌边,都拿起了茶碗。
      抿了口茶,徐良玉垂目不语。
      张良娣吹着热气,也不抬头:“这两日殿下回来可曾说过什么,不瞒妹妹说,东宫快进正主了。”
      徐良玉嗯了声,似漫不经心地:“什么也没有说过,他向来都心里有数,尤其有些事不能让我知道的,不会让我知道。”
      张良娣叹了口气:“难道妹妹就对那个正主毫不好奇么?”
      她现在对待自己,完全没有敌意,在张良娣的眼里,她们其实并无太大区别,东宫迟早会有一个她口中的正主,两个人一起和平相处,或许表面上看李贤日夜与她一起,也不曾去过张良娣那,但是在别人的眼里是一个样的。眼下她过来承德殿,这般模样说着话,不也是特别可笑的么 。
      徐良玉放下茶碗,自嘲地笑笑:“好奇什么,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李贤根本不懂,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或许这个世道没有人懂得,太子妃是谁还有什么关系,于她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心中一动,看着张良娣:“我知道荣生让你来干什么了。”
      张良娣忙是倾身:“干什么?”
      徐良玉扬着眉,轻轻地笑:“试探咱们两个人,仅此而已。”
      张良娣不明所以,两个人不咸不淡又说了几句话,她便是带着花儿走了,徐良玉继续歪在榻上睡午觉,迷迷糊糊连个梦都没做,一睁眼就看见李贤在身边坐着。
      她眨眼,定定看了他半天。
      他手里还拿着两个临摹的新版样:“柳相宜送过来的,你看看,染布以后密集的花纹处总有重影,可是哪里出了问题?”
      徐良玉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抬眸看了他一眼。
      李贤当即皱眉:“怎么了?”
      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地,挨得近了,她鼻尖一动,当即闻见。
      低眸拿起了版样,她似无意地:“没事,我看看。”
      仔细检查了版样,徐良玉坐直了身体:“的确是有点问题,不过我得先去看看染布的蜡,什么时候了,我去看看。”
      他好容易脱身回来了,自然不愿分开,握了她的手,也是累极:“明天再去,今天算了。”
      她侧身避开他的碰触,起身下榻:“明天也好,今日我也是累了。”
      说着叫了青萝去铺床,这便要去歇着。
      天知道她今天可是歪了一天了,李贤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荣生忽然匆匆赶了来,他附耳过来,低语两句,主仆两个一起出去了。
      片刻,荣生又是匆匆回来,让青萝叫了徐良玉,说是备好了车马,送她去云裳坊。
      也只交待了这么两句,忙是又走了。
      不多一会儿,高沅带人便是到了,她们倒也是配合他,早早穿戴整齐,拿了成衣的版样这便出了承德殿,车马果然停了西边偏门处,青萝还奇怪着呢,徐良玉在背后推了她一下,赶紧上了车。
      很快,马车便是往明庆宫这边过来了,青萝掀着窗帘,左右张望着:“这怎么又走得这么急,云裳坊出了什么事么,我可有段时间没有出来了,街上好像不大一样了呢!”
      徐良玉嗤笑一声,忽然拿了版样捂住了自己的脸。
      青萝回头瞧见,怔怔地:“这是怎么了?疯了?”
      版样下面是停不下来的笑,可从脸颊上却已落下了泪珠,徐良玉后仰让自己紧紧靠在车壁上面,才是露出一双红了的眼来:“我就知道,就知道是这样,身不由己也好,什么都好,他保证不了的,他什么都保证不了。”
      说着后脑在车壁轻轻磕了两下,疼得掉泪,又是笑了:“这很好,很好。”
      青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是坐了她的身边,伸手垫在她的后脑不让她磕了,才是急道:“怎么了?什么事很好,别这样,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啊!”
      徐良玉回眸,却是冷笑:“我若像你这样傻姑娘,便是好了,难道还看不出来么,他故意支开我,必定是躲不开了,今日他去见了谁,又是谁来东宫见了他,这还用说么,他只当我不知道,却不知他能瞒到几时呢!”
      啪地一声,她将版样扔了一边,她掀开了窗帘。
      烈日炎炎,外面下了火一样,街上行人多半形色匆匆,青萝还待要劝,她却只是回头扒在了窗边。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在云裳坊停下,柳相宜迎了出来。
      高沅等人守在云裳坊的外面,徐良玉缓步下车,青萝在后面捧着版样,二人这就在柳相宜的陪同下进了云裳坊,前面两个伙计都忙着,挑了帘子直接奔了后院。
      染缸内,各种颜色的布料正在出缸,做活的瞧见徐良玉了,都毕恭毕敬地欠了身,她嗯了一声,脚步不停。进了后院自己的屋里,青萝才是到门口关了门,站在了门口望着风。
      徐良玉亲自点了烛火,她手里的版样在火苗上一扫而过,顿时起了火。
      柳相宜忙是上前:“暗自截下来的银钱都运到了广州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她目光浅浅,看着手中的火光越来越大,嗯了声:“很快,你做得很好,你家中妹子和阿娘都已经送走了,日后必有重逢之日,其实你不必跟着我的。”
      柳相宜低着头,神色淡淡地:“柳某此生欠你太多,必当生死相随。”
      离开长安的时候,她便嘱咐他了,万一李贤招他过去,他投诚便是,只不过在云裳坊和波斯店的账目上做些手脚,能挽回多少损失便挽回多少。
      她在东宫时候,也全靠他来回传递消息。
      今日也是看了版样,心里才是有数的:“你不欠我什么,无非是在你阿娘治病时候拿了些银钱,不用记挂心上,檀越什么时候到,我们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了。”
      柳相宜抬眸看着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了我阿娘的性命,此生难报。”
      徐良玉知道拗不过他,便也不提这茬了:“好好好,都随你,这两天你准备一下,海上不比陆地,得有心里准备才是。”
      她回到云裳坊才觉得到了家一样,才过晌午仍旧困乏,强撑着眼皮临摹了两张图,却是睁不开眼了,柳相宜去前面忙了,她浑身发虚,焦躁得很。
      青萝在她身旁给她打着扇,看着她的脸啧啧出声:“我说怎么觉得你最近这么能吃能睡的呢,小乖乖,你这是早有准备了啊,别的我不管,反正你去哪都得带着我,我还得伺候你一辈子呢不许丢下我啊!”
      她本也是无意间这么一说,徐良玉却是蓦然坐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青萝被她吓了一跳,往后仰了仰:“我说你不许丢下我自己跑路,你去哪都得带着我。”
      徐良玉脸色略白,一手已经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面:“我最近很能吃能睡?”
      青萝一直在她身边,当然比她更清楚了:“对……呀,怎么了,许是日头太烈了,我见你总是困乏模样的,你自己仔细想想,是不是日日都睡好几觉?”
      是,她的确总在睡觉,原本是以为实在无聊,才整日迷迷瞪瞪,突然被青萝这么一说,她真是心惊肉跳。月信好像过了,就在这个当口,这才是她忽略的问题。危险的那几日,她声称身体不适,刻意病恹恹地不许他碰自己,现下越想越是害怕,忙是叫了青萝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坏了,出事!”

      第108章 一零九

      目送武后与房娘子上了马车,李贤的脸终于沉了下来。
      夕阳西下, 红霞满天, 他站在东宫门前, 许久没有转身, 他望着逐渐远去的车马, 动也不动。侍卫队以及宫女们都随车而行, 风刮过他的脸, 轻柔得不可思议。
      原来, 他什么都保证不了。
      就像这晚来的微风一样, 他愿还是不愿,都要吹拂过来。
      荣生跟在他的身侧, 见他脸色,也是不敢上前:“殿下,她们走远了,咱回吧。”
      李贤一脸疲色, 终于回眸:“去通知高沅, 接太子妃回来。”
      荣生做事从来滴水不露地:“殿下放心, 已经让人去了。”
      二人转身,东宫的侍卫队已经各归其位, 宫女们侧立两旁,李贤身形颀长,脚步缓缓,望着天边的彩云怔怔似出着神。
      荣生与他走进了承德殿,后面没有人跟着了, 才是开口:“殿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早晚瞒不住,自古以来权臣之家,哪个不都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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