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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商女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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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做小衣的话,剪裁得体也能拼成彩裙。
      想要做扇子的话,无形当中又加成本,扇骨和结穗,还得增加不少人工。
      正是研究着,去而复返的青萝哭着跑了回来,一见她就跪下来了。
      家里又吵起来了,当然了,起因是青萝叫赖三带两个人过来帮忙,结果喝得醉醺醺的徐怀信就出来叫骂,徐有义听不得他数落女儿就出来说了他两句,酸秀才酸话也是多,仗着平时母亲最是疼他,不许赖三领人出门,还指桑骂槐地说徐有义有了媳妇忘了老娘,说他不仁不孝。
      要是说他别的,徐有义看在老娘的份上都不屑与他计较,说他不仁不孝他当即翻脸。
      这么多年了,因为老娘,养着弟弟一家从一无所有到成家立室,广义街那边还有两间铺子也给了他,如今落了难,亲弟弟一点忙不帮不说还这样说他,这个粗汉子本来就不善言辞,更是急头白脸直要揍徐怀信一顿。
      见他要动手,老娘哭着嚎着也举着拐杖来打他,说都是他教女无方,都是他的错。
      家中乱成一团,青萝跑回来一哭诉,徐良玉心里的那根弦,顿时断了。
      唐朝人口众多,房产资源稀少,尤其对普通百姓来说,一辈子租房子过活的也大有人在,徐家之前住的老宅院是多年积蓄买下来的,几辈人也就积攒下来这么一座房宅,没想到栽到了宋凛的手里。现在她们所谓买的小宅院,其实是租的,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平时富贵惯了的徐怀信一家,先是受不住了。
      说起来徐家祖上也没出过出息的,徐有义的父亲,父亲的父亲都是杀猪匠。
      没有她娘那些嫁妆以及铺子,徐家到现在估计还是继续祖辈杀猪。
      估计原主这少女一是承受不住情伤,二也是太过自责,所以才一病不起,徐良玉本人从小只有一个养父,养父走了以后比较薄情,如今到了这原来没打算去管别人的闲事,但也可能是心肝肺都未曾变过,也可能是徐怀信的无耻彻底激怒了她,提了裙子这就大步往徐家去了。
      之前檀笙还说让她忍一段时间,废料处理得当应该能剩一笔钱。
      现在她忍不了,一边走一边盘算快走到徐家的时候又是停下了脚步,她脚步也急,冷不防这么一停,青萝一下撞在了她的后背上。提起已经轻了些的钱袋,徐良玉仔细藏了腰间,用披肩遮掩住了。
      走进徐家,徐老太太还在院子当中骂着徐有义。
      徐怀信站在屋檐下面冷笑,他两个女儿一边站着一个,妻子坐在石阶下面撒泼哭闹不休。
      厢房门开着,赵氏在徐挽玉的搀扶下倚门站着:“还没到大难临头,你们就迫不及待闹起来了,当真让人觉得可笑,也是时候分家了,免得连累你们。”
      徐良玉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个正着。
      徐老太太拄着拐杖,听着这话更是使劲抽着徐有义:“听听听听,她倒张口说什么分家了,可曾把老娘放在眼里!”
      赵氏病了两个多月了,徐有义见她一脸病色,连忙过来扶着。
      徐怀信冷哼出声,走下石阶:“这房宅可是我租的,你家女儿嫁是嫁了,我家两姊妹还得找个好人家,不若这就分了家,也好清算清算,免得日后再受牵连。”
      徐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也是往屋里去了:“我是老了管不了,就想过消停日子。”
      说着就连才刚进门的徐良玉都似没瞧见一样,径自回了自己大屋里咣当关上了门,赵氏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徐有义推开了去:“自问我嫁入徐家二十年,忍气吞声,如今再忍不下去了。”
      徐有义看着房门,回头瞪着徐怀信也是怒不可遏:“阿娘老了,我不愿纷争,可你也老了糊涂了?养了你这么多年白养了?”
      徐怀信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横了心要分家来着。
      徐良玉上前两步,也是到了阿娘是身边:“好啊,分家也好,那就清算下这么多年你们一家人白吃白喝花费了多少文钱吧,还有东头那两间铺子,还有……”
      她话未说完,徐怀信已经恼羞成怒:“我何曾白吃白喝过你家!那铺子也是丈人给的,与你何干!”
      徐有义性子急,脾气暴躁,上前就将他打倒在地,他一文弱书生,一辈子都手无缚鸡之力,吓得直叫娘,他妻子也是个好撒泼的,才起来就扯了衣裙往徐有义身上直撞。
      赵氏当即落泪:“走吧,就是去睡街上,我也不愿看他们脸色。”
      徐良玉都看在眼里,心中窝火。
      不过她做不了别的,自己尚未立足,只能含恨忍下。
      她也不屑与这些人在争吵上浪费时间,叫了青萝和阿姐挽玉一起收拾了些细软,让她们等着,自己先出了小宅院。买房子现在做不到,租房子还是可以的。
      趁着天还没黑,赶紧上街转了一圈。
      也是幸运,才有一家走的,在檀家后身不远处打听到一小四合院,付了三百文钱,先定了两个月的。
      事情都办妥了,她也累得快走不动了,低头一看,出来时候干干净净的裙子,已经脏污了,袖子上,披肩上甚至脸上估计都蹭到黑灰了,徐良玉犹豫片刻,还是先回了檀家。
      檀家门前一如既往地静寂,只不过门口多了两个带刀侍卫。
      这让她有片刻的恍惚,她站了片刻,正是犹豫着要进还是不进,忽然听见由远至近的动静,那是她已经习惯了的双轮车车轮滚过的声音。也是躲闪不及,院子里的人已经走出来了。
      侍卫队侧立两旁,当中一人锦服华冠,身形颀长,可是样貌俊美,看着有些眼熟。
      旺儿推着檀笙,一眼瞥见了徐良玉,赶紧踢了踢车轮。
      再后退已经来不及,徐良玉才要侧身避开些,后面的檀笙也看见了她,他抬眼便笑,真似浑不在意一样:“这是干什么了,怎么成了花猫呢!”

      第七章


      之前在铺子里就弄成了个花脸了,她裙摆上也多有黑灰,袖子还卷着,露出一小截洁白玉腕。走了檀笙的身边,他前面的锦衣人负手而立,目光在徐良玉的身上淡淡一瞥,随即皱眉,侧避一步让开了些。也怪不得看着眼熟,这个人竟是之前她在车上伸手指过的那个貌美男人,看着好像还没有檀笙大,只一身的清冽,美服华冠,天生的贵气。
      檀笙扯了她的手,示意她见过,抬头对着这人笑道:“快来见过李庾吏,是雍王身边庾司。”
      说着解释了一下说她是他的良人。
      良人就是妻子的意思,庾吏是掌管粮仓的官吏,唐朝习惯在官名前加上姓氏说话,幸得她现在听得懂,徐良玉上前忙见礼,可惜人眼皮都未高抬一下,甚至脸上还有冷淡之意:“檀兄不必安排身后事,尚药局已经在配药了,御医不日便到。”
      檀笙脸有病色,握住了徐良玉的手:“生死本有天命,此生能得弟挂心,便足矣,不得勉强。”
      来人只轻勾唇:“仓内未满,天命如此,兄等着便是。”
      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众侍卫随即离开,前一刻还笑着的檀笙,此时却是全无笑意。
      旺儿连忙推着她往回走,徐良玉紧随其后。
      回了屋里,二人合力扶着檀笙糖回床上,旺儿连忙拿了含片过来,檀笙咬在口中,勉强提着神,徐良玉洗了脸,在柜子里拿出新裙穿上了。
      旺儿要去找大夫,檀笙却是摆手制止了,给人撵了出去。
      徐良玉走了床边,低头看着他。
      平常百姓上街,哪有带那么多钱的,钱袋里沉甸甸的,原来她以为是他怕她置办东西,随口嘱咐旺儿给多带些的,然而给绣娘工钱,还能给耶娘租两个月的房子,这就很微妙了。
      哪有那么多凑巧,分明是他早就计算好了的。
      她出现在檀家的大门口,与来客撞上,当时檀笙虽笑,脸色却是僵了一僵,他极力掩饰却也看得出来。让她离府,让她天黑之前再回来,怕是故意,不想让她撞见那个什么李庾吏。
      她见礼的时候,那人应都没应,一个庾吏哪来的这些侍卫,分明是谎话。
      檀家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那人说什么粮仓未满,说什么尚药局御医的,就此而言檀笙就有太多秘密,她压下这些疑惑,只盯着他的脸,双手背在了身后去,笑了。
      少女眼中眸光闪烁,脸色变了又变:“郎君猜我去干什么了?”
      檀笙含着药片,口齿有些不清:“干什么了?”
      她眨眼:“郎君给我的那些钱,付了绣娘的工钱,还租了两个月的房子。”
      他一点也不意外,只轻轻颔首。
      徐良玉回身坐在他的身边,倾身趴在他的面前,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描绘:“郎君算得这般仔细,可为何只给两月租,帮人就该帮到底,怎能帮一半就收手?”
      檀笙一脸无辜,伸手拿出药片,放在枕边的盒子里:“什么?”
      她捧脸,只管看着他笑:“恶人一直作恶,便觉理所当然,但是好人做了一半,冷眼旁观,那可比恶人还可恶。”
      他唇边笑意渐大,很显然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他闭上眼睛,却是不理她了。
      徐良玉赫然爬起来,重新打量这个屋子。
      檀家庭院当中,是陈年的江南风景,屋子里的摆设不多,但是每一件看着不起眼的家具都价值不菲。帐顶繁复的花纹,以及檀笙平日穿戴,都不似寻常百姓。
      都传檀家没落了,就连他自己也说,两万银已经倾尽了所有。
      她忽然产生了怀疑,他这是在干什么,仔细回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当真是恍惚。
      站在床边,她认真道:“我刚去看了那些废料,的确应该能挽救一下,但是两月时间真是不够,檀郎故意给我那些钱,不给绣娘工钱能多撑两个月,但是会无人来做绣活,给了绣娘工钱只能租两月房子,不能撑到成品上市。你故意撵走了旺儿,不就是想让我来求你么,我就是不明白你做这些到底是想要什么呢,如果说我现在已经把你当成最信任的人了,你能相信吗?”
      他眼帘微动,却不睁眼:“你比我想得聪慧得多,然我想要你心甘情愿,却觉甚难。”
      他当真是个商人,心甘情愿也需动脑筋花钱来买。
      很显然,他也并不轻易相信别人。
      徐良玉伸手解开腰带。
      脱衣服的窸窣声音惹得他睁开了眼睛,他侧身歪着,看见她当着他的面扔掉了裙子。
      她不着半缕,少女的肩头还有三点小痣。
      精巧的锁骨,再往下是两团雪白上的红梅傲立。
      他喉结微动,声音都不觉哑了三分:“你这是干什么?”
      他不就是想要她的决心么,徐良玉上前,轻轻一拽细绳,纱帐顿落。
      她一头钻了进去,掀开男人身上的薄被,这就挨了过去。
      她动作也快,抬臂环住了他的颈子。
      少女的唇还带着馨香,不管不顾这就啃了上去,其实心底还是有点气愤的,所以啃的时候用了点力气,她才一动后腰上立即多了一双手。这个病秧子到关键时候总有力气,只一躺倒,顺手一带她就伏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他的心跳震动着,越来越快。
      她也能感受得到他身体上的变化,又要低头。
      谁想到随着他心跳的悸动,他却是笑出声来了,后腰被他一手按住,檀笙一手捏住了她的下颌。
      他动作很轻很慢,微微扬起脸寻着她的下唇轻咬了一口,随即放开了她,任她滚落在自己的臂弯:“别动,虽然我病着,但也是男人,经不起挑/逗。”
      说着偏脸过来看着她,笑:“真是怕了你了。”
      他仔细拽住薄被给她肩头盖住严严实实的,才是扯了扯枕边的响铃。
      铃声一响,旺儿很快就回来了。
      他这个机灵鬼就只站在屏风后面,躬身候命。
      檀笙声音不高,只叫他驱车去徐家接了人过来,还吩咐他亲自送了丫鬟护院厨娘去伺候着,让他多带十贯铜钱,交于赵氏的手上。旺儿领命而去,很快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徐良玉在被底暗自换算,一贯就是一千文,十贯相当于十两银。
      不奢侈的话一年花销足足够。
      她抬眼,檀笙的指尖在她额间轻轻一点:“你倒是豁得出去,可我不愿意。”
      少女眉心轻皱,扬着脸看着他。
      二人姿势也算亲密无间,他仰面躺着,一手臂被她枕着,一手在她腰间放着,动也不动。徐良*痒想要动一动,他还按了她一下,不叫她动。
      她微微后仰,他眼底白花花的一片。
      檀笙叹息,唇瓣就落在她的额头上,拉紧了薄被盖严了她:“我精心捧着手心里的个人,我怕你随便惯了离得我了,也随便找个人。我陪不了你多久,你不喜欢我也不必勉强,日后找一个互相爱慕的才是正经。”
      徐良玉怔住,随即坐了起来。
      她抓过自己的衣裙,慢慢穿戴起来,纱帐一放,床上似是闷得人上不来气。
      穿上鞋袜,挂起了薄纱幔帐,这才回头。
      檀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身,背对着她了。
      她想说点什么,但是张口欲言,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站了好半晌,她就那么看着他。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淡淡道:“去吧,给你阿娘阿姐都安顿好,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也不迟。”
      她嗯了一声,也不矫情转身出了屋子。
      麻姑就在外面,她交待她仔细顾看着檀笙,快步出了院子。
      也是才走到院子口上,突然听见嘤嘤的抽泣声,似是孩童的动静,这个家里,说起孩童的话,也只有檀溪一个。她四下张望,到底在一棵大粗树的后面发现了一抹翠绿色。
      倘若平常,她从不管闲事。
      此时可能受了檀笙的影响,竟是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十月的天气,过了晌午就偏凉了,秋风瑟瑟,树上的落叶慢悠悠飘落下来,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盖坐在树后,檀溪埋着脸,双肩微微颤动正是哭得伤心。
      平时跟着她的丫鬟不知所踪,院子里也没有别人。
      徐良玉蹲了她的面前,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了些许:“怎么了?嗯?”
      檀溪听见她的声音,连忙抬头。
      她嫩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都哭红了。
      可看着徐良玉在眼前,非但没有放松肩头,还警惕地靠在了树上,抿着唇不说话,只泪珠滑落下来了。
      徐良玉拿出帕子,给她轻轻擦去了泪痕:“不想和阿嫂说吗?不喜欢阿嫂吗?嗯?我才和你阿兄说过,要带你上街玩呢,你这么怕我可叫我伤心了呢!伤心得都哭了……”
      她故意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捂着脸装哭。
      小手这就抓住了她的手,糯糯道:“不是的,溪儿喜欢阿嫂!”
      很好,至少檀家还是有一个喜欢她的,徐良玉反握住她的小手,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喜欢阿嫂,阿嫂就高兴死了!”
      上一辈子都没和孩子打过交道,此时对着檀溪的小脸,竟也生出了些别样的情绪。
      她扶着小家伙站起来,给她抖落了身上落叶:“告诉阿嫂,你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吗?”
      檀溪红着眼睛,任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出树后:“有人说阿嫂是坏人,说阿嫂专门骗小孩,是不会真喜欢我的。”
      不用猜也知道这个有人是谁,徐良玉牵着她的手,轻笑出声:“谁说的,阿嫂最喜欢溪儿了!”
      后面一句话才一落地,一个身影立即出现在了面前。
      少年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我说的,怎么了?”
      檀越到了二人面前,一把抱起檀溪,不顾妹妹的挣扎转身就走。
      檀溪踢着腿,吱哇地哭叫,徐良玉立即追上来抓住他的胳臂:“檀越,你站住!”
      少年轻轻一甩就挣脱了她手,他冷笑一声,更是抱紧了妹妹:“不用你假惺惺地,因着你,我檀家都大祸临头了,一起死吧!”
      说着空出一手,狠狠推了她,大步去了。

      第八章


      旺儿办事果然稳妥。
      等徐良玉赶到时候,他已经并人接来了家人,正收拾着院落。
      从檀家分出来的护院丫鬟厨娘也各司其职,徐有义在她面前也是感慨了,说尽了檀笙的好话,竟是不敢置信,说天无绝人之路,赵氏也是频频落泪,就只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疑云顿起。
      她是看不懂檀笙。
      真看不懂檀笙了,之前初来乍到时候,就仔细窥探过少女的记忆。
      然而对他没有其他印象,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怎么对她就那么的好。
      她从来不相信,世间有无缘无故地感情,有无缘无故的付出,也深觉自己受不起,可她能给檀笙的有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一无所有,也就剩下这么一具躯体,他想要就拿去。
      可惜他不要,他甚至是万般珍惜的模样,倒像是她轻贱了自己。
      后院两个丫鬟,也是从檀家出来的,一个叫莹真,一个叫连乔,一个伺候赵氏,一个伺候挽玉,徐孝娣也才五岁,多在赵氏房中。平时和她们也没多相见时候,此时那小不点愣头愣脑地跟在挽玉身边,瞪着黑漆漆的眼睛就看着她。
      徐良玉今生前世都没有和孩子相处的经验,之前安抚檀溪也是承了檀笙的情,现在看着徐孝娣,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鬼使神差地,她对他招了招手:“来。”
      徐孝娣蹬蹬蹬就跑了来,一头撞在她的身上,她一时也不习惯抱孩子,想了想便捏了捏他的小脸。
      捏捏,还挺软。
      这孩子扬着脸,还有委屈:“阿姐,你怎总不回来看我?”
      她捏了又捏,心中生出了些说不清的东西来:“阿姐有事忙,等阿姐挣了好多银钱,能给你买好多东西时,就有空看你了。”
      徐孝娣举起小拳头,一脸气愤:“阿姐不说,我也知道,是宋三郎那个坏人害我们至此,阿娘说他还欺负你了,你且等着,等我长大了收拾他给阿姐出气!”
      心里也是暖暖的。
      前世没有享受过半分的家庭温暖,此刻竟是被一个孩子感动了下。
      低头拥了拥他,长姐挽玉也走了过来:“我见檀家处事也真叫人没想到,说不定因祸得福呢,你想开些。”
      姐妹二人样貌有几分相似,此时站了一处看着彼此各怀心事。
      倘若是之前的徐良玉,可能连抬起头来看阿姐的勇气都没有,但是现在的徐良玉,平静地看着她的亲生姊妹,只有平静:“阿姐也想开些,能轻易离开你的人,不值得记挂。”
      徐挽玉轻笑一声,眸光微亮:“嗯,有件事忘了对你说,阿姐可能快成亲了。”
      徐良玉有点讶然,但是也不足为怪,唐朝民风开放,婚嫁随意得很,更何况是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仔细一问,果然很快,陈知府家才一退婚,就有人来求亲,徐有义应了。
      这位求亲者也是洛州商贾之家,只不过家境一般无甚名气而已。
      徐挽玉轻抚自己的小腹,对于这种命运的改变似乎不怎在意,少女在旁沉默,心中微酸。
      所有的不在意,所有家人的吞下来的苦,都是因为不想她太在意。
      她默默记下,陪着小坐了一会儿,日头便是偏了西。
      时间不早了,即使有心去铺子再看看也不合时宜了,本来是想直接回檀家的,但是临出门时候,檀越说的那番话让她心里极其不舒服。他本来就不待见她,也经常对她横眉立眼,但是今日的话,可是重了。
      他说一起死,说檀家闯了大祸。
      说都是因为她。
      她知道什么呢,她什么都不知道,檀家似乎有很多秘密,她自己本身也是个秘密。
      先留下青萝帮衬着拾掇东西,这就和旺儿一起出来了。
      旺儿叫她上车,她犹豫了下,还是让他先回去了。
      徐挽玉说她的夫家姓秦,家住在永通门的永通门大街上,她说那条街上往右与陈知府家隔着两家的,便是秦家,从前祖上留下来的产业到现在就剩下这座宅院了。
      他家的儿子秦行在西街开了件书斋,平时也是书呆子行径。
      独自走在街头,徐良玉还不习惯拿团扇遮脸,就只顺着人流往前走,洛州的地图乃至于唐朝的地图她早就熟读在心了,偶尔心情复杂地会觉得她就是那个少女徐良玉,不然怎会有时脆弱有时敏感有时手足无措。
      天快黑了,旺儿走之前提醒她了,不要回去太晚。
      他说是免得郎君惦念,其实也有另外一层别的意思。
      她听出来了,但是没有理他,转头走了。
      其实檀笙说得对,在她的心里也是那样想的,这世间万物都是能用钱币衡量的,只不过有一些更珍贵一些,更值钱一些,有一些不值钱很轻易就能买到。
      所以不管在哪里,能挣到钱才是真格的。
      不知不觉就走了永通门大街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知府门前。
      然后按着往右数了数,目光就落在了秦家的门户上,她知道徐有义是不会勉强女儿出嫁的,多半是她自己愿意。知府家和秦家距离这么近,不知道这婚事当中,到底是有多少故意存在,也不知道将来是福是祸,但是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尽量尽快步入正轨,帮着她置办嫁妆。
      她在巷口处站了一会,眼看着夜幕降临才恍然时间过去多快。
      才要离开,知府家大院子里的狗突然叫唤了起来,吆喝声狠狠呵斥了一番,很快,大门开了。
      本来也是要走过,不怎在意,可那看着略微眼熟的阵仗,以及鱼贯而出的那几个人,她连忙站在了暗处。狗儿依旧叫得很欢,陈知府和另外一人在旁陪着,那个被檀笙介绍为李庾吏的那个人,一身白衣,走在最前面。
      倘若当真是什么庾司,陈知府岂能如此对待。
      她躲在暗影处里,先还不觉什么,只等这些人走了她再悄然离开就好了。
      可陈知府一侧身,她立即看清楚了另外一个人是谁,那个男子脚步缓缓,全然跟随在这个什么李庾吏身侧的,不是别人,正是宋凛!他略低着头,偶尔会附和一声,只陈知府偶尔干笑两声,言语间似乎还在妥妥地保证什么。
      稍微离得远了,她有些听不清。
      陈知府说了很多句话,前面的白衣人也未应上一句,宋凛更是说不上话。
      徐良玉目光浅浅,将身子紧紧贴在墙边,生怕弄出半点声音来,正是紧贴墙根,知府家的狗惊悚得叫唤两声,突然没了声息。侍卫队逐渐撤出,陈知府惊惶不已,听见狗嚎时竟是跪了下来。
      他一跪,宋凛也跪了下来。
      可惜前面的人连头都未回,这就上了门口的马车。
      车轮声滚滚而过,陈知府还留在原地擦汗,宋凛和身边的人将他扶了起来,很快他们又返身回到了院子里。狗再也没有叫过,夜晚又恢复了静寂。
      徐良玉松了口气,认准了回檀家的路更是加快了脚步。
      天才黑,街上行人寥寥,她这个时候可是想起来拿着团扇遮住脸了。
      虽然遮掩不住什么,但是这般有样东西拿在手里,能感受得到一些安全感。
      她走得很快,快得在这凉丝丝的夜晚里都生出了汗意来。
      晚风一吹,当真是透心的凉。
      檀家的后门开着,徐良玉径自绕到后面去,省得惊扰别人,节外生枝。
      院子里安静得一如既往,平时檀笙也喜静,平时下人们来回走动都悄然无息的,她也放轻了脚步,直接回房。
      站在石阶下面的时候,房中烛火呼呼跳着火花。
      她看着那一抹暖色,竟也觉得温暖。
      上了石阶,故意在外面跺了跺脚,片刻之后,旺儿就出来了。
      他说郎君让她快进去歇息。
      徐良玉扬眉,现在檀笙已经能听得见她的脚步声了,总能轻易分辨。
      她推门而入,洗手洗脸,回身走到床边。
      檀笙靠坐着,腿上还摆了一个小矮桌子,烛火跳着火花,他还在翻着账册。
      听着她的脚步声,他眼皮都未抬:“走回来的?累了吧,下次想出去让旺儿带你去。”
      她就像一个晚归的孩子,回身坐了他的身边。
      他也不避讳她,就只翻看着账册:“怎么了?怎么这么安静?”
      说着抬眸,看着她浅浅的笑,笑罢,又低头看账。
      徐良玉脱鞋上床,跪坐了他的身边。
      她一把按在了账册上面,遮住了不叫他看:“我有话说。”
      他也不恼,抬头看着她笑:“说吧。”
      她脸上毫无笑意,可是干巴巴说道:“檀越说因着我,檀家有祸事了,我想知道怎么回事。”
      檀笙扬着脸,但笑不语。
      她又道:“还有,别总是对我这样笑,好像真是一见我就恨不得捧星星捧月亮给我一样。”
      他收起了笑容,目光灼灼。
      她盯着他的眼睛,最后说道:“其实你对我,从来没有坦诚过,你有很多秘密,檀家也有很多秘密。我今日去了一个地方,知道我看见了谁吗?李庾吏和陈知府在一起,陈知府卑躬屈膝,在他面前很是尴尬。还有,宋凛和他们在一起,你应该知道我说这话什么意思。”
      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她抿住了唇。
      檀笙摸着鼻尖,叹着气靠在了靠垫上面:“很快你就知道了,不用问我。”
      什么意思?
      她瞪眼。
      他耳尖微动,伸手往外一指,却是不开口了。
      徐良玉还待要问,外面却是传来了敲门声。
      随之一个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郎君可能下地?我们殿下请郎君过去说话。”

      第九章


      书房里,一人挑灯。
      烛火忽明忽暗,白衣人坐在桌边,很有闲情逸致地摆弄着火花。
      徐良玉亲自推着檀笙走了进来,旺儿在前面提着灯笼,进了书房小心灭了火挂了一旁。之前她看见的那些侍卫,布置在了竹屋外面,也难怪她没瞧见,从后院直接回的屋里,自然没有注意到,久不居人的竹屋亮起了灯。
      听着车轮声音,男子回头。
      他尚还十分年轻的脸上,只有淡漠:“是弟难为兄了,忘了你身子不好。”
      倒是檀笙,还笑得出来:“殿下说得哪里话,别说殿下让檀笙来书房,就是殿下让某去十八层地狱,也立即动身。”
      说着回眸,让徐良玉见礼。
      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对她说了,之前骗她,是雍王殿下不愿透露身份。
      的确没有什么李庾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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