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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商女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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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良玉恍惚不知想着什么,看见檀溪到了跟前,才是低头。
小家伙显然是想她了,直往她身上扑。
檀越见她气色还好不说,还出得了雍王府了,也是稍微放下心来:“没事就好,那日我在门前跪了半天,也不知殿下恼的什么,阿兄虽然不在了,你的事也是家事,可檀越惭愧,半分也帮不上阿嫂的忙。”
他眉眼间秀气还有稚气,平日总有些读书人的清高,此时尽是颓色。
徐良玉搂紧了小檀溪,忙是宽慰他:“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得已,权贵天生,让我们普通百姓有什么办法,你别想太多,我没事,你安心读你的书,日后功名在身,才能安家立室。”
檀笙也是这个意思,她还得撑着这个所谓的家。
不知是怎么地,檀越神色疲惫,他靠着高墙边,看着她的目光略显复杂:“童子科考举的是《孝经》,《论语》,道举科考的是《老子》《庄子》《列子》,还有考《史记》《汉书》,这些书我都看过,今个才发现,全读了没有用,依旧是个废物,我现在就是个废物。”
说着,仰望着天空,别过了脸去。
檀溪已经挣脱了徐良玉的手,两步到了他的身边:“阿兄干什么说自己是个废物,阿兄不是废物!”
小家伙掷地有声,拽着他的手直晃着,天色已经不早了,眼看着就要黑天了,读书人遇见点事就爱想不开矫情着,徐良玉忙是来推他,劝着他先回去,她自己还不知道什么个结果,也不敢对他说。
正是推着,守门的侍卫已经瞧着这边动静,往这边来了。
李德这两日不知抽的什么风,不许她去见这兄妹,她赶紧使劲推了檀越一把,也不叫他回头,给檀溪塞了他怀里,让他快点走就是了,她自己带着青萝,反而迎上前去。
雍王府竟是乐声一片,三言两语打发了侍卫,她再次迈进了大门。
无了院灯火通明,在门口就能听见嘈杂之声,看来的确是宾客满园,她无心去听,快步回了亭兰院,那个锦盒之前被她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也是没有人动过,坐了镜前,一眼就看见了。
青萝出去打水,只绿云两个跟在屋里,打开锦盒,里面还是那块透着凉意的镜子。
她知道天后什么意思,第一次看见这块镜子就知道。
她配不上李德,是让她死了这份心呢!
唇角一勾就是笑了,外面不知谁还放了爆竹,噼里啪啦地在这静夜当中,炸响在了耳边,徐良玉捧着这锦盒站了起来,也不等她走出来,房门一动,她眼底当即多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伴随着夜风,还有他唇边似有还无的笑意。
李德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对她飞快扬了一下:“过来,本王有个好东西给你瞧瞧。”
他来的正好。
徐良玉也是上前,对他扬起脸来,眨眼:“殿下来得刚好,我也有样东西给你看看。”
第64章 六十四
一身酒气,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
外面的爆竹声震破天际, 李德手里拿着一账簿模样的, 捏着负手藏了身后, 绿云两个见了礼,连忙告退,就连荣生也没得进来。徐良玉手捧锦盒刚要上前, 他已到了面前。
只不过,今日的殿下可与平时不一样。
他似不胜酒力,连带着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些小得志, 四目相对的着身子,似有逗弄之意:“你猜猜, 本王今天做了什么好事?”
这她哪里猜得到, 也没有耐性听着,不过是他今日颜色太好。
俊美的脸上, 没有平日的淡漠, 这个时候的李德,带一点笑意容颜更盛, 她看着他的点,耐心就多了一点点:“什么?”
他盯着她的脸, 定定看着她。
她大大方方任他看,顺便也看着他, 不得不说,为了他这张赏心悦目的脸,风流一夜也值得。
半晌, 他再倾身,贴近她的脸。
徐良玉则盯着他脸上的抓痕出神。
很快,他身形一动,薄唇飞快在她脑门上沾了一下,他轻轻一贴,又站直了。
有酒香,少女舔唇。
那柔软香舌在唇边一闪而过,她扬着脸,轻轻眨眼:“……”
睡都睡了,还在意这一口两口的干什么,只不过面前的这张脸,双眉微皱,似乎又有些苦恼模样,她双手还拿着锦盒,不明所以,站着也没动。
才一舔唇,面前的人又一动。
他向前一步,低头,又轻轻含住她的下唇,这次是吮了两口,然后很快又放开了她。
他身形颀长,整个人低下头来时候撞得她还后退了一点,他身上都是淡定的酒香,吻她的时候都屏住了呼吸,脸蹭到她脸的时候,徐良玉腿有点软,她在他再次起身的时候,到底是没忍住:“殿下,这是在干什么?”
李德目光沉沉:“你猜?”
她猜个鬼!
一回手,将锦盒放了旁边桌子上面,徐良玉两步又回了他的面前,此时她对他背后的那个什么东西已经不大感兴趣了。一扬手,袖子当即滑落,露出两边两截白藕一样的手腕,她翘起脚来,一手扳住他的后颈让他低头,一手贴在他的脸上不叫他乱动,抬脸就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他目光更沉,她喘了口气:“不会亲吻,我教你啊!”
说着又是翘脚,贴近他,她先是含住他的下唇,辗转轻吮,然后那调皮的小柔软扫过他的牙槽,追着他的嬉戏去了,她多少也有点得逞的小得意,之前的那些记忆当中,她并非是什么都记不得,印象最深的除了疼痛,还有他那个除了啃就是咬的亲吻方式,此时刚好见色起意,教他一教。
她也不过只浅尝,调·戏了一番便要后退。
只不过,哪容她来去自如,李德忽然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腰,徐良玉只觉他推着她在走,快速被他推了倒退一直倒退,她踉踉跄跄,等停下来的时候当即被推倒在了软褥之上!
她花容失色,还好摔倒的时候,他护住了她的后脑。
重重枕在了他的手心里,他这个学生学得倒是快,唇齿之间全然是侵略的占成,而且借着这点酒劲她后腰那只也不老实起来,她心里慌乱,推也推不开,只能在呼吸的空当呜呜着,手一动,还摸到了那个一起摔下来的账薄,更是清醒了三分。
抓起来时,男人也是枕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一动也不动,整个人的力气都压给了她,他的脸埋在了软褥当中,脸边的抓伤正贴着她的脸,徐良玉一手将账薄举到面前,既然是拿来特意给她看的,也就不客气了。
推他:“那个……”
李德:“别动。”
那个已经很明显了,她当真是不敢再动。
不管他了,右手一扬,抖开,她看了一眼,是人名。
再抖开,是各种捐赠的绢帛和米粮,还有银钱。
她知道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结合一起一想,心中暗惊,他为什么让她看这个?
不等将人推开,李德平复了片刻,撑着双臂坐了起来,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账薄,揉了一下绷的发紧的额头:“问了御医,说是初次的话,会受伤,本王哪知道这个,已经给你上了药了,他说了得过几天才能再可以。”
他一本正经地回眸瞥着她,还考虑到她可能会脸皮薄,故意婉转说了。
果然,徐良玉的脸腾地红了,她滚了旁边一个滚与他坐得远了些:“这些话还用他说,你问他干什么!”
他食髓知味,她也是久未情动。
当时几次都沉浸其中,就是过后疼得让她怀疑人生,前世第一次早忘了什么滋味了,不想这次感觉真是要死人了,要不是他连夜讨了药来给她用了,还不知怎么个模样,他竟然还去问了。
她应该感谢他一下吗?
无语地别开脸,又想到正事了:“殿下手里拿的什么,这次赈灾有人出大头了?”
李德可从不拐弯抹角:“异想天开,大头是现成的你?”
她心中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隐忍了怒气,又挨着他蹭了过去:“ 那这个账薄上记录的,是什么?”
他似才想起什么,嗯了声:“对,不是你,是檀越。”
徐良玉心中冰凉一片,腾地站了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她音调拔高拔了个尖尖,有点刺耳。
李德两条长腿交叠了一起,脸上顿时不虞了,举着账本在面前晃了晃,他淡淡道:“你见着本子上可有一个女人的名姓,你那些米粮,不是挂着檀越的名?其实都不必问你,只叫他随军行了。”
对她的底细竟然摸得这么清楚!
徐良玉只觉一阵恶寒,之前抱着的一丝希望,又生生被掐灭了,什么亲昵,什么亲吻,什么一夜风·流,都飞了天边去,她站起来站了一站,额间都有了汗意。
未过片刻,她大步到了他的面前,一下跪倒。
少女发髻微乱,才是意乱情迷时候领口也开了一些,然而她顾不得这些,也许也不在意,跪了他的面前,她规规矩矩地伏身,低着头很是谦卑模样:“求殿下三思,檀越对此事并不知情,他一个书呆子,对殿下也是忠心耿耿,为殿下也百姓,都秉承了檀郎的一腔热血,我分与他的米粮都捐了出来,求殿下别把他牵扯进来,那二十万石我去就好。”
他是读书人,是要科考入仕的人,她不能将他牵扯过来,商者轻,只怕将来连累他功名。
这些话说得可是十分恳切,恳切得不能再恳切了。
她现在这个姿态,也已经是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李德一下站了起来,却是盯着她的后脑勺怒意横生,他忽然抓住了她的一个特点,那就是一点碰触到她的东西,她想护住的东西,她就会炸开一样,要么拼命护住,要么能屈能伸,能斗智斗勇,也能卑微到尘土当中去,哀求你。
然而,很显然,他不是那个她的人。
檀越是她尽心尽力想要护住的那个,他的脚尖就抵着她的额头,饱满光洁的额头,刚才还视若珍宝,轻轻亲了一口,她轻颤的眼帘,才还看得清清楚楚,然而此时分明她是跪着的那个,他是站着的那个,他怒意翻涌,却似站在千万丈的崖底一样。
账簿被他捏得簌簌直响:“把他牵扯进来的,难道不是你?”
他的声音,淡漠得很,徐良玉也不抬头:“我不知道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只求殿下放檀越一个自由身,我愿随殿下去赈灾,二十万石米粮分布各地,我去了,才更有用。”
之前她的计划是想尽办法脱离,想拿那个锦盒给他看,甚至想假如非带她去,那她就让张良娣半路换了她,到时候名声一放出去,本来就十分想去的张良娣定然对她感恩戴德,李德也只得将错就错安抚民心,天后也能满意,万万不会找她的麻烦,即使日后脱离不开,这件事还能推到张良娣身上去,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现在被李德一句话惊出一身冷汗,自然把这些都抛之脑后了。
啪地一声,账簿被李德扔了她身边,她看见他袍角在眼前一闪,便是离去的脚步声了,男人头也不回,半分来时的笑音都没有了,她甚至在他的声音当中听出了隐忍的怒意来。
“粮食再收已然来不及,你看看吧,本王在他们身上炸出这些,能弥补你多少,都给你。”
她刚才已经看过一小部分,自然知道这账薄上记录了什么,蓦然抬头,回眸。
可惜李德已经走过屏风,只剩轻轻的脚步声,一步步远去了。
徐良玉忙捡了账薄来,她飞快翻了几页,越看越是欣喜若狂。
青萝去打水回来被荣生截住,已经在门口等了好半晌了,眼看着李德脸色阴沉走出去了,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忙欺身进门来问怎么回事,本来以为自家小娘子又是受了苦了,可才放下水盆冲了里面来,却是呆住了。
这个她以为受了苦的小娘子啊,正抱着一本账薄模样的东西,巴巴亲着。
扶着屏风,她傻眼了:“这……这莫不是疯魔了?”
徐良玉几步走了她的跟前,拿着账薄敲了她的头:“傻萝,咱们又有好日子了,等着看小姐姐我怎么干掉宋凛……吧~咦?”
她回眸看了眼桌子,原来放锦盒的地方此时已经空无一物了。
问了青萝,自然不知道。
这还能有谁,定然是李德好奇她要给他看什么拿走了,手里还抓着账薄呢,才得了这好,怎么能往人家身上捅刀子,徐良玉叫一声不好,忙是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来自小姐姐的礼物~~~
第65章 六十五
第六十五章
夜色漆黑一片,光只是他园里灯火通明的, 徐良玉才一追出来, 就失去了人家的踪迹。爆竹又是炸响在不远处, 说是为了雍王殿下践行,驱邪避晦的,她伸手捂住双耳, 站在无了院的门口迟疑了片刻。
他脚步也是急,只这么片刻就走掉了。
这个时候,她还是不要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才好, 转身回了亭兰院,竟是急出汗了, 青萝连忙给她擦了, 让她洗漱快些歇着。外面始终喧闹,徐良玉洗漱一番, 换了中裙, 歪了床边看着李德留下来的账薄。
里面的名姓她几乎都不认得,但是后面如数写着李德给她打劫回来的货币, 虽然那二十万石米粮升值空间更大,但是这个时候少损失就是最好的保值了, 她果然最是爱银钱的,一听他说弥补给她的, 心里就像是炸开了一样欢喜,哦不,是狂喜。
探到枕下, 她左右摸摸,忽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李德给陈知府写的那封书信,她给退回去了。
当然懊恼不已,躺倒在床,忙放了账薄在软枕下面枕着,这时候了,外面还那么大动静,夜禁之前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走,想到此处又是爬起来了。
青萝给她披了外衫,就站了窗口处往外张望着:“不知道他会不会打开看,不过看了也不一定能猜到我的意思,猜不到就没空关系的吧……你说呢青萝?”
她一个人站在窗边,自言自语着。
青萝无语地推着她:“谁知道小娘子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回头瞧见屏风处的一个小马扎,徐良玉快步到了跟前一脚勾了过来,放置在窗下,她踩着马扎趴在了窗边,夜风徐徐吹拂在她的脸上,少女探出了小半个身子,两指头轻轻敲着窗棱。
爆竹声一阵紧着一阵,她没能追上李德,要回那个锦盒,有点小小的伤感。
她不该试图用天后去压他,他那点仅剩的母子之情,恐怕早所剩无几,这样一个人,天地之间,他有父母,父母不疼爱他,他有兄弟,兄弟间尽是争斗,他有朋友,朋友却先后离世,他有爱人,爱人也早已惨死,这样的一个人,其实白日里所有的淡漠,都是夜晚的孤独吧!
突然有点明白他了,他并非表面那么无情,不然怎会特意去敲竹杠,还想着弥补些货币给她。
无非就是一个平头百姓,悄悄夺过来就是了,功与名都是他的,何苦再去得罪那些朝中权贵呢!
她虽觉无辜,但也无法,扬起脸,她对着夜空当中的星月笑,现在好了,只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她还有未了的心愿未了,怎能折腰在这个时候。
吹了一会儿饭风,爆竹声渐渐熄了。
宾客纷纷告辞,外面的嘈杂声从有到无,没持续多长时间,徐良玉竖起耳朵,一下跳下了马扎,她快步走了门口才是想起来自己已经脱了胡服了,这个时间了穿成这样去见他,恐怕他再生歧义,忙是转身回来。
还是青萝懂她,忙拿了衣裙过来,是一件小清荷牙白襦裙,飞快穿了身上,也顾不上去披什么锦帛,提起裙角就出了房门。石阶下面不知名的虫儿叫得十分欢快,裙边的莲叶翠色飞旋而过,一时间全世界都像是安静下来了似地。
进了无了院,巡逻的巡逻队见了她都避让开来。
一园子的狼藉,高台上还有人收拾着东西,一排排的灯笼高高挂起,满园的红,穿梭在其中,都映红了她的脸,走了石阶下面,果然有人守在门外,见到她拦住了她。
徐良玉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李德,好言好语说了,似乎听见她的声音了,荣生在里面给打开了房门,李德也是才回房,正站在屏风处脱外衫,一个小厮才在他肩上抓下外衫,他就转了过来。
她脚步也轻,进门的时候,他可能都没察觉到,此时四目相对,很明显他微怔了一下。
一边桌子上面就放着天后送她的那个锦盒,她一眼瞥见,扭头看了李德一眼。
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见了眼锦盒。
徐良玉眼见着他身形一动,更快一步,急急冲了桌边来,她一把将锦盒抱住,也才抱住了,他迟来一步,才到她面前,一把空拍在桌子上面。
面面相觑,他伸手来夺,她一拧身子靠住桌子将锦盒藏了身后去:“那个什么,殿下,是有个东西要送殿下,但是那什么,拿错了,不是这个。”
她眨巴着那双清澈的双眼,看着他干笑着。
李德才脱了外衫,里面中衣领露出一条白,低眸看着她努力藏着的那个锦盒,其实他低着头,能看见她的后背处,之前以为是她送他的东西,拿回来没来得及看,就出去送了宾客,现在看着盒子上面的花纹,十分眼熟。
她紧紧靠着锦盒,将锦盒硬生生挤在她和桌子之间。
李德现在看着她,面无表情地:“你在干什么?”
徐良玉扬着脸,额头上都出汗了,因为他离她太近了,不由自主地后倾着自己的肩头:“那什么,我回去给殿下去拿,其实是有个东西要给殿下的,但不是这个。”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了账薄的缘故,现在看着李德,也没那么冷血无情了。
她心虚又生愧疚,见他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艰难地往一边挪了一小步:“我去取了啊,殿下……回见。”
回见俩字一落,男人的手臂已经扶住了桌檐,他前倾着身子,一只手就拦住了她的去路,徐良玉再想转身,他右手又扣住了另一边,他双手将她圈住在桌子和自己身体中间,叫她不得动弹。
她开始后悔过来了,他慢慢低头,薄唇微动。
仰脸看着他,他目光一顿,看了眼她胸前还青着的痕迹,似要贴近了,她当即怔住,可就这么一怔的片刻,他已然倾身。俊脸上似乎还有一丝笑意,可能是太过暧昧了,也可能是他那张脸太过于养眼了,总之她当时都不知想什么了,等反应过来时候,俊美的脸就定格在了眼前最近处,然而很快,他脸上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淡漠模样。
他站直身体,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锦盒。
徐良玉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来抢,他作势一低头,似任她抢去,然而她一伸手,人家腿长个高,手一抬就抓不到了。
她跳脚也拿不到,她来抓他手臂,在他面前上蹿下跳像个猴儿:“真的拿错了啊!”
越是这样越是不能给她,他怎肯相信,转身就走,她抱住他胳膊更是耍起赖来,蹲下身子使劲坠着自己。男人抬脚走一步竟然没走动,回眸瞥见她还一脸无辜,眨巴着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天大的火气也消散了个干干净净,差点被她这无赖样给逗笑了。
徐良玉仰着脸,分明在他脸上看见无奈了,赶紧趁热打铁:“给我吧,殿下还给我吧,其实里面是天后送我的个小东西,一时忘了换,拿错了,都是女人家的东西,没什么的。”
这盒子上的纹理的确是大明宫的东西,不过她无缘无故为何拿了要给他看。
现在又突然不想给他了,李德虽起疑心,但是他瞥着眼底这个小短腿,只在手里掂了一掂,低下来送了她的面前,徐良玉怔住了,此时没控制住力道,一下坐了地上了。
他依旧保持着之前递锦盒这个姿势:“怎么,不要了?”
她连忙点头,一伸手拿了手里去。
连忙站起来,终于是松了口气,徐良玉抱紧了锦盒:“谢谢殿下。”
李德奇怪瞥了她一眼,才要往里去了,想了下又是回头:“别谢得太早,檀越随军去赈灾,此事绝无更改。”
徐良玉愣了下,看了眼锦盒又看了看他,急道:“他一介书生,殿下让他去干什么,这个锦盒不给你看可是为了殿下好的,看了还不是殿下伤心,再说说起真是你应该谢谢我,米粮捡现成的,造福多少百姓呢?”
他转身过来,吓得她连步又回退了。
男人面若冰霜,目光如刃:“你这般护着他干甚,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本王?”
她也没能理解这是在问什么,以为他在问她可有没抖净的家底瞒着他,当即摆手:“哪有!殿下不给我留点老本,我可真没法活了的!”
他嗤笑一声转身就走,她犹不放心,向前跟了一小步:“我知殿下总是念旧的人,檀越好歹也是殿下身边的人,日后……”
还待要劝,人已再次回头,目光冷冽:“本王向来一个人,何须顾及其他。”
说着一拂袖,再不许她过去了。
荣生叹息着,也是想劝,连忙上前。
徐良玉拿着锦盒慢慢退了出去,外面已经真正的静下来了,青萝担心她就在无了院的门口候着,见她出来,忙是上前:“小娘子,不是说要走的么,看看还需要收拾东西吗?”
她将锦盒啪地拍了青萝的手心上:“嗯,先不用收拾东西了,帮我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我要去一躺西明寺。”
青萝不明所以,紧紧跟了她的身后:“去那干什么?”
出了无了院了,徐良玉没有说话,只是回头。
风呜呜吹过,高墙遮住了一切目光,她轻轻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她去干什么?猜对的送红包~
第66章 六十五
第六十六章
宫城的南部呈长方形,北部呈南宽北窄的梯形。
大明宫利用天然地势修筑宫殿, 形成一座相对独立的城堡, 雄伟宏建, 它有九个城门,内含三十多个宫殿,每次走在长廊当中, 凉风一带,背脊都冰冰的凉。
宣政殿中朝会才散去,紫宸殿的张公公便在门口等着他了, 他昨日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天过海, 当即随着张公公往了北边来, 张公公之前在内仆局的时候,就有过见面, 一边走, 还一边轻声提醒着他:“殿下昨个聚众干什么了,天后尤为恼怒, 一早起摔了杯盏,连说了几句成何体统。”
李德嗯了声, 似漫不经心的。
往北殿过来,紫宸殿又分几个小殿, 含象殿里一片静寂,张公公进去通报了声,这便让他一个人进去了。
武后一人独坐案边, 一边一个打扇的宫女,其余的小宫女都在一边垂手侧立,见了李德忙是见礼,两步到了跟前,他撩袍跪下:“儿臣迟来一步,母后恕罪。”
女人盛妆,抬眸间不怒自威:“我儿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绝美的容颜岂是一个风韵犹存能概括的,武后肤若凝脂,若不是眼角略有纹理显现,更如少女,她喜欢繁复的发式,上面更是发饰华美,一抬头金钗晃过,整个大明宫,都知道天后厉害。
李德自小在窒息的大明宫生活了那么几年,此时看着自己的母亲,只淡淡道:“国库空虚,儿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想来此时消息已经进了大明宫,谁也瞒不住。
话音刚落,案边一个笔搁直直奔着他就摔过来了!
他一动未动,夹带着武后怒气的笔搁当即砸在了他的额头上,她怒道:“你是山贼土匪吗?临走还要搜刮一通,国库无银,那是朝中事宜,与你何干,讲到台面上来,是嫌颜面丢的不够?你太子阿兄还没治政,你这是翅膀硬了,要清君侧?早朝多少老臣告病可曾见着了?嗯?”
李德低头,知道她说的没错:“孩儿知错。”
他用了孩儿两个字,武后冰冷的目光,微动了动,这几年母子之情已经淡如秋水,李德这个儿子更是夹缝当中自生自灭最叛逆的一个,她盯着他看似认错的模样,手一动,目光更是清冽:“妇人之仁,是舍不得那个小娘子吧!”
他蓦然抬眼:“母后这是何意?”
武后站了起来,两个小宫女连忙上前搀扶着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国之有难,二十万石米粮算什么,一个徐娘子算什么,雍王府那么大,能摆一个张良娣,便也能多摆一个徐良娣,但是她太不知好歹的话,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她走了他的面前,按着他的肩头让他站起来:“她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暗示她了,她若真心为了你,主动舍了那二十万石粮,本宫自然可以在雍王府给她留一个位置,但是她舍不得,可见也是个无情无义的,留着她干什么!”
还说他是土匪,她现在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李德当即站了起来:“母后,儿臣告退。”
说罢,转身就走,身后武后恼怒叫他站住,他充耳不闻,却是匆匆忙出了含象殿,张公公追了出来,他更是拂袖,脚步更快。幸好大明宫距离兴庆宫不远,没多一会儿,就回到雍王府这边。
马车才一停下,李德快步下车,到了门口才是站住了:“今日徐娘子可有出去?”
门口的侍卫自然照实回答:“回殿下的话,徐娘子一早上的确出去了。”
他当即皱眉:“可有人跟着了?”
侍卫:“悄悄跟着了。”
李德这也不能放心,回头瞥着荣生:“去问问,她一早上干什么去了。”
日上三竿,纤细的五指遮在了眼前,阳光略微刺眼,进了西明寺,她有点迷路了,之前和张良娣来时候,轻车熟路的,还有小和尚引路,今个她一个人,穿了轻便的胡服,做个少年打扮,只为不用拿扇行走方便。可惜东南西北有点找不到了。
寺庙中香火很盛,香客也多,还是问了路才是顺利求了平安符。
花了银钱在一个老师傅那加持了下,领取了开了光的木牌,连忙收了在腰间的锦袋里,没想到起了一个大早,不等下山就这么个时候了,身边人来人往,才跪在蒲垫上,竟是出了点汗。
日头一照,手心顿时干了。
徐良玉低头拿出绢帕来擦脸,冷不防身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撞在了她的肩头,绢帕一时没拿住掉落了地上去,她也没太在意,连忙弯腰去捡。
人也是多,拿了绢帕才要起身,突然顿了一下。
身后不远处才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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