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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园·那时花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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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衍泽知道母亲曾经和陆方有过一段往事,他曾在香港看到过他们的照片。那上面,女子温婉,男子刚毅,都是正值年轻韶华。
一转眼……只是一转眼,这韶华就匆匆地流逝了。
他原以为,父亲是爱过母亲的,哪怕只是短暂的时间,一个喜新厌旧的故事,纵然不为人所喜,总是能让人勉强接受的。
却没想到,懦弱的母亲从一开始,就作为别人棋盘里制约他人的棋子而不自知!
陆方也握紧了拳头,纪琳,那张温婉笑着的脸,是那段刀口舔血的日子里他唯一的牵挂。那时候,杜陵北尚未有如今的势力,和刘量掌握着势力相当的军队。
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这两个对权势极度渴求的人。二人之间明争暗斗,十分激烈,甚至对对方手下的得力干将采取暗杀的手段——每一次出去执行任务,陆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活着回来,是纪琳,是她那双如水的眼里的关怀给了自己无尽的勇气。
最终,在他的帮助下,杜陵北才慢慢地坐稳了位置,成为后来令人望而生畏的将军。此时,纪琳也已经成了杜陵北的女人,杜陵北还特意着人把她送到了香港。
那时候,他想:纪琳能和杜陵北在一起,果然是比嫁给自己更幸福的吧?
一直到传来纪琳的死讯,他都以为纪琳这一生,是说得上幸福的。
直到那一日——
纪衍泽亲口告诉了他纪琳在香港公馆遭受的种种侮辱,又亲手交给他一沓资料,他只是略略翻了几页,手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那上面,是杜太太与管家的通信往来,纪琳遭受的每一次欺侮,都被事无巨细地写在信件中,交到了杜太太手里。
“陆叔叔”,纪衍泽看着他,那双眼像极了纪琳,令他目不忍视,“我要为我母亲报仇,你肯帮我么?”
陆方拉住他,骇然:“你疯了么?那是你的父亲!那是……杜陵北啊!”
杜陵北,这名字背后代表的势力他难道不知道?
纪衍泽决绝地笑了:“我自然知道他的势力,相处这么多年,我一开始就留心了杜陵北的一切。”
他看着陆方的嘴惊讶地张开,一字一顿地说:“从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存了这样的心了。杜陵北是我的父亲,我不得不留他一条命——可我要杀了杜茗轩!”他把玩着手里的小刀,面色冷厉,“管家不是杜太太派去的人么?她害死了我的母亲,我就要以牙还牙,让她永永远远地,失去她的儿子。”
说毕,他手指用力,生生把那柄小刀掰得断了:“陆叔叔,怎么样,你肯帮我么?如果你不肯帮我,我只有自己去拼一拼,如果失败了,也可以安心地去见母亲。”
提到纪琳,陆方猛地一怔,是的,他知道杜陵北是怎么样的人。一旦背叛失败,哪怕是他的儿子,也只有死。
而面前的这双眼……即使如今泛着残忍血腥的光芒,也能找到当初的影子,如果是在平静的时候就更像。
陆方几乎要伸出手去抚摸那双眼的主人了,然而,刚要伸出手去,他才猝然发觉,那个人早已死了。面前站着的,是她的儿子。
“好。”他听见自己不受控制地说,声音让自己都感觉陌生,带着嘶哑,“我帮你。”
纪衍泽终于笑起来了,眼光像是要望到他心底:“谢谢你,杜叔叔。”
他漂亮的眼睛看向楼梯的方向,那上面住着杜陵北:“母亲当年真是选错了人。”
陆方看见他唇角的笑,心里蓦地冷了下来——纪衍泽是故意激他!故意提起了纪琳来激他!
看他此刻狡黠的笑意就知道,他早就预料到了一定能说服自己,陆方心下暗惊,这样的一个人,真的是纪琳的儿子么?可一点都不像啊……
他强自收敛了心神:“你要怎么做呢?”
纪衍泽眯起了眼睛:“我们的力量势单力薄,自然斗不过杜陵北,不过没关系,横竖还有金荣他们。”
陆方诧异地抬头:“二少爷……你,你要和洋人合作?”
金荣是洋人的傀儡,这是众人皆知的。
“是啊,我要和洋人合作”,纪衍泽喃喃,眼里的表情让陆方都觉得害怕,“不论是谁,能帮我毁了杜家,我都会和他合作。”
“可是,如果按照你的意思,梁小姐怎么办?梁家这次大大地得罪了洋人,金荣他们恨之入骨,一定会拿梁家开刀以儆效尤,到时候梁小姐……”
“不用说了。”纪衍泽打断陆方,闭上了眼,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坚决,“我会保护她的,我会保住她的命。”
再度睁开眼时,语气已经坚硬如铁,没有半分波动:“这件事我一定要办到,多少年了啊……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妈妈的脸,那么瘦,瘦得只剩了骨头,总是哭着的……我一定要毁了杜家!”
陆方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的心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啊……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幸福。
他真的能保住梁雨言么?已经传来消息,廖俊虽然因为廖蓉被挟持的缘故为许霖卸了货,可金荣说是要“立威”警告敢于和他们作对的众人,生生地剁了他的一只手下来。
而自始至终不买洋人面子的梁家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其实连纪衍泽的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吧?金荣那班人的睚眦必报可是出了名的。
…………………………………………………………
而今,而今,他们总算是成功了。
不论是要背负怎样的骂名,总算是走到了目的地。
“父亲”,纪衍泽走近了杜陵北身边,“容我最后一次叫你一声父亲,你知道我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么?几乎是被管家和那群佣人活活折磨死的!你知道是出自谁的授意么?”
杜陵北看着怒气冲天的纪衍泽,茫然地摇了摇头。
“呵~你当然不知道,是你的太太、是杜太太的主意啊!”,纪衍泽盯住了杜茗轩,眼里的杀意让杜茗轩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其实你早知道也是一样的,杜陵北堂堂大员,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妓女去找自己太太的麻烦?是不是?是不是?!”
杜陵北沉默着,没有回答。
纪衍泽冷冷地笑了:“能看到你今天的模样真是痛快!杜陵北,如果我身体里不是流着你的血,早就杀了你!可我不能——我还要好好地活着,我也要保住自己的名声,不然怎么领导你的杜家军?”
杜陵北猛地抬起头来,纪衍泽嘲讽地笑了:“没想到吧?大老远地到营地里跑腿传达文件这样没人愿意做的活,都是我去办的。那时候,杜茗轩在哪儿呢?在酒会上会见宾客,在报纸上出尽风头,人人都知道杜家大少爷精明能干,我算什么?不过是一条卖力的狗!”
“可如今我也翻身了——杜陵北,你信任我信任得太久了,久到军队里的士兵都以为从我嘴里说出的一定是你的命令,等他们发现了,也已经来不及。他们会为了已经失势的杜陵北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来和我作对吗?不会的,连冯进也不会——你知道他不可靠,才想用杜茗轩来绑住他”,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可是已经晚了,他不会轻易涉险,你们已经败了。
你们这两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门外有警察走过来了,恭敬地说:“二少爷,杜太太和梁家人都带来了,正在府外面呢,该怎么处置?金市长要我问问你的意思。”
“哦?是么?”纪衍泽挑了挑眉毛,看向那个警察,“我记得金市长总是想给杜家一个教训,那么,把杜茗轩和杜太太带下去吧。”
他瞥了一眼杜陵北,口中吐出一个字,却让陆方和杜陵北同时变了脸色:“杀。”
那个警察一惊之下也抬起头来,片刻后又低下去:“那么梁家人呢?金市长说——”
他是金荣身边的人,因而听说了纪衍泽和梁雨言的关系,说话有些犹豫:“金市长说梁小姐的命可以留下,梁程谦却是一定要做掉的。”
纪衍泽有些烦躁地坐了下来:“金市长金市长!真是麻烦。”
金荣早就和他这样说过这样的话,说话的时候还悠闲地剔着指甲:“二少爷,梁府别的人怎么处置我不管,梁程谦的命我是一定要的,这个老顽固,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纪衍泽问:“不能留下么?”
金荣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能,梁家总是和我们作对,总该让别人都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以后才好服众——二少爷,你没有别的选择,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梁程谦我是迟早要杀,无论用什么手段,他总是要死的。”
——纪衍泽坐在椅子上想了片刻,心头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孔和瘦弱的背影,仿佛近在眼前。
他有些犹豫了,那是她的父亲,可金荣想做的事情,他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已经成功了,只要点一点头,他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只要点一点头——无论是复仇成功的喜悦还是权力,都会尽在掌中。在这个时候和金荣闹翻,殊为不智。
至于梁雨言……没关系,他能够瞒过她,就说梁程谦是死于金荣或是其他的什么人之手,他能够撇清自己。
她那样天真,总是会相信的。他们或许可以不受这件事的阻碍,一直一直地,在一起。
狠一狠心,再狠一狠心,纪衍泽在心里对自己说,总会过去的。
总会过去的。
于是他背对着门口,按捺下情绪,低低说道:“就按金市长说的办。”
脚步声渐渐去的远了,纪衍泽抬起头来,却看到杜陵北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表情,像是带了一丝笑意。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顺着目光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愣愣站在门口的——
梁雨言。
她什么都听见了。
第四十二章 猝然重逢
梁家的一行人被分成四辆车带过来,连佣人都没有放过。
梁雨言和母亲以及五姨太在一辆车上,前面开车的是一名年轻的警察。
车里的三人从不曾像今天这样,被持着枪的人看守着。说来也怪——警察到了梁府的时候,二太太坚持着不肯走,被人一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掀翻在地。然而对自己和母亲,倒是颇为客气。
因此,梁雨言虽然紧张,但也隐约觉得,这些人对自己并没有那么明显的恶意,至少比对别人要好些。
她几度想要张口问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却被一旁的五姨太紧紧捏住了右手,示意她不要做声。
梁雨言最终还是忍住了,开车的人目无表情,连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即使问了,想必也得不到回答。
更何况,那些人是荷枪实弹进了梁家的,看服装是警察厅的人。虽然她还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对自己格外客气,然而有一点是一定的——能拿着枪闯进梁府的,绝对是来者不善。
狭小的车内一片寂静,许是恐惧的缘故,连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在这样冷的天,五姨太和母亲脸上已经沁出了汗珠。梁雨言也感觉到,自己被五姨娘握着的手里,有着细密黏湿的触感。
车子拐了个弯,速度渐渐慢下来,梁雨言偷眼看出去,灰白色的墙,高大镂花的门……很是眼熟,好像曾经来过。
是杜府,她终于想起来了,是杜府,城里的大户人家,只有杜家是这样灰白的墙,门口还有岗哨,不是杜家是哪里?
可是不对,岗哨上站着的,怎么会是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车子把她们拉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正在想,那个开车的警察已经为她们打开车门:“到了,请下车。”
后面的几辆车也陆续到了,停在杜府门前,梁家众人下得车来,站在一处,隐约知道应该是金荣搞的鬼,却不明白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
“这不是杜府么?”二太太一眼就认出来,其余的姨太太也满脸疑惑,下意识地看向梁程谦。
梁程谦本已做好了被抓到警察厅的准备,此时也是一愣,完全捉摸不透对方的用意是什么。
众人正自疑惑,带他们来的警察已经进了杜府,不一会儿,便有人走出来,嘴角含笑,正是陆成康。
陆成康走到梁程谦面前,打量了几眼:“您可是从外地回来了?我早就和梁丰候说过,不要让我为难,毕竟大家都是朋友,|Qī…shū…ωǎng|不要闹得太难堪。谁知道梁家敬酒不吃吃罚酒呢,我也只好公事公办了。”
梁程谦穿着长袍,此刻撕开了脸面,索性就啐了他一口:“废话少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卖国求荣的混账!可惜——连洋人的大腿还抱不上呢,只配给金荣做狗腿子!”
陆成康到底年轻,经不得这样的辱骂,早已变了脸色,却又生生忍住,冷笑道:“我不和你这个将死的老头子计较。”
眼光扫了一圈,惊道:“咦?怎么少了一个人?七姨太呢?”
一个警察道:“什么七姨太?我们把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带来了,一个也没有落下。”
陆成康一脚踢过去,正踢在那人的膝盖上,骂道:“蠢货!连梁家有多少人都不知道!一定是藏到什么地方去了,给我去搜!花园、宅子里的橱子衣柜,一个都不许放过,快去!”
那警察答应着屁滚尿流地去了,走到半路又被叫了回来:“算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跑了就跑了,横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构不成威胁,办正事要紧。”
说罢,转向梁雨言,笑容可掬,“梁小姐,杜家二少爷在楼上等着你呢。”
纪衍泽?梁雨言懵了,一时间转不过弯来,陆成康早已不耐烦了,拉着她道:“梁小姐,跟我走吧。”
梁雨言被强拉着,挣不开。陆成康走得极快,她只得踉踉跄跄地跟着。
走到了楼梯口,陆成康才放开了她:“二少爷就在里面的办公室里,我就不进去了,梁小姐请吧。”
梁雨言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心怦怦地像要跳出胸口,今日是个阴天,走廊两边窗户宽敞,却仍照不亮这一方窄窄的走廊。
那间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被昏暗气氛笼罩,似是随时会有噬人的兽蹦出来,让她无端端地心惊胆战。
她只觉得,这一条走廊,似乎有一生那么长。
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她正要迈步进去,忽然听得那一句:“金市长说,梁小姐可以留,梁程谦却是一定要做掉。”
如坠冰窟。
梁雨言忘记了迈步,甚至忘记了呼吸,只觉得不可抑止的恐惧涌上来,这是在和谁说话?是谁?
她直觉地不想再听下去,像要转身离开,这短暂的沉默已经令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而已经晚了,在她还未及转身的刹那,她清楚地听见了那句话——
“就按金市长说的做吧。”
然后,纪衍泽转过身来,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梁雨言。
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一扇门,只需短短几步就可以到对方身边去,但此刻,纪衍泽看着梁雨言的眼睛,恍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如天上地下,如此遥远而不可触及。
这感觉让他心惊,于是他站起身来,走近了一步,伸出手去,仿佛像要抓住门外的人:“雨言,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梁雨言只觉自己的世界轰然倒塌,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曾微笑着说“你穿这洋装很好看”的纪衍泽?
不,他不是那个纪衍泽,那个在花园外面站着的纪衍泽眼里永远是水一样的温柔,而现在的这个,即使在徒劳地解释,他的表情,却让梁雨言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发怒时的杜茗轩,或者是昔日的杜陵北。
尽管她不曾见过从前的杜陵北是什么样子,但从那些流传甚广的传说中可以想见,昔日那个曾经不计手段,终于手握大权的杜陵北,就该是这样的吧?
还需要解释什么呢?
梁雨言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纪衍泽犹豫了片刻,指指杜陵北,嘱咐了门口的警察:“看好他!”
便转身追了出去。
梁雨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连陆成康都没能拦住她,她没有哭,没有悲伤欲绝,只是一味地跑——她想,这或许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孙宁仍旧是那个活泼的孙宁,叶晨曦仍然是那个慷慨激昂的叶晨曦,而纪衍泽,也如初见时的纪衍泽一般。
这只是个噩梦罢了……
她急速地跑着,连纪衍泽也追不上,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到了街道上。
正是行人稀少的时刻,那辆车快速地开过来,尖利的刹车声……
刺眼的白光……
她仿佛又一次看见了纪衍泽,在宴会上笑着走过来,说:“小姐,你穿这洋装很美。”
纪衍泽猛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那株瘦弱如荷的身影被车轮碾过,如一粒沙被投入了海中一样渺小。
世界转瞬寂静无声。
第四十三章 净园
梁雨言住在净园里,纪衍泽每日都要抽空来看一看,问老李:“还没好么?”
屋子里总是飘着各种各样淡淡的药香,不知过了多少医生的手,说是能够安定神智,或许可以帮助恢复记忆。
然而六姨太总是一脸恨意地看着纪衍泽,并不答话,老李也总是叹一口气,看着梁雨言,就垂下老泪来。
梁雨言并不知道这些,她总是笑着唱那一句“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调子是极欣喜的。
唱完了,回头看见纪衍泽,嘻嘻地一笑:“你是谁?怎么这样面熟?”
面熟?纪衍泽一喜,向前跨了一步。
只要她能清醒过来,哪怕是再恨他,也是好的——那一日,他看着梁雨言被卷进车轮之下,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他终于还是放过了梁程谦,没人知道他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让金荣让了步。
然而,这一切梁雨言都不知道,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是谁?怎么长的这样好看?”
纪衍泽待要再说什么,总是被老李拦住:“纪先生,医生说小姐不能经受刺激,你何必要让她再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呢?我想小姐如果清醒着,也不愿意再看见你了——请你走吧。”
可纪衍泽还是天天来,几乎每一日,都是重复着同样的情节。
梁府中的人都保住了性命,只是这个家慢慢地破落了——经过这样的事,又没有了杜家的支撑,生意是无论如何做不下去了。
四姨太在某一日不告而别,同时消失的还有她的儿子梁宇。
梁程谦辞退了刘妈徐妈小童曲三等人——家里如今已负荷不了这样庞大的支出。只有老李,因为感念当初梁府收留的恩义,一直留下来照顾梁雨言。
杨芸自梁府众人被抓走的那一日便不知所踪。
…………………………………………………………
终于有一日,纪衍泽没有来。
再过了几日,传来消息:纪衍泽和金荣在一次看戏时被人暗杀——没有人知道那人是怎么混进戏台的前排,开枪打死了二人,连警卫都没来得及反应。
但那人到底也没能逃出去,她死的时候,已经被子弹打得面目全非,只听当日的目击者传说,做这件事的竟是个女子,有一双高挑而冷的眼。
南方乱成一团,爱国运动日渐高涨,冯进找了个机会把杜陵北救了出来——部队都是杜陵北带过来的,自然一呼百应。冯进也顺理成章地成为杜陵北最近的亲信,更胜于从前的陆方。
而北平那边虽然不喜杜陵北,自己也被爱国运动闹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这里。军队这边又无疑只能由杜家人坐镇,无奈之下,只有顺水推舟,重新恢复了杜陵北的职位。
只是短短几月,城里再度热闹起来,江阴路那些被关了的老字号纷纷开业,每到晚上,又是亮如白昼的热闹繁华,人声鼎沸,俨然又是一个太平盛世了。
杜陵北曾经来找过梁程谦,劝他重开粮号,这个曾经历经无数生死的军人在失去了两个儿子之后仿佛老了几十岁,真正成了一个老人了。
他们谈了约有半个时辰,杜陵北出了梁家,满脸遗憾之色。
过了不久,粮号重新开张,只不过匾额上的“梁家”被替换成了别家。
这一切,对于百姓们来说,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可以娓娓道来的谈资。
人们总是带着一丝追忆和憧憬的语气谈论着那些日子的动荡和惊变——对于他们来说,那些刀光剑影,纵然含了血腥,因为是大人物的事,总是值得羡慕的。
如果自己也能身在其中的话……
每个人都这么想着,听着旁人口沫横飞的讲述。
偶尔,也有人提起没落的梁家,叹一声可惜:“梁家也真是可怜,那些姨太太们从前娇生惯养的,现在也要自己做饭洗衣了。”
也有人故作老成地道一声:“繁华总要散尽的,哪有不倒的高楼呢?”
便是轰然一阵应和之声。
而这一切,梁雨言都不知道。那些长了翅膀的流言,即便是飞过了低矮的墙,她也是听不懂的。
因为怕触动了往事,刺激到梁雨言,净园里的所有梅花被连根拔起——整个净园落满了雪,如同琉璃世界,净白无暇。
而那卷老旧的经书,被不知什么人扔在净园的角落里,“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几个字被雪水化开,渐渐地氤氲得模糊不清了。
梁雨言照旧是每日坐在屋里吃那些苦而无用的药,唱着戏文,终有一日,她似是想起来了,问老李:“那些天总来的那个哥哥哪儿去了?这些天怎么不见他?”
老李的手一抖,两行浑浊的泪自眼眶里流了出来,忙拿袖子胡乱擦了擦,怕勾起梁雨言的记忆,因此只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大概是没有时间来了。”
说罢,犹然不放心,去看梁雨言的反应。
梁雨言似是有点怅然,说了一句:“真可惜,那样好看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然而,很快又高兴起来,因为六姨太上街买了一条新的帕子给她,又可以拿着唱戏了。
梁雨言生就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唱起曲来婉转悠扬,脸上欣悦表情和着欢快曲调,做不得半分虚假。
这件事便这样被她抛诸脑后了。
幸而她还记得母亲和父亲,对老李,虽然不是十分想得起来,却觉得似乎是熟悉的,肯和他亲近。
除此以外,她只还记得——
这一座园子,从前叫做静园,自打大太太死后,就改名叫做净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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