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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家阿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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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牡丹心绪不佳,回屋子后摔摔打打,又骂了一回婢女。忽听外头来报,说那陆公子又来了。牡丹心里赌着一口气,便让人请那陆公子到牡丹楼来。
  陆公子大约是怕今日吃亏,因此带了一大串婢女恶奴进来。牡丹见一堆男男女女不伦不类的队伍簇涌进来,不由得着了慌,心里后悔不跌。她的两个婢女刚要上前说话,早被陆公子手底下的人叉了出去,又反手将门上闩,那陆公子方大喇喇地落了座,他身后跟着的一堆人便围在他两旁,纷纷地四下打量。
  牡丹心中七上八下,只得上前施礼,陆公子视若未见,只撇嘴道:“你这屋子倒也不俗。”他一说话,声音便漏了馅儿,分明是女子的声音。
  他身后跟着的一个面相刻薄的婢女道:“这人也是一副狐媚子样儿。”
  牡丹心里狂跳了一跳,眼神便透漏出惊慌来。
  陆公子便哼了一哼,似是自言自语道:“与那贱婢倒是一模一样。”那婢女忙要附和,陆公子便蹙眉训道,“无需你多嘴,我自己难道没长眼睛么?”又转头向牡丹冷笑,“你架子倒大,竟敢拿腔作调拒不见我,又借了周锦延的名字来压人。”
  牡丹听他直呼周锦延大名,吓了一跳。陆公子身后的一群婢女纷纷摩拳擦掌:“让奴婢们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陆公子扬手制止,向牡丹道:“将你如何与周锦延那厮相识,你如何勾引他——从头至尾一一如实说与我听。”
  牡丹骇笑道:“私密之事,岂可随意说与人听?奴家斗胆问一句,公子莫非是将军夫人所扮?”
  那陆公子便慢慢红了脸,低下头查看自己胸前,发现仍是一抹平,方狼狈喝道:“你怎会知道我是女子?快休与我提将军夫人,她算什么东西!我不是将军夫人也问得你!”
  她身后的那个刻薄婢女也道:“她们做的这等营生,不但一眼识得了男女,只怕连人家腰里别了几两几钱银子也能一眼看出来呢。”余下的人听了,便纷纷哄笑。
  牡丹自小被众人宠着哄着长大,颇有些傲气,当下受辱不过,红了眼眶,道:“我这里原是腌臜之地,还请众位速回,免得脏了脚。”
  那女扮男装的陆公子便冷笑道:“你还顶嘴?我劝你老实回话是正经,免得挨了一顿打还要回。”她身后的人便恶目相对,甚是吓人。
  牡丹当下也冷笑道:“小姐分明出自大户人家,为何要打听这等事体?这天底下,我只知道有一人爱打听周郎之事——”话及此,陆小姐及她身边的人神色大变,牡丹心中快意,拿眼睨她,“陆小姐可听闻过那天下闻名的柔华郡主之事?当真令人好笑——”
  柔华再也忍耐不得,三两步冲到牡丹跟前,犹如发癫,喝骂道:“你这贱婢,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你找死不成?”一把抓住牡丹的发髻,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根细巧皮鞭,她便用皮鞭的柄往牡丹身上左右开弓。
  牡丹也硬气,竟一声不响。柔华打得累了,她身边的婢女便上前道:“郡主,这贱人竟似不怕皮鞭,奴婢倒有个法子治治她。”
  柔华道:“说。”
  那婢女道:“她们这等靠脸吃饭的贱婢,最爱惜的便是那张脸。不妨将她的脸划上几刀,再将她眉毛及头发都剃光。再把她眉心的痣也剜掉。看她还傲不傲?”
  柔华笑道:“好法子。”
  那婢女便要找家伙动手,牡丹骇极,若是别人,大约只是说一说吓人,这柔华郡主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便是周郎只怕对她也无可奈何,当下哭道:“郡主既能寻到我,难道竟不知道周郎他已有了新欢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莫家阿宝(二十二)

  阿宝在几个婆子的看管下正唉声叹气地反省,反省自己如何不小心就叫人发现了手中的那枚簪子。不过一会儿,又有人来请她去牡丹楼,桑果面无人色,拉着阿宝的手不放松,适才阿宝被叫出去时,她就吓得够呛。还没缓口气,却又见有人来叫。阿宝便道:“莫怕,我还没死呢。”
  阿宝进了牡丹楼,见牡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由得诧异。那边厢,柔华又斥牡丹:“贱人,你当我是好骗的么?她怎会是周锦延那厮的新欢?那厮怎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牡丹道:“周将军今日刚来找过她呢。她原是周将军杀父仇人家的女儿,在外头逃了几个月,前两日才被捉住。不知为何,周将军却对她另眼相看,若是别人,早就砍了头了,对她却是迟迟不杀,今日更是指了她的名,叫她作陪呢。”
  柔华半信半疑,转而问阿宝:“她说的可是真的?”
  阿宝听了这半日,方知道自己原来是她们口中的周锦延的新欢。但至于眼前这女扮男装的嫖客为何要打听这等事却又不得而知。听她如此问,眼珠转了两转,点头称是,又道,“他本来今晚要带奴家出去赏月吃宵夜的,却又突然有事被叫走了,走时要我等他,待他那边事毕再派人来接我。”
  牡丹听她说的一板一眼,跟真的一样,不由得傻了眼。
  柔华发了急,冷笑一声,道:“我倒没看出你有何过人之处,你且说说,他看中你哪里?”
  阿宝怪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四周,含羞笑道:“这等事,如何好在人面前说呢?”
  柔华又发了颠,顾不上满屋子的人,咬牙捶胸跺地,哭喊道:“周锦延,我与你不共戴天——”
  阿宝与牡丹对看了一眼,吓得齐齐垂了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柔华哭嚎完毕,恨恨道:“你叫我如此难过,我也不能叫你好过!”随即丢下一堆银子,带阿宝主仆两个带出了鸳鸯楼。因银子多,加之她陆郡主的名头已然暴露,鸳鸯楼一众人等也不敢拦她。
  柔华带了阿宝进了醉仙楼,小二将她们引到一间包厢,里头一桌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们正在饮酒作乐。柔华冲里头坐在主位上的一名男子喊:“三姨兄。”
  三姨兄扬了扬手,笑道:“八……弟,你来了。”
  桌上的几个男子便齐齐起身退出。柔华坐到他身旁去,拿起他喝剩的残酒一饮而尽。
  那三姨兄便笑问:“今日又找不自在去了?”见柔华点了点头,便柔声劝道,“听说你这些日子闹得越发厉害了,姨母这些日子提起你就哭,你这么大了,就不能让父母省省心么?”
  柔华只一连迭声喊小二上酒,三姨兄又问:“他果真有这么好?我看比他好的人多的是。你若一心扑在他身上,我看你这一辈子都要耽误下去了。”
  柔华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懂。”
  三姨兄悻悻道:“你自己当局者迷而已。他有什么好?还不如跟我算了。”
  柔华又饮尽一杯酒,道:“三姨兄莫要开我玩笑。平常人等,听见我的名字便觉得害怕。你若真是娶了我,不怕我身在曹营心在汉?再者,你与我从小与我一同玩耍长大,于我而言如同手足一般;你家里不是已经有了一堆姬妾了么?若厌烦了,我倒可以送给你一个人。”
  三姨兄叹口气道:“她们哪有你好……”抬眼瞥见随众婢女候立在一处的阿宝,她身上穿得花团锦簇,头上却并无首饰,便笑,“这个看着打扮得倒新鲜,可是这个?你怎么无缘无故想起要送我个女人?”
  柔华冷笑了一声,道:“你且看看她长得好不好?”
  三姨兄便上上下下看了看阿宝,笑道:“中上之姿。”
  柔华便笑道:“我这阵子也没看到三姨兄了,觉得不好空手来,便从鸳鸯楼带了她来。”
  三姨兄沉吟道:“你可是听说我的什么荒唐事?姨兄无论再怎么荒唐,你总是不一样的。”
  柔华推了推他的胳膊,佯恼道:“三姨兄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再者你无论做什么自然有你的道理。这个人你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就送与别人。”
  三姨兄脸色稍霁,道:“你把她留下便罢了。天晚了,你快些回去吧。当心姨夫姨母担心。”
  柔华闻言,便又饮下一杯酒,笑嘻嘻地道别离去,临走经过阿宝身边时,看了阿宝一眼,眼中的幸灾乐祸与恨意叫阿宝的心紧了一紧。阿宝便忙为自己鼓劲:莫怕,莫怕,余下的见机行事便可。
  包厢内仅剩下三姨兄及阿宝主仆两个。三姨兄招手道:“过来。”阿宝便是瞎子,也能瞧出这人气度不凡,但他瞧着自己时,脸上却分明带有几分邪气。阿宝小心翼翼地挨过去,福了一福,口中没话找话:“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三姨兄抬眼,嗤笑了一声道:“你无需知晓。”与刚才同他妹妹说话时,神态简直判若两人。
  阿宝便默默不语,他拍拍身边椅子,示意阿宝坐过来,斟了满满一杯酒,递到阿宝唇边,道:“饮下。”
  阿宝一气饮完。三姨兄颇满意,伸手将阿宝的双手拉过去,摩挲几下,又拉到鼻下嗅个不住。阿
  宝惊恐不已,忙问:“这,这是作甚——”
  门口的桑果此时”呃——”地一声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桑果大大地受了惊吓,这下便再也停不住了,只管“呃,呃,呃”地打个不停。三姨兄大觉扫兴,将杯子一顿,低声喝道:“滚!”
  外头便有两个侍从进来要叉桑果,桑果无奈,眼泪汪汪地站到门外去了。三姨兄便又捉了阿宝的手拉到自己脸上脖颈上摩挲。阿宝挣脱不出,心慌得几乎要跳出腔子。三姨兄的动作突然停下,将阿宝手心翻转过来细细查看,却原来她的手掌及指肚上各有一排硬茧。
  三姨兄扫兴道:“如今青楼女子还要做粗活么?”
  阿宝心道:来了来了,当真是天助我也。
  当即忙垂首答道:“实不瞒公子,奴婢原是周将军别庄里的烧火工,因一月前被周将军看中,便被他……被他收作了屋里人。又因半个月前的一场祸事受牵连,前几日刚被发卖至青楼……”她说到这里,眼泪便滴滴答答淌下来,待擤了一把鼻涕,又抹了一把眼泪,又道,“奴婢实在是冤枉的,幸而将军他大概也察觉了。今晚刚来鸳鸯楼见过奴婢,说过些日子等再将奴婢接回去,叫奴婢在鸳鸯楼安心等待即可。谁知将军前脚才走,后脚即被刚刚那位乔装的小姐打骂了一顿,又强行带到了这里。”
  三姨兄听完不动声色地将她拂开,又掸了掸衣袖,方沉吟问道:“哦?你说说看,倒是什么祸事?”
  阿宝道:“个种情由奴婢也不甚知道,只知道将军祭祖时被两个贼人刺杀,将军便怀疑有内奸,将别庄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牵扯了好些人。奴婢竟也被牵连在内,将军一怒之下,将奴婢发卖至鸳鸯楼……”
  他不禁又惊又疑,周锦延祭祖一事并无几个人知道,他也是前几日刚从皇帝身边的近侍口中刚刚得知。而这个李宝宝竟然能将此事说的分毫不差,柔华也定是妒忌此女,起了杀心,又不愿亲自动手,便有意将她送给自己。如此一想,便觉得前后都说的通了。若是别人,便遂了柔华的愿,将此女即刻杀死也无不可。只是周锦延那厮最是睚眦必报之人,若得罪了他,只怕大大的不妥。
  他在心中权衡计较一番,方道:“听闻周将军夫妇鹣鲽情深,原来竟是假的么?他竟会看上烧火丫头,当真令人笑掉大牙。”见阿宝眨巴眨巴眼睛并不答话,便又道,“罢罢罢,我着人送你回鸳鸯楼吧。”
  阿宝便敛身行礼,道:“如此最好不过,奴婢谢过三公子。”
  三姨兄的车夫老黄奉命送两个小娘子去鸳鸯楼。行至半路时,车里的人敲了敲车厢,老黄听见动静,便停了车,回身问道:“小娘子何事?”车内人道:“可否停下车让我方便方便,刚才饮下许多酒,眼下有些急……”
  老黄暗笑,果然是出身青楼的女子,跟男人家说起话来是不管不顾,当真是不知羞耻。虽这么想着,还是将车停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口。车内两个人忙忙拎着裙裾就往内跑,果真着急的样子。老黄便背靠着车厢等。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老黄纳闷,喊了两声,左喊右喊,还是不见人出来。老黄情知不好,慢慢找进去,巷内哪有一个人。
  阿宝与桑果两个又逃了出来。桑果又埋怨道:“这趟出来的匆忙,连包袱也没收拾一个……眼下城门已关,今夜是出不去了,等明日出了城再作打算吧……咦,小姐,你往哪里奔?”
  阿宝道:“好桑果,你再忍忍,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
  桑果叹了口气,也无力与她争辩,只无奈讽刺她家小姐道:“是嫁与皇帝那桩,还是找那姓周的师父成亲的那件?”
  阿宝道:“我是没那个机会与本事报仇啦,我先去拐走我泽之哥哥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莫家阿宝(二十三)

  阿宝与桑果两个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赵家时已是深夜。阿宝等不及到天亮,便鼓了鼓劲,上前拍门。泽之匆忙披衣出来见着阿宝时,唬了一跳,见她一身打扮倒好,只是头发凌乱,衣裳下摆撕破了几个大口子,风一吹来,几个长条子便随风飘舞。
  阿宝及至见了他,才觉得这一段日子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不由得鼻尖发酸,心口发涨,深吸了口气,才忙问:“泽之哥哥,你可有上朱家茶馆找过我?”
  泽之嗫嚅道:“我……因这一向家里是忙,我爹娘不许我出去……”
  阿宝心内略略有些失望,顾不得许多,便又急急道:“幸而你没去,我早些日子从他们家出来啦。也打听出阿娇尚好,我眼下也无力再为她做些什么。”
  泽之便道:“她无事最好。你这些日子在哪里过的?身子可还好?”
  阿宝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两把眼泪,笑道:“我还好。”见四周无人,又悄声道,“我此番来是想问泽之哥哥可愿意带我远走高飞?”
  泽之神色变了几遍,面上便现出几分难堪来,道:“此前我已问过我娘,她当即要上吊撞墙……骂我不孝子,我……阿宝,我从小到大只喜欢你一个人,却没想到会落到如此两难的境地……”
  阿宝哭笑不得,捶他胸口道:“这等事,你为何要对姨母说?天下哪有还要父母准许的私奔?我原本是要与你躲到远远的地方去,待无事了,再悄悄回来。我自是知道这样必定会让你吃许多苦,但泽之哥哥不是说非我不可么?我也是一样的,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过个三年五载,我们生几个小娃娃带回来,姨夫姨母便也就不好生我们的气了呀!”
  泽之垂头道:“我……只是我从小到大并未离开过爹娘,心里难免有些打鼓,便问了问我娘,谁知她……”
  两人正相对垂头丧气间,赵夫人披衣与赵老爷两人急急赶来。他二人都已歇息下了,听闻阿宝来,忙地连衣服也顾不上穿,便急急前来。原来看门人认识阿宝,因她是深夜叩门;又见她的打扮形容后深为诧异。兹事体大,怕出事担干系,又忙忙地去报与夫人知道。
  赵夫人进了门便叹气:“你怎么又来了?”见阿宝骤然变了脸色,方觉自己太过了些,忙又换了口气,上来拉她的手,温言道,“我的儿,我起初听他们说你半夜来寻泽之,我还不相信。”又上上下下将阿宝主仆两个打量了一遍,暗暗皱了皱眉,嘴上却问;”可是前些日子送给你的银两都花完了?这些都无妨,姨母再给你就是。”随即一连迭声地叫老爷亲自去备银两。
  阿宝反拉住她的手,跪倒在她面前,抬头求道:“姨母,你从小疼我。你可愿意让泽之哥哥带我到外头避几年?待到风平浪静之时,我们再回来;或者我们将姨母姨夫两个接去也不妨。请姨夫姨母成全我们。”言罢,额头重重碰地,长跪不起。
  泽之父子唬得说不出话,因素日看惯了赵夫人的颜色,此时便齐齐张着嘴看向她。赵夫人闻言笑哼了一声,将阿宝的手甩开,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方道:“你年纪小,小孩儿心性不懂事,想到哪出是哪出,我也不与你计较。只是你听我一句话:你若不想害了你泽之哥哥,你还是拿了银两早日离开!你泽之哥哥因为你,书读到一半也读不下去,整日浪荡鬼混,这阵子好不容易才收了性子,你却又来勾他!即便你两个远走高飞,我家泽之从小儿未吃过一丝苦,将来又凭什么过活?你也要为我们做父母的想想,我只得这一个儿子,将来自是要指望他养老送终的。我岂能舍得让他跟你去吃苦受累、担惊受怕?你非要将他拖累得成了逃犯,非得我赵家全家老小像你莫家那般上吊的上吊,发卖的发卖,你才高兴不成?”
  赵夫人的伶牙俐齿与阿宝又是不同,阿宝是仗着父母疼爱,想到哪说到哪,一派天真烂漫。而赵夫人做惯了生意,连铺子里的掌柜见着都得留神小心。因此说起话来是针针见血,句句毒辣。
  阿宝面色惨白,抬眼看了看泽之,他不出声,别过脸去不看她。赵夫人怕她还不死心,又笑了笑道:“好孩子,实话也不瞒你,你泽之哥哥过两日就要定亲了,这回定的是城东林知事家的千金。”言罢,脸上颇有自矜之色。那林知事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老吏,先前还拿腔作调,又嫌赵家乃商贾人家,又嫌赵家先儿子前与莫家女儿定亲,后来还不是为赵家银子打动?
  阿宝爬起身,轻声道:“我知道了。再不会来了。原是我错了。”再低头时,两颗眼泪也随之掉落到鞋面上。
  泽之哽咽求赵夫人道:“娘,如今天色已晚,叫她一个女孩儿去哪里?求你收留她几日!今后如何可慢慢计议……若她在外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赵夫人也觉不忍,见阿宝掸了掸膝盖,人已是往门外去了,到了门口,又回头道:“泽之哥哥,你不用操心,我走啦。”
  赵老爷摇头叹气,泽之哭倒在地。赵夫人理了理衣襟,恨道:“哭什么哭?你非要人头落地才死心么?”
  阿宝原是凭着一腔热血找到赵家,出了赵家大门,被夜风一吹,只觉得身心俱冷。细细想来,自己的举动确是不妥。赵夫人言语虽毒辣了些,但说的不无在理,自己险些一时冲动连累了泽之哥哥。
  还没走多远,泽之却带着一个管事的追上来。泽之哭肿了眼,又面带羞愧,不敢看阿宝,道:“离此不远处有我娘常去烧香的一处庵堂,我先带你去过了今夜再说。”
  桑果原以为阿宝必会断然拒绝,谁知却听她道:“如此多谢了。”
  桑果暗中扯阿宝的袖子,阿宝回身悄声与她道:“如今深更半夜,你我无处可去,你叫我有什么法子?”
  庵堂名为妙空庵。赵家管事拍门与开门的姑子说话时,泽之将阿宝拉到一旁,踌躇道:“我心里倒是还想了一个法子,只是刚刚一时情急,忘记了说……你若愿意,我今夜便去和我娘说……”
  见阿宝不说话,只拿眼看看着自己,便轻声道,“你躲避一段时日,待我娶了那林家姑娘后,再将你也迎娶进门……只是你须得改名换姓……”
  阿宝问:“给你做小老婆?这便是你所说的两全之计?”
  泽之道:“正是。如此一来,我娘想必也会同意,即便她不情愿。我再慢慢劝说——”
  阿宝打断他的话,正色道:“泽之哥哥。我莫阿宝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去你家做你的小老婆!”
  泽之羞愧难当,差些儿又哭出声来。管事的已经留下银子,也交代完毕,便过来催他家公子快些回去,泽之道:“你且先不要急着生气,你仔细想想。你先躲在这里安心住几日,我得空再来找你。”言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妙空庵的姑子将她两个引到一间干净屋子里,见她一身打扮,便又给她找来几件干净衣裳。桑果见了床,再也顾不上对阿宝不屑了,忙洗漱爬上床睡了。
  阿宝将睡未睡之际,听见后头的屋子似有嬉笑声,且夹杂着男子声音。阿宝心下奇怪,却抵挡不住疲累,一头栽倒在床,沉沉睡去了。
  次日天亮,两人起身。桑果正对窗梳头,突然奇道:“真是怪事,一大早的怎会有有男子从师父们的屋子里出来了!”
  阿宝略想了一想,道:“这个妙空庵有蹊跷,咱们还是早些离去为妙。”
  桑果忙拍拍胸口,道:“当真是无奇不有。”
  阿宝长叹一口气,道:“我从下在父母亲庇护之下,得以无忧无虑地长大。只当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良善之人,但自父亲获罪以来,虽然只有短短数月,所经的这些事,所看的这些人,无不令人心伤齿冷。”
  又向桑果无奈笑道:“我这幅样子要是被爹爹看到了,不知是气恼还是心疼呢。”
  桑果想起昨夜之事,愤愤道:“虽说小姐此番举动有欠妥当,但那赵夫人说话委实狠毒。”
  阿宝道:“如今想想,她心疼儿子,如此说,倒也情有可原。原是我孟浪了。”
  桑果又道:“从前怎么就没发觉赵家公子老是将他娘亲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我娘如何如何’,委实可恶。”
  阿宝点头道:“你不愧跟了我这些年,长了许多见识,说出来的话也极有见地。”
  主仆两个对视一眼,双双苦笑了笑。
  阿宝垂下头,趁桑果不注意时,将脸上的热泪悄悄用手背擦了。
  两人也不敢去与姑子们辞别,悄悄地上了路。
  桑果站在路口,道:“这下可好了,把所有的路都走绝了。去山东只怕要连累大小姐。咱们可往哪里去呢?”
  阿宝沉吟道:“京城中是万万留不得了,只有先出了城,今后尚有活路也未可知。”
  两人计议已定,便一路直奔城门口。桑果心内小小地雀跃了一下,道:“这下我们可终于能够逃出这京城了。今后我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啦。”
  今日等着进出城门的人似乎格外地多,门内门外已拖了不短的队伍。阿宝虽顶着一对黑眼圈,眼睛却尖得很,见今日守门的人竟对进出城门的人仔细查验,见了有妇人过往,更是左右端详,细细查问。
  阿宝心虚,便悄悄问前头一个牵羊的农人到底是何缘故。那农人道:“怕是又在捉拿犯人,只是这趟蹊跷得很,不拿汉子,专查妇人,莫非还有女逃犯不成?”言罢,自己觉得好笑,便嘿嘿嘿自顾自笑了起来。
  阿宝又问:“可知道捉拿的是在哪里犯了事的逃犯?”
  那农人摇头:“这倒不知道。”
  阿宝脚步便慢了下来,取出罗帕扎在头上,想想,又取下来。想要从别处的城门出去,想来定也有人盘问。一时间心内踌躇不定。
  桑果跟着她家小姐做逃犯四处流窜,也颇有些经验了。看看城门处,又见她家小姐这个样子,便觉得不大妙。起初还强忍着,但总归忍不住,便开始“呃……呃”地打起嗝来。阿宝“啧”了一声,悄声斥道:“从前怎么没见你打过?你这个毛病当真要治治了。”
  桑果委屈道:“前两回我还没来得及打就被塞住嘴巴和晕过去了,呃——从前我娘教我两个手指头捏在一处,便可止住。呃——可是我记不住是哪两根手指头了。呃——我从前一辈子受的惊吓也没有跟你的这几个月多。”
  阿宝便与前头牵羊的农人商量:“我姐妹两个胆小,经不得盘问。待会儿我两个装作你的家人可行?若能平安出了城门,我必将重谢你。”
  农人忙摇头摆手道:“我胆子比你两个还要小。若是漏了破绽,被这些官差捉住可不是玩的。你两个又不是逃犯,被盘问几句又有什么好怕的?”
  桑果打嗝不止,见前后的人齐齐扭头看向自己,急得要哭。阿宝眼见快要轮到自己,只是到底比往日晓得谨慎些了,便急急扯了桑果踅身返回。
  恰好后面又来了一群拖家带口,拎着锅碗瓢盆的人,这群人个个矮小黑瘦,眼窝深陷,看面相不像是此地人。阿宝向桑果道:“看长相,这群人大约是你家的亲戚,快去攀亲。”
  桑果愤愤瞪了阿宝一眼,回头换做一副笑脸,问为首的老者:“敢问老伯出城是要去哪里呀?”
  那老者也操着一口别扭官话,喜滋滋地答道:“咱们回东海老家去。”
  桑果两手一拍,道:“可巧我也要往东海去,咱们一路上随了你们走可好?”
  老者做恍然大悟状,道:“哦,原来你们两个也是从东海一路逃难到京城来的?谢天谢地!多亏了那周将军,杀光了作乱的倭寇,咱们这才能有家可归!”
  阿宝黯然,深吸一口气,正要混入那一群回东海的男女老少的队伍中去时。桑果用胳膊肘顶了顶她。
  阿宝猛地抬头,之间道旁站着三个人劲装打扮的男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看。为首的那个正是长安。
  阿宝主仆两个又被捉住送回鸳鸯楼,长安将她交给鸳鸯姐姐时交代道:“将军有令:此女狡猾,须严加看管,不可再让她离开鸳鸯楼一步;若她再敢逃跑或稍有反抗,即刻打杀便是。”
  阿宝还想拉长安的袖子,再要哭求,谁料长安早已料着她会如此,早已避开,不看她的眼睛,带人急急骑马离开了。
  待长安走后,鸳鸯姐姐竖着眼睛喝道:“你可知你此番逃跑却害我得罪了几个了不得的人?你自己不要命了,却不要连累于我。你当我鸳鸯楼是什么?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我待你客气,你便拿当我是泥菩萨了?不拿出我的手段来,你不晓得什么是厉害!”
  阿宝便哭道:“我知错了,我今后认命便是,求姐姐不要打桑果。她都是听我的话行事。”
  鸳鸯姐姐啐道:“就你个祸害精有情有义!你若不想害别人,就不该逃跑!跑了一圈没跑掉,倒害了一堆的人。”
  便有鸳鸯姐姐的哼哈二将上前来将阿宝按住,拿细藤条沾了水抽她的手心及身上肉多的地方。阿宝虽然颠簸流离了几个月,受了许多委屈惊吓,但皮肉之苦却还是头一次。不过几下,便将她打得“爹爹呀”、“娘亲呀”地哭喊不住。不过片刻功夫,手掌心便一片红肿,渗出丝丝鲜血来。桑果也没好到哪里去,被抽打了一顿后不知关到哪里去了。
  鸳鸯姐姐见她被打得差不多了,嗓音也哭得沙哑,便吩咐道:“给她请大夫来上药,莫要留下疤痕。三日后便令她接客。”
作者有话要说:  

  ☆、柔华郡主

  柔华上头有七个哥哥,她父母亲在年近四十时才得了这一个女孩儿,因此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她爹爹常常将她捧在怀里笑道:“我家只得了你一个酒坛子,将来你爹爹的酒可全都指望你了。”
  她从小与哥哥们一同玩耍,若是争吵,不管谁对谁错,她爹爹都是连问都不问,先将哥哥们打一顿,再忙忙来哄她,因此她的哥哥们也都怕她。不过才七、八岁时,她便敢带了人到外头惹是生非,反正爹爹会为她善后,惹出来的祸事,能用银钱了结的便用银钱,不能用银钱的,便用权势。
  东海王的夫人与柔华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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