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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总是在撩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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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生了得,先不提她哪来的自信将他七尺男儿撂倒,单单只她这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惊世骇俗……
  “陛下,嫔妾觉得这茶似乎已经冷却了些,再凉,喝下去怕是对肠胃不好。”
  齐毓玠阴阳怪气地抬眸冲她笑了笑,肠胃不好?他若真喝下去才是对肠胃不好好么?最毒妇人心啊果然最毒妇人心……
  这一眼两人算是近距离面面相对,乔亦柔第一次看清了他长相,俊俏是俊俏,可这笑起来的样子真称他内心,邪魅阴暗,可能是相由心生吧!
  嘴角抽搐,齐毓玠紧握的掌心微微发抖,他怕他一个忍不住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这二十余载,他自认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却没见过这种女人,叫人打心底恨得牙痒痒儿的。
  “陛下……”
  陛什么陛,知道她又有心来诱哄他喝茶了,齐毓玠猛地起身,他大力拂了拂衣袖,正欲疾步离开,却陡然听到背后传来一记惊喜的嗓音,“咦,走了?也太美了吧,哈哈哈快走快走省的我良心不安的喂他喝巴豆茶……”
  脚步戛然一顿,齐毓玠冷哼一声,眸中登时划过一丝挑衅,巴不得他走是吧?呵呵,他还偏生就不走了,他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把这巴豆茶给他灌下肚去……


第14章 
  乔亦柔觉得真是见了鬼。
  怎么都要走出殿门的人又折身回来了?
  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噩耗,神情有些懵懂,呆呆地微微仰头望着笔直朝她走来的齐毓玠。
  他穿着玄色长袍,袖摆领口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龙纹,殿内烛火通明,将他深邃五官勾勒的更为挺立。殿外檐下几盏红色灯笼则随风摇曳生姿,像是在他身后绽开了一朵朵红莲,煞是风流恣意……
  再看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眼梢微勾,渐渐地,戏谑意味从中溢出,连薄唇都抿出浅淡的笑意。
  直至走到她身前,齐毓玠才放慢脚步。
  他向来不是爱与人太过亲近的性子,总觉着留点距离让彼此双方都更为自在。但许是觉得她这幅呆呆傻傻的模样颇为有趣,他便故意更往她身前进了一步,然后优哉游哉地俯首定定瞧着她。
  其实,他对她的诚实非常满意。
  至少在相貌上,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长成这样还不错,瞧,都把她给看呆了。
  大概随了他早逝的生母,齐毓玠自小就长得俊美异常,但在未前去邬门关前,他身子薄弱,长年累月的营养不良加精神警戒使得他极为瘦削,宫中来来往往时,常会听其他受宠皇子当面用这个理由折辱他,道是像个小女儿家,阴阴柔柔没有男子气概失了皇家颜面云云。那时他虽告诫自己不要将这些污言秽语放在心底,但潜移默化间,他是不大爱听人在样貌上夸赞他的。
  除了此刻。
  不知为何,她这痴迷的神情莫名令他有些洋洋得意,却不知得意个什么劲儿。
  忽然之间,一阵风从殿外吹入,两侧烛台上的火苗儿尖倏地摇晃了下。
  乔亦柔心思也跟着烛火翻来覆去地摇了摇,然后整个就被摇醒了,她望着戛然近在咫尺的陛下,有些鄙夷自己。
  虽然从未见过这般美貌的男子,但她怎么能这么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呢?
  目如朗星如何?他心是黑的。
  鼻若悬胆如何?他肝是黑的。
  面如冠玉又如何,他连脾都是黑的……
  “陛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乔亦柔斜眸盯着那杯将要凉透了的茶水,红唇紧抿,有些迟疑。
  茶凉了要哄他喝下去怕有些难度,但不哄的话……
  偷偷朝珠帘后的寝殿觑了眼,但由于实在是隔了重重珠帘,她瞧不见那些嬷嬷宫女儿们都放了些什么。乔亦柔搅了搅帕子,真真是为难。又想,她虽未亲眼见过那传说中的“任意车”,可理应不该小巧得能被人捧在掌心才对,但万一这位麟国皇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偷偷摸摸制造了更方便的器物怎么办?江贵嫔的双足与元嫔的手到底……
  “可是渴了?”齐毓玠挑了挑眉梢,听不下去的刻意打断她想法。
  动作优雅地抬袖端起桌上那杯巴豆茶,他声音含着夜的磁性,又莫名的有种难以言明的深意,“朕瞧着你已经瞅了好几次这杯茶,既是渴了,便喝了就是。”将茶捧在掌心,齐毓玠笑着递给她。
  “……嫔妾不敢。”
  “朕赏你的,怎么不敢?”齐毓玠眸中飞速划过一丝幸灾乐祸,转而消失无踪。
  “当然因为这是杯巴豆茶啊!谁喝谁傻。”乔亦柔在心内咆哮道,她拼命搜刮尽了腹内的那些矫情言辞,垂眸轻轻答,“这是嫔妾亲自沏给陛下的,代表着嫔妾的心意,怎好嫔妾自己喝了去?岂不……”好不容易酝酿着感情说完,乔亦柔觉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天呐,真想一手把他直接拎起来丢出殿外去……
  食指指尖玩味地轻敲着杯面,齐毓玠从头到脚打量对面的女人,她比他矮整整一个头,手腕纤细,明明柔弱得他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把她抱起来,偏生不知哪儿学来的坏规矩,整日在心里说什么要将谁谁谁给扔出去。
  只当她逞强在心底耍耍威风,齐毓玠并未认真放在眼底。早些年前去封地邬门关居住时,他便开始习武强身健体,在当地,老百姓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举鼎盛典,属于祭祀山神的一项活动,他曾经为了在百姓之间树立威信,冒险参与过一次,但也只堪堪勉强的将三鼎之一的东邪鼎举了起来。但不是他特意抬高自己,这麟国能举起此鼎的人确实屈指可数,而他,便是其中之一。
  将巴豆茶重新放回到原处,齐毓玠本就吓唬吓唬她,他胸腹里长得可不是黑心黑肝黑脾,没那么恶趣味非要整治她。
  不过——
  从她连续几次的反应来看,齐毓玠也算明白了,这女人是把他当做了在床笫之间有特殊癖好的皇帝。
  真是冤枉委屈。
  他连后宫另几个的小手都没拉过呢。
  所以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突破自己,牵牵小手摸摸小脸再……
  咳咳,清了清嗓子,齐毓玠面上有些赧然的朝黑乎乎的窗外睨去,“可有闺名?在家时长辈都唤你什么?”
  “回陛下,都有的。”乔亦柔瓮声道,“娘亲觉得嫔妾幼时皮得很,总唤嫔妾猫儿,祖母习惯叫柔儿。”秉着多说一句话就能多延迟半刻的决心,她努力多说些字,暗暗想,没有旁的法子了,待会忍无可忍时直接一掌将他劈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齐毓玠正觉得她软声细语间有了些气氛,可以尝试着去拉拉她半掩在衣袖下的莹白小手,偏生她最后来这么一出,又要将谁谁谁给劈了,真是大煞风景……
  “依朕看,该叫你虎儿才合理。”
  “为何?”
  齐毓玠冲她凉凉一笑,因为狐假虎威啊,但嘴上却没作任何解释。
  趁她疑惑地瞪圆了眼睛之际,他决定豁出去了,今晚不成功便成仁,子嗣倒是其次,他必须撞破自己的魔障,如此想着,便正儿八经很有帝王架子道,“你把手伸出来。”
  眸中愈加不解,乔亦柔以为他有什么特殊意义,或是解释为何她要叫“虎儿”,就乖乖将右手伸了出去。
  齐毓玠垂眸认真盯着她摊平的右手,真小,指尖细细的,在灯光下透着细腻的肉粉色,又像一整块无暇的美玉。所以他大概需要柔和些,不然捏碎了可怎么办?
  如此嘱咐着自己,他伸出手蓦地握住了她。
  他们掌心温度有一点点差异,摸约她的更凉些,齐毓玠动作很轻,毕竟他不能把她手当作一柄剑肆无忌惮的挥来舞去……
  乔亦柔:“……”奸诈卑鄙,完了,我的手完了呜呜呜。
  惊恐地盯着被他包裹在宽大掌心里的右手,乔亦柔麻木地怔在原地,她觉得这皇帝似乎好喜欢她手的样子,定定看着都不错眼呢,完了,果然恋手癖,她要面临张元嫔一样的惨剧了么?
  齐毓玠抽了抽嘴角,无语地斜她一眼。
  他既已走出了第一步,这后面的好似都降低了困难指数,不顾她乱七八糟的那些想法,齐毓玠干脆利落地俯身将她直接打横抱了起来,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给睡了,不然他真是无颜再在这宫里待下去了……
  他步履稳健。
  一步一步,抱着她越过两侧长长的两排红烛,烛火跟着他衣袖间的清风微微摇曳,像是荡漾起了满屋子旖旎的涟漪。
  乔亦柔完全呆了,她还没被人这样抱过呢。
  双手不自觉环住他脖颈保持平衡,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亲昵。
  此时此刻,他们之间更为接近,只余短短几寸的距离,她可以清晰无比的看到火光落在他睫毛上形成的扇子阴影,也可以看出他眉宇间的英气。
  “叮叮玲玲……”
  一片大珠小珠陡然相撞在一起,半空霎时响起清脆无比的声音。
  齐毓玠抱着她转角,穿过珠帘,进了内室寝殿。
  床榻被宫女嬷嬷们布置过,铺了绣有龙纹的锦被,他单手抱着她,用另只手掀开被褥,将她放倒在床上。
  身体被松开的那一瞬间,乔亦柔猛地弹坐起来,她双眸圆瞪,眼也不眨地望着站在床侧的皇帝。
  然而第一次遭遇这种状况,她到底是有些吓着,脑中蓦地一片空白,只条件反射的警惕戒备着。
  齐毓玠见她这模样,便不指望她来伺候他了。
  说起来,他到底是有些理亏,她不愿入宫,不愿成为妃嫔,自然更不愿被他睡咯。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想想他堂堂一国皇帝真是可悲,竟沦落到要睡一个不愿意被他睡的女人了,哎……
  话虽这么说,可睡还是要睡的。
  齐毓玠扫了眼她呆呆怔怔的模样,撩起长袍坐在她身侧。
  抬起她左腿搁在膝盖上,齐毓玠自觉有些不大厚道的给她脱鞋,脱完了左脚再是右脚,直至她小巧的双足赤裸裸呈现在他面前。
  “完了完了我的脚。”乔亦柔终于彻底惊醒了,她的双足是要走上江贵嫔的不归路了么?呜呜……
  齐毓玠立即松开了她脚踝,哎,他不碰她脚了成不成?
  可他一时也不知该碰她哪里,只好握住她手。
  “完了完了我的手……”
  齐毓玠吓了一跳的赶紧松开她手,然后又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按她想法来,他能碰她哪里?眸中兀然闪过一抹坚毅决绝,齐毓玠猛地摁着她肩双双朝下跌了下去……


第15章 
  青丝如瀑铺满了床榻,他身影遮挡住了床外那一地摇曳烛光,朝她俯首逼近。
  被推倒这种事情对乔亦柔来说算是新奇,她从前调皮时,只有推倒别人神气十足的问人家服不服的份。眼下被皇帝这么一推,她自是不服气的。
  明显乘人之危,有本事正面来杠呀?
  她还未悄悄腹诽完,脖颈锁骨处蓦地感到一片清凉。因沐浴过了,她只穿着一身简单的浅青色长裙,没有冗杂的那些式样,轻轻一扯就从肩部滑了下去……
  乔亦柔猛地低眉,恰好正对上他如墨的双眸。
  背着光,他五官覆上了一层暗色,眼梢许是天生微微上挑着,传递给人一种很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错觉。
  齐毓玠几不可察地蹙眉。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叫人格外下不去手。
  他瞥了眼她半露的肩,以及瘦削精致的锁骨,总觉得自己像极了那些卑劣的登徒浪子,要轻薄一朵开得好好的娇花了,但——
  不下手也不行啊。
  只是若一直被她瞧着,他实在是下不去嘴。齐毓玠只好伸手用掌心捂住她氤氲着一层薄薄湿气的眸子,猛地闭眼凭直觉吻在她脖颈处,她身体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香气,鼻尖嗅着,令他身体放松,稍微减轻了些纠结的负担……
  视线被阻,整个人顿时沉入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黑暗,她左臂被他钳制,右手却空了出来。
  乔亦柔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坠入了万丈深渊,但脖颈处却有暖热的鼻息不停蹭着,不算重,但仍旧有些轻浅的痒与痛。她全身紧绷,右手下意识紧紧攥成了小拳头。
  哪怕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她也晓得这并不算什么折磨,尽管不喜,却明白自己的身份,她不过是当今陛下的嫔妾之一,一个可供玩弄的对象罢了。
  她可以反抗,但必须要到不得不反抗的时候,毕竟压在她身上的这个人是九五之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她若敢明目张胆伤害反抗了他,便要做好承担代价的准备,而这个代价轻则不明,重则却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其实她真的挺惜命的,不然不会黏黏糊糊没有骨气的在梧桐县那个家里生活这么久。
  她讨厌她父亲,讨厌被他用来顶替别人参加大选,讨厌三妻四妾永远都不懂餍足的男人,可能怎么办呢?这就是男人啊!天下男子一般黑,没有例外。
  朦朦胧胧中,亲吻她的男人似乎顿了顿,然后轻轻挑开了她的束腰。
  乔亦柔屏住呼吸,她身体被他紧紧抱着有些开始发热了,双眼虽被捂着,却始终没有阖上。
  若他只是这样,后面不作出那些折辱人的事情,她似乎也没有硬生生守住清白的必要。只是到底有些伤心的,她一生大概注定要在深宫蹉跎浪费了,日后的生活简直不敢去设想,她会不会有个孩儿,会不会为了孩子委屈自己成为后宫里争宠博爱的女人之一,会不会变成一个戴着面具连她自己都厌恶的人……
  她不喜欢孩子。
  眸中赫然湿润,望着眼前漆黑,乔亦柔蓦地想起她娘亲。
  她走时她虽年幼,可她永远都忘不掉那个阴沉沉的深夜,空中只挂着一弯冷月钩,马车骨碌碌行驶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里头堆挤着他们一家人。
  马车内,父亲揽着萱氏与他们两岁的小女儿,她则偎依在面无表情的娘亲身畔。
  “若不是你整日在外招惹是非,我们用得着深更半夜急急逃走么?”
  “娘亲是惩善扬恶,不是招惹是非。再说,是爹你被那些恶人给盯上了,娘亲才出手,若不是娘亲,爹你与那些无辜的人就都要被……”
  “你给我闭嘴,你懂什么?我当时不是没死么?你日后不许再跟着你娘在外丢人现眼,女儿家就该待在闺房好好给我绣花。惩恶扬善有什么用?那些被救的人难道都报答你了?倒惹得自己被仇家追着喊打喊杀。”
  “我……”她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娘亲用眼神遏止。
  他们一路仓皇,却终是被前来报复的人追上。
  仇家来势凶猛,将马车重重包围,她爹吓红了眼,因一句“交出那个女人且饶你们不死”,他便恐惧害怕的拼命祈求着她娘下车,说什么“自己惹的祸事自己扛不要牵连无辜”。
  她哭喊着不许,脖颈后方却猛然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便没了意识。
  再度醒来,天色都快亮了,马车里已经没了娘亲,她毫不犹豫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摔伤了胳膊,身后传来“停下”的呼唤,她却依然没命的跑着,而她爹自始至终也都没有停下马车来追她。
  后来,被她娘救的人闻讯骑马赶来,带她去见她娘亲最后一面……
  瞧,这便是夫妻。
  泪水汩汩,很快就湿了鬓发,乔亦柔仍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她没有啜泣出声,只是任眼泪宣泄她心底的愤怒。
  当年,她娘出手明明更多是为了救自己的夫君,却被爱人残忍的逼向了死路,所以,男人又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他们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孩子都可以不管不顾,只有女人,不仅可以为爱人付出一切,更会为了孩子连命都不要……
  她讨厌男人,也讨厌孩子。
  因为她要守住她娘替她保住的性命,便不能轻易失去舍弃自己的心与命。
  齐毓玠动作猛地戛然而止,他微微抬高身子,亲不下去了……
  两人衣衫俱已凌乱,他的确生出了几分兴致,明显身下的人却不是。
  他捂了她双眸,看不见她眼泪,只触到了几缕湿透的鬓角,但她心中所想所恨所怨,他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很想告诉她,并非天底男儿都这般无情无义,但不得不承认,这种自私自利的人也不在少数。
  齐毓玠蹙眉盯着她半张脸,她红唇紧紧抿着,似压抑着痛苦,他竟觉得此时此刻他也已成了加剧她苦痛的侩子手之一。
  罢了,不忍地收回抵在她肩上的另只手,他将散落在一旁的衣衫披在她只剩肚兜的上半身上,因方才荒唐了一番,她衣裙折折皱皱煞是凌乱,再加上她一头铺散的青丝,瞧着莫名让人咽喉干涩心尖生痒。齐毓玠匆促挪开视线,却又无意间瞅见她锁骨及其脖颈处的两点红梅,他耳尖倏地开始发烫,他陡然有些明白那些老太监们的话了,虽做好了行房的准备,可确实没料到自己居然如此……
  再不能想下去,更不能瞧下去。
  顺手扯了被褥,齐毓玠翻身躺到外侧,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他声音有些难以言明的嘶哑,“都睡吧。”
  室内顿时陷入寂静。
  红烛将要燃到尽头,烛身满是泪痕。
  乔亦柔闷怔了会儿,等那些每每思及便要伤心的往事沉回心底,她才兀然意识到眼下状况,身上没了重物继续碾压吻蹭着她,轻松是轻松,却令人质疑得很。
  旁侧睡着的皇帝背对着她,瞧不见神情。
  乔亦柔小心翼翼抬手抹了抹额角泪痕,诧异地盯着他后脑勺出神,这便完了?他不仅没有使出那些手段蹂躏她,甚至连……
  面上浮现出几丝窘迫,她眼下倒是反应过来的知羞了,方才沉浸在往事,虽被亲亲抱抱了许久,连衣裳都被差点剥尽,可那些身体上的感觉却在痛苦记忆下被模糊了不少。只是,陛下他折腾她她不愿意,他骤然停在关键之处又令她抑制不住的去猜测……
  她睡不着。
  直至红烛火苗一簇簇相继熄灭,殿内彻底昏暗。
  乔亦柔已经完全从方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事情毕竟已经过去十余载,她方才也不知为何会忆起,大抵人在脆弱无助时总会记挂起最亲近的人。
  也不知旁边那皇帝睡着了没?
  他似乎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未动,想来是入了眠。这么想着,乔亦柔终于敢胆儿大的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睡姿,但依旧睡不着,她琢磨着又琢磨回了之前那个问题,为什么他会在关键之处戛然而止呢?
  这个皇帝真的好奇怪。
  分明静婕妤以及另两位嫔妃在侍寝后都受了轻轻重重的伤,若不是他在那事儿上有别的癖好又能是什么?怎么解释她们的遭遇?
  另外,宫内上下都传他为先帝守孝三载从未逾矩,说着是位意志坚韧的,可今晚自打他进了殿门,只短短矜持了片刻功夫,便忍耐不住的对她又是拉手又是拦腰抱起,紧接着就将她放倒在床榻间亲亲抱抱,如此饥渴难耐,怎会舍得在紧要关头饶了她?莫非……莫非他身子有何隐患难以启齿?所以才在失了尊严面子之下用别的法子折磨妃嫔,只独独为了平衡安抚自己那颗扭曲变态的心……


第16章 
  乔亦柔想的出神,却感觉身侧躺着的皇帝仿佛有辗转翻身的趋势。
  吓了一跳,她猛地阖上双眼,装睡,嗯,她睡得很深沉。
  心底冷哼一声,齐毓玠面色阴沉地转身盯着她模糊轮廓。
  他冷冷瞧着,登时嘲讽地勾了勾唇,并俯首朝她脸颊凑近了一些,近距离盯着她难以掩饰的正在眨动的纤长睫毛……
  装,他就看她继续装!
  “莫非陛下醒了?”乔亦柔心底有些打鼓,她仿佛感到有轻微温热的气息一下下扑在她鼻尖上,痒着呢!
  好想睁眼瞧瞧,又生怕撞上他一双亮澄澄的眼睛,那岂不尴尬?她强忍着一动不动,可那绵绵气息却总是不走,幽幽的一直刮在她鼻尖与脸颊,真的好痒,她恨不能一掌挥去拍走这只讨厌的蚊子,可到底有些怂,怕力气太大打得他肿了脸去上朝被臣子们笑话,那她可就完了……
  另外,她又情不自禁往更糟糕的方向想了想,不好不好,睫毛猛地重重颤抖了下,乔亦柔努力绷着面部表情纹丝不动,这皇帝该不是半夜突然再起了兴致?要正儿八经地准备冲她下手了?好可怕!心惊胆战的突生一计,乔亦柔佯装自然地蹙了蹙眉头,打算翻身猫到角落去,对,她要撑着不醒,她就不醒,看他怎么办?
  哪知她刚欲朝里侧身,脖颈处却横来一只沉沉的手臂,阻拦了她逃开的动作。
  “醒了?”男人低沉带些沙哑的嗓音就落在她耳畔,“长夜漫漫,既然醒了,不如一起继续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
  乔亦柔险些就整个从床上蹦了起来。
  耍流氓,这个陛下果真好不正经,太不正经了。
  与他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做,没有比睡觉更有意义的事情了,乔亦柔面上拼命僵着不动声色,内心却炸开了锅。
  齐毓玠差点笑出声来。
  事实上,他的确笑出了声,轻轻浅浅的。挑了挑眉梢,他颇有些得意的看着她长睫毛,半晌,才恢复躺下的姿势,只是搭在她脖颈上的臂膀却未收回。
  她不是嫌沉么?就继续沉着吧,谁叫她总胡思乱想没个正经?就她这样子怎么还好意思指责他不正经?
  今夜功败垂成,齐毓玠说不清内心感觉,摸约是有些遗憾的。
  但他既然已经放过了她,万万没有再反悔的道理,他本来便不喜欢强人所难。
  幼时的那场病对他来说,说不清是福是祸,醒后他开始变得与众不同,轻而易举便能读懂别人潜藏在心底的真正心思。
  漫漫十几载,他在千万种声音中,突然悟出了许多人性。世人大多可悲可怜,他们总是戴着面具说些心口不一的话,但没人想这样,只是无力反抗,只是没有别的方法才趋炎附势委曲求全。譬如多年前在皇宫孤苦无依的他,不也正是如此?因为无能为力,所以从不反驳其他皇子们的恶意嘲弄,也从不反抗他们的欺辱。他怜悯当初的自己,也怜悯世人,可却无力改变他们,所以他只能借着这种病尽可能的站在别人的方位上去考虑问题,尽量在读懂他们的莫可奈何后不利用权势施压。
  当然,说得冠冕堂皇,他其实也利用这病做了不少故意刁难别人的恶作剧,譬如在先前大选上,他就给好些讨嫌的大臣们赐了几桩婚事,可他们那般讨嫌,还不准他有些小情绪嘛?再者,他赐的婚也没有故意寻些门风不佳的,只不过是找些寻常看不对眼有过小恩怨的对家结成亲家罢了,俗语还可称不打不相识呢……
  自我安慰了一番,齐毓玠舒坦了,方才动情间堆积的热量和难受已随着时间慢慢散去,身体和心灵都恢复平静。
  加之他手臂一直横在旁边女人身上,倒比被褥舒坦得多,迷迷糊糊的,就着她偶尔冒出的几句话,他困怠的逐渐睡去。
  乔亦柔却很不舒服,但她敢怒不敢言。
  等旁侧陛下没了动静,她才憋屈地揉了揉眼睛,虽然他手臂好重,可总比他醒过来拽着她去做他口中那些有意义的事情好多了。
  满足吧,做人要知足常乐。
  想想如今还躺在榻上休养的静婕妤,再想想江贵嫔与张元嫔,她真是感动得快要泪流满面了。
  张嘴打了个哈欠,精神上放松后,乔亦柔便知道困了,扫了眼窗外月光,她闭上双眼,跟着睡去……
  次日一早,齐毓玠率先清醒。
  他继位三年有余,除却年间数日,日日都准时上朝,风雨无阻,也就养成一到时辰便自觉睁开双眼的习惯。
  但昨夜两人耽误久了,便没睡足,眼下太阳穴痛得有些厉害。
  斜了眼旁侧睡得深沉的女人,齐毓玠嫌弃地把她挂在他胸口上胳膊拎出去扔了,倒是个记仇的,他昨晚不就将臂膀搁在她肩上半刻么?这么快就报复了回来?
  掀被下床,齐毓玠准备唤人进来洗漱洗漱去上朝,蓦地,他赫然想起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双眉紧蹙,他坐在床榻边沉思了片刻,又骤然回头盯着睡得一脸香甜的女人。
  “起来。”他凑过去摇了摇她肩膀。
  唇间溢出一声嘤咛,乔亦柔没醒。
  然后她觉得脸颊好痛,像被什么给叮了一口,她可真恼火,便挥手拍去,却拍了个空,碰到了自己脸。
  疼死了。
  她哼唧一声,好气,好气也不要睁开双眼。
  齐毓玠见她自己把自己脸颊都给拍红了,也是幸灾乐祸。
  他继续掐她,冷声命令道,“起床,给朕起来,听见没有?”唤得火气直冒,齐毓玠直接捞起她腰把她抱着坐起来,迅速掀开被子,他挪开她腿,在床上翻找那面帕子。
  虽然齐毓玠自觉是在正儿八经干正事,可乔亦柔却猛地吓坏了,她觉得这皇帝大清早的可能是要……
  不然他摁着她双腿做什么?
  人还没彻底清醒,她懵懂着,显然忘了这儿是皇宫,也忘了什么陛下万万不可得罪之类的,为求自保,她猛地抬脚就往他蹭在她小腿上的左脸踹去。
  齐毓玠可是在生死战场上历经过来的,自然反应敏捷,然而这里是他主场,很久没遇见敢如此挑衅他的人了,他不会做任何防备,等察觉那股风迎面而来时,他也只来得及条件发射地往后退避,却没有完全躲开,她莹白的几根脚趾轻轻擦过他脸颊……
  空气凝滞。
  齐毓玠不可置信的阴骘着一双眼,冷冷瞪着始作俑者。
  乔亦柔:“……”她清醒了,真的彻底清醒了,嗫嚅了下嘴角,她尝试了好几次,才干巴巴的小心翼翼道,“嫔妾有罪,嫔妾真的知错了,不若陛下再踹回来?”


第17章 
  她说得出口,他却万万做不出来这等毫无风度之事。
  齐毓玠厉色再瞪她一眼,将刚找着的那面帕子用力扔到她怀里。
  他动作精准,因心虚,乔亦柔便将那帕子伸手接住了,彼此配合的正好。她抬眸小心翼翼朝他笑了笑,格外谄媚,这种表情,她跟伺候在齐毓玠身边的那些老小太监们学的,尤其那太监总管李久,经常腆着副笑脸说着胆儿大的浑话,也少见陛下生气,想来此招极其好用……
  轻哼一声,齐毓玠沉着脸下榻,心中鄙夷,不学好偏学坏,真是没前途。
  他视线在寝殿四周扫了扫,最后在偏角针线篮子里找到了一把剪刀,将之拾起,搁在掌心掂量了下,他满意地折身重新回到床榻边。
  乔亦柔怔了怔。
  她盯着他手里那把剪刀,堆出来的假笑登时凝滞在唇畔。
  昨晚他并未对她动手,乔亦柔自以为躲过了劫难。
  可——
  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乔亦柔莫名觉得他神色阴骘,嘴角像是在笑,狞笑,透着股不怀好意的意图。
  齐毓玠:“……”天生嘴角上扬怪他咯?
  他讽刺地勾了勾唇,有心想吓她一吓,可早朝时间耽误不得,遂不耐烦地撩袍坐到床沿,摊开手掌冷哼道,“把你手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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