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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总是在撩我-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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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亦柔沿路边打听边判断前路,鲜少歇息的赶了两天两夜后,她受不住,马儿更受不住。
  无奈之下,她决定当晚在林中暂歇一夜。
  护卫队共十人,都是铁血硬汉,哪怕不在军中,亦将她的话当做军令,十分尊敬。
  猎了山兔野鸡烤了果腹,男人们睡在外沿。
  乔亦柔被两个女护卫包围着宿在篝火旁。
  低头忍着给自己摩擦得血红的大腿内侧擦药,乔亦柔疼得蹙眉,努力对她们温声道,“上次给你们的药膏不够就再找我拿,包袱里基本都是这些,挺多的。”
  “娘娘与陛下果然情深。”皮肤呈小麦色的女人睨了眼她血肉模糊的腿侧,不无佩服道。
  虽然这位乔贤妃娘娘身负神力,但到底身份娇贵,不是干粗活儿的,身娇柔嫩,连着不眠不休赶了几日路,不说双眼下头的大团暗青,只这伤就令人咋舌。她们皮糙肉厚,还勉强扛得住,可她呢?好好待在宫中享福不好?非得承受这样的痛苦?
  “你们不懂。”手上蓦地失了轻重,乔亦柔“嘶”了声,感觉要疼死了。她红着眼眶忍着疼痛擦药,声音像是透着一股不服气,“我是去讨个说法,不能因为他是皇帝,他身负……”
  两个女护卫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就将这位尊贵的娘娘招惹哭了?
  乔亦柔没想哭,大概是真的太疼了,她泪眼朦胧的继续上药,心揪成一团,就因为他身负重伤他有可能会死,所以她就必须要体谅他所有的欺骗与做法?偏不,她就是去讨个说法,讨完立即就走,她绝不多看他一眼,绝不。


第100章 
  战况暂时没有影响到麟国国土腹部地带; 他们一路向北,进滁州,才感受到战争带来的伤害。
  被顿格列联合游牧部落攻占的城池已重新夺了回来,但毁坏严重,恢复需要银两与时间。而出逃的难民们则在此之前纷纷入了滁州麦州一带。
  乔亦柔命人置办了些干粮; 她人单力薄,帮助不了难民,好在当地官员还算尽职尽责,至少看得到他们在为难民放粮和安置落脚地; 这便够了。
  时间不容耽误; 短暂歇息,他们重新上路。
  整整十日; 大半的时间都在马背上度过。
  乔亦柔大腿内侧的伤势丝毫不见好; 刚薄薄结痂了又破; 血肉模糊。每每从马背上跃下; 就感觉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本不是爱哭的性子,可连续这些日,总得在睡前先哭上一哭,才能迷迷糊糊睡过去。
  终于; 在第十一日,他们离军队驻扎营地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距离。
  雁门峡谷这边初冬的天气比洛阳寒冷数倍,风抽在脸上,像带了刺。
  众人将所有衣物都穿上,忍着哆嗦往营地飞奔而去……
  敬王齐瑄给的令牌在手; 一路顺畅。
  刚进营地,盛楠就领着几位将军朝他们匆匆走来。
  行礼,盛楠没文官那些繁文缛节,直接爽呵呵拱手对乔亦柔道,“乔贤妃此行真是来得妙,臣这边正想用老办法对付那帮龟孙子,结果大家联手力气都大大不够,乔贤妃救星啊……”
  乔亦柔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这些事情稍后商议不迟,一身力气而已,她多得是,隔会儿也不会跑。
  她翻身下马,动作急促,伤口痛楚袭遍周身,疼得面色发白,连额头都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乔贤妃可是身子不适?”盛楠是个明分寸的人,他猛地蹙眉,定睛一看,觉得离上次见,这乔贤妃瘦的黑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她虽神力在身天赋异禀却并不壮硕粗笨,相反外形格外灵动娇俏,不然也不会赢得陛下一颗芳心了。
  “陛下呢?”
  盛楠神色微变,忙领路道,“臣带娘娘去陛下帐篷。”又命人安排她身后的护卫们去帐篷落脚休息,
  与另外些将领颔首示意,盛楠伸手作“请”的手势,带她去找陛下。
  暗暗腹诽,还真以为乔贤妃长途跋涉来这特地帮忙了不成?她不知道具体情形,所以当然是来找陛下的。
  这些日子,旒族那边收敛了许多,只偶尔三番五次的来挑衅寻事,撩完就跑,他隐约觉得不大对劲,感觉他们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契机,陛下倒是不焦不躁,只是身子状况……
  到底这儿是艰苦之地,加之战况不断,陛下身子若比来前好哪能正常?
  “待会陛下知道乔贤妃不远万里不辞艰辛赶到此地后,一定倍感欢喜!”盛楠真心实意道。
  乔亦柔情绪复杂,压根没听清他的话。她双腿僵麻地前行,苍白的薄唇紧抿,想着见到他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自然不该是什么好话了。
  眸中沁出一层薄雾,她用力揉了揉,才硬压了下去。
  “陛下。”朝守在帐篷外的两人使了个眼色,盛楠拱手道,“臣参见陛下,陛下您可知臣带谁过来见您了?”
  屋内没有声响,须臾,胡寻南撩开布帘,不以为意地朝他们投去一瞥,目光忽的落在盛楠大将军旁边娇小的身影上,霎时怔住,他张了张嘴,欲说话,又朝身后帐篷扫了眼,压低嗓音道,“陛下半个时辰前才施针服了药,这会儿昏睡中,意识可能有些混沌。”
  乔亦柔攥紧掌心,冷冷睨了胡寻南一眼,她示意盛楠等人退下,问他,“如何?”
  “娘娘问哪方面如何?”胡寻南一贯信守承诺,他支支吾吾的,余光觑见她嘴角那一抹讥讽,便什么都懂了,他面色亦不好看,这苦寒之地环境恶劣,加之一直操心陛下伤势,难免跟着清减几分,“雁门峡谷此处地势险要,寻常不常见的药草却许多,草民稍后便要带着几名守卫前去峡谷,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有用线索。”
  “那……”哽咽了下,乔亦柔别过眼,冷静中透着嘶哑,“那你去吧!”
  话说到这里,哪能不懂?
  他不正面回应,自然是努力给人期冀。
  从另方面说,便是……
  四周静悄悄的。
  乔亦柔深提了一口气,她抬手抓住帘,扯开,进去。
  帐篷内药味儿浓郁,却不怎么呛鼻。
  光线半明半暗,她朝简陋的床榻望去,灰色被褥下躺着一个男人。
  一路奔波,终于站在了这里,却没有任何抵达目的地的喜悦与轻松。
  乔亦柔定定望着他因清瘦而分外挺立的五官,心中气恼不知不觉散去几分。她没办法在这样的状况下再恼再恨,忍着大腿内侧走路摩擦带来的疼痛,乔亦柔站在他榻前,咬唇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
  榻上男人动了动,他剑眉簇起,睫毛微颤,下一瞬,氤氲着薄雾的黑眸睁开。
  目目相触,无人出声。
  半晌,空中响起一记轻笑,极浅。
  齐毓玠喟叹一声,重新闭上双眼,果真如胡寻南所说,这药物的剂量一次比一次重,同时,脑中越发迟钝迷蒙,甚至会出现幻觉。所以前阵子他看到的她就不如此刻看得逼真对么?方才那一刹那,他真的以为是她活生生站在他眼前,隔着千山万水,她站在了这里。
  可笑。
  艰难抬手摁了摁眉心,齐毓玠想想又觉有些不对劲。
  他蹙眉,再度睁眼,眼也不眨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她很狼狈,长发高高束起,面色苍白,透着暗青与疲惫。这样的她与他记忆中的样子有很大差别,而且她双眸眨动着,一下一下,尽管速度缓慢,却真的在动。
  莫非……
  怎么可能?
  瞳孔陡然放大,齐毓玠撑着坚硬床板,欲起身,但受药物影响,难免力不从心。
  乔亦柔上前搭了把手,她搀住他右臂,扶他坐起来靠在软枕上。
  两人触碰间的温度与柔软,无不昭示着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并非幻境。
  齐毓玠怔怔望着她,蓦地别开视线。他望着半空,酝酿半晌,艰难启唇,却带着漠然的责备,甚至命令,“你怎么在这里?回去。”
  不说话,乔亦柔弧度极小地勾了下唇,眸中沉冷。来来回回,真不是那么容易!尽管她最开始决定来这里时就是想问他几句话,问完了立即走,绝不停留,哪怕他哭着恳求她,她也不留。然而她确实是想多了,他连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准备给她。
  两相沉默,空气像冰冻了般,帐篷外传来各种各样的嘈杂动静,有风声人声还有摩擦声。
  齐毓玠挪了下僵硬的右手手腕,喉中干涸,这样的画面他很陌生,也很不知所措。
  不知她到来的目的,不知她到底了解实情多少,这一瞬间,他很难堪,又很脆弱内疚与抱歉,仿佛只要卸下冷硬的神情,这些情绪就会崩塌,就会被毫无留情的裸露在她面前。
  他真的没有太多其它的抉择,用最值得的方式离开这人世,已是难能可贵。
  不想让在乎的人垂泪伤神,伴着他经过日复日的痛苦与折磨,然后迎来最后的解脱……
  “如、如何来的?”嗓音微颤,齐毓玠眼神直直望着前方,余光却偷偷打量她。
  难怪变成了这幅难看的模样,原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的厉风与寒雨。他闭了闭眼,心抽抽的,喘不过气,“敬王允了?”倒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包天,他不是还没死?
  “能怎么来?”乔亦柔面上没什么表情,她语气亦是极淡,不比他逊色多少。
  “为何要来?”顿了顿,齐毓玠知她胸中存了恼,小心翼翼地试探,尽管他已经猜到始末。
  为何?
  乔亦柔站着一动不动,她闻言垂眉,盯着足上破破烂烂的靴。
  她来看他是否还活着,她来问他后悔了么,问他感到孤独落寞了么?问他真的有这么大义凛然视感情如云烟弃之如敝履么?
  咽喉像被一团团无形的东西堵住,一字难言。
  乔亦柔难受极了,世上怎会有人活得好好的想去死,他一定也不想,所以她不愿用这些话去刻薄的刺痛他。
  “陛下歇着吧!”乔亦柔侧身,欲离开帐篷。她怕她再待下去,能好好忍住不责怨不动手,但眼泪却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等等。”猛地咳嗽一声,齐毓玠朝她伸手,但他很快便意识到的迅速收回右臂,靠在床榻望向侧身回眸的她,启唇淡淡道,“你如此疲惫劳顿,哪怕要回洛阳亦不急于一时,先好好在这休息一夜,让门外守卫去找盛楠,让他命人给你安排,还有膳食,让厨子给你准备些热汤热菜,这里不比宫中,你将就些。”说到这儿,齐毓玠心痛,这一路上,她吃的用的只怕连这儿的都比不上,他收敛情绪,继续道,“吃完烧水沐浴净身,换身干净衣裳。身上若有什么伤势,让郎御医或者胡大夫开些药膏,或者写个方子煎碗汤药服用,还有……”
  “方才进营时已见过盛大将军。”她打断他道。
  噤声,齐毓玠颔首,不再多言。
  乔亦柔原地等了等,转身静静掀开帘走了出去,眼泪却湿了满脸。


第101章 
  乔亦柔简单清洗; 知道一路跟随她前来的护卫都已得到妥善安排,便放了心。
  她的帐篷被意思意思性地搭在了齐毓玠旁边。
  低眉喝了碗美味的牛杂汤,乔亦柔擦了擦嘴,可能是饿了,又伴着烙饼喝了一碗。
  膳后; 她让人找郎御医要来纱布,自己上药包扎伤口。
  他们中间不是一墙之隔,只是两块布而已。
  躺在榻上,齐毓玠睁着双眼; 耳畔留意动静; 奈何外头杂音大,不能依靠声音来判断她在做什么。
  他微微一笑; 一时觉得心中不再存有遗憾; 一时又感到遗憾更多……
  轻浅脚步声响起。
  乔亦柔掀开帘儿; 她换了身干净衣裳; 男装,长长的冬袄子,拿给她的人说是陛下穿过的。
  长得不得了,甩一甩好像就能站在戏台上唱两句“好一个薄情郎”; 她小心拎起拽地的袍子,进陛下帐篷时却依然微微绊了一脚。
  齐毓玠蹙眉,掀被下榻扶她。
  他穿着中衣,走路算稳。
  等他走到她身旁,乔亦柔避开; 咕哝了句“走得稳”。她方才不拦他,是想瞧瞧他究竟病到了什么地步,这样瞧,他虽气色憔悴,至少不是……
  眼中泛起雾气,乔亦柔余光睨着他尴尬得不行想收回去的手,于心不忍,抢着伸出去抓住他几根手指。
  两人走到床榻边,齐毓玠想躺下,身旁的女人却率先坐在了榻上,他愣了愣,俯首盯着她。
  撩起长得碍事的袍子,乔亦柔脱掉鞋袜,挪进床榻里侧,继续将外袍解开,铺在厚重的棉被上。
  她动作略慢,怕牵扯伤口。
  等做完一系列准备,便扯着被褥躺下,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望向他。
  齐毓玠有点不懂这事情发展走向。
  他不上榻,乔亦柔也不管了,她翻了个身,蜷曲成一团,背对他。
  定在床畔顿了顿,齐毓玠突然弯唇,病久了人似乎也跟着扭捏了起来,他们不止一次同床共枕,如今换了她主动他却缓不回神,大抵是欢喜得晕了头了。
  跟着上榻,他盖上被,侧眸看她,“药味儿比较浓,能不能受得住?朕知道你一贯不爱太过刺激浓郁的味道。”
  轻“嗯”一声,乔亦柔往内缩了缩,“没什么。”她其实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只是可以娇气的时候就不愿意将就,而他或多或少,也助长着她的娇气……
  天色临近傍晚,风呜咽得更大声。
  乔亦柔很困,却睁着双眼睛睡不着。
  身处异地,要找的人找到了,他就躺在她身侧,可还是感觉茫然得很,她不敢去想以后的日子。
  本不觉珍贵的从前突然就变得稀罕起来,如果不曾有过那些酣畅,大抵亦不会心存伤感与迷茫……
  “陛下。”她突然开口,等他轻应,她望着头顶道,“这一路,越接近边关,臣妾看到的难民越多。妇人怀中经不起折腾而夭折的婴孩,苍老佝偻必须被抛下的老妪老头,还有失散的夫妻兄妹,有生离也有死别。”
  齐毓玠沉默很久,难受道,“战争从来都是如此。”
  “嗯。”她点头,往被褥里钻了钻,苦笑道,“这世间好像什么痛苦都能熬过去,无论是失去孩子伴侣还是失去爹娘,只要能活着,绝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去死。渐渐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伤口虽然仍在,但人生中会多了别的精彩,那过去剜心的痛便会变浅变淡,最后就是一抹回忆罢了,想起时掉两滴泪,想不起来就什么都再也不是!”
  残酷的事实。
  齐毓玠听懂了,他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心却疼得几乎扭曲。
  这是他希冀中的她的样子,温暖幸福的度过余生,可为什么,却觉得恨觉得不甘?觉得她在故意用刀一下下刺穿他的心?
  将死之人,就不能多骗骗他?哪怕违心。
  “疼么?”半晌,乔亦柔艰难侧身,她伸出左手穿过他胸前衣襟,掌心探入中衣里,沉沉覆在他心脏处。
  她手已经在被褥暖热了,可仍比不上他的胸膛温度。砰砰砰,是他的心跳声……
  眸光沉冷,乔亦柔对上他双眼,她弯唇一笑,语气轻柔,“陛下将一切安排妥当,留了遗诏,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了未来,给了臣妾特殊优待,臣妾感激涕零。所以想着,亲自过来拜谢吧!毕竟……”忍住哽咽,她继续淡淡道,“毕竟哭过痛过,再经过时间的发酵,臣妾也不会有多记得陛下的好。”
  “朕对你还不够好?”本想说如此甚好,可话到嘴边,却不由斤斤计较咄咄逼人起来,齐毓玠用力捉住她覆在他心口上的手,嘴角牵强勾起,“朕以为你至少该多记得些,多回忆些。”
  “可能会记得陛下这张脸。”
  “那也不错。”齐毓玠轻笑,“可朕最近似乎变得难看了许多,你不该来,这样就能记住朕好看时的样子。”
  乔亦柔跟着笑了笑,面上却没什么起伏。
  气氛突然沉寂。
  两人都不再吭声,或许各自怀揣心事。
  乔亦柔直直望着空中,慢慢地,像是再也忍受不了,眼泪一颗颗从太阳穴滑落,坠入发丝里。
  她那些话存着赌气,他却应得平和。
  本想得好好儿的,别招惹他,事到临头,却控制不住又愤懑又委屈又苦涩的心情。她想刺刺他,她讨厌他淡定又大义无私的模样,这会让她怀疑,到底到最后,他是不是喜欢她?是不是宫中的一切并不值得她一路奔波于此,是不是并不值得她难受得好像还不如就死掉。
  不小心哽咽出声,趁他开口前,乔亦柔倏地用力抱住他,她将脑袋深深藏进他胳肢窝里。
  “你不能不死么?”抓紧了他衣衫,她嗓音黯哑,啜泣得狼狈,“我娘死后,我为了活着而活着,不算糟糕不算很好,因为我得活着,只固执的活着,可我现在不想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你为什么不再努力不再坚定,你为什么只想着怎么善后?人不是棋子,不会全都按照你的摆布去走,你做的这些决定都算什么?什么都不算,没人感激你,我不会感激你,因为我又要继续不算糟糕不算很好的活着,我讨厌这样的活着……”
  “朕没有。”滚滚热泪像烫到他心底,齐毓玠拥住她颤抖的脊背,他嗓音颤抖得更厉害,“没有不努力没有不坚定。”他一直配合诊治,忍受着所有的痛苦折磨,只希冀着奇迹出现,一直卑微的期冀着。
  “可不够,你做的远远不够……”乔亦柔扑在他怀中崩溃控诉道。


第102章 
  迷迷糊糊哭累; 抽搭着说了些话,乔亦柔就倦得睡着了。
  也是,赶了十几日路,途中自然不会太平。
  齐毓玠出了会神,低眉看着她眼下的两团青黑; 指腹略过她眉梢,微顿。
  她这姿势睡得古怪,歪歪扭扭着哪能舒坦?齐毓玠想从她手中将衣袖抽回来,她攥得紧; 他用力夺了夺; 惹得她原本平静的睡脸浮出怒意。
  罢了,再争下去他也讨不到便宜; 齐毓玠心有戚戚焉; 人醒着还能讲讲道理; 最怕睡得糊里糊涂任凭本能发泄……
  瞧她这些话。
  齐毓玠不难听出; 她对他积怨颇深。
  潜台词似乎是,要不是你病成这幅模样岂会轻易饶了你?
  半抱着她躺好,齐毓玠摆平她扭曲的两条腿。
  额头渗出细密汗渍。
  乔亦柔“唔”了声,喊痛。她虽睡着了; 可伤在私密部位,那儿更敏感,只细微摩擦,痛感便很强烈。
  皱眉,齐毓玠撑着床榻半坐起身; 俯首望着她狰狞的神情,霍然领悟。
  他定定攫住她睡不安稳的眉眼,眸中复杂。
  小心翼翼掀开被褥一角,他迟疑了刹那,撩开她宽大的白袍,往上卷肥大的裤腿。她小腿上淤青不少,青青紫紫,有的已经褪去大半颜色,有的是新的。一直卷到膝盖往上,齐毓玠动作猛地一顿,抓住她裤腿的手微微颤抖。
  她给自己两条腿都裹了纱布,但很是潦草敷衍,不知是不会还是赶时间。
  血水渗透出来,白黄色纱布斑驳几团,触目惊心。
  怔了片刻,齐毓玠想起身。
  可袖口还被她抓在手心,想出声唤守在帐篷外的士兵,又怕吵醒了她,齐毓玠干坐在床榻,突然觉得力不从心。
  等了一个时辰,胡寻南来给他送汤药与火盆,这苦寒之地昼夜温差大,他怕他抵抗力差又染上伤寒,那可就大大的不妙!所以整晚整晚都得有人进来更换木炭。
  齐毓玠朝他们比了个“嘘”的动作,用被褥将她掩得严严实实。
  待他们收拾完了,齐毓玠低声从胡寻南那要了更好的药膏药散,便将闲杂人等撵出去。
  掀被,他轻轻用剪刀剪开她大腿上的纱布,一圈圈解开,直至血肉模糊的大片伤痕彻底浮现在眼帘,她肌肤细嫩,愈加显得疮痍可怖,定定盯着,齐毓玠久久无法回神。
  帐篷内温暖,她陷入熟睡,毫不知情。
  睨了眼她恬静面容,齐毓玠努力稳手将药散洒在她伤口上。
  被药散刺激到,“嘶”一声,乔亦柔疼得睁开眼睛。
  天色已暗,桌上燃着两盏烛火,狭小的空间昏黄一片。
  眸中透着惺忪与迷茫,乔亦柔注视一周,目光落在坐在旁边的男人身上,是了,她已经到了雁门峡谷,她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
  真困……
  “疼?”齐毓玠问。
  颔首“嗯”了声,乔亦柔揉了揉眼睛,她又支吾“困”。
  “你睡,朕给你将伤口重新处理好。”嗓音压抑黯哑,齐毓玠尽量显得平稳。
  乔亦柔隐隐约约还有意识,她睨了眼他给她上药的动作,也没觉得暧昧尴尬,只是心中明白这人是她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的,实属不易,她得将他牢牢箍在手心,以免这人又做出什么讨厌的事。她摸索着他衣袍,挪过去用手抱住他腰,齐毓玠顺势将她脑袋搁在他腿上,哑然失笑,得,又睡成了扭曲怪异的姿势。
  他顾不上了,嘴角带着笑意,躬身给她继续处理伤口。
  处理完,鼻尖沁了汗渍,齐毓玠低眉,大抵她缩在他怀里,随着躬身上药的动作,便将她捂得没透气,她脸颊亦泛着绯红,却毫不见醒,显然困极累极。
  吃力地躺靠在床榻,齐毓玠掰不动她环在他腰上的手,只好任她就这么躺了一夜。
  他身体不比往日,受汤药影响,亦逐渐沉沉昏睡过去。
  清晨,远远的号角声声回荡在耳畔,乔亦柔倏地睁开双眼,顿时惊醒,这是开战了?
  她猛地起身,拉扯幅度过大,疼得好半晌直直僵着无法动弹。
  齐毓玠随之醒转,他安抚她,“无碍,隔几日便要闹上一闹!”
  “为什么?”
  “盼着朕死,不让朕走。”齐毓玠抿唇,言简意赅。他眸中混沌很快消散,流露出清明之色,拉她倒在他胸口,齐毓玠用手给她顺乌黑的长发,解释道:“此处地势险要峭壁横生,峰连峰,不适合追剿,但胜在守。旒族等周边部落骁勇善战,对雁门熟悉,很容易全身而退,或者引诱将士落入陷阱。咱们这样与他们干耗着不算吃亏,能少些伤亡便少些伤亡,将士们也都是有家眷的人。”
  “嗯。”乔亦柔应声,其实不大明白。这样耗着又能耗到什么时候?旒族难道会自己撤退?为何不快刀斩乱麻,直接解决了赶回洛阳。
  齐毓玠弯唇,给她将几缕打结的头发捋顺,慢条斯理跟她讲话,很珍惜这样温暖的清晨时光,“直接解决不难,可为旒族牺牲那么多生命不值当,总会有人耗不住。”又淡淡道,“他们一盘散沙,不足为惧,若能再揪出几条狐狸尾巴岂不是更好?”
  “但陛下不想见峦儿与太后么?”
  齐毓玠看着她,手上动作不停,扯得乔亦柔头皮疼,她又不好拂他面子,生生忍受住这折磨。
  “她们知道了?”
  愣了愣,乔亦柔垂低头,“臣妾没有告诉她们。”自觉丢了几分气势,好像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她无法开口告诉她们真相,岂不给了他欺瞒她们的借口?
  一下一下给她梳理头发,齐毓玠轻笑,“乔乔,你要知道,朕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叹了口气,“儿女情长在很多人眼底,弃之并不可惜。朕虽然觉得可惜,但在所剩无几的日子里,理应社稷为重,而且……”他自嘲一笑,“人之将死,皮相丑恶,你这样好美色的人,嫌弃了怎么办?不如让朕好看的样子一直留在你脑中,日后想起来也不会浮现出朕垂死衰竭丑陋的模样。”
  真是可笑。
  乔亦柔轻笑了声,旋即眼泪就在眶里打转。
  她支起身子,双手攀住他腰往上,用力搂住他脖颈,哽咽里透着安慰,“那你别死,变丑点没关系,底子在这儿,不怕的。”
  齐毓玠听着想笑,她难道不应该说无论变得多丑她也不会嫌弃他?真是不会说甜言蜜语的姑娘。
  “朕想活着,但你要知道。”齐毓玠同样用力回抱住她,嗓音无奈,“生死有命,人无法逆天。”
  “可陛下你真的拼尽全力想活着了么?”乔亦柔粗鲁地抬袖揉去眼泪,推开他,她吸了吸鼻子,瞧着他清瘦面颊,质问道,“那你日日都在做什么?从回洛阳的路上,你就很少再笑,永远愁眉苦脸,你在折磨你日渐羸弱的身躯,你在耗尽心神的整理安排后事,你拒人于千里之外将自己封闭。是,毒素是游走在你体内,可你越弱它便越猖狂,你若打起精神,说不定就能挺住,至少挺得越久给胡大夫郎御医的时间就越多,臣妾昨日来时,胡大夫一从帐篷出去便带护卫冒着风险去峡谷内辨别药草,就指望着能找到新的有用线索。”
  乔亦柔揉了把眼睛,揉得红红的,她一会儿能记得礼节,一会儿就直接“你你我我”,好在齐毓玠一直都不是很计较。抽了抽鼻尖,她哑声哽咽道,“陛下,我赶到这里来不是想见你最后一面,我是要带你好好儿的回宫。”眼泪伴着话落,“啪嗒啪嗒”往下坠,乔亦柔猛地别过头,努力睁大眼睛逼退泪意……
  齐毓玠怔了怔,倾身去抱她。
  躲着避开,乔亦柔往后退,愤懑地望着他,崩溃着拔高音量怒道,“谁要快马加鞭日夜不休地赶着来见你最后一面?见与不见有区别?反正日子一久,你就什么都不是,我连想都不会再想起你,你也就是长得好看罢了,并没有什么稀罕?”
  知她不过都是在说气话而已,她眸中蓄满泪,水珠子仍在一颗颗往下连成线般地坠……
  齐毓玠捉住她挣扎不停的右手,奈何比力气他从来就比不过她。
  人瞬间被挥开,倏地倒栽在榻上。
  乔亦柔愣住,很快气得说不出话,她这厢烦躁得不行,人正恼着呢,他偏生还来这招,怎么那么讨嫌?
  气得拍了下他腿,乔亦柔哭嚷着道,“你能不能不要装了,都没使多大的劲儿。”
  狠狠拭去满脸黏糊,乔亦柔呼他不应,隐约知道这人一定故意的,她被气得狠了,稍稍用力打他。
  胸膛闷响一声。
  齐毓玠疼得睫毛一颤,暗暗腹诽,不能猜透别人心思的日子实在太不好过了。他若晓得挣不来同情心,至少也不会白白挨她的打。看来对付她的法子要经常与时俱进才是,从前这招屡试不爽,如今却毫无用处,怎么就不上钩儿了呢……
  到底怕她再来一拳,齐毓玠猛地弹起上半身,刚好一把抱住因忐忑迟疑而俯身想观察他的女人。
  “你干脆打死朕算了,也免得朕再去吃那些涩得苦心的汤药,也免得朕再被胡寻南那长针刺来刺去,也免得朕日日思念成疾,也免得朕想着你以后会改嫁给别的男人想得心酸难寐。”齐毓玠死死环抱住她不松手,他往她身上蹭,将下颔枕在她削肩上,表面说得随意,却头次用这种耍赖的语气说出了真心话。事实上他哪儿有那么大度?从他知道敬王与她颇有渊源,甚至敬王心底还存着对她欣赏感激之意,他就很不待见齐瑄。但能怎么办?他做不到假公济私,毕竟人家只是在心底悄悄的觊觎,他是皇帝,可皇帝没那么大能耐,他无法禁锢别人的思想。
  再加上敬王在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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