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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总是在撩我-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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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片刻,景仁宫到了。
乔亦柔终于看到了曙光,她嗫嚅双唇,准备跟陛下行礼退下。怎知他却突然笔直地朝景仁宫内殿行去,乔亦柔忙吞咽下刚溜到嘴边的话,怎么回事儿?说好的从这里绕着回御书房呢?
“陛下……”乔亦柔见他即将跨越门槛,不好意思指责他算话不算数,只得委婉问,“陛下可是要歇在此处?”
“不行?”他头也不回地进殿,“朕累了,歇歇脚,再者朕的皇宫朕做主,朕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乔贵人有意见?”
“岂敢。”乔亦柔见他一马当先走远了,嘀咕着翻了个白眼。
掩嘴打了个哈欠,乔亦柔走入大殿,她抬眸就看到陛下端端正正坐在上座,他脸上并无多余神情,瞅着正常的不得了。
“陛下需不需要奴才准备什么?”
“不需要,出去吧……”
李久忙接旨,顺带将一群奴才们都领了出去,包括她的贴身宫女。乔亦柔瞪大双眼,她望着杏春梅秋离去的背影,敢怒不敢言,他没需要她有需要啊,她需要一壶热茶需要准备汤水沐浴,还需要……
“朕想喝水。”
乔亦柔吃惊地盯着他,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她败在他风淡云轻的脸色下,“嫔妾去沏茶。”
她去茶房倒来水,搁在桌上,给他斟了一杯。
伸手接过,齐毓玠低眉盯着杯子里澄清的液体,蓦地掀眸盯着她看,须臾,递给她,认真道,“你先喝一口给朕看看,朕现在有些累,脑子耳畔都嗡嗡作响,实在,嗯……”
服了地挑眉,乔亦柔不懂他胡言乱语在说什么,又到底想干什么,她无语地接过水杯,一口饮了个干净。
“唔。”这才满意地颔首,齐毓玠扯了扯嘴角,用下巴指示她,“给朕斟茶。”
乔亦柔斜他一眼,给他斟茶,双手呈上。
仰头饮下,齐毓玠把空瓷杯倒扣着给她看,眼睛在盏盏烛火衬托下很亮,“还要。”
乔亦柔再给他斟了杯,他轻抿了一口,然后右手执着瓷杯不喝了,随后目光缓慢在殿内游移,最后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忽的轻笑出声……
笑个什么鬼?
乔亦柔实在不理解他在发什么疯,还说自己没醉呢!他也就醉得比一般人镇定好伺候些。
她不理他,结果他竟单手撑住额头仰眸专注看起她来,过分的是嘴角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总觉得可能是在讥讽嘲笑她,乔亦柔低眉打量自己,她若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杏春梅秋早该悄悄提醒,哪轮得到他来笑话她?乔亦柔实在忍无可忍,抑制不住的问,“陛下笑什么?嫔妾哪里可笑?”
摇头,咕哝了句“非也非也”,齐毓玠放下茶杯撑桌起身,他步伐较稳地朝她靠近,一步两步,站定在她身前。
他低眉盯着她脸,空气里顿时氤氲起一片醇香浓厚的酒香,乔亦柔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尖,下一瞬,他略带低沉的嗓音飘落在她耳畔,“唔,朕只是觉得你穿这样好看,嗯,还挺好看!”
他说话的同时,一团热乎乎的气息朝她右耳扑来,乔亦柔震了下,不可置信的迅速抬眸,他双眼微弯,本就离她很近,却没有停顿的继续朝她俯首袭来。
乔亦柔脑子有短暂的空白,然后飞速思索,感觉他是要非礼她,这个非礼应该算是附和规矩的,所以?
迟疑的刹那,两人气息登时缠绵交织起来,齐毓玠双唇落在她鼻尖处,而后微微下移,他迷迷糊糊地贴过去,感觉她的唇粉粉嫩嫩,柔软又有弹性,口感像剥了皮的荔枝,他本来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荔枝一眼,不过……
“嘶。”嘴角突地生出一股痛意,她居然被咬了一口?
乔亦柔被酒气熏得本就不悦,她猛地推开他,明明没动用什么力气,他却软软绵绵朝后倒去,眼见要撞上桌,乔亦柔只得眼疾手快得重新将他拽回来。
“陛下?”他人直接挂在她身上,乔亦柔拍了拍他肩膀,得不到回应,又连着唤了几声。
很好,咬完就睡倒,真是好棒棒的呢!乔亦柔咬了咬牙,克制住想把直接他扔到地上的冲动。
“还说没醉?这就是没醉?呵呵!”冷冷讥讽,乔亦柔胆儿大的用右手轻轻戳了戳他脑袋,完全没反应,她上瘾地又戳了戳,顿时轻笑出声,“让你咬我?”
报复够了,乔亦柔想叫李久他们进来伺候,又想那些奴才把他供成宝,少不得一番翻来覆去的折腾,岂不完全耽误她睡眠时间?
罢了罢了,她撇了下嘴,微微弯腰,直接把人扛到肩上,哼着曲儿仿佛扛着个馒头般轻松地穿过珠帘,珠子瞬间被撞的叮叮玲玲作响。
齐毓玠滑稽地像根麻绳晃悠着,因她身材娇小,垂落的双手几乎要触到地面。
他晕晕乎乎被珠子砸得脸疼,好不容易不疼了,“砰”一声,他脑袋好像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更晕乎了,最气的是那道声音太欠扁,他真恨不得睁开双眼好好治她大罪。
“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不疼啊不疼不疼……”乔亦柔登时惊呼一声,她一时不察,把人丢到榻上时竟撞到了床顶,连忙用手轻轻摸了摸他脑袋,她嘀咕道,“反正睡晕了,估计也不知道疼。”
第43章
夜宴子时末才结束; 按照惯例,早朝可免,毕竟城中有些官员驾车赶到皇宫就要足足一个时辰,一来一去再来,实在折腾得够呛。
尽管不用上朝; 齐毓玠却早已养成卯时到点就醒的习惯,他神志不清地眯开眼睛,一股难以言明的痛苦顷刻袭遍周身。脑中如被无数只爪牙撕扯着神经,太阳穴隐隐跳动; 口干舌燥; 还有种难以形容的……被桎梏囚禁的感觉?
齐毓玠动了动手指,神智恢复了几分; 他赫然发现自己竟被薄毯裹成了个蚕蛹; 枕畔还放了一盒熏香。倒不是特别浓郁; 不过——
他眉头深蹙; 显然意识到这是被嫌弃了。
许是睡眠不足,他眼皮硬撑着累极。
没有精力大呼小叫,他只想重新缩进蚕蛹里睡个昏天暗地,睡饱了才有精神秋后算账是不是?然而; 太渴了,渴到想睡都睡不着。
“喂。”忍着头疼胸口疼手腕疼,齐毓玠努力翻了个身,撞了撞睡在外侧的女人,她自己新取了一床薄被; 双手露在外头,身体微弓,睡得煞是自在舒坦,嘴角甚至像是往上勾出了淡淡的酣睡笑意。
“喂,给朕倒杯茶。”齐毓玠晕晕乎乎没啥力气,他昨晚喝多了,酒后的症状全未消退,委实折磨人。他虚弱地以一贯的命令语气道,“你快下去给朕沏茶。”
一连唤了三声,他憋屈地用尽最大的嗓音,然而嗓子被酒腐蚀得沙哑,听起来没什么气力和威严。
终于被他扰得烦了,乔亦柔不耐的咕哝了句“你没长手么”,然后翻了个身,彻底背对着他没了动静。
齐毓玠又气还渴,脑仁更疼了。
他有手没错,可她不是快把他手砸废了么?还有谁给她的勇气敢用薄毯将他裹成一团?
“你快给朕倒茶。”齐毓玠气完了,还是只能朝她蹭了蹭,继续攘她,一次不够,那就两次,两次不够,那就三次,其中还不断杂夹着言语,两头齐肩并进。
“我真是服了。”乔亦柔猛地坐起,她双眼沉淀着浓厚黑眼圈,一副没睡饱脾气大的模样,她双脚狂蹬了蹬被褥,凶恶地侧眸,盯着吵她睡觉的齐毓玠一分清醒九分迷糊的抱怨道,“陛下有没有完?让不让人好好睡个觉了?喝了那么多酒不够还喝水?现在知道难受了是不是?自己难受就好好承受着呗,为何还要牵累别人?身边有那么一大堆专门伺候的太监宫女儿,偏偏跑到景仁宫来睡觉,所以别管没人伺候你,自找的。外头天儿都没大亮呢,我这才睡了多久?两个时辰肯定都没有,陛下你渴就忍着嘛,你不是挺能忍的嘛?”
齐毓玠深吸了口气,想怼回去,但又懒得浪费说话的力气,他耷拉着眼皮懒懒道:“你咕哝的时间已经够给朕倒三杯茶了。”
“烦死了。”掀被下床前,乔亦柔还不忘发泄一句,她踉踉跄跄半眯着眼睛游魂般走到桌上取茶壶,还沏什么沏?她直接拎起茶壶摇摇晃晃往回走。
她的确没睡足,方向都摸不准,齐毓玠眼睁睁见她走反了方向,干枯唇瓣翕合,提醒她,“反了,这里,回来,朕的茶。”
“知道知道。”不耐烦地胡乱摆了摆手,乔亦柔揉着惺忪睡眼,循着他声音而来,顺利走到床畔,“喏,水。”
往上仰了仰脖颈,“蚕蛹”迷蒙着眼睛,“茶杯呢,喂朕。”
“没茶杯,凑合着喝吧!”
胸口沉淀着怒气,要发火,转而无奈地偃旗息鼓,“怎么凑合?”
乔亦柔猛地坐在床畔,烦不胜烦地盯着他噘嘴,腮帮子鼓起,示意他看茶壶,“这不有嘴儿么?这么长。”
“朕不,你给朕再去拿个茶杯。”
“穷讲究什么啊?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别磨蹭磨蹭,我还想睡觉呢,来来来,乖,张嘴,喝吧!”心底狠狠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敢再矫情她就把这茶壶扔了去,干脆别喝水了,一了百了。”
齐毓玠:“……”
他还没做好决定,是要喝水还是宁死不屈保尊严,那壶嘴儿瞬间就朝他塞了过来。
下意识微微启唇,一股清凉甘甜的水液微微划过喉咙,像是可以令干涸的大地刹那鲜活起来。
罢了罢了,他从前可是吃过苦的,打仗时连掺杂了污泥的水都是难得的好东西,穷讲究什么呀?
乔亦柔打着哈欠半揽着他喝水,直至传来一串“嗯嗯”声,她才知道,哦,喝足了。
完事儿的拿走茶壶,乔亦柔刚要起身把它放回去,却颇为忧愁的往更深远之处遥想一番,这饮酒过度的人都需要多次饮水,是不是等会儿他又要巴巴命令她给他倒水?眸中划过一丝深思,乔亦柔抿唇笃定的转身对着齐毓玠道,“还是再喝几口吧,可以多顶一会儿。”说着,也不容许他拒绝的余地,壶嘴儿就塞了过去。
齐毓玠被强迫的又喝了几口,生气道,“你把水壶放在床榻下的地板上不就成了?”
“对哦!”乔亦柔赞同的颔首,径直把水壶放在地上,上榻卷了卷被子圈成一团睡了。
齐毓玠还想让她给他把“蚕蛹”般的薄毯解开,见她瞬息没了动静呼吸匀称。他闷叹一声,感慨自己若是个女子,就可以用“遇人不淑”这个词表达自己的悲哀了。
罢了罢了,他从前可是吃过苦的,打仗时浑身是伤为了不被敌军发现踪迹直接睡在半米多深的茅草地里,还穷讲究什么呀?
眨了眨困顿至极的双眼,齐毓玠往“蚕蛹”里缩了缩,昏昏睡去……
夏日光辉一缕缕普照大地,天彻底大亮了。
齐毓玠睡得十分沉。
他最后是被一股难以形容的生理需求憋醒的,他猛地掀开薄毯,下榻穿鞋,突然想起什么地蹙眉。
榻上只有他一人,而且他好生生的,并没有被什么东西束缚,低眉盯着床榻脚下,也没有茶壶,或许昨晚……他只是睡得迷迷糊糊做的怪梦而已?
那些片段似真实又似虚幻,实在叫人有些辨别不清。
齐毓玠懒得再想,急急去如厕。回来时见李久在外守着,他还没问,他就巴巴笑着答,“陛下,昨晚参加夜宴的两位女眷受了凉,还有位女眷用了些菜式产生面部过敏现象,乔贵人清晨便被丽妃请了过去,协助处理这些琐事。”
“很早就走了?”
李久觉得陛下估摸着要心疼了,是啊,昨晚儿上乔贵人亲自伺候陛下着呢,都未假以旁人之手,指不定中途还发生了某些不能用言语描述之事,啧啧,那他就助乔贵人一臂之力让陛下的心疼来得更猛烈些吧!他轻叹一声,两条淡淡的眉毛挤在一起,“可不?天都没大亮呢,乔贵人匆匆洗了把脸就走了,很是憔悴柔弱。”
“哦!”齐毓玠转身进殿,对他的形容很是嗤之以鼻,按照他话的夸张程度,估摸着那女人也就是没睡足,他进去洗漱,淡淡道,“去把两位丞相与礼部兵部尚书等传到御书房,对了,还有敬王。”
“是,奴才遵命。”
晌午初过,齐毓玠恢复平日严肃,他凛神进御书房,与诸位大臣开始商议狄旒二国之事。
“启禀陛下,据探子来报,这些年自打顿格列继承父位后,手上小动作一大堆,逐渐笼络了不少游牧族落。”
“哼,不过是蛮夷的自以为是罢了,他就算把所有游牧族都齐聚,也动摇不了咱麟国根本。”大将军盛楠脾性火爆,直接挽起袖子像是要去干架,浓黑眉毛高高扬起,“陛下,臣对顿格列那嚣张样子气得不得了,还有他儿子那熊样儿,都是一帮不揍不老实的家伙们,陛下只要您一句话,臣愿意领兵北伐。”
“朕继位不到四年,民间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此时浪费人力物力征伐不是明智之举。”齐毓玠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太阳穴许是因为宿醉,还有些刺痛,“朕今日叫你们过来主要是商议昨夜萨克顶举鼎一事,旒王在众人面前逼朕答应,尤其还有狄王在场,朕无法拒绝,但心中却明白,麟国只怕难以找到可以与萨克顶匹敌的高手。”
“是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蛮夷脑子不灵光却身强体壮,实在不好对付。”身为丽妃之父的左相轻叹一声气,脸上愁云密布。
“其实倒也不一定。”一直沉默的敬王齐瑄忽而开口,语气有些令人浮想联翩。
“哦?敬王意思是?”不待齐毓玠疑问,已经有臣子率先将心底不解抛了出来。
“回陛下,臣年幼前去封地时,经过池州郊外,那处暴徒劫匪肆虐,臣身边随从侍卫不多,被他们掠去包袱里的钱财倒不算什么,关键他们竟还肖想……”
敬王齐瑄沉稳脸上顿时略过一丝杀气,大臣们起初还诧异,然后似想起什么,都默默低眉不再多言,敬王去封地前其母也陪同在侧,所以他未说完的话便不言而喻了,
其实敬王也就比当今陛下略小一岁,生母是先皇一时兴起临幸的小宫女,母子二人从前在宫中也是过得如履薄冰,比陛下早几年分去一个穷乡僻壤的封地,他们二人按理说并没有什么兄弟情,但皇子们自相残杀时,听说敬王曾暗暗帮助过太后与长公主渡过险境,这也是如今剩存皇子里敬王过得最为滋润的原因了。
收敛情绪,恢复面无波澜的神色,只眸中微微一亮,齐瑄低眉拱手继续道,“所幸那些暴徒并未得逞,臣等恰逢一商队经过,然而难以想象为首的居然是位妇人。”
“所以是那妇人身具无穷之力?”盛楠等不及的抢话,急急问。
摇头,敬王齐瑄静静答,“那位妇人武艺高强,是臣的救命恩人,但她年幼的女儿才是臣要说的主角,臣当时约莫十岁,小姑娘看起来六七八岁的样子,她看起来机灵可爱,虽比同龄孩子圆润些,却远远不到强壮的地步,但她那纤细的双臂竟可以轻松的同时拎起两个各摸约六七十公斤的壮汉,并且在眨眼之间一举将他们甩出七八尺远,委实令那时的臣惊呆震撼不已。”
“这……”另一老臣捋着长须瞪大不可置信的双眼,“既是敬王亲眼所见,那老臣便不得不信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来这些奇能异士多隐于世间默默无闻,不过……”顿了顿,欣喜道,“敬王可有记下她们的名讳及其居所府邸?若……”
不等他说完,齐瑄摇了摇头,“尽管一再询问,恩人却不肯告知姓名,更别提府邸。”
“既然是池州郊外,会不会是池州人?”
“听口音却似不像。”
“那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广贴皇榜去招纳这些勇士?性别不限?”
……
众说纷纭间,齐毓玠却端坐着一言不发。
他面色偏沉重,目光不经意落在敬王身上,他莫名有些奇怪的预感,怎么那么像说的那个女人?
她多大了来着?十八?往前推算,年纪倒对得上齐瑄的说辞。
但不知为何,他心底怪有些不舒坦。
不过,也不一定就是她,她是梧桐县人,距离池州可是远得很。或许只是他想多了而已,她力气虽大,但到底是女儿家,瘦瘦弱弱的,举鼎实在危险,一个偏差勉强轻则身负重伤,再严重些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见大臣们商论了半天并没有多好的法子,齐毓玠叩了叩桌面,淡淡道,“那就传令下去,广贴皇榜,凡是揭榜的人先进行试炼,然后层层递进,若有能者可以胜过萨克顶最好,若是没有,也算情有可原。”齐毓玠眸色深邃,“旒王无非是好胜而已,他既想在举鼎这方面找存在感,那朕就让他在别的方面先好好受挫受个够,旒国族人在体魄上有先天优势,然而别的方面……”点到为止,不肯再多言。
“没错。”左相顷刻恍然大悟,接过话茬儿道,“陛下高见,那等粗汉也就力气大会喝酒而已,他们要拿力气压人,咱们就跟他们下棋行酒令猜灯谜,那些女眷们想来连踢毽子都不会,更别说绣花儿作画了,但麟国姑娘家秀外慧中,更别提后宫里的各位娘娘们了。”
这么一说,大家思忖片刻,竟都觉得是个良策。
毕竟是那区区小附属国先不要脸面的,他们也都豁出去了,誓要把这几天受的各种气都双倍双双倍奉还。
于是,接下来的四五日里……
旒国族人乃至狄国族人们以各种方式挠头抱爪,他们已经害怕进宫或者出驿馆走动了,生怕被哪群大人笑眼眯眯的给请走,他们话说得忒好听,道是请他们喝酒。
喝酒啊,大家都喜欢的,孰知——
孰知这酒却不是那么容易喝的,要先行什么酒令,对上了诗就可以喝酒,对不上,抱歉,没得喝。
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棋,这群中原人好可怕,连棋都有好多种形式,什么围棋象棋,还有樗蒲、波罗塞戏、狮子象斗、弹棋、六博……
我的老天爷啊,谁来救救他们?他们连几个名字都稀里糊涂分不清,更别提那些规则了!
狄王朴荣膺隐隐猜出其中周折,遂秘密与属下传言,切莫与麟国友人生出不和之事,嗯,喝不上酒就别喝,酒多伤身。被请去府邸或别处游玩,就高高兴兴的去,不会玩游戏不打紧,麟国友人都很慷慨,你们就坐在那里吃东西就好了,麟国食物水果特别好吃,回去后就吃不到了哟!
听国王一袭话后,狄国族人迅速转变心态,果真觉得此言有理,麟国的水果真好吃,还有冰镇的,好奢侈,关键连路边随处叫卖的大饼都好好吃,还有大街小巷娃娃们手里拿着的一串红红圆圆的果子,哎呀酸酸甜甜可口极了。
关于狄族人每天输得裤子都没了还呵呵一脸笑的模样,旒族人真是烦死了,一群没骨气的家伙。他们脑子转弯不够快,却并不傻,马上意识到他们麟国人有可能是故意的,但能怎么办?人家说人家平常无聊没事儿时都玩这些游戏,连七岁稚童都下棋,这……
输得厉害了,自尊心都没了,几个脾性大的旒族人气不过,把几个朝中官员套了麻袋秘密拖到深巷打了几拳,关键还不留下一丝证据。
什么?
敢打咱朝中同僚?你咋不上天呢?
大将军盛楠和都御史陈子昭都是个暴脾气,少年时仗着家里有权有势都是城中一霸,哪能受这股气?当即伙同几个有拳脚功夫的官员从家里拿了麻袋去堵人。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们装进麻袋里拖到隐蔽处,狠狠揍了几拳,不留下蛛丝马迹地跑了个无影无踪,第二天没事儿人一样。
旒族人上了火,要报仇,又拿麻袋套人打。
盛楠陈子昭气疯了,继续反打回去,反反复复来了几次,陈子昭想出一个办法,他们有拳脚功夫的甚至组成了一个协会,决定在旒族人离开前每天保护那些上朝下朝的文文弱弱官员们。
一时之间,早朝的气氛真是有爱的齐毓玠都惊呆了。
平常争来争去唾沫星子到处飞的对家现在都客气的不得了,架都吵不起来了,和谐的简直可怕。
齐毓玠这才知道他们暗地里的那些事儿,好笑的同时一问,旒族人伤的比他们多,他悄悄赏了被打大臣们些膏药后便算了,只当闻所未闻。
另外顿格列也知道了,一问,他的属下们伤得那么重,愤怒得不行,也懒得找皇帝告状,他肯定是偏袒麟国人的,所以他便当做没有听到这些消息,私下却很赞同属下们用拳头重新把场子再打回来……
朝中过得腥风血雨,后宫却相对比较安静。
乔亦柔陪了长乐郡主如玉半日,长乐郡主上次宴席上吃了些临海地区进贡的珍稀鲜鱼,脸上长满红疹,如今在御医诊治下消退了些,但女儿家不好意思,如今还佩戴着面纱。
她上次在丽妃吩咐下去安抚这位疑似与陛下有旧情的郡主,本来有些不安,不过这长乐郡主和和气气的,脾性不错,不难相处。几位亲王们暂住宫中,跟随的女眷亦是。乔亦柔见她日日躲着闭门不出,偶尔过去陪陪她,不失礼节,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回景仁宫路上,就见齐峦闷闷不乐的坐在桑葚树下发呆,陈嬷嬷等人都在好几尺之外。
乔亦柔见陈嬷嬷眸露担忧,便轻声过去询问她情况。
“回贵人,殿下这般已经有两日了,做什么都恹恹的,哪里都不肯去,要么在慈宁宫呆着,要么到这儿发怔。奴婢问了许久,她都不言不语,连太后亲自安抚都是这样。”
“是么?”乔亦柔抿唇望着齐峦确实不太正常的样子,“我去试试看看。”
陈嬷嬷颔首,“贵人去最合适不过了,殿下什么都悄悄话都愿意与贵人说的。”
“我也只能先试试看。”乔亦柔没有信心的叹了声气,上前坐到齐峦身边。
愣了会儿,齐峦才反应过来的叫了声“小姐姐”,她嗓音轻细,不复从前灵动,双眼垂下,纤长睫毛很久才眨动一次。
“要不要拿弓箭猎只肥鹤烤了吃?”乔亦柔语气轻松的笑了笑。
摇头,她慢吞吞道,“不想吃。”
乔亦柔眸中担忧之色浓郁了些,疑惑地望着齐峦侧脸,她伸手想摸摸她脑袋,孰知她却瞬间避了避,有些受惊的模样。
“峦儿你怎么了?”见她抱膝坐着,乔亦柔直接询问,“难道你和我之间要有秘密?你有什么事不能与我分享?如果是这样,那我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告诉你了。”语罢,佯装要起身离去。
“小姐姐……”
衣角瞬间被扯住,乔亦柔松了口气,坐下耐心等她开口说实话。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小姐姐我只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待小心翼翼得到她保证后,齐峦抿唇细声道,“前天,我好不容易悄悄躲开陈嬷嬷她们一个人藏在废弃的长春宫院子里玩陀螺,然后……”她眼神闪烁了下,“然后一个长得怪怪的人过来陪我玩了会儿,见他比我厉害,我就很高兴,他告诉我他有一种新花式,但是那花式罕见,不能被别人看到,要到没人的殿里,才愿意示范给我看。”
乔亦柔努力让神情不一瞬间崩塌,她掩在双袖下的拳头死死攥住,尽量挤出一丝笑不吓到齐峦,“然后?”
“然后我、我们就去了长春宫殿里,他没教我玩陀螺,而且突然抓着我手腕想扯我衣领,我当时特别害怕,就用鞭子朝他挥去,趁机从长春宫里面的羊肠小道溜了出来。”说着哭腔望着她泪眼汪汪道,“这几日我发现皇帝哥哥和母后对他们那样子的人很客气,我怕告诉他们之后,他们会骂我,其实我也特别害怕……”
第44章
乔亦柔听着心疼死了; 齐峦心智不全,隐隐知道这是不好的事情,可又存着小孩子心性,怕惹来陛下与太后责罚,所以自己闷声躲着; 实在教人想着眼酸。
握住她手,乔亦柔第一反应是要将此事告诉齐毓玠,她正欲起身,莫名却多了丝顾虑。自上次夜宴后; 除却顿格列朴荣膺及他们的子嗣与重臣亲信之外; 狄旒两国男子已极少大规模入宫。所以,能对齐峦不轨的人; 范围并不广; 至少可确信是旒国人; 毕竟旒国人普遍强壮高大; 且服饰格外迥异,而狄族与麟国人则看起来并无太大差别。
转头用微笑安抚蔫蔫无力的齐峦,乔亦柔默默盘算,敢如此行事的人身份低下倒不怕; 就恐他……
“峦儿,你别怕,没事的。”乔亦柔弯唇笑着拍了拍她手背,宽慰她,“你做的很好; 真的,当时你抽他一鞭子实在太便宜他了,依我看十鞭都算少的。”
“真的?”齐峦这才稍微恢复了些精神,巴巴盯着她看,“小姐姐你别骗我,那是不是皇帝哥哥与母后也不会骂我?”
“当然不会,只不过……”顿了顿,乔亦柔抿唇定定望着她道,“如果相信我,你暂时不要对他们提及,我要先查查些事儿。”
猛地点头,齐峦眼睛亮亮地望着她,“嗯嗯,小姐姐我信你。”
“那就好,你先坐着,我让陈嬷嬷送来些点心一起用可好?”
见她笑着点头,两条腿在长裙下微微晃悠,显然是心情恢复些许,乔亦柔放心地提裙起身,朝陈嬷嬷等人走去。
“乔贵人,殿下她对你说实话了?”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陈嬷嬷期待地望着她。
乔亦柔没点头也没摇头,她说了句“放心”,然后轻声请求道,“陈嬷嬷伺候太后殿下已久,在宫中威信极高,能否拜托陈嬷嬷带着我几个丫头去向前日各道值守的宫人们问问,看那日旒族族人进宫后分别都在做什么,有没有行动举止古怪特别些的?”
皱眉,陈嬷嬷双手交握,想多嘴问问,然而主子就是主子,她虽浮想联翩,但还是领了命,带着杏春梅秋等散去。
乔亦柔又让另位小宫女帮忙取些冰镇酸梅汤过来,与齐峦各饮了一碗。
摸约一个时辰后,陈嬷嬷她们一起回了。
乔亦柔过去询问结果。
陈嬷嬷禀报道,“那日与往常没什么不同,都是陛下亲自接待附属国贵客们,只中途旒国小王子嫌闷,出来透透气,陛下本来下令让两名侍卫两名太监带着他游逛,最后却被跋扈嚣张的小王子以各种理由前后支开,听说侍卫太监们给小王子办事回来后找不到他人大急,找了会儿才见小王子一脸愤怒的自己走了回来。”
颔首,乔亦柔眸中飞速划过一丝晦暗,无论她替齐峦的遭遇有多愤怒,然对方意图未遂却是事实,只能算作举止放肆轻薄。若她方才冲动地去找陛下太后告状,他们虽一个赛一个疼宠齐峦,但二人身份摆在那里,加之那人还是旒国小王子,他们难保不为了所谓的大义让齐峦多多少少受些委屈,关键最后要阴差阳错牵扯到联姻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怎么能让齐峦嫁去那种欺辱人的地方?所以,这事儿还是暗地里偷偷解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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