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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乌衣-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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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娆孤零零被绑了四肢囚在床榻下,稍稍一动,旧宅的古床落下一层积灰,呛得眼泪都要出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嘴里的棉布吐出,这时候外边却有了一些细微的衣料摩擦声,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笔力有限,只能这么写了,其实那个时代,士族的权利有多大是不可估量的,皇帝见了王谢中人还要忌惮三分呢,巫蘅只是胆大,谢泓是真的没在怕的。
(^o^)/~明晚有课哦,更新可能迟来,但坚决日更到完结不动摇!
☆、留宿
巫娆一个激灵; 视野里的黑暗让她惊恐; 也让她安心,即便是自欺欺人的一叶障目; 竟然也觉得此刻是有安全感的。
紧跟着又是淫靡的欢声笑语,巫娆虽双眼蒙上黑帛; 但也觉得刹那间屋子里仿佛更漆黑了一些; 她想出声教人察觉; 又怕被人得知她窥见了好事而杀人灭口。
隐忍不发; 床榻砸下一个重物; 跟着又是呼痛笑语,靡荡得令人面红心跳,犹如一桶凉水从头泼到脚,脑中轰然一声,千万根丝线同时崩断……
那是她生母的声音; 陪着她的,是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的主人。
月光泠泠如水; 巫蘅倦得厉害,倒在榻上便有些不眠不休的架势; 朦胧地微眯着眼; 视线一寸寸模糊,皎白幽深的银光里似乎立着一个人影; 翩翩不染的白衣,微微上挑的眉眼,澄澈而悠远的眸光潋滟开湖水般的微澜; 但好似,有一丝淡有若无的哀怨?
安静而纤长的白影,飘飘忽忽地走来,巫蘅眯深了眼,感觉自己已坠入梦境,还是有一地盛开的白莲般的梦境,最无瑕的一朵偏偏又飘到自己的床边,目光深了深,那哀怨和不满也浓了些。
“好似谢郎……”唇微微嘟起,觉得这个春梦真实得让人幸福而满足。
那人似乎嗤了一声,很有些不屑的模样。
巫蘅被这声嗤笑弄得一惊,忽地从榻上弹坐起来,裹着棉被错愕道:“谢十二!你、深夜至此,你怎么——”
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郎,虽然年纪实在已经算得上待字闺中的老姑娘了,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堂而皇之登堂入室?
巫蘅微怒地瞪着他。
谢泓坐过来,脸却不看她,淡淡道:“我倒是半点看不出,巫蘅有相思的意思。”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巫蘅,忽地大笑起来,“原来方才谢郎在我床边凄惨幽怨如弃妇,是为了这个?谢郎怨我不曾思念你?”
她实在忍不住,太好笑了。
谢泓恼恨地暗蹙眉头,他等了这个没心肝的巫蘅十日,手底下的人来报,她从来没有要主动上门寻他,或者想方设法与他相见的意思,反倒乐此不疲地对付她那个不争气又愚不可及的嫡姐,他偏偏更不争气,她心思坏也就罢了,他还要出手帮这个顽戾的妇人。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她是他的妇人?
他若不护着重着,太多人可以爬到她头顶上颐指气使。
他没怎么说话,忽觉得脸上微软,香甜的兰花味覆面而来,清澈的眼微不可察地放大了少许,始作俑者慢慢地把手臂也缠上来了,脖颈后也是满溢的温热香软,被她温柔地抱着,她从来不曾这么主动过,谢泓想说什么,唇也被她捕捉到了,软腻的舌在他完美如弓的唇瓣上描摹过这世间最好看的弧。
巫蘅与他抵着鼻尖,呼吸浅浅的,“可我确确实实想着你啊。”
谢泓微微怔忡,双手反抱住她,不曾收紧,也不必太过紧迫,声音稍哑,“阿蘅,你——”
近在咫尺的脸,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那双璨璨如初的双眼,近乎执迷贪恋。
巫蘅说不出这一刻的幸福,她知道,尽管谢泓端着收着,不肯放低头颅来问她,她和刘敬是怎么一回事,可他是信自己的,他把信任交给了自己,她怎么能不欢喜?
“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听着她曼声吟诵着曹子建的诗,谢泓禁不住眉心一凝,巫蘅把头斜倚上他的肩,“以前,我是这般想的。”
纵然一时贪欢,也终不过是浮沉一梦,永远不能会和。
“现在呢?”压抑地期待着什么,谢泓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已没了早些年那些倨傲不羁,他担着两个人的以后,无比在意心上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黑如点漆的双目,不禁意就是盈盈泛滥的深情。
这样的巫蘅他没有见过,别人自然更加不曾见过,谢泓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为她的这些而无边狂喜,为何会这么……收不住自己的心。
巫蘅的笑容是明媚而欢喜的,她侧身让出半张床位,玉手在榻侧拍了拍,眼眸细碎晶莹,盈润盛秋光。
谢泓一瞥,“留我?”
这个意思还不够明显么?巫蘅秀丽出尘的一张脸薄红沁出,蔓延至耳根,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自然不会拒绝。
巫蘅把被角递给他,才轻声说道:“我今日把巫娆绑了。”
“嗯。”
没有赘言,巫蘅又道:“我把她扔到了主母的床下,有些事,她和皇上都应该面对,尽管实情龌龊不堪。”
“嗯。”
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极具耐心又不动颜色地应着,到后来巫蘅觉得也没什么可以说,她犹疑地把他的左手抓住,谢泓微微而笑,清澈润朗的眸携了丝洞若观火的意味,仿佛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你家族的人,怎么——说?”
话音未落,手心一阵熟悉的温暖与冰凉,却是被他塞入了那枚玉佩,旧物重新回到手中,心境却大不相同,当初欣喜却忐忑,清醒时只望着永久沉醉,而今只觉得莫名心安,洗净铅华褪尽繁冗的安定。
他有些惋惜,“只可惜,不巧被我摔碎了。”
巫蘅定睛看向手中,果然已经多了一缕狭长的裂痕,当初应当是一分为二,后来又黏上去的,她灿烂地笑起来,“没关系,我会更仔细保管。”
这个裂痕,是因为他拒了与王家的婚事,这是铁证。
“家族里的事,已经不再由我了,我的事,也不再由他们了,只剩下最后一件,等我回来。阿蘅。”
巫蘅也不问他为何又要走,有些话摊开了说反倒显得是在逼迫他,她从头至尾都尊重了他的选择,也尊重了自己的心,好在这二者并不相悖。
深夜,窗外的花苞“啪——”的一声抽开了花瓣,浓烈的香味萦绕着淡粉的暗光,一层一层地沿着月色铺开。
谢泓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纤瘦的脊背,巫蘅侧向里头,似乎已陷入了熟睡,幽幽的烛火绕过一盏微风,瘦弱的火苗也随之熄灭……
这一夜谢泓又听到熟悉的梦呓。
“刘敬连十二郎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呢,我赚大了……我得了那么多钱,也没有这么开心过。”
“可我也不那么贪财,我倒希望,他不是陈郡谢氏的嫡子……”
谢泓听得只想笑。
也真从胸腔里震出了低低的笑声,巫蘅半睁着眼,有些窃喜。他喜欢,她就说给他听啊。
她一定不知道,她真说梦话的时候断断续续毫无逻辑,他怎么看不出来她是假寐,自诩聪明,谢泓只是笑她讨好自己,也笑自己太容易满足。
巫蘅醒来时,伸手探了一下,枕边尚有余温,但人已不在。
原来是今日便要走,她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不过当她意识到今日是什么日子,可能会发生什么,便有些坐不住,取了玄裳出来,穿戴整齐地走出寝房。
院中的花雪一夜怒放,今早甫一推开雕花镌刻的门,只见一树树花蕊如雪如霜,晶莹皎白地交叠于枝头,他在绚漫的花海之中回眸,侧影修长,宛如揉入画卷里的点睛之笔,唯独使人不能移眼。
煦景一簇簇堆入沉碧的天色里,薄雾氤氲,他仿佛笼着一层有形无质的烟气,矜贵却脱俗,凉薄而温柔。
巫蘅拾着石阶一步步跑下去,准确地扑入他的怀里,仰着头,眼眶有些湿润。
还没有走,还没有离开。她不喜欢不打招呼的离别。
谢泓的唇简略上扬,“怕了?”
有一点怕,那时候勉强自己,还能舍得下,现在却太难了。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巫蘅有些迟疑,封闭斑白的旧忆随着纷拥如潮的花香接踵而至,“野鹤先生送我归家,后来不久,那个欲强占我的山匪下落不明,那个山寨的人,也散了个干净——是不是你?”
所以她才没有后顾之忧地又安稳度过了两年。
她一直觉得冥冥之中,也许上天派遣了贵人相助,可如今看来,显然也可能因的是这段缘分。
“是我。”他薄唇一挑,无瑕的花雪映衬得那张得天独工的脸分外白皙,“我做了多少这种事只怕连我也不记得,但是唯独这个却有些印象,不过是因为,我与你初识是在扬州,而碰巧,他也在扬州落草罢了,我总疑心你是被他们带走了,那时,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会去做。”
巫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唯独只能用力地抱住他,很深很深的怀抱。
巷口传来了隐约的骚动声,马蹄哒哒地掠过府门口,又深深岑寂下来,巫蘅惊了惊,她想想除了谢泓,这里应该没有本事招惹人来。
蹲在门外观望着的柳叟也走了进来。
“阿蘅,这次你闯祸了。”
巫蘅“嗯”了一声,“皇帝最多念及曾经侍寝的情分,对我从重处罚一下,巫娆这回却是翻不过身了。”算起来,她并未觉得自己亏了。
谢泓眉头一皱,声音微沉,听不出喜怒,“你觉着我会旁观你被别人处罚?”他的妇人,怎么能落入那个荒淫残暴的君主手里?
她还看不出来么,那个皇帝对她的性命一点兴致都没有,只是对她的人还有那么一丝求而不得的恼火与势在必得的强硬。
“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星期一晚上都有课,作者君不一定有时间及早码字……
好的,你们可以打我了(^o^)/~
☆、狡诈
她本来无惧; 听谢泓这若胸有成竹的口吻; 亦觉得自己多虑,没起甚么心思。
谢泓将手里赏玩已久、温润莹白的花簪入她稠密如墨云的发; 黑成簇,白点映; 相得益彰的柔美。
巫蘅舒卷的眉像青黛色的蝶翼; 轻而易举地停歇在眉骨上; 玲珑婉转; 看不出半点担忧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对他太过信任,谢泓笑了笑,有些好整以暇,“这番我倒是赔得惨了些。”
“嗯?”
“陛下他好美人; 只能投其所好了。”
言下之意,他是赠了几个美人给皇上?巫蘅来不及问; 那些美人是不是无辜,因为她一人而送入狼口; 外面却渐渐骚乱起来。
怔忡间; 柳叟已经绕过正堂走了过来,恭恭敬敬道:“女郎; 外头来了好些人,来找谢十二郎的。”
神色有些为难,见谢泓没有阻他口的意思; 便又低头道:“说是,谢十二夺了他们的心头好,献给了皇上,要拿了谢十二在天下人面前问个罪名。”
巫蘅瞠目咋舌地望向谢泓,这次玩得是不是太过了些,人家府里的姬妾,谢泓却借花献佛,怪道别人追到巫蘅这里来了。
但这个仿佛丝毫不知已闯了大祸的谢泓,正负着手悠然噙着一丝笑意道:“拿我谢十二问罪于天下,愈发有出息了。”
他们可是一向以谢泓一言半语便马首是瞻的。
谢泓相貌俊美,又生性风流坦荡,极惹桃花,心痒的士族人有攀比效附之心,便竞相学他。谢泓喜着宽袍席地白衣,他们跟着,他习惯半束墨发,戴浅色玳瑁簪,他们也学着,谢泓喜欢什么,看中了什么,他们家中便绝不少那些即便珍稀罕有的物事。便是谢泓对何种模样的小姑多说了几句话,他们也学着在园中多储着几位。
原来倒是诚心诚意的,现在倒知道沆瀣一气来寻他的不痛快了。
“轻泽,你定惹祸事了,还说是我。”她的语调里有淡淡的责怪。
谢泓微微倾身,倜傥地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阿蘅,我都是为了你,你惹了事,我替你收拾烂摊子,难道不是么?”
巫蘅竟说不出话来。
谢泓也不多言,唇色如二月之花,执起巫蘅的手往外走去。
身后的柳叟也跟了上来。
巫蘅的门外车马林立,难得清静的小巷里琳琅堆砌,如果这群人不是冲着谢泓来的,她还要受宠若惊一回,但是现在谢泓和她,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分别。他们已然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见到谢泓终于出门,这群人里开始有人破口大骂。
原来还对谢泓存了三分敬畏之心的,因着这个人起了个好头,便跟着对谢泓一顿数落埋怨,但大抵不敢表现得太出格,谢泓这人的记仇之心可是他昭昭自陈于天下的。
“谢泓小贼!何时干起了偷香窃玉的勾当!还我美妇!”
一时十几人齐声大喊,“还我美妇!”
“还我美妇!”
……
这些人好歹也算是建康城有头有脸的,巫蘅被他们喊得嗡嗡耳鸣,心下却只觉得滑稽可笑。不过,到底是谢泓对不住人家,他怎么还一副老成在在的模样?
谢泓比了个手势示意诸人禁声。
不满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毕竟还是谢泓,他们等着他给个说法。
谢泓取了条雪白的素绢拭了拭手,优雅扬唇:“诸位稍安,这件事么,谢某近日里正需几个美人,一时不大方便找出来,想到各位平日里眼高于顶,后院夭桃艳李,倒是——”
见众人脸色刷刷刷黑完了,谢泓却微笑着,不疾不徐道:“但请诸位宽心,那些个美人都是自己愿意入宫陪王伴驾的,泓只是推了一把罢了。至于大家么,这个倒是我有欠考虑,不过这些美人跟着你们,也得不到什么名分,春秋几度,也便春残花尽,佳期不再。诸位与她们情浓时,尚且不能予一个半个名分,将来如何,现在想来你们心里也是不忍的。”
这这这——这算是哪门子的歪理?
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一把流利胡须气得直颤,斥道:“胡言……”
这话说不大出来,因为谢泓惋惜道:“我敬诸位是深抱情意之人,以为这一二个美人,也不会同谢泓多有计较……”
人群沉默了。
冒着得罪谢泓的危险,来这里逼着他交出美人,怎的他三言两语,这心里头大不痛快不说,怎么反倒自己成了没理的,谢泓那厮却占了理儿上了?
还有那一丝两丝从心底里冒出头的愧疚和悔恨——
没过一盏茶功夫,巫蘅惊讶地发觉这群人竟然没有敢再出声说谢泓半个不是的。不对啊,谢泓这事干得缺德,缺德透顶!可是怎么不到一二个回合便一个个都偃旗息鼓了?
过了很大一会,才有一个面貌方正儒雅的文士走来,拱手作揖道:“我等惭愧。”
身后方才骂谢泓骂得最大声最难听的那人便瞪住了双眼,惭愧什么!
文士道:“这些年,谢家十二名满天下,风流无状,身边却连个貌美婢女都不曾收过,这番还要问我等求人。我等效仿十二郎,却结果是邯郸学步,实在惭愧。”
那群人更沉默了。
谢泓清咳了声,道:“还是有一位的。”
巫蘅讶然地瞪他,谢泓这人敢不敢不要这么一直不知耻下去啊?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
他牵着她的手,散漫地越过那群人,往人马包围之外走去,巫蘅有些僵硬,一直过了很久,才讷讷道,“谢泓,我今日方才见识了,你是怎么把诓人这套修炼得左萦右拂的。”
谢泓浅浅扬着唇,牵引着她的素手上了自己的车驾,这个马车很宽敞,摆了香案,焚了些沉香,很是雅致闲逸的装饰,巫蘅凝了凝神,施然上车的谢泓挑了挑眉梢,身后骚动的人声渐渐远去,他微笑道:“他们那是敬我是陈郡谢泓,若没有这个身份,怕也难说。”
这番话,却让巫蘅默了默。
一盏茶后,马车徐徐策动,她忽道:“不再是陈郡谢泓,你会失去的太多。”也许他们不再仰仗谢泓,不再当他做什么,他会失了最外的光泽,甚至以后也只能安于平凡,终于岑寂。
若没有那个意采飞扬的谢泓,天下何等遗憾。
“想那么多作甚?”谢泓缠住她的五指,对她的话却不以为然,“巫蘅你当真看不出,我刻意留的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巫蘅抿了抿唇瓣,说不出是怅惘还是释然,“我明白了。”
车窗外传来闹市的纷扰声,巫蘅打起帘,不觉中原来已走入东市来了,瓜果时鲜看着喜人,衣香鬓影的美人不时殷勤地拂袂而过。
她惊疑地退回来,“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昨晚绑了巫娆这事,今日正该是了解的时候,她可真没有那个闲心逸致陪他驾车游街。虽则皇帝现在得了美人,不大有兴致惦记起她来,可是巫娆,只怕他也不大有兴致了。
“有心与阿蘅同游,可惜你的心思却不在我这里,实在教人心中郁郁。”
谢泓幽幽地一叹,侧目去挑起帘,无能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心里先有些愧疚了,嗫嚅道:“我陪你便是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婉转的应许,谢泓脸色少霁,淡笑:“昨夜韶容夫人的人逃了一个婢女,这个婢女却是个忠心的,连夜回宫告知了陛下,可惜时辰却不大好,陛下这嫌良宵太短,她一番打搅,少不了是皮开肉绽,却仍旧没忘了忠心护主,定要搅得陛下一夜不得安生,五更时分宫里出了一行人,在巫氏别院发现了些事情。”
“嗯?”
难得她这么有兴致,还是为了别人,谢泓微微蜷起的食指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无奈地笑,“禁卫军踹门而入,秦氏正与人勾结好事,你的嫡姐躲在床底下被人揪出来了,她可是旁观了一夜。”
说罢,又微微沉吟着道:“阿蘅,我若是没有记错,与秦氏私通之人,真名叫刘敬?”
“呃……”有些事,巫蘅就算是想解释,也不知道从何能说起了,踢踏的马蹄扬起一片日光下斑斓的尘埃,她撇过头,为难道:“是。梦里胡话,你莫要当真,我其实与他并没有什么干系。”
“我也从未说过你与他有什么。”听这话里的意思,仿佛是在说巫蘅此地无银三百两。
巫蘅侧目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觉得自己没说错,“你奇怪极了,既然不生气,说话却同我这么冲,我何处说话不当,得罪你了?”
“没有。”谢泓真是无奈了。
说不生气,大约他还不曾那么大度,夜里从巫蘅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是别的男人,心里多少有些莫名的郁火。他查过,刘敬那人不但身份低微,且用心险恶而狠毒,比他自然差了千万里之遥不止,巫蘅断然没有到那等眼瘸的地步。
“今日教陛下发现了,刘敬身为家奴,和主母私通,这罪名坐实了。”
在这个时代,有权有势的人要豢养几个美少年不在少,女人要养些俊俏少年当然也不算罕见,但错就错在,这事被陛下的人揪住了,秦氏是巫娆的生母,算是皇上的半个岳母了,这个脸打得啪啪的响。
皇帝自然坐不住了。
巫蘅也不觉得秦氏如何可怜,作茧自缚罢了,敢做便要敢当,怨不得她什么。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秦氏?”
谢泓顿了顿,“这个暂且还没有消息,风头浪尖之处,阿蘅还是不要站了,以免受到牵连。陛下那人虽然昏聩不大中用,但是真发作起来,行事却有三分癫狂,我素来也不大愿意惹他,祸事沾到自己身上总是麻烦,你与我在这里安心等着消息便是。”
掀开的车帘漏入缕缕的金辉,映在他白皙如璧玉无瑕的俊脸上,清逸雅致的轮廓美好得镌刻入眼底,巫蘅心里泛滥着一片盈盈的红潮,她撑着木轩,将明艳施朱的红唇在他的薄唇上轻鸢剪掠地一点。
谢泓睁开眼,日光底下她的双颊红润似雪间梅,幽然的一缕芬芳,她的眼波有些醉,“谢谢你。虽然我知道这三个字太轻太轻,可我还是想说。”
谢你走入我的生命之中,免我一颗心颠沛流离。
这一刻,我连那曾经苛待我的苍天,都感激得无以言喻。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好像又出故障了,囧……
☆、温存
“你也自知; 这三个字太轻; 拿别的来换吧。”
谢泓这个人敲竹杠是出了名的,情到浓处时; 巫蘅却连他的这些小短处都无一处不喜欢,脸颊绯红地笑道:“好啊。”
马车在安静的闹市里停下了。
一城繁花成锦; 谢泓毕竟是个麻烦; 他出现在何处都是一阵一阵的骚动; 这里鱼龙混杂; 没出阁的小姑太多; 他只要微微露个脸,闹市只会更水泄不通。
谢泓倾身要推开车门,坐在身后的巫蘅自然不让,探出手将他拽回来,骨骼秀长的谢泓被她促起不妨拉倒在怀; 他挑眉道:“阿蘅?”
没想到巫蘅竟把谢泓抱在怀里,被他这么婉转低沉的语调一唤; 脸色羞臊得再也不见白,她只想撒手; 又不知道他要下车作甚; 忙不迭敛了敛唇角,佯装正色; 道:“你要做什么?”
谢泓撑开手行云流水地起身,“方才看到那边有卖汤饼的,你定是饿了。”
说起来是有些饿; 但是,“你这么下车去,只怕寸步难行,让车夫将车赶到僻静处,唤人去买便够了。”
“唔,难不成你打算藏我一辈子?”谢泓的眼睛泛出雪花微亮的光泽。
巫蘅捧住他的脸,大胆道:“那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才能金屋藏娇了。”
谢泓嗤笑出声,她倒是越发恃宠而骄,连“金屋藏娇”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了,当他是谁,深宫怨妇?
他这一笑,巫蘅便自知失言,看来自己最近真是太得意太锋芒毕露了,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心下暗暗地责怪自己一声,将手收了回来,老实诚恳道:“让你一辈子接触不到别的女人,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是谢郎不喜欢,就作罢了。”
还真是诚恳得令人动容啊。
谢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幽深地沉了沉。不过也许是生得这么一副好皮囊,不论他做什么神色,也都不会让人觉得畏惧,何况还是风姿优雅地坐在那儿,白袍如雪,俊颜如画。
说实在的,她方才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她是真的想独占他,虽然这个想法有些惊世骇俗了些,他一时可能没法接受。
不过,还是哄一哄吧。
“轻泽——”
试图软软地说话,但还没等到她完整地吐出一句话,外头忽地有人沉声道:“禀郎君,宫中传来了消息。”
巫蘅气馁地瘫坐回去,谢泓声音冷淡道:“将车赶到巷中。”
马车徐徐地策动起来,外头鼎沸的人声渐远渐消,到了彻底静下来时,颠簸之感也随之戛然而止,谢泓将门推开,微微倾身而出,“何事?”
巫蘅听得到外面的动静,只听得谢同沉沉道:“皇上果然雷霆震怒,当即发落了秦氏,巫氏一族如今落得出境凄凉,皇帝一出手便推翻了这块百年门匾,韶容夫人深受连坐之害,陛下一动怒,便愈发觉得巫氏是秦氏之女,自是毕肖其母,决意韶容夫人留不得,将人赶出了宫门。”
单是百年门匾被糟践得面目全非,已经足够引人唏嘘了。巫蘅心中有些惋惜,轻轻一叹。
跟着听到巫娆的下场,不觉又有些心惊,而谢同却又道:“陛下那人冲动时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原本是要将韶容夫人扔入青楼的,幸得皇后娘娘一语道破,毕竟是皇族之事,拆穿了徒惹得士人耻笑,秦氏虽下作无端,但巫氏如何却没有实证,实在不足以受此大难,皇帝才少收了几分那个心思,将人撵出了皇宫。”
扯了半日也没有说秦氏到底被如何发落了,巫蘅不免等得微微心焦。
“陛下反掌无情已是积习了。”谢泓淡然道,“秦氏可是被斩杀了?”
谢同摇头,“这个尚且没有,已经上了重刑,陛下这次还算宽了手,没真将人折磨致死。”
巫蘅极淡地蹙了下眉头,自谢泓身后幽幽问:“难道陛下没有查出来,我大伯父究竟是受何人所害?”
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巫蘅总疑心这事和秦氏脱不开干系。
谢泓退了回来,随意理了理衣襟,散漫道:“阿蘅太高估那个皇上了,他哪里有心思查案,是那个殷勤政事的人,随意献上三两个似是而非的证据,这罪名便坐实了,皇帝衣袖一挥,草菅人命太容易不过。”
原来已经腐朽破落到这般田地了。
这东晋天下,已是日薄西山。巫蘅一直知道这天下不会久长,可她处江湖之远,身如微末,不能对朝局和当权的皇帝有所了解,如今了解了,才是真正心寒。难怪有志之士,都效仿隐居山野。
“我们走罢。”她动了动唇,轻声说道。
谢泓挑眉,“去何处?”
巫蘅主动地攀上来,深深倚入他的怀里,声音缥缈,“何处都好。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我知道你也累了。”
这动静愈发显得不太寻常,外头一行人便体贴地拉上车门,徐徐地沿着初上曦光往城外而去。
巫蘅倦懒地阖上双眸,竟似在他怀里安安逸逸地睡着了,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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