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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书版]深宫谍影-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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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一听到笛声,立即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床上的云姑也迅即起身,看样子她也一直醒着。
  “是催眠笛音”,云姑语声急促,“快运功抗拒”。
  朱岚岫忙盘腿运功,那催眠笛音,当日她和擎苍在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中陪李娇过夜时,都曾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陷入昏睡状态。
  片刻后,柔和的笛声渐渐消逝。朱岚岫和云姑刚松了一口气,一阵尖锐的啸声又破空而来,似破碎的笛音,渺远得几不可闻,却异常曲折诡秘、括躁刺耳,感到内腑气血一阵翻涌,似乎胸中涌塞着什么东西,要吐又吐不出来一般。
  朱岚岫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云姑已经抓起床头的包袱,冲了出去。朱岚岫紧跟着她,外间漆黑一片,沐雨歌似乎睡得正香,朱岚岫也顾不上她了,疾步奔出了洞开的房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向擎苍和玉虚道长、灵真子、天宏大师和慧超大师都冲了出来。
  “快点火!”客栈前方有一大片的草木,云姑当先晃燃火褶子,将其中一棵大树点燃。
  其他人不解云姑为何放火烧树,不敢轻举妄动。这时那尖锐的啸声又转为柔和的笛音,而伴随着笛音传来的,还有一阵轻微的悉卒之声。
  “难道是……金蝎蛇”,向擎苍猛然忆起曾经在严府听到的驱蛇魔笛,悚然心惊。
  半晌工夫,悉卒之声已越来越响。眨眼之间,十数丈外已能见到那亮如星星的蛇眼。
  “快点火,听到了没有!”云姑急得高喝。
  “可是,一旦火势蔓延,客栈里所有的人都有生命危险”,向擎苍犹豫不决。朱岚岫、玉虚道长和两位大师也迟疑着未敢上前。
  这时灵真子道:“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对付不了这些蛇,客栈里的人同样活不成。”她说着快步上前,协助云姑放火。
  朱岚岫略作思忖,也道:“金蝎蛇是极厉害的毒物,只能先除掉它们,再想办法救火了。”
  蛇群已经近在眼前,那些似蛇又似蝎子的怪物,像是有规律的,一排排的慢慢游来,那弯曲的身子一伸一缩,就有好几尺远。向擎苍一望之下,心战胆寒。这些金蝎蛇比起当日在严府见到的,要大上数十倍。尤其最前方那条领头的,长有三丈,粗如人腿,头昂起来,比人还高,两颗发亮的眼睛,就像两个幽光闪闪的小灯笼。
  玉虚道长他们在极度惊骇之下,也都先后冲上前去将草木点燃,向擎苍和朱岚岫也只能加入。很快一大排的草树尽被燃着,宛如一道火壁。云姑又以极快的手法打开包袱,将里面的雄黄、干白芷全部倒入火中。霎时间浓烟滚滚,刺激性的气味逼得蛇群齐齐后退。
  但笛声突然由和缓转为激烈,似海潮怒涛,蛇群在笛声催逼下,虽说惧怕气味,却重新开始向火壁蠕动过来。
  “你们仔细对付,我去除掉那个吹笛的人”,云姑说罢已凌空飞起,直似一缕轻烟,越过火壁和蛇群,随风飘去。
  笛声愈发的高耸激昂,领头的那只金蝎蛇突然振作起来,冒着火势游过了火壁。
  向擎苍见那金蝎蛇逼近,突然拔出绣春刀冲了过去,挥刀劈下,那金蝎蛇训练有素,头一低,正好避过了刀锋。向擎苍凌空一跃,再度挥刀往下戳,又落了个空。人还未落到实地,随后游过火壁的四条粗如臂的金蝎蛇就来到脚前,而且在笛声的催逼下,昂首猛扑。向擎苍落足前换了刀法,有两条金蝎蛇被绣春刀拦腰斩下,蛇血浇了他一身。
  灵真子手中长剑拉起两道银虹,又有一条金蝎蛇被腰斩而死。天宏大师取过一根竹条,运集功力,猛的一挑,一震一弹,将另一条金蝎蛇震毙。
  越来越多的蛇游过火壁。就在众人与蛇群激战之时,那领头的金蝎蛇却突然一个疾向上窜,对着朱岚岫扑了过去。向擎苍正好瞥见,心中骤颤,丢下正与之缠斗的一条蛇,一阵劲风般冲向岚岫,手中绣春刀忽然间翻了上来,刀芒如电,起落间硕大的蛇头被砍落在地。惊魂未定,又听得身后响起金铁鸣声,惊回头,一条金蝎蛇被灵真子斩作两截,蛇头挨着他的长靴。若不是灵真子眼疾手快挥出这一剑,向擎苍已经没命了。
  那条被砍了头的领头金蝎蛇,蛇身仍疯狂扭动着,朱岚岫惊得胆碎魂飞,向擎苍伸手将她揽住,她在他的怀中抖颤得厉害。
  且说云姑追寻笛声而去,不远处就是洱海,她终于发现了坐在一块大礁石上吹笛的玉面婆婆。云姑飞身跃起,人影摇晃间,手中的拐杖已对着玉面婆婆迎头劈下,玉面婆婆险险的闪身避开,跃退了一丈多远,凝神而立。她见到云姑,很是吃了一惊,“你居然还没死?”
  云姑冷笑一声,“我早就料到你们会使出这一招,事先准备好了对付金蝎蛇用的雄黄和干白芷”。
  玉面婆婆的眼里闪动着阴森森的幽光,“袁瑛,你这个可耻的叛徒,不但不思悔改,还处处与我们作对”。
  云姑脸色肃穆,傲然道:“过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我与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玉面婆婆讶然,“你还有女儿?谁是你的女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云姑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们大护法身上的毒解了吧,是那个假冒的马掌门为她解的毒吗?”
  “你这个卑鄙下流的贼婆子,还有脸提起此事”,玉面婆婆长袖一挥,“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就将你绑到大护法那儿,交由她亲自发落”。
  云姑仰脸一声长笑,“刚才你已经中了‘索魂香’之毒,此毒无色无味,是艾玛亲手调配的毒香,被我偷了出来,如今正好用来对付你们。这会儿毒性也该发作了吧”。
  云姑话音刚落,玉面婆婆就脚下一虚,眼睛一花,只觉天昏地暗,整个人摔倒地上。“你——”她无力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人便晕迷过去。
  驱蛇笛音停止后,蛇群惧怕刺激的气味,渐渐撤退。云姑扛着玉面婆婆回来时,只见火势熊熊蔓延,扩展加大。向擎苍他们已经退到了客栈门外,眼看客栈就快被烧着了,却束手无策。客栈内的人群都昏睡着,无法叫醒他们逃生。而云姑也无法越渡火海,在另一头干着急。
  就在众人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之时,一道电光划过,雷声大作。一阵雷电之后,忽然大雨倾盆而下,雷声、雨声,夹杂着树木声和远处的浪涛声,沙沙轰轰,响成一片,声势甚是惊人。众人喜出望外,这真是一场救命的及时雨,他们也忘了避雨,就站在倾盆大雨中,欣喜地看着熊熊烈火被大雨浇灭。直到云姑冒雨赶来,大喊“快进屋避雨”,他们才如梦初醒,浑身湿漉漉的回到了客栈中。
  简单梳洗,换上干净的衣裳,稍作歇息后天已大亮。客栈中昏睡的人先后清醒过来,走出客栈,都被大火焚烧过后的一片狼藉和遍地烧焦的蛇尸吓坏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沐雨歌也醒了,她伸伸懒腰,长长的吸了口气,正见朱岚岫和云姑从里间走出来,娇声道:“昨夜睡得好沉啊,连做梦都没有。”目光一转,她瞅见被捆绑在床腿上,闭目瘫坐着的玉面婆婆,吓得尖叫起来,“这不是玉面婆婆吗,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是被我捉来的,我点了她的睡穴”,云姑淡淡道,“看好她,我们去去就来”。
  沐雨歌还想问什么,云姑和朱岚岫已经到了外间,出门前朱岚岫看了躺在床上的沐融一眼,叹了口气,“艾玛所说的解除摄心术控制的方法,真的有效吗?”
  “一定有效”,云姑信心十足,“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她只有说真话”。
  向擎苍匆匆跑了过来,像是有什么急事。
  “真巧,我们正想去找你呢”,朱岚岫微微一笑。
  向擎苍道:“刚才听沐王府的人说,在洱海边发现了许多尸体。”
  “走,看看去”,云姑当先拄着拐杖远去,向擎苍和朱岚岫也紧随其后。
  到了洱海边,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还有人蹲在一旁,像是在呕吐。
  走近了,见到是跟随沐融前来的几名卫士,还有武当、昆仑、少林、峨嵋的一些弟子。玉虚道长、灵真子、天宏大师和慧超大师也在其中。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灵真子一手捂着嘴,惊恐的圆睁着眼睛。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个个死状可怖,身上脸上伤痕满布,惨不忍睹。最外面的那具尸体被大卸八块,见者无不胆魂具飞。
  向擎苍强忍住恶心,勉强上前查看,将散落在一旁的头颅翻转过来,依照形貌还可以辨认出,是马华伦。
  “既然被分尸的是假冒的马华伦,那这些死者,都是点苍派的弟子了”,云姑倒是镇静得出奇,“那假货得罪了艾玛,自然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连带点苍派的弟子也遭到连累,一同惨死”。
  “得罪了艾玛?”向擎苍表示不解。
  云姑不语,她心里清楚得很,一定是昨日艾玛欲火焚身,走投无路之际,为求保命,只能与假马华伦阴阳相融。艾玛这么多年为了习练驻颜术,不能与心之所爱司马南有夫妻之实,现在冰清玉洁的身子却让一个小喽罗得了去,她怎能不摧肝裂胆,雷嗔电怒。云姑能想象得出艾玛的绝望、愤恨和疯狂。
  “阿弥陀佛”,天宏大师喟叹,“上天有好生之德,再大的仇恨,也不该下此毒手”。
  云姑语带嘲讽,“不是每个人都有大师这样的慈悲心肠”。
  天宏大师并未理会,略略稽首道:“有谁愿意与老衲一起动手,让这些武林同道入土为安?”
  向擎苍当先响应,玉虚道长和慧超大师也上前帮忙,还有各派几个胆子大些的弟子,一起挖土掘坑,将那些让人不忍卒睹的尸体埋好,再将土坑回填。
  做完这一切后,云姑问道:“各位掌门,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玉虚道长微一沉思,道:“艾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不如以静制动。”
  云姑并不赞成,“我们应该先发制人。我已经将玉面婆婆捉来了,可以胁迫她带路,一举踏平神鸩教的老巢”。
  朱岚岫道:“我们不了解敌人的实力,不能轻易出手。沐王爷之前已承诺出兵相助,不如等世子醒来,再作定夺。”
  向擎苍等人都赞成朱岚岫的建议,云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84章 救情郎情深无悔
  云姑和朱岚岫回房后,惊见沐雨歌昏倒在外间的地上,冲进里间一看,只剩下地上的绳索,玉面婆婆已不见踪影。
  沐雨歌是被重物击昏的,云姑掐她的人中穴位。沐雨歌悠悠转醒,仍昏昏沉沉的。
  “是谁将你打昏的?”云姑急问。
  “我也不知道”,沐雨歌茫然摇头,她指了指正对着里间门的那张桌子,“你们走后,我就在外间看守着,一直坐在右边那个位置。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风声,刚转身,就觉得头部挨了一下,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会是玉面婆婆自己挣脱绳索逃走吗?”朱岚岫问道。
  “说不准”,云姑走到桌旁,目光一掠里间,她显得很懊恼,“好不容易才捉来的,居然被她逃走了”。
  朱岚岫看了仍在沉睡中的沐融一眼,“现在只能等世子醒过来了”。
  云姑担心玉面婆婆逃走后又要使坏,通知玉虚道长他们,让各派弟子离开这个客栈,到附近的其他客栈分别投宿,大家分开来,一旦夜间再发生蛇群袭击的事情,也好相互照应。
  几位掌门、向擎苍、朱岚岫还有沐王府的人都留在了原来的客栈中。晚膳过后,沐融昏睡已满十二个时辰,云姑端来一盆冷水,浇到了他的头上,再推活他的穴道,沐融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哥哥醒了”,沐雨歌欢呼。其他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沐融向云姑道谢。
  “用不着谢我”,云姑冷淡回应,须臾又道:“听说沐王爷要派兵协助我们铲除神鸩教和白槿教的势力?”
  “那是自然”,沐融道,“我即刻差人回府城报信,不日大军就将开拔至此”。
  一整夜安然度过,催眠笛音没有响起,蛇群也未再来攻击。
  朱岚岫因担心紧张而整宿未眠,大清早她便翻身起床,见云姑睡得很安静,她蹑手蹑脚的出了里间。沐融到别的客房居住了,只剩沐雨歌一人,也睡得正香,朱岚岫轻轻推门而出,一出房门就见向擎苍背靠紧闭的客栈大门坐着,正呆呆出神。
  朱岚岫小心将房门关上,来到向擎苍身边。
  向擎苍抬眼见是岚岫,粲齿一笑,分外清朗,“我猜到你和我一样睡不着,也会早早出来”。
  朱岚岫在擎苍身边坐下,温婉地对着他笑,“为什么猜我会睡不着?”
  “因为我们都记挂着兵书的事情”,向擎苍的脸色变得肃穆起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寻找兵书,以免有负圣托?”
  朱岚岫点点头,“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二人默契的相视一笑,双双起身出了客栈。他们按图索骥,一路来到了苍山与哀牢山交界的天然峡口,洱海的唯一出口西洱河在这儿顺着狭窄的河道,从卡在山峡间的一块巨石下奔泻而出。他们携手登上了巨石,排山倒海的风一浪高过一浪,让人透不过气来,呼啸的风声在耳畔激荡。抬头仰望,蓝天白云和四周高耸矗立的山石让人顿生压迫感,加上呼啸的狂风,只感头晕目眩。
  二人四下察看,这里的山势地貌与藏书图所描绘的似乎并不相符。他们专注于寻找兵书,完全不知道危险已悄然临近。当他们走到巨石边缘,俯身打量下方的河道时,鬼哭狼嚎般的狂风啸声盖过了一种轻微的异常。一枝羽箭破空飞来,正射中了向擎苍的右臂,他闷哼一声,一头栽了下去,坠入河道。
  “向大哥——”朱岚岫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号。她不假思索,紧随擎苍纵身一跃,身子也急坠入了河道中。
  湍急的河水将朱岚岫淹没,她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公主”,费力地睁开眼睛,云姑的脸渐渐清晰起来。
  “云姑?”朱岚岫猛然坐起身来,她见到擎苍直挺挺地躺在自己身旁,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她悲痛欲绝地扑到擎苍的身上,泪如江河决堤。
  “他还活着”,云姑凄冷的声音颤如随风飘零的雨丝,“只是,射中他的那支箭上涂有化骨水,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毒液,中毒后不会立刻发作,但会随着血液流行全身,然后开始发作。先由内部恶化,再扩散全身,直至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地死去”。
  朱岚岫惊惧地望着擎苍,心如刀割,“是什么人下此毒手?”
  “暗算苍儿的人已经被我捉住,就在你的身后”,云姑冰冷的声音让朱岚岫不寒而栗。
  后方有个人背靠山石瘫坐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细看之下,竟是沐雨歌。
  “小雨?怎么会……”朱岚岫觉得难以置信。
  “她被玉面婆婆的五毒夺魂针所控制”,云姑从怀里取出了五根金针,每根长约一寸六分,体积细微,尖利异常,“这是我刚才从她身上取下来的”。
  当初在女巫村,朱岚岫就听说五毒夺魂针的厉害之处了。她生生打了个寒颤,“他们什么时候对小雨下的手?利用她给擎苍下毒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姑冷然道:“应该是之前在沐王府才有机会下手。如果不是被我窥出了破绽,你和苍儿此时一定都落入了艾玛的手中,她要用毒药控制你们,目的自然就是得到兵书。”她沉重叹气,“沐雨歌说她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风声,刚转身,就觉得头部挨了一下,然后昏倒。我当时听着就觉得不对劲,玉面婆婆中了‘索魂香’,她的身上并没有带着解药,十二个时辰之内,药性不可能消散,自然也无力挣脱绳索。那么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人将她救走。沐雨歌说她一直坐在桌子旁,我特意走到她所处的位置,根本看不清里间的玉面婆婆,既然是看守,为什么要选择看不清的方位?而且,外间的门就在前方,如果是有人从外面进来,她怎么会没有看到袭击自己的人?这样的话,完全就是自相矛盾”。
  云姑顿了顿,又道:“被五毒夺魂针所控制的人,看起来与正常人并无两样,只是一门心思记挂着主人交给自己的任务。沐雨歌既然已认定玉面婆婆是自己的主人,见主人有难,自然会竭尽全力营救。一定是她趁着大家都不在客栈内,为玉面婆婆解开绳索和穴道,将她带到同党的身边,然后回来将自己打昏。我对沐雨歌产生怀疑后,就开始留心她的举动,果然见她暗中跟踪你们出了客栈,我也在她的身后尾随。但是那丫头机智过人,我竟然一度被她摆脱了。待我重新发现她的踪迹后,已经迟了一步。我一怒之下将沐雨歌打昏后,才发现她的身上被插入了五毒夺魂针。我带着她,沿着河道一路追寻,终于在下游处找到了你们。那河流虽然湍急,但并不深,水流的速度又极快,所以你们很快被冲到了平地上,没有性命之忧。”
  朱岚岫凄然落泪,“虽然那箭是小雨射出的,但她也是受害者,根本没有为向大哥解毒的能力”。
  “解毒的方法倒有一个”,云姑迟疑着,“只是……”
  “只是什么?”朱岚岫急切追问。
  云姑犹豫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口气说了出来:“我知道一种逼毒之法,可以把奇毒集中于一处,然后从伤口逼出体外。化骨水具有至阳的毒性,如果有人具有深厚的纯阴内力,所谓阴阳相生相克,或许可以救他一命。但是……代价太大了,本身多年修为的功力,将毁于一旦。”她语声微顿,又道:“为他逼毒之人只能是女子,不但内力深厚,而且必须童身未破。我……无能为力……”
  朱岚岫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的语气坚定异常,“让我为他逼毒吧。只要能救得向大哥的性命,哪怕是牺牲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云姑大受感动,却又有些不忍心,“你当真不后悔?”
  “告诉我逼毒的方法”,朱岚岫定睛凝视云姑,语气铿锵,清清楚楚地回答,字正腔圆,“我永不后悔!”
  向擎苍一直处于一种混混沌沌的状态中,只觉得有一双柔软的手掌,抵住自己的背心,一股奇热在全身流动,难以抗拒。他只能松动功力,任凭那奇热蔓延侵袭,忍耐之力却反而大为增加。但觉体内的奇热,一阵强过一阵,神智逐渐被烧得晕迷过去。
  向擎苍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他看到朱岚岫、云姑和沐雨歌都围在自己身旁。岚岫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脸上却带着恬静的微笑。云姑的眼里闪动着泪花,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师父在自己面前流泪。沐雨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若不是我中了玉面婆婆的诡计,向哥哥就不会中毒,朱姐姐也不会……”
  “小雨”,朱岚岫用微弱的声音打断沐雨歌未说完的话,“你也是受害者,我们都没有怪你”。
  “岚岫”,向擎苍吃力地伸手抚上岚岫的脸颊,“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像是大病了一场”。
  朱岚岫握住他的手,柔言低语:“你的右臂受了箭伤,我消耗了一些真气替你疗伤,不碍事的。”
  向擎苍狐疑地望着岚岫,又将目光投向正哭得稀里哗啦的沐雨歌。
  沐雨歌忙止住了哭泣。云姑急对她道:“还要烦请郡主先回去,将我们的情况告知玉虚道长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沐雨歌应了一声,混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匆匆走了。
  “让她一个人走,会不会有危险?”向擎苍不无担心。
  “你就不用替别人操心了”,云姑要扶向擎苍站起来,不小心碰触到他右臂的伤口,他疼得眦牙,一个站立不稳,朱岚岫忙从另一侧扶住他,但她自己也摇摇欲坠,娇躯反倒是被向擎苍用左臂圈住。
  “你一定不只是消耗了一些真气这么简单”,向擎苍深深凝视着岚岫,试图从她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朱岚岫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周边的环境,她的眸光瞬间被点亮,抬头仰望,四周万刃石壁,断崖绿带,俊秀巍峨,林木葱郁,水如游龙从高处奔泻而下,“这里像极了藏书图中描绘的那道幽谷”。
  向擎苍目光逡巡,也面露喜色,“藏书图所描绘的幽谷中水如游龙穿峡临涧,只是深涧深不见底,图上也没有显示出洞底景物。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洞底……”。
  云姑接过了话头:“当年白木槿千里跋涉来到这里寻找表哥司马南,却无意中窥见了司马南和艾玛的亲热举动。她心灰意冷,携带兵书从你们之前登上的那块巨石处跳了下去,我想,她当时也是被水流冲到了这里。白木槿认为自己两次大难不死是上天的安排,遂决定依靠自己的力量反抗朝廷,为族人报仇雪恨。之后她寻到一处隐蔽的所在,将兵书就地掩藏。白木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早已将兵书的内容牢记在脑中,我和她从云南到应天府,沿途招兵买马,最终在应天府附近起兵。可笑的是,司马南一直不明真相,为白木槿的不辞而别耿耿于怀,现在竟然还以白槿教教主的身份自居。”

第85章 生死关头兵书现
  向擎苍和朱岚岫都怔怔地注视着云姑,她的心底,究竟埋藏着多少秘密?
  云姑沉沉叹了口气,平静回视。“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对你们隐瞒了”,她倏然五指一探,“嘶”地一声,扯下了脸上的面具。
  站在向擎苍和朱岚岫面前的,是一个轮廓雅丽的中年妇人,虽然头发花白,鱼尾纹已爬上眼角,显露出与年龄并不相符的苍老,但仍可看出年轻时的绝世艳美。一身粗布麻衣,掩不住高雅的气度。
  “我就是袁瑛,我和木槿曾是患难姐妹。我们都是罪臣后人,在流放途中受尽欺凌。有一回她实在忍无可忍,与官兵起了冲突,在拉扯中失足跌落断崖,却偶得兵书宝剑。后来木槿将我救走,为了与她正在云南服役的表哥相聚,我陪着她,千里跋涉来到云南,四处打听司马南的下落。正巧被神鸩教的人撞见,带我们去见司马南。那时我们才知道,司马南被流放云南后吃尽苦头,他患上了瘴病,被神鸩教教主艾玛救下。艾玛是个女魔头,却也是多情之人,从此将一颗芳心托付于他”,云姑缓缓闭起双目,两行清泪顺腮淌下,“人最看不透的,都是一个‘情’字。如果不是被司马南伤了心,木槿不会揭竿起义。而我……也不会成了可耻的叛徒,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当中,为了躲避司马南他们的追杀,被迫隐姓埋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向擎苍和朱岚岫都静静地听云姑细陈当年事,心中疑问迭起,却都不敢开口询问,那个让她不惜背叛患难与共的好姐妹,以至于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朱岚岫想起母亲的遭遇,心头悲痛,有如刀绞,却强忍着泫然欲滴的泪水。人已作古,何必再纠缠于上一辈的恩怨,恩也好,怨也罢,都让它随风飘散而去吧。
  云姑从悲痛的沉思中觉醒过来,幽幽吟道:“半世青春皆蹉跎,满头白发尽相思。”她长吁一口气,吐出一腔悲痛,方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让我协助你们寻找兵书吧,你们放心,那本兵书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不会抢夺的。”
  “师父言重了,我们怎会怀疑师父”,向擎苍语气诚恳。
  云姑转脸望着朱岚岫。朱岚岫略微颔首,以示她并无异议。
  三人缓缓行走,来到了一个山洞前,山洞被一扇石门堵住,石门高可及人,与山洞似乎浑然一体。石门坚牢无比,纵然双臂有千斤神力,只怕也无法推开
  “这扇石门,一看就是人工雕凿”,云姑沉吟道,“当年木槿失踪了十多天,这一直是她的隐秘。在这段时间里,她完全可以到附近的村庄,请人打造石门,布置机关”。
  云姑弯下腰来,对着那扇石门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抚摸了一阵,忽然她高喊:“你们快过来。”
  向擎苍和朱岚岫相互搀扶着上前,顺着云姑手指的位置,他们看到了石门上有一处凹陷的痕迹,那形状好似一朵花。
  云姑急道:“公主,快将你戴着的那条银项链取下来。”
  朱岚岫怔了一怔,还是依言请擎苍帮忙取下那条木槿花坠子的银项链。
  云姑伸手接过,将木槿花坠子嵌入了石门上的那处凹痕,竟然纹丝合缝!突闻“呀然”一声,石门大开。
  向擎苍和朱岚岫都惊呆了。云姑将银项链还给了朱岚岫,叹道:“你娘,她早已算准了每一步。”
  朱岚岫圆睁双目,惊道:“你怎么会知道……”
  云姑仰脸一声长叹,接道:“我太了解木槿了,她虽然对司马南失望,却不能忘情。这条银链,简直就是她的命根子,如果不是血脉相连,她怎么舍得将银链交与你。那天在断情山庄的酒窖外,我看到苍儿为你佩戴这条项链,当时我就猜到,你是木槿的亲生女儿了。”
  向擎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正在此时,一阵狂纵的笑声传了过来,笑声中充满着一股森寒的杀气,震人心弦。
  三人齐齐回身,玉面婆婆就站在他们的身后,她的笑声延续了好一阵子仍不停止,山谷中回音激荡,尽都是震耳笑声。云姑暗运内力,和那刺耳的笑声抗拒,却惊觉越来越使不上力。而向擎苍和朱岚岫已经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但闻“噗”的一声轻响,夹入了笑声之中,玉面婆婆的笑声顿住。云姑回目望去,只见玉面婆婆目光惨淡,全身颤抖。一支羽箭从背后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云姑拉下玉面婆婆脸上的面纱,一探鼻息,已经气绝身亡。那支羽箭上,刻了一个“沐”字,云姑顿时明白,是沐雨歌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暗处相助。
  就在云姑失神之际,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高处飘落,正落在了玉面婆婆的尸身旁。云姑抬头一瞧,不禁心头大骇。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皱皮鹤发的老太婆,满头白发,却穿得花红柳绿,显得不伦不类。老太婆露齿一笑,她脸上的形态本极难看,这一笑,笑得云姑心中一颤,汗毛倒竖。
  “你是……”云姑心中已猜到了几分,却不敢相信。
  老太婆双目尽赤,直欲喷火,她浑身颤抖,指着云姑怒道:“袁瑛贱人,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我已发誓,要生啖尔肉!”
  云姑心头微生懔骇,她只知道练驻颜术之人一旦破了禁忌,就会容颜大变,却未料到,艾玛会由秀丽的少女变成丑怪的老妪。
  向擎苍和朱岚岫挣扎着起身,二人见到艾玛娇嫩的脸肉变成了鸡皱皮,满头青丝变成似雪白发,也惊骇得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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