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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神婆-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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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傍晚,余晖落尽。
  虞夫人坐在花厅一直摇着扇子,查看报信的丫鬟去了一拨又一拨,回来了一轮又一轮,直到虞夫人听到一句——“挂上了,角门垂下的月季花枝上,挂了一枚铜铃铛。”
  瞬间,虞夫人的心里头一块大石头落地,孟天罡逃走的事儿,她当时在谷山村故意隐瞒没说,生怕姜小姐气性大,生气不来,后来想想,姜家人只怕早就算到了。
  虞夫人越想心里头就越不安宁,哟,这要是真生气了,不来了,那自家秀芹是不是就没得救了。
  好在,姜家人还是大度的。
  虞秀芹的房内,灯灭人静,只有靠着竹园的一扇小窗半开,竹影斑驳。
  虞秀芹仰面躺在闺床上,四仰八叉,抬头看着雕着桃枝喜鹊的床顶,偶尔发出“嘻嘻”笑声。
  她双手双脚被绑得死死的,也动弹不得,自打虞夫人回来之后,就调走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
  姜琰琰吩咐过,这房子里头不能有人,有活物都不成。
  没了丫鬟看顾,虞秀芹的表情倒是显得平静许多。
  窗外咯噔一声,虞秀芹顺势扭过头,视线受限,只能看到有一双灰色布鞋落在窗边,那是一双男人的大脚。
  虞秀芹登时便喊了一声:“谁?”
  花厅。
  虞夫人心里似猛抽了一下,她起身皱眉:“不行,我心里头还是不安。”
  一旁的杨管事顺势说了一句:“夫人,这姜家人,到底靠谱不靠谱?我瞧那姜小姐,忒年轻了些。”
  屋内。
  虞秀芹眼眶湿润了大片,眼泪水顺着眼角尽往枕头上淌,她示意来人把自己的手脚松开,激动到话都快说不完整:“我等你好久了,我好想你。”
  手上的束带先被这男人松开,未等来人把虞秀芹的腿脚松绑,虞秀芹便是两手抓上这人的胳膊,涕不成声:“我听喜鹊说,我父亲用马鞭子抽了你一。夜,你痛不痛了?”
  这人似乎不喜欢说话,只回了一句:“没事。”
  松开了腿上的护膝和绑带,虞秀芹像是挣脱了鸟笼子的雀儿,一下子扑棱到眼前人的怀里,双手团紧,似下一秒这人就会飞走了似的。
  “吴勤,你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长沙了,你带我回醴陵,我和你一起,就咱们俩人,不回醴陵也行,天下之大,总归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怀中软香温玉,任凭谁都会春心轻荡,吴勤的身体却僵直得像是冰块,又冷又寒,他扶着虞秀芹的肩膀,轻轻推开她,声音倒还算是柔缓:“秀芹,我听人说,你把孩子打了。”
  “不是我。”虞秀芹摇着头,满面梨花带雨,“是我父亲,他逼我的,没关系,你不要担心,我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垂花门下。
  风吹过,拂过那铃铛,可铃铛并没有响。
  虞夫人在花厅已经坐不住了,姜琰琰说挂了铃铛的时候,不要进院子,那自己就站在垂花门边上,也不算是进去了。
  院子里本是十分安静,忽而,虞秀芹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喊炸开在院子里。
  “骗人!你骗人!你说好你回醴陵只是权宜之计的,你说好你有了出息就回来带我走的。”
  “我为了你,在家里装疯卖傻,我以前多娇气的一个人,如今被绑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靠人伺候,你说你不容易,我容易吗?”
  “你娶了别人?你怎么可以娶别人?乡下的村妇有什么好?能比得过我吗?”
  虞夫人立刻意识到不对,一跺脚,只带了一个丫头喜鹊,径直朝着屋门去。
  虞夫人在门口狠狠推门,里头却上了锁,虞夫人推不开,抬手狠敲房门:“姜小姐在里面吗?花儿,你给我开门!”
  花儿是虞秀芹的小名,虞秀芹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一头特别浓密的头发,接生的护士说了,这孩子长大,指定漂亮,比花儿还漂亮。
  女儿是越长越漂亮了,可这做的事儿,也越来越出格了。
  门推不开,虞夫人万分焦急,退后两步,示意丫鬟喜鹊和自己一起撞门进去。
  忽而一下,却瞧着屋内灯光辉煌,一片大亮。
  两扇木门被人从里面哗啦一下拉开,姜琰琰就站在门口,表情平淡,只问:“刚才虞小姐说的话,虞夫人都听到了吧。”
  虞夫人没说话,带着喜鹊夺门而入。
  床榻上,虞秀芹头发躁成一团,似顶了个鸡窝,她垂着头,整个身子绵软没有生机,死了一般。
  束手脚的绷带落了一地,虞夫人蹲下身,她看不清被头发糊了一脸的虞秀芹,只轻轻唤:“花儿,我是你母亲啊。”
  丫鬟喜鹊突然指着窗口惊呼了一声:“呀,那是什么。”
  虞夫人一抬头,只看到一船桨一样的尾巴消失在窗口。
  喜鹊又说:“是只大老鼠。”
  阿毳:我心里苦。
  虞夫人回过神,回头问了一句:“姜家小姐呢?”


第70章 
  姜琰琰早早地便是站在了虞夫人身后,应了一声:“我在。”
  她早就晓得虞夫人心疼爱女; 真让虞夫人一直憋着不进来看; 还真是不可能。
  这人吧,越是求之不得; 就越是好奇。
  姜琰琰说挂了铃铛院子里就不能有人,先是吊足了虞夫人的胃口; 等着虞夫人到了门口; 便让幻化成吴勤模样的阿毳,说出了关键性台词。
  这关键性台词说什么,很重要; 要足够伤人心; 还不能话太多,得像一柄短刀子,直接戳虞秀芹的心窝窝。
  姜琰琰和阿毳彩排的时候; 想了许久; 写了厚厚的一沓纸,还没落定。
  闻东在旁边看书; 头都没抬,只说:“你们无非是想让虞秀芹情绪失控,引她说出实情; 写了那么一沓文绉绉的话; 还不如干脆就一句。”
  闻东看向姜琰琰,眼神无比真挚:“我不爱你了。”
  姜琰琰撸起袖子瞪他:“你再说一句试试?”
  闻东立刻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只要阿毳对虞秀芹说这一句话就行。”
  “太简单了吧。”
  “简单的才好; 你那些什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合适,这句,简单明了,才是最伤人心的。”
  闻东说完,瞧着姜琰琰没表态,凡是继续思索,以为她还在想其他句子,又劝:“信我。”
  姜琰琰很严肃:“我就是信你,才好奇,你到底是和多少个女妖精谈过恋爱,才能谈得连分手都这么游刃有余。”
  闻东没理她,继续闷头看书:“你应该问我,我拒绝过多少个。”
  也是没想到,单身多年的阿毳能把渣男的语气和神态玩得这么溜,一句“我不爱你了”故意说得头重脚轻。
  虞秀芹听着,字字诛心。
  现下,虞秀芹失了刚才那番血性,只瘫坐在床上。
  虞夫人上齿咬着下唇,对着虞秀芹:“我父亲和你担心你担心得快疯了,你却装傻来骗我们?花儿啊,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你以前……。”
  “我以前多乖是吗?”虞秀芹慢慢抬起头,她眼眶猩红得厉害,像是被鲜血充盈,她瞪着虞夫人,不像是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像是,看着自己的……仇人。
  “因为我乖,所以就只能被你们拿来,当做换取一生平安的筹码,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给我定的那门婚事,看中的根本不是那家人有多好,你们看中的,是那家人的权势,你们在乎的,是父亲的前途。”
  虞夫人抿嘴:“可那家的,也是独子,我听说……。”
  “都是你听说的,你听父亲说的,对吧。”虞秀芹手背往脸上一擦,奋力擦干泪水,她复又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姜琰琰,笑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看出来我是装的?”
  姜琰琰耸肩:“看到你的第一眼。”
  “那你怎么不直接和我爸妈说,非得……非得让我欢喜一场,又落空一场。”
  “我说了,你爹娘信吗?”姜琰琰眼神微微往下,看到虞夫人不自然地捏了捏自己的手。
  虞夫人起身,不敢直视姜琰琰,只说:“今日麻烦姜小姐了,喜鹊,送姜小姐出去,至于礼钱,我们虞家明日会送到的。”
  又被赶客了。
  姜琰琰没多说什么,虞家小姐未婚先孕,又装疯抗婚,这本都是丑事,虞家这种人家,财、权、钱都是次要的,名声才是虞家最看重的。
  如今虞家的丑事被姜琰琰一件件地揭开,就像是把人捂藏了许久的伤口打开吹风,能不疼吗?
  “你等等。”虞秀芹突然起身,她伸手抓着姜琰琰的胳膊,拽着姜琰琰的袖子,不让姜琰琰走。
  “你再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
  姜琰琰皱眉,她晓得虞秀芹问的是谁,还不就是吴勤呗。
  姜琰琰顿了顿,直言说:“刚才,是假的。”
  “我知道,”虞秀芹张嘴,半晌无话,突然狠狠一咬牙,直说,“可就算是假的,也让我再见他一面。”
  “痴情不一定会有好报的,”姜琰琰声音放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多情总被无情扰,我劝你,看开吧,诚如你说,人家答应将来带你走,可若是真喜欢你,为什么要许诺‘将来’这两个字呢?”
  虞秀芹稍愣,只听到姜琰琰说:“将来这两个字,本来就包含了无数的可能性,你期待诺言实现的可能性,也要接受落空的现实。”
  虞夫人轻轻扶着虞秀芹的胳膊,又眼神示意喜鹊把门窗都看好,声音万般温柔:“花儿,不管怎么样,你没疯就好了,没疯就好了,你都不知道,你父亲和我有多担心。”
  姜琰琰走出屋子,示意丫鬟喜鹊不必送了,自己来了这么几趟了,认得路。
  垂花门下,姜琰琰取下挂在上头的铃铛。
  “我恨你!我会一辈子恨你!”
  姜琰琰回头,声音是从屋子里传来的,又是虞秀芹。
  正巧,一只鼬鼠从墙头落下,脚尖一落地,又立刻幻化成了人形,这是阿毳。
  “年轻姑娘都这样,父母一管,她们张口闭口就是恨啊恨的。”阿毳安慰姜琰琰,又说,“阿蚁来了消息,说先生那边已经回来了。”
  “我怎么觉得,虞秀芹这一声恨,是说给我听的。”姜琰琰收起铃铛,塞进百宝袋里,继而自顾自笑了一下,朝着阿毳,“不过可能是我想多了,这天下间,恨我的人多了去了,虞秀芹的辈分,只能排到末尾。”
  阿毳点点头,正准备窜进神识里通知鲶鱼精阿年可以拖船等着了,姜琰琰却突然说:“不着急,咱先去抓个钉子。”
  ***
  姜琰琰这一趟,在虞家从黄昏待到了月下。
  如今已经是八月初了。
  一钩上弦月挂在西天。
  长沙如今戒备严,半夜老百姓也不常出来。
  原本还算热闹的灵官渡码头人影稀疏,有人趁着夜色躲上了一艘民用小船,水边的渔民偶尔会用打渔船载客,价钱自谈,之前要禁,没禁得住,一到夜里还是有无数民船像过江之蚁,慢悠悠地从这头晃到那头。
  这人上船就道:“价钱尽管开,快些过江就行。”
  有人从船舱里慢悠悠地出来,朦胧月色只照亮了这人半张脸。
  “虞家的杨管事,出手果然阔气啊。”
  杨伺抬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姜琰琰。
  杨伺转身就想上岸,却发现船早就动了,都快走到江心了。
  姜琰琰瞧着他想要跳水,又说:“你尽管跳,你能活着游到岸上,算我输。”
  杨伺犹豫了,要知道,姜琰琰是可以随手劈死千足大蜈蚣的人。
  “姜小姐,我这儿……是家里老娘病了呢,着急让我回去看一眼,只怕,就是最后一眼了。”杨伺噗通一跪,“姜小姐莫为难我啊。”
  “你没做错事儿,我为难你做什么?”姜琰琰笑,“我早就查过,你是孤儿,你哪里来的老娘?还是,你要认我做你的老娘,也行?你老娘我今天就带你回家,认认亲戚。”
  上午的时候。
  老烟枪在姜琰琰家里,说了许多,简明扼要的第一句,就是说虞家这位新招的管事,是个神棍托儿。
  老烟枪之前做的是江湖消息的生意,后来,百晓堂扈家由南往北发展壮大起来,就把老烟枪收了,成了扈家在长沙安的一个桩子。
  换句话说,但凡是在长沙发生的事儿,在长沙下的片子,都要经过老烟枪的手。
  也难怪,姜多寿一直都和姜琰琰说,你烟叔,不简单。
  杨伺之前是在长沙县做长工的,一直到进虞家之前,都没做过管事,按理,这样的人虞家不会招揽进来。
  “他做了个假的简历。”老烟枪说,“好巧不巧,是我老乡接的这单生意,当时我刚在门口看到这杨伺在等虞夫人,听到虞夫人喊他名字的时候,就觉得耳熟,略微想了一下,还真是他。”
  “这名字挺有意思,当时我就记下了,你看,这伺字两种念法,念‘四’的时候,有点窥探的味道,念‘次’的时候呢,又是伺候人的意思。”
  姜琰琰点头:“这名字就整得贼眉鼠眼,低三下四的。”
  “是。”老烟枪点头,“最近长沙动静闹得太大,许多人家心里头都不安宁,这杨伺最近十几天,就已经换了不少人家当管事的,每次到了谁那儿,家里头总是会出一些鬼祟的事儿来。”
  “现在都讲究什么科学民主,可有些事儿,大伙都是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找个道士神棍,过来开个坛,做个法,出点银钱消个灾,这钱,不就和车轱辘一样全滚到道士口袋里去了。”
  “我晓得了。”姜琰琰直言,“这杨伺,就是孟天罡安插在白水巷里的钉子,难怪我说,怎么虞家当时看顾个人都看不住,杨伺看管孟天罡,这和贼小子看管贼头有什么区别。”
  老烟枪一边说一边笑:“难怪你打小,你爷爷就说你聪明,瞧瞧,我才张口,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完,老烟枪裂开嘴,牙齿黢黑,常年抽旱烟的人都是这样,牙齿缝里都和塞了黑泥巴似的。
  自家爷爷姜多寿是烟酒不碰,倒是这挚友老烟枪,烟酒不分家,兜里常揣着张新发槟榔。
  姜琰琰看到老烟枪打了个哈欠,晓得他烟瘾又犯了,感慨了一句:“烟叔你和我爷爷习惯差这么大,怎么聊到一块儿去的。”
  老烟枪眉毛一抬:“晓得你丫头又说我抽烟的事儿,咋了,活到这岁数了,啥东西都尝过了,老天不收我,我只能靠抽烟喝酒催催他了,你以为你爷爷不抽呢。”老烟枪呵呵笑,“他也抽,不过就抽过那么一次,不过量可猛着咧。”
  老烟枪一边说,一边抖了抖自己旱烟管上挂着的烟叶袋子,鼓囊囊的,他今天还没怎么敞开抽呢。
  “一晚上,止不住地抽,抽了三袋子,第二天,喉咙都哑得说不出话来了,那咳出来痰,又臭又浓,还带血丝。”
  当时老烟枪说上劲了,转眼瞧着姜琰琰脸色不大好,立刻抿嘴:“瞧我这嘴,我人粗,和你爷爷说话就不讲究,丫头莫怪。”
  “当时我爷爷咋了?”姜琰琰问,印象里,姜多寿素来平和,情绪稳定,鲜少着急上火,闷头抽烟的事儿,她是从未见过。
  “给你娘接生,拖你出来,你浑身是血,吓坏了呗。”
  “接生?”姜琰琰立马察觉不对劲了,“我爷爷说我是泥坑里捡来的,脸朝下,提出来,一脸的血。”
  她又说:“我爷爷见我娘,亲娘?他给我娘接生?”
  老烟枪眼神慢慢飘向远方,似看着那远处层峦叠翠发呆,目光涣散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其实这事儿吧,你爷爷一直也没想瞒着你,只是你……当时年纪小,怕吓着你,随口编了那么一嘴,诶,但是你爷爷之前,一想把你送走,就下雨,这事儿是真的。”
  “你家里有《伏鬼录》吧,你去翻一翻,大概是在十二卷吧,有个讲鬼生子的,你看了,你也就晓得了。”
  “行了。”他用鞋底敲了敲旱烟里塞堵的烟灰渣滓,迈步走向门口,手已经伸到口袋里开始搓下一轮的烟叶团子了,回头对着姜琰琰劝,“其实看不看,有什么要紧的,你还是你爷爷的孙女,你爷爷……也还是你爷爷。”
  眼下,姜琰琰还在船上,阿毳看管着杨伺,杨伺一动也不敢动。
  阿年驮了船,没有直接过江,而是顺着江一路往北,临到谷山村的时候再靠岸,能剩下姜琰琰不少脚力。
  姜琰琰抬头看着这上弦月,脑子里都是下午来虞家之前,在《伏鬼录》里看到的东西。
  所谓“鬼生子”并非真正的鬼生孩子,而是死了的孕妇产子,又叫尸生子。
  野史有记载,明初太祖时期,乡野有妇人暴毙,腹中有子已足月,下葬时有道士路过,开坛做法,棺中忽传婴孩啼哭,开棺取子。
  但长大之后,阴气过重,未能活到及冠,早夭。
  后来也有人考据,说这各种说法,总是伴随着一个十分残忍的事实,所谓的道士做法,其实都是开膛破肚,一柄快刀挑开死妇的肚子,硬生生地取出孩子,只是怕以讹传讹,闹大了去,才说开坛做法,促孕妇生子。
  所以老烟枪口中的接生,可能也并非是真的接生。
  极有可能是姜多寿用利刃挖开了自己亲娘的腹部,才把自己取出来的。
  姜琰琰不敢多想,许是老烟枪说得对,知道那么多也没什么用,自己始终都是姜多寿的孙女。
  自己若是鬼生子,倒是能解释自己为何天生阴命。
  加上姜多寿提过,姜琰琰的身世和大烟有关,让姜琰琰远避之。
  时间倒推到八十五年前,那年六月,林元抚虎门销烟。
  四年后,英吉利的大船直逼天津大沽口。
  流民四窜,自己的亲娘,可能就是千万流民中的一个,怀有身孕,和家人失散,亦或者是全家覆灭,总之,自己是姜多寿救出来的。
  姜多寿透露得太少,姜琰琰也只能通过细枝末节,像是串珠串一样的,一点儿一点儿地去凑,去猜,猜多了,自己又烦,只能劝自己还是莫多想了。
  只是今日老烟枪一番话,又勾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等姜多寿从长白山回来,自己一定要郑重地好好问一次,也就问这么一次,如果爷爷不说,她也再也不问了。


第71章 
  谷山村的星星似乎都比城里头的多,天空星罗棋布。
  姜琰琰推开院门; 就听到阿蚁一副欢天喜地的声音:“行; 这龙眼肉剥完了,就来帮我剥莲子; 老绿色的那种芯,搁这罐子里; 我留着给半仙泡茶; 嫩的芯丢这小碗里,我家姑娘爱吃的,莲子肉的话; 给先生做羹汤; 你们可都得好好剥,扔错了一个,有你们好果子吃。”
  有人在干活?
  还不止一个人?
  姜琰琰示意阿毳把杨伺推进院子; 抬眼就看到闻东在葡萄架子下喝茶; 姜家没有电灯,油灯又熏眼睛; 闻东也懒得看书了,还不如看眼前的孟天罡和田三干活来得有趣。
  孟天罡脱了那一身灰色的道士服,穿得像码头上扛米包的苦工似的; 一身白色背心褂子; 下着黑色棉布裤子,这大热天的,还是得这样撒开了穿才透气。
  田三和上次见的时候差不多; 不过剃了个寸头,大圆脸上还起了痘。
  姜琰琰坐在闻东旁边,顺手抓起盘子里的瓜子就开始磕,啧啧赞叹:“这可以啊,你把他们都弄家里来干活了,然后怎么打发?”
  说完,姜琰琰又担心:“你这有点不厚道,你随便就暴露了我家的位置,我家之后要是被人打击报复可怎么办?”
  “怕什么?”闻东底气足得很,开口却是,“你不是说,过两天你就要搬家了吗?”
  “那你也不能把我家当你家呀。”姜琰琰连瓜子都不磕了。
  闻东慢条斯理地把姜琰琰不小心溅他袖子上的半片瓜子壳捏起,抖在盘子边上,说:“这事儿,待会说,先说你的事儿,你让我把他们弄来,做什么?”
  姜琰琰照着衣角搓了搓手,搓掉嗑瓜子磕出来的一层灰,指着孟天罡说:“你,过来。”
  孟天罡刚剥完一颗莲子,起身,身形又顿。
  不是他不想过来,是闻东下了寸步圈,他寸步难移。
  闻东指尖微微一抬,朝着孟天罡点点头。
  孟天罡这才是敢挪步子,距离姜琰琰三四步的时候,又停下,脸上怯意未褪,鬼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原本是好端端地躺在自家榻上翘二郎腿,就等着田三过来送饭,突然一阵邪风,把他从家里头直接刮到了这院子里。
  记得之前自己学阵法的时候,师父要自己领略天地和自然,学着辨风向,猜天意。
  末了,还会考他。
  “这是什么风?”
  “西南风。”
  “这风呢?”
  “这……上下风。”
  “滚犊子的上下风,这世上哪有上下风。”
  孟天罡起步晚,天资差,好在对自家师父忠心一片,若非如此,自家师父也不会把镇守长沙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
  可如今,孟天罡哪想得这么多,自己被那一阵“上下风”刮得腿软,被姜琰琰一瞪,差点下跪。
  “你之前在虞家还挺硬气的,怎么今日见了我,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姜琰琰坐下,继续嗑瓜子,又指着杨伺问道,“你是他的托儿吧,就是你把他从虞家放出来的?你们是只为谋财?”
  这是个反问,意思是,你们只想要钱,我姜琰琰是不信的。
  孟天罡没说话,杨伺更是不敢说话。
  姜琰琰又转头看向田三:“你咋还没进局子里呢,都被抓了多少回了,杜秋明不都被撤职了嘛,你关系够硬啊。”
  这话一出口,旁人一听就晓得,姜琰琰和田三这是有前情啊。
  田三也是个会来事儿的,晓得姜琰琰回来之前,这院子里是闻东做主,姜琰琰回来之后,这闻东又是听了姜琰琰的,立刻腆着脸笑:“姜姑娘记得我呢,对对对,我表哥,杜秋明,和您也有故交呢。”
  “记得,当然记得。”姜琰琰一边说,一边瞅着孟天罡的脸慢慢变得铁青。
  甭看着三人貌似铁板一块,谁也不说话,可孟天罡到底是个外地人,和田三、杨伺相识甚短,说起交情,不过尔尔,姜琰琰随便挑了一个,就动摇了这“铁三角”。
  “怎么?”姜琰琰看着田三笑,“现在不当打手了,跟着孟先生学算命了?”
  田三笑了一下:“哪里,我就负责扫扫地,做做饭,老实得很。”
  孟天罡轻笑了一声:“田三,你们若是要叙旧,也换个地方,我还杵在这儿呢,你当我眼瞎?”
  孟天罡这是适应了,腿也不软了,这当师父的架子便是端了起来,他看着姜琰琰,只说:“能从虞家出来,那是我的本事,姑娘也甭管我是靠了谁,用了什么手段,我也打听过了,长沙这地界,的确一直都是你们姜家罩着的,我贸然开了门做生意,的确对姜家,有所不敬。”
  “要不这样。”孟天罡伸出五指比了个三,“我问过其他人,但凡是在长沙开摊子,和姜家,是一九分成,姜家这事儿做得厚道,只拿一成,少之又少,我也得跟着厚道一些,我和姜家,三七分,如何?”
  姜琰琰不答话,只笑。
  倒是闻东,貌似端茶,嘴边却朝着姜琰琰溢出一句:“你们姜家,果然是地头蛇啊。”
  姜琰琰忍不住和闻东低声解释:“怎么就地头蛇了,但凡同行遇到什么事儿,交没交钱,我和我爷爷都出头,我们姜家入不敷出的,这是做好事儿呢。”
  闻东“啧”了一声,继续喝茶,不再说话。
  “我要的是这个吗?”姜琰琰盯着孟天罡,这人国字脸,钉子眼,瞧人的时候,十分聚光,凶神恶煞的,可姜琰琰也没在怕的,她猛地拍了下石桌,“说!白蛊哪里来的?”
  “什么白蛊?”
  “虞家小姐喉咙里的。”
  “哟,那不是姜小姐下的吗?”
  姜琰琰直接撸起袖子:“我不把你打到喊奶奶,我就不姓姜。”
  姜琰琰气势汹汹,闻东却眼皮子都没抬。
  姜琰琰审人,就喜欢一惊一乍,一会儿刀光血影,一会儿柔情蜜意,他明白得很,姜琰琰哪里是那么容易受制于人,还真能因为孟天罡一句“污蔑”着急上火?
  一切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且就那个问题来说,问得直白低端,不过都是为了看孟天罡的反应罢了。
  果然,姜琰琰一拳砸向孟天罡鼻尖,却在咫尺之处停下。
  姜琰琰看着他笑:“我晓得了,你在长沙等人呢吧。”
  孟天罡眯起眼。
  “等谁呢?”姜琰琰自言自语,“你这点道法,自己都还没出师,就找着急忙慌地带徒弟,让杨伺当你的桩子,四处敛财,看来,你缺钱花啊。”
  “听说南洋龙家的外门学费,挺贵,每月,还得给自己师父上供,三五个银元子到十几个银元子不等,你的师父,是内门里的?”
  孟天罡笑了一下。
  “我晓得了,是外门的。”姜琰琰眼瞧着孟天罡的瞳仁扩大了一圈,便知道自己又诈对了,她低头,绕着孟天罡走了一圈,回顾着长沙最近和蛊有关的人物。
  一声抚掌。
  姜琰琰瞬间绕到孟天罡面前,眼睛里冒着寒光,那光像是刀子一样,要把孟天罡的眼珠子都掏出来一般。
  “你的师父,是叫肖洛明吧。”
  ***
  湖北夷陵歇马镇。
  白旗已经连续跟了乔美虹七八天了。
  而乔美虹,已经连续躲了白旗七八天。
  这人也是难缠,轻功好,眼睛尖,自己躲哪儿怎么绕,都能和这人打照面。
  晚上,闹市收场,夜市接档。
  歇马镇也算是个大镇,街道上虽然没通上电灯,可也有彻夜通明的茶楼会馆,里头的装潢仿了西安的民乐园,正中间是个唱戏的大方台,楼上都是喝茶看景的好处所。
  乔美虹想着自己逃不过,索性和白旗在这儿把话说开。
  斟了一壶碧峰,当地的特产。
  乔美虹看着那翠绿的叶子在茶盏里展开,明明清香,却总让她想到雀舌茶山那满湖水飘荡的蛊虫,喉咙里犯恶心,心头哽了一下,差点吐出声来。
  白旗见了便道:“乔小姐不舒服?怎么了?喉咙痛?怎么个痛法?我帮你看看?”
  “不必。”乔美虹把茶盏推到一边,单条胳膊往桌上一撑,托腮道,“咱就说个痛快话,你们白家当家不成婚,成婚不当家,你现在当家人当得好好的,我觉得,没必要舍了前程,你懂我的意思吧。”
  “乔小姐说得对。”白旗点头,“就是因为过去七十年,一直秉承着这一句,七十年孤家寡人,我也很孤独。”
  “等会儿。”乔美虹微愣,“你都七十岁了?”
  白旗笑:“怎么着?不像?也是,我精神头好,白小姐放心,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为美人可以,乔小姐一句话,我就可以撂了这当家的担子,和乔小姐仗剑天涯。”
  乔美虹正欲开口说话,白旗忙是补上一句:“至于年龄,不是问题,我身体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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