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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要以身相许-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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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国将燕京作为陪都是有道理的,如果金国的京城一直放在上京的话,离周国和西夏都太远,很多消息会变得鞭长莫及。他开始考虑迁都燕京的事情。
  他站在城楼上往下看,街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十六州的汉人被奴役百年,大多佝偻着背,活得卑微,甚至看上去像是行尸走肉,毫无生机。
  一个背影让他眯起了眼,那个背影一身汉装,身形在本地那些佝偻汉人之中是少有的高挑,背挺直,一把细腰,身边两个身形也是练家子。这个背影太熟悉,熟悉地让他恨不得把名字立刻喊出来。
  搅动地大金朝堂乱成一锅粥,回到周国,用了半年时间,就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质子太子推上了皇位。完颜兀著快步下了城楼,等他从城楼往下走,那个人,已经不见。
  完颜兀著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大半个脑袋,对着身边的人道:“立刻戒严,拿苏熠辉的画像过来,去城门口贴着。”
  苏熠辉这三个字,她的画像对于金国任何一个城池来说,那都是居家必备之图形,不用的时候可以镇宅,用的时候挂墙头。听见这个旨意,立刻就传了下来,不到三刻,四城门全都贴上,开始按图索骥,认真查验。
  苏熠辉一路畅通无阻地逛过来,刚刚想要出朔州,还没到城门口,就看见她的图像贴在城墙上。她一愣,到底是谁知道她来这里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假脸一张,怕什么?刚要走上前,听到门口的人喊着:“上头来了新的命令,高个子,人挺拔,细腰的男人全部抓了去府衙让贵人进行辨认。”
  她暗道一声:“卧槽,已经不是看脸的时代了么?改成看身材了?”
  不是要男人吗?她难道还不能改女人吗?实在不行改老人,她什么不能装?这完全就是没有技术难度的事情。
  赵喜问她:“爷,我们怎么办?”
  苏熠辉打了个响指道:“赵喜,跟爷扮做兄妹,母子,夫妻?你选一个?”
  赵喜看着她,沉吟了半天,和她扮做母子,叫小爷:“娘!”,这个事情他做不出来,扮做夫妻,叫她娘子,更是让他恶寒。咬了咬牙道:“爷,那就兄妹吧!”
  “好!那就这样了!找个僻静的地儿换装!”苏熠辉说完就带着赵喜和赵乐两个找了个犄角旮旯,不一会儿,一个身材茁壮,大饼脸脸上还有麻子的,两条麻花辫还是乱糟糟的傻姑娘,乐呵呵地蹦蹦跳跳地叫着:“哥,看天上有飞……飞!”
  赵喜看着出来的这个小爷,幸亏在赵家已经磨炼多年,而且一直是她的亲信,否则特娘真没法子绷住。
  赵喜带着苏熠辉往前,赵乐单独,他们俩个都是五大三粗的身材,出城门的时候,赵喜还牵着苏熠辉叫道:“傻丫,快点!再不回去要被阿娘打了!”
  “要飞……飞……”苏熠辉憨笑着道,一路上被赵喜给催着往外走,她的眼神立马瞥到完颜兀著那张粗犷的脸,暗道一声:“卧槽,怎么他来了?”
  城门口完颜兀著用他锐利的眼光看着一个个过往的行人,他原本想要传达第三条命令不拘于男女,后来一想不拘了男女,这个腰细的特点也未必会有,只要打草惊蛇,谁知道苏熠辉会干什么事儿?他只能堵住这个南城门口,其他的门口让人去看着,好歹这个地方,出去的机会最高。
  一个胖乎乎,身上皱巴巴的衣衫,一头乱七八糟头发,编了简单的两根发辫的傻姑娘,在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的拉扯下出了城门,完颜兀著看到后边来了一个身材纤瘦的书生,一把过去揪住了书生的衣襟。
  苏熠辉就这么在完颜兀著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城门,等跑出了三里地儿,就开始一路狂奔起来。苏熠辉特别清楚完颜兀著的尿性,他要是反应不过来,才怪。
  完颜兀著一剥开那个瘦成排骨的书生衣衫,立马就知道认错了人,回想起刚才来,想起刚才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很像在城楼上看见跟在她身边的人的身形。只能骂自己一声,是不是一只猪,居然让她又这么溜走了。
  那个书生瑟瑟发抖,哪怕是这种艳阳天,被完颜兀著这么一个高壮如山的汉子给剥开了衣衫,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冷汗直流,腿脚软地要蹲地上了,完颜兀著恨他迷惑了自己的眼光,耽搁了自己的时间,吼一声道:“滚!”
  立刻带了马队追苏熠辉,一旦她进了周国的地界,也就没有机会了。那个王八犊子在大金的地面上定然是没打好主意。这回不抓住她,弄死她,他就不姓完颜。


第79章 
  苏熠辉从朔州逃出; 凫水过了一条河,眼见完颜兀著的马队追到,她靠着石头掩护,扒拉掉了身上的赘物,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就是苏熠辉本尊的样子出现在完颜兀著的对过。
  完颜兀著在河对岸叫道:“苏熠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轻车简从,进入大金的地界。”
  “那是你我一起打下的辽国的地界,我想来看看!”苏熠辉落寞地说了一句之后; 朗声道:“完颜哥哥!小苏今日再次说一声永诀!”
  完颜兀著心头一震,问道:“你说什么?”
  苏熠辉苦笑一声道:“我自作孽; 命不久矣!能在这个时候; 再见哥哥一面,也算是运气。跟你说一声今生不复相见!”
  完颜兀著立马大叫道:“你胡说什么?”
  “我染了不治之症; 想临去之前走一走,当初为此流过血的地方。并不奢望能见哥哥一面,没想到; 也许是老天的安排; 让我能见哥哥最后一面。”苏熠辉哽咽的声音对着完颜兀著说道:“哥哥; 别了!”
  说完转身上了马,策马往前。完颜兀著心头大乱,一边想着什么叫永别,一边想着这个混账什么时候说过真话; 自己被她骗地还少吗?等反应过来,再蹚水过去,追了苏熠辉到了雁门关下,苏熠辉已经进了雁门关。
  完颜兀著停在朔州等着细作给发来消息,得亏这里离开汴京不算远,看到细作来的消息,竟然是苏熠辉得了花柳?!这个货竟然得了这个病?他这些年攻入城池,睡了多少女人都没有中招,居然他就得病了?简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而且说是可能是比较严重的一种,可能已经发作了。
  代州城里,苏熠辉拜会过韩老将军之后,交流了一下云州、朔州这一带的情况,让老将军一下子如找到了知己,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摸清了金国的布防并且给了非常详尽的策略。然而没有两天就一病不起。她也不让人再请医延药,只有两个身边的心腹照顾着她。
  韩老将军的儿子,韩家二将军过来亲自探望,被赵喜挡在外边道:“我们爷不见任何人,您也知道我们爷自认为一身姿容谪仙,如今落得此等下场,他也不想让任何人见。所以才离开汴京,他也没想着能回去。”
  听见里面的人喊:“赵喜!”
  “爷!”
  “多谢老将军厚爱,能死前见一面老将军,已经是熠辉之幸。熠辉狂妄自大,不知轻重,才得此下场,不敢让人复见,只望掩面而去。望将军见谅!”苏熠辉如此说道,不甘却又无奈的死意,让人听了悲凉。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夜晚,完颜兀著潜入了代州,找到了苏熠辉在代州城府衙的住所,居然被他摸了进来,他听见里面声声的咳嗽。他推开门,听见苏熠辉道:“赵喜!给我倒杯水!”
  他借着月色,给苏熠辉倒了一杯水,走到她的床头,递给她,苏熠辉边咳嗽,边仰头一见完颜兀著,呆愣愣地不再接他手里的杯子,拿着手遮掩起自己的脸来,完颜兀著看见她红肿加上苍白,一粒粒溃烂的脸。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不要看了,好吗?我不想见任何一个熟人!让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死了不行吗?”苏熠辉道:“你走啊!”
  完颜兀著知她对自己的皮相十分的在意,如今成了这个鬼样子,定然难受异常。他一下子如鲠在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直说见了她一定要宰了她,但是见到现在的这个样子,不用宰,她也要死了,一下子心头难受地胸腔都要抽紧。
  “完颜哥哥,你走吧!这是大周的地界。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一个一国之君,出了事,不值当。”
  “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脑子呢?要睡女人,什么样的没有。在金国我给你备上几百个,任由你睡,你都不睡,居然去睡那种脏货?苏熠辉,你……”完颜兀著没有办法说下去。
  “哥哥,这样不好吗?小苏好歹也是英年早逝了。你也能睡得安生些了。”苏熠辉说道。
  “不好!”完颜兀著只觉得自己心头难受,再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苏熠辉笑了笑道:“原想那一日,至少自己不是这个鬼样子,能给哥哥道个别,你又何苦偏要过来。”
  “爷!”赵喜进来,看见完颜兀著,被苏熠辉叫道:“别出声。”
  “是!”
  “完颜哥哥,快走吧!”苏熠辉说道。
  完颜兀著叹了一声气,也知道这是韩家军的大本营,快速地离开。等他离开,苏熠辉坐了起来,拍了拍手道:“赵喜,明天咱们可以收工了!尸体弄好了么?”
  “放心,乱葬岗上弄好了!等下拿进来,明天就出去烧了!”赵喜说道。
  苏熠辉说道:“一切完美!”
  刘昔见到赵喜和赵乐哥俩的时候,看见的是他们捧着一个白色的瓷坛,他一下子也没有办法接受,那个活蹦乱跳的苏将军已经死的实事,赵喜边哭边说道:“我们爷不想让人见到他最后的模样,一断气就让咱们给他烧了!”
  刘昔难以自抑地闷声流泪,他道:“陛下,要是知道,不知该如何伤心!”
  赵喜心里呸了一声,他们家主子都不在乎,他要在乎个屁。
  刘昔接着所谓的苏熠辉的骨灰回京,还没有到京城,消息已经进了京城,刘昔的下属,请见柴徵,柴徵正在书房跟两位相公议事。
  “陛下,苏将军他,病死在代州!刘大人接了他的骨灰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柴徵眼前一黑,一下子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李茂传太医,戚易掐人中,直到太医过来扎针,柴徵才醒来,才睁开眼,道:“他怎么会死?!他是苏熠辉啊!他怎么就能死呢?他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陛下,保重龙体,不可伤心太过。”李茂看着柴徵伤心欲绝的模样,劝慰道。
  柴徵靠在罗汉床上说道:“太师,你不懂!朕在那个小破院子里,一个人吃着一碗面疙瘩,他走进来跟朕说,要带我回来,朕觉得那可能吗?朕一意孤行,被完颜兀著挂在杆子上,等死的时候。他不顾生死地冲进刑场,乃至被完颜兀著拿住,打地死去活来,朕那个时候恨死了自己,恨不得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死,还累得他成那样。他后来跟朕说,不怪朕,心软不是个坏事。朕以为已经到了绝路上,是他抽了朕的耳光,告诉朕她明白朕心中的绝望。太师,苏熠辉于朕,不仅仅是救命恩人,那是恩同再造。”
  李茂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这等生死情义,恐怕不是他能多置喙的。
  柴徵从接到这个消息开始,不吃也不喝,枯坐到了夜晚,居太后听见了消息,连忙进来,对着他说道:“官家,无论多么伤心的事情,都要保重龙体。苏将军是人死不能复生,官家不可毁了自己的身子。喝两口参汤!”
  柴徵也知自己是一国之君,总要撑着,接过参汤喝了两口,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熬到了早朝时分,惨白着一张脸上了朝。听到这个消息的朝臣纷纷跟他说,让他节哀,可他怎么节制自己?他没有办法告诉自己,苏熠辉已经没了。那个混账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了。
  想起那个混账临走的一晚,分明就是和他来诀别的,他竟然没有感觉出来,柴徵的心紧了再紧,疼了再疼,无论御医开什么安神汤,养心药都没用。
  苏熠辉比刘昔早一日回到京城,直接进了国公府,从此她就是赵家五娘,赵澜。
  赵老将军坐在她的闺房,看着她一身裙装,在那里啃着瓜道:“你知不知道,官家都要被你弄死了!”
  赵澜仰头看着赵老将军道:“我没弄他,我怎么弄他了?”
  “听到消息当口就晕倒,这两日上朝难掩心痛之情,听说只是喝些参汤,吊吊神。你这不是要弄死他,是什么?”赵老将军说道。
  赵澜垮着一张脸看着老将军道:“那怎么办?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咱们总不能拆穿吧?”
  “拆穿是不可能,只是我觉得,小五,你作妖作地过分了!天下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官家那样,把你放在心尖上。捧在手心里了。”赵老将军说道:“你这是自己在作掉自己的姻缘,为了所谓的什么浪迹天涯,什么小狼狗小奶狗。你作吧,你总有一天要后悔。”。
  “我不后悔,我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去放弃我经营了很多年,才实现的目标。”赵澜对着老将军说道:“我也不可能因为他是柴徵,他对我有好感,我就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做一个没有有姓无名的赵氏。更不可能为了他,把自己交给一个不可知的未来,每天在宫里等着他临幸,然后给他生孩子,最后坐等人老珠黄。他是皇帝,注定要有三宫六院。我是赵澜,更是苏熠辉,注定人生是海阔天空。我和他,如同天上的飞鸟和海里的鱼,可以相望,不可相守。”
  她不是心里一点点都不在乎他,如果不在乎,这次她不会去金国,去摸清布防,如果不在乎,她也不会听见老将军说这些话的时候伤心难过,不过这些都抵不过她的理智,她的目标,为了这种事情放弃自己的目标,不可能,她为自己而活。
  赵老将军从来没有说得过自己的女儿,这一次也没有能够说过,他很无奈,气得回了房间胡子抖了三抖,对着老妻说道:“我们怎么生了这么个混账?”
  赵老夫人一下无言,却觉得女儿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为什么他赵翰有姓有名,而她就是一个赵夫人,女儿那么出色,为什么一定要给人藏在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  小苏,终于死了哈!你们高不高兴,开不开心?柴徵心疼,是不是很high。你们都是坏人!


第80章 
  刘昔带回了传说中苏熠辉的骨灰; 作为苏熠辉没有和离成功的娘子,赵澜应该去接骨灰。
  “念夏,你帮我去走一趟呗!”赵澜求着自己的丫鬟。
  念夏看着她道:“您都回来了,还要我去做这个事情?您自己去!”想想自家姑娘真的是混,她还要去为虎作伥,她就不乐意。
  “我怕到时候穿帮,你想想咱们未来的日子,好不好?”赵澜继续求她,她生怕自己一见柴徵万一要是一个脑热露了马脚,这么多年的经营全部报废不是?
  念夏看着她; 最后答应了要求,换上了她的脸; 赵澜索性换了念夏的脸跟在她的身边; 一起去城外长亭接那个连骨灰都算不上的草木灰。她们的马车到达的时候,那里柴徵的仪仗早就在了。
  赵澜扶着念夏下了马车; 念夏一身素服,缓慢的走到前面去,她对着柴徵行礼道:“苏赵氏叩见陛下!”赵澜跟着一起跪。
  柴徵脸色憔悴不堪; 整个人显得毫无精神; 与平日温润如玉; 干净清爽的君子模样相去甚远,他只说了一句:“苏夫人不必多礼!”看上去魂不守舍,眼睛黏着那一条官道,官道上马队过来; 由远及近。
  刘昔捧着那个瓷坛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柴徵禁不住往前走去,原本腰背挺直的他,有些佝偻,走起路也不是那么利索,赵澜扶着拿着手绢擦着眼泪的念夏往前,刘昔跪下道:“臣叩见陛下!”
  柴徵颤抖着伸手去接骨灰坛子,刘昔转了过去给念夏,赵喜在旁边说道:“夫人,爷临终前一直挂念着您,求您接了他回去。”
  念夏脸上划过泪痕,看向盯着她的面孔的赵澜,接过了所谓的苏熠辉的骨灰。柴徵落了个空,他知道苏熠辉心里一直是想要她夫人原谅她,如今她的夫人肯接过骨灰,那也算是全了他的心愿,他应该为她宽慰才是。
  赵喜跪下,从怀中取出苏熠辉的亲笔信,完全软趴趴的字迹,谁也不会认错,举过头顶跪着柴徵道:“官家,我们将军说,落得这个下场,他也不能说什么。他有负君恩,求官家谅解。”
  赵喜再取出一本装订成册的册子道:“这是我们爷,这几个月的心血,说交给陛下之后,他已经跟韩老将军商量过,陛下可以与宁国公、韩老将军商议着用,他祝愿官家能完成心愿。让卑职给陛下磕个头,陛下圣恩,容他来生再报!”待柴徵接过手中的册子,赵喜三跪九叩大礼参拜。
  赵喜一个个标准的磕头,和手里的信还有这一本册子,柴徵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那一树的阔叶,嗦落落地飘下了树叶子,为这个初秋的时节带来了一片萧瑟。有什么心愿,比她活着更为重要?柴徵收回拳头捂住了嘴,眼见着他手背上鲜血滴落,内侍拿了帕子给柴徵裹上。
  念夏再看了一眼赵澜,赵澜低着头,她不敢也不想看柴徵如今的样子,这种事情总要熬一熬,她的心也没那么软。就看他一时的伤情,放弃一切?
  赵喜再拿了信给念夏道:“夫人,将军弥留之际给您的信。他说,是他对不住您,以后您要做什么,他都不会介意,只求您能过得快活。”
  念夏知道这个时候她该嚎啕大哭,但是那个谁不是就在旁边吗?她将瓷坛交给了赵澜,自己拿帕子哭了起来,好在她素日里演戏也演地不错,嚎啕地有模有样,慕春在旁边劝解道:“娘子,小心身子!”
  赵澜还在旁边捏着嗓子道:“对啊!小心身子!”
  念夏剜了她一眼,赵澜只能闭嘴,念夏继续哭道:“你素来我行我素,不管别人死活,如今这般去了,想来也如你愿了,让留下的人为你伤情?”
  柴徵模糊着眼,看完了苏熠辉的一千五百字遗言,一边是劝慰他,别太伤心,一边是说她对不起自己的娘子,她死后所有的一切都归她的娘子,也请柴徵念在兄弟一场,能够好好照顾照顾她的娘子,让她能平安喜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自己已经带给她太多的伤情,指望自己走了之后,她的娘子能够开心起来。
  侧过头看了一眼念夏,念夏嚎啕地很是卖力,他却不觉得这位苏夫人有多么悲伤,嚎啕之言,也多是怨怪。心头难免为苏熠辉不忿,她虽然做了错事,但是对她总是一腔深情,作为她的夫人,赵五怎么可以这样冷情?她如何对得起苏熠辉的一片真心,顿时心头更是一片荒凉。
  他仰起头,难掩的酸涩道:“回城!”
  赵澜拿着号称是自己的骨灰坛子,抱着上了车。回了苏府,苏府已经搭起了灵堂,念夏看着赵澜道:“姑娘,您的灵堂搭好了,等下您自个儿给自个儿守灵啊!”
  “念夏啊!这事儿还要烦劳你,我骗得过别人,我怕骗不过官家,你再顶我几日,等入土了,咱就换回来,成不?”赵澜继续求着她的念夏姑娘,今日看着柴徵那般的憔悴,又见他手臂鲜血淋漓,心疼难抑的样子,她当时心头也是抽了个紧,不能过去,万一一个脑子发热,然后穿帮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念夏叹了一口气道:“这等难事让我来做?我的好姑娘啊!你啊!”
  柴徵为苏熠辉加封了官职,一长串什么,辅国侯金吾卫上将军京东京西路都统制……
  可这些虚名再长也换不来一个活蹦乱跳的苏熠辉,换不来她呵呵一笑,往他的罗汉床上一躺,一手拿着话本一手拿着零食,悉悉索索地翻书,嘎嘣嘎嘣地嗑着瓜子。哪怕是金国的河滩上,饥寒交迫之中的一个笑话,也能让他又气又难堪。
  柴徵罢朝三日,他决定亲自为苏熠辉守灵,朝中上下跪着劝谏道:“陛下去亲自祭奠苏将军已是极致的恩宠,哪有陛下去为他守灵的道理?这是亘古未有之事。陛下乃是君,他苏熠辉乃是臣,更何况他死地并不光彩。”
  “不光彩?有什么不光彩的?”柴徵不能说苏熠辉去了金国,去踏了一遍十二州,他只能说:“就当朕给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的生死兄弟,送一程。你们不必再劝朕了。”
  柴徵跪坐在苏熠辉灵堂的蒲团上,愣愣地看着那一长串字的牌位。他这一来,弄得整个京城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来吊唁。
  宁国公府也算是百年的世家了,赵老夫人也是这样的世家的宗妇了,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老夫人坐镇给自己的女婿办葬礼,问题是这个葬礼,特么还是个假的,自己生的那个混账呦,这是给她惹了多大的麻烦。
  赵喜说怕那个乱葬岗的尸首有怨气,他们烧了之后把他给当地埋了做了个坟。这坛子里不是骨灰,压根就是一堆草木灰。
  苏熠辉无父无母无亲无眷,只有赵五一个娘子和他的岳家,念夏一身孝服,跪在那里哭着,身边两个丫鬟陪着,赵澜自己就蹲在宁国公府,家里其他主子都去苏家帮忙了,就她顶着念夏的脸,在家里赖着,想要等到葬礼结束,就拾掇拾掇去江南算了。要是呆在京城不知道有啥幺蛾子,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念夏那个苦啊!哪怕了拿了茶杯在旁边,一边喝一边哭,那也是这么多时间要跪下来,着柴徵就跟铁打地人一样,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那里不声不响,从早到晚,再从黄昏到天明,除了偶尔晃晃悠悠起来去一趟五谷轮回之所,他几乎就没离开过,念夏自然也要奉陪。
  念夏一个姑娘家那里熬得住这般如熬鹰一样地熬,到了第三日下午整个人就开始恍惚了,赵老夫人看那孩子累得不行了,差了人回去叫赵澜自己过来,让她自己顶着上,自个儿弄出来的事情自个儿来收拾。
  赵澜想着反正已经第三天,没关系了,明天就能去埋了,想来柴徵也是跪地七荤八素了,他应该没有精神来注意她了吧?索性就过来换下了念夏,拿腔作调地拿着帕子哭两声。
  柴徵确实早就晕乎乎了,他这几天一直在回忆这个混球做的事情,他想不明白这个事事都算计清楚的苏熠辉,为什么会去染那个病?越想越不信这个混球会染病,但是上头的牌位,那一坛子的骨灰却是切切实实的存在,提醒着他不要心存幻想,他确实是死了。
  夜深人静,外面蟋蟀唧唧叫,柴徵身边的总管过来扶着柴徵道:“官家,您歇歇吧!苏将军若是地下有知,定然不忍心您如此不爱惜自己。”
  “到明天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朕能陪着他一时就陪他一时。你们都下去,让朕和熠辉待一会儿。”柴徵下了旨意,夜已经深了,大家伙儿也就都退下了,就留下两个丫鬟在这里添着香烛,还有就是赵澜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哭两声,她好歹现在顶着苏赵氏的名儿在那里。
  柴徵对这个赵澜有些嫌烦,他这几日心里横竖不舒坦,他自己恨不能去棺材里把苏熠辉的骨灰给抱出来,而这个女人?苏熠辉对她算是处处维护,就算是她做错了点子事情,但是如今人也死了,临死前所有的好处都留给了她,她就不能略微对苏熠辉有点念想吗?好歹不要这样哭地漫不经心吧?要是不想哭,早些离开就是了,让他一个人陪着熠辉也行,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苏熠辉的娘子,是苏熠辉临死都放不下的人,自己拿什么立场让她走?
  已经是半夜了,赵澜从来不知道柴徵怎么这么能作?大家做戏做做就好了,他那么实诚干什么?看着他枯跪在那里,别看她才跪了两个时辰,早就已经不耐烦了,拿了个蒲团到旁边墙角缩靠在那里闭上眼睛打个盹儿。
  柴徵看着苏熠辉的牌位,他是满腔的情谊无处发泄,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地要接受苏熠辉已经死了的实事,想着明日他就要埋入土中,一直忍着没哭,此刻夜深人静,他才捂住了脸失声地恸哭。
  赵澜靠着墙壁,砸吧了一下嘴,调整了一下睡姿继续闭目睡觉,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亲了柴徵,然后柴徵被她给亲哭了,这都能有?柴徵也太菜了,不就是亲一口吗?哭个鬼啊!?
  柴徵哭过之后,总算是心头宽松些,这才抬头看那牌位,又转头不见了苏熠辉的那个夫人,就她那样的态度,他还怎么照顾她?只要一想到她对苏熠辉如此无情,他就想着以后他也不会去照顾她,太让人寒心了。等他转过头去,在墙角发现了苏熠辉的夫人,脑袋靠着墙壁,嘴巴微微地张开,睡地正沉实。
  柴徵心头如被铁锤捶过,他知道苏熠辉和她的夫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他自认为从来没有认错过,她的夫人温婉娇柔,眼前之人的睡姿,他是熟悉地再不能熟悉,那……那……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掉马了,哈哈哈!


第81章 
  赵澜砸吧着嘴; 睁开了眼,太特么扯淡了,梦里……
  眼前一张放大了的柴徵的脸,就在她前面不足一个拳头的地方,赵澜眨了眨眼,怀疑这还是梦里,毕竟刚才梦里,某人在哭,现在眼前的人,脸上还未干的水渍; 但是作为一个反应灵敏的军人,赵澜还是脑子非常清楚地叫了一声:“陛下!”
  “苏夫人!”柴徵略微远离了她一些叫道; 贴了她那么近; 即便灵堂里有香烛味,但是她的味道不会错; 这压根不是什么苏熠辉的娘子,这就是她本人。
  赵澜坐直了身子道:“陛下,这是做什么呢?”认出来了?
  柴徵深呼吸;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 对她说道:“朕在想;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吧?”
  “陛下,开玩笑了!救你的是我家官人,陛下不必客气了!”赵澜看向桌子上的牌位道; 心里却是砰砰跳,难道真的功亏一篑了?
  “那……那就当做朕替苏贤弟照顾弟妹好了。”柴徵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装作平静地说道。
  赵澜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陛下您太客气了,不用了!”柴徵一直是温润如玉的,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
  赵澜还在盘算着要如何拒绝柴徵,却见柴徵侧过头去,仰着头,咬着下唇,眼泪磅礴地从眼睛里滚出来,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熠……辉,我……答应过你。”
  听他几乎无法成声,赵澜心头也塞了起来,看吧?就说不能她来守灵。
  柴徵深吸一口气,再开口道:“我答应过你,你再坑我,再骗我,我也不能生气。方才我想……我想要……想要装作没事人,跟你开玩笑,假装不在意……”他拿手撑着额头,抚摸着额头,他的头此刻疼地如裂开,继续说:“我做不到,你这样骗我,你是要把我的心给剜了,你知不知道?你是男是女我不知道,但是无论你男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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