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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探-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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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青眉风轻云淡地说着杀人,也说着自杀,她那种将人命看得比草芥还要低的语气,让阴十七不禁心生怒气:
  “高小原从未害过谁,作恶杀人的也不是他,你既可以放过无辜的徐杨,为什么不能放过同样无辜,还饱受残害成了一个傻子的高小原!”
  青眉不为所动,倒是看着动气的阴十七好生新奇:
  “奇怪了,高小原也不是你的谁,他死不死与你何干?何况谁说高小原无辜?”
  阴十七问:“他怎么就不无辜了?”
  青眉睨了眼看似动也不动,实则在时刻找机会拿下她的叶子落,她将刀子移到徐杨的颈脖上,冰冷的刀峰紧紧贴着徐杨脆弱的颈脖:
  “倘若不是高小原明知徐欢不喜欢他,却还强求徐欢与他在一起而住进莲花客栈,意欲通过花月盛会设局强娶徐欢,王音怎么会做出那等不要脸面的下作事情?王音怎么会被逼得心都黑了?倘若王音心不变黑,六年前的徐果怎么会失踪?一年前的立聪怎么会被王音溺杀?一年后我又怎么会逼杀了三条人命?”
  叶子落看到青眉的刀子贴上徐杨颈脖上的那一刻,他便放弃再饲机出手的念头。
  阴十七也明白,她以眼神示意叶子落放弃,现在这情况已然不是硬碰硬便能解决得了的。
  听到青眉的话,阴十七也知道其中不无道理。
  世事有因方有果,高小原就是因,王音便是果。
  只是这一对痴男怨女的因果意外波及了太多局外人,阴十七问:
  “你知道徐果?”
  青眉看向已被她一刀结果的王音,看着王音的心被刀子刺穿,流出因刀子上的毒而呈黑色的血来,她笑得讽刺: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我的身份,她查过我与立聪的所有事情,可她还是什么也不揭穿地接纳了我,让我跟着她在三藏寺每月里住了三日,整整一年,我费了三个多月查出她是杀立聪的凶手,八个多月二十多日……真算起来,我与她相处的日子还不到一个月,可她却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告诉了我所有事情……”
  就在徐明珲与徐欢的大喜之日,徐果冒着风雨出去迎轿,也是他倒霉,那个时候遇上了已心黑的王音。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当时的王音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烧着。
  徐明珲与徐欢终成眷属,徐欢成了美美的新娘子,徐明珲眼笑成了一线,可王音过后清醒过来,拼死把高小原从深河捞上来,又花费了大量钱财与珍贵药材,名医也仅仅救回高小原一命,却让高小原自此成了痴痴呆呆的傻子。
  王音还不能让谁知道这个事实,连她王家人与高家人都得瞒着。
  她很快劝动王家与高家搬离揭北县,自已与换了个身份的高小原却留了下来。
  那个时候,她的母亲大概察觉了什么。
  她的母亲虽没有见过换了身份的高小原,却能察觉出自已女儿的异常。
  她的母亲劝过,但王音没有听进去。
  王音执意带着新丫寰单独住着,谁也不让见,无论是王家人还是高家人,她不能让高小原让谁认出来。
  陌生人不会认出来,可家人却是能一眼瞧出,她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那会她是卯足了劲,费了不少口舌说明王家与高家同时迁家。
  王家与高家迁出揭北县后,王音承诺会在不久后便去与他们相聚。
  可这个承诺直到今日,王音也没有实现。
  王音与扮作新丫寰的高小原没有再住在王家或高家旧宅,而是新买了一处宅子,那处宅子离徐家村很近。
  徐明珲与徐欢成亲当日,王音没有对两人下手,可看着呆痴的高小原,她心中的怒火怨愤怎么也灭不下去。
  这个时候,徐果在路头站着等花轿时的小身影,就这么撞进了失去理智的王音眼里。
  阴十七艰难地问:“徐果……死了?”
  青眉看向阴十七:“死了。”
  阴十七眸色微沉。
  原本以为高小原是十之八九已死,可事实上高小原虽是变得痴傻,到底还好好地活着。
  或许是这个事实让她心里起了侥幸,以为徐果或许就跟同期失踪的高小原一样,还好好地活在这个天地间,不过是某种原因没有回徐家村罢了。
  傻了痴了呆了,或者如姜生所言失忆了,不是都有可能么?
  但青眉的话让她心中的可能完全浇灭。
  她从未见过徐果,会知道徐果也不过是听着认识徐果的每个人在说,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要她一想到徐果失踪时不过十岁,心里便止不住地难过。
  阴十七再问:“怎么死的?”
  青眉很痛快地告诉了阴十七答案:“被王音按入水里活活溺死的。”
  就像溺死杨立聪一样。
  一个是力气不大的十岁男孩儿,一个是半昏迷状态的成年男子,王音两回将人活活按入水中溺死,都进行得很顺利。
  只是不同于溺死徐果时毫无旁人在,溺死杨立聪时多了五个旁观的目击者。
  即使有人看到凶杀现场,终归也没有改变被害者遇害的结果。
  王音杀徐果完全是在泄愤,因为高小原宁死也不愿与她燕好,因为徐欢可以如愿嫁给心上的良人,而她用尽力气去努力得来的结果,却是得到了一个被水溺得即便抢回一条性命,也自此变得痴傻的高小原。
  徐果那个时候的出现,无疑是撞在王音无处泄愤的魔爪之下。
  难逃魔爪,下场自只有死路一条。
  倘若要说在这贯穿了整整六年的三个案件中,谁是最无辜的人,那便是死时年仅十岁的徐果!(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爱毁灭

  青眉最后自杀了。
  将那一把啐有毒药的刀子像插入王音心口一样,插入自已的心口。
  临死,青眉绻缩在地上,与她渐渐失去温度的身子一样冰冷,她求阴十七:
  “你告诉光发,我原谅他了……还有小香,我也不怪她了……都不怪了……让光发原谅我,原谅我骗了他这么久……我也曾想过……想过当他的妻子的……”
  就像小香所说的,最后她们都会死。
  王音、青眉两人造就了跨越六个年头的三个不同案件,失踪案死了徐果,溺亡案死了杨立聪,服毒案死了姚君、逍遥子、林涯,共计死了五个人,最后身为凶手的她们没有受到国法制裁,却同样以死恕罪。
  阴十七叹道:“因为爱,就害了这么多人,值得么?能心安么?”
  叶子落看着阴十七,没有说话。
  其实他想说,在两个人的爱情里,从来就没有值不值的问题,只要对方安好,那便能心安。
  可他终归只是在心里想想,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想,终有一日,她会明白的。
  只是隐隐的,他又希望,她永远不要明白才好。
  叶子落道:“青眉是有机会杀高小原的,可她却没有,她那样跟临死的王音说,不过是为了气气王音,她从始自终就没打算真要杀了高小原。”
  青眉身手很好,即便有叶子落在场,叶子落能有机会阻止她动手杀高小原,可她却是完全没有这样的念头,在说清楚六年来的爱恨情仇之后,她将刀子移离了徐杨的颈脖,反手刺入自已的心口。
  毫无犹豫,毫不手软。
  大概青眉想死,已经想了很久。
  正如她自已所说的那样,她想去下去见死去的杨立聪,重新陪在他身边。
  姜大朋、姜生带着衙役将斋善堂现场做了一番处理后,没死的徐杨与高小原被衙役抬的抬,扶的扶,早离开了斋善堂。
  徐杨有闻讯赶来的徐莲花照顾,高小原家人不知迁移何处,官差一时半会通知不到,只好将呆痴的高小原先带回了揭北县衙,再行寻找其家人来认领。
  王音与青眉逐渐僵硬的尸体也被姜大朋让衙役搬回衙门,做尸检,做结案陈词……各忙各的,很快原本满满是人的斋善堂便空了。
  阴十七看着青眉死的地方,那里还有青眉将刀子刺入自已心口时喷洒出来的血迹:
  “青眉最终放过高小原,那是因为青眉明白,高小原虽是一切祸端的根源,但其实高小原最错的地方不过是爱错了一个人,真正祸端的开始是由王音造就的,高小原不过也是在王音那形同毁灭的爱里成了最早被牺牲的人。”
  以爱之名,行毁灭之事,这样的爱太极端。
  遇到高小原,爱上高小原,大概是王音这一辈子的不幸。
  与王音青梅竹马,被王音不顾一切爱上,又何尝不是高小原这一辈子最大的灾难。
  叶子落道:“其实青眉并不像王音那样,完全没了心。”
  王音没了心,黑化了整颗心泯灭了人性,她可以像掰白菜一样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五马分尸。
  青眉还有心,即便逼杀了姚君三人,但最后的两个旁观目击者,正如王音所言,她终究是心软了。
  她放过了纪光发,放过了小香,也放过了高小原。
  叶子落跟着姜大朋回揭北县衙,述说案情经过,阴十七先回万娇楼见了小香,再到纪光发家。
  纪光发见到阴十七的时候,有点讶异:
  “你不是在查案子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难道还有什么想从我这里探听的?你不必再费口舌,我是什么也不会多说的!”
  纪光发对于生死的固执,真让阴十七难以言喻,难道爱情真的能让人发疯发狂到已身生死不顾?
  她走进正屋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纪光发。
  直到纪光发皱起了眉头,想再次口出恶言,阴十七方道:
  “我确实不需要再费口舌,纪光发,青眉死了。”
  听着阴十七说完所有案件的起始与结局,说着青眉就是逼杀姚君三人的凶手的时候,纪光发出乎意料的冷静。
  阴十七淡淡道:“其实你早就有所猜疑了吧?因为你手中根本就没有鹤顶红,青眉只是将小香的断尾指交给你,她并没有将置人于死地的鹤顶红一并给你,她没有想要你死,从来就没有,对吧?”
  所以她与叶子落、姜大朋、姜生,及所有衙役翻遍了纪光发家里里外外,也没有找到那个装着鹤顶红的白瓷黑梅小瓶。
  在阴十七一字一句地揭开真相后,纪光发力持冷静的神色开始龟裂,他将整张脸埋进双手,泪很快自指缝间流出来:
  “我不想青眉死……从来就不想!即便是我死,我也只想她好好活着……她活得太苦太累……我知道她不想杀人的,只是她太爱杨立聪……她只是一时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她不是没有人性……她是有心的……”
  纪光发之前那般激烈,即便有猜疑,他也不敢冒险,所以他是真的为了青眉的安危焦急,是真的在那个瞬间怨恨取了他字条的阴十七与叶子落。
  那个时候,纪光发大概还抱着凶手并非青眉的希望,紧紧抱着,他不敢去想倘若凶手真是青眉,那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只是事实终归是事实。
  一切尘埃落定,容不得谁不接受。
  阴十七起身,看着因彻底失去心爱姑娘而痛彻心扉,在圈椅中缩成一团泣不成声的纪光发:
  “青眉说,她不怪你了,原谅你了,她让你代她好好活着,好好代她照顾她视若亲妹的小香,这是她临死前唯一对你的期望。”
  说完,阴十七便离开了纪光发的家,连同让守在纪光发家的衙役撤了。
  这是她的意思,也是通过姜大朋同意的。
  纪光发不过是原来的受害者,凶手死了,已然没必要再守着他。
  往后还有千千万万个日夜,倘若纪光发真想死,那谁守着也没用。
  所以她对纪光发说了谎,以青眉之名,对他对小香都说了谎。
  她对小香说——青眉说,她也想过要当纪光发的妻子的,只是如今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了,她让你好好活着,替她报答纪光发对她的深情,她没有做到的事情,请你替她做到。
  三个案件都破了,没有等揭北县衙将这三个跨越六年时间的案子结案,也没有等姜大朋、姜生给两人送行,阴十七与叶子落一辆马车很快出了揭北县。
  马车里,阴十七撩开布帘与坐在车驾上赶车的叶子落道:
  “你说我这样撒谎,地下有知的青眉会不会怪我啊?”
  叶子落抿笑道:“不会的,青眉姑娘一定知道你对纪光发与小香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让纪光发与小香能在她死后,一起好好活下去,她不会怪你的,她只会感谢你。”
  小香作为丫寰陪伴了青眉那么多年,不是没有感情的,或许青眉早就将小香当做亲妹妹看待了。
  纪光发对青眉一往情深,难保他不会在青眉死后随青眉而去。
  阴十七那样各自一说,都是以青眉的名义留下遗言,以小香对青眉的愧疚,及纪光发对青眉的深情,两人是不会不管青眉临死意愿的。
  后来,纪光发拿着原本存下想给青眉赎身的银子给小香赎了身,万妈妈知道青眉、小香、纪光发的各种纠葛,也不敢为难,很快松口放人。
  小香作为青眉逼杀姚君三人的帮凶,虽说没有杀人,但也是参与了,最终是被判了牢刑。
  多年以后,出了牢狱的小香依青眉遗言嫁给了纪光发,给纪光发生儿育女,两人的小女儿便取名纪青眉。
  当然这是后话。
  马车赶出揭北县城门,叶子落将马车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阴十七看到了徐莲花与徐杨。
  徐杨一直做王音的眼线,但也就做点报报信什么的跑腿,并没有犯什么案,王音杀害徐果与杨立聪两人完全与他无关。
  所以与小香不同,徐杨没有牢狱之灾,不过是几次被通传问话录口供,徐莲花亦然。
  阴十七与叶子落下了马车,徐莲花、徐杨姐弟俩很快迎了上来。
  徐莲花诚心道:“谢谢你们!”
  徐杨虽在斋善堂的时候是昏迷的,不过他中了青眉的招,他是知道的,昏迷前只觉得大概再也见不到姐姐了,谁知道现如今他竟还能站在这里,亲口与阴十七、叶子落道谢:
  “阴兄弟,叶兄弟……对不起,我先前瞒了你们好多事,要是我早说出来,或许你们就不用走那么多弯路了……不管怎样,我真的很谢谢你们!往后你们再来揭北县,但凡有用得着我徐杨的地方,你们尽管说,我就是下油锅上刀山也绝不推辞!”
  阴十七咧嘴笑:“瞧徐杨大哥说的,什么下油锅上刀山那般严重,何况先前你与老板娘各有各难处,你们不说也是情有可源,我们岂会怪你们?不过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多跟老板娘商量,两个人想法子总要一个人乱撞着急要好,老板娘也该如此。”
  徐莲花点头:“会的!”
  徐杨也道:“以后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姐姐了!”
  临上马车之际,徐莲花对阴十七道:
  “我把事情都与徐明珲说了,他说他虽只是开风县的一个小小知县,官不大,能帮的忙大概也有限,但他会让我当他的眼线,一直关注当年高小原失踪一案,也是因着心中愧疚,这一点徐欢也是一样,他们夫妻俩都让我好好地谢谢你,也让我转告,倘若以后有用得着他徐知县的地方,让你一定不要客气,只管捎信给他,他便尽全力去做到。”
  阴十七心说她到了燕京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地方会关系到开风县来,但嘴上还是应了一声好。
  徐杨也知道一些事情,毫无隐瞒地与阴十七道:
  “高小原举家搬去哪里,王音一直知道,一次偶然机会让我听到了,也不远,就在开风县,徐知县知道后,已让人通知了高小原的父母,高小原父母与王音父母在开风县过得并不好,但徐知县说了,他会好好关照高小原一家,王音的祖母在迁家隔年便病逝了,王音家如今也只剩王音的母亲,他会一并照顾了。”
  叶子落感慨道:“这徐明珲倒算是个有良心的。”
  徐莲花道:“倘若他不是个有良心的,这些年我也不会真当了他的眼线,虽说莲花客栈命案缠身一事喧扬出去,对客栈极为不好,但我也是想过关了客栈的。”
  会撑着没关掉莲花客栈,并答应徐明珲当他的眼线,其实徐莲花也是因着心中对高小原的愧疚,比起徐明珲,她想查清楚当年高小原失踪后生死的执着,并不会比徐明珲、徐欢少半点。
  徐杨道:“我与姐姐决定了,这两日便卖了莲花客栈,待衙门不必再通传我们去问话后,我们便回徐家村去!”
  徐莲花轻嗯一声:“轼哥儿身体一直很弱,大病小病的,自他出生,我也鲜少在他身边照顾,想想真是我这个母亲的失职,他早没了父亲,可我却让他有母亲宛同没母亲一般,往后我不会再离开他半步,我要亲自照顾他,一直到他成人。”
  不会再嫁了,徐莲花经过这些生生死死之后,她早没了改嫁的心思。
  徐杨则想着回徐家村找一个老实本份的同村姑娘娶了,再与家里年迈的父母一同照顾孤儿寡母的姐姐与侄儿。
  告别了徐莲花与徐杨,叶子落再次驾着马车起行,走在官道上时,他突然问阴十七:
  “王音早知道青眉是杨立聪的心上人,早知道青眉接近她的目的,可她却什么也没做,甚至与青眉在三藏寺相安无事地相处了近一个月,你说,王音是不是早想借着青眉的手,杀了她自已?”
  阴十七也想过这个问题:“或许吧。”
  或许王音再狠心,也狠不下心去杀了她自已,她也不想再守着呆痴的高小原,那般痛苦无望地再活个六年,所以她借用了青眉想要替杨立聪报仇的心,借用了青眉的手结束她可笑又可悲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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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三人行

  马车在官道上行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一个分叉口。
  一条是通往开风县的路,一条是通往燕京必经州县的路。
  阴十七在马车里假寐,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她靠着舒服的大迎枕动也不动,闭着眼往外问叶子落:
  “怎么停下了?按路程应当没那么快到下个州县才对。”
  叶子落撩开布帘,示意阴十七往外看:
  “十七,你睁眼看看,看谁来了。”
  阴十七听着叶子落有点奇怪的语调,睁眼通过他撩开的布帘往前路一瞧,她蓦地将眼睁个老圆,惊道:
  “曾……曾品正?”
  下个州县清城已过了先前揭北县所附属的南昌府,而是到了良州府的地界。
  进了清城,进了一家叫往来客栈打尖,阴十七等不及洗去一身风尘,便抓着曾品正坐在客栈大堂里问长问短:
  “品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还在洪沙县衙牢狱里坐牢么?你出来了,那李世宝呢?他离了你可怎么是好?他那个样子没你管束着,不会疯魔起来又乱射杀人吧?最最重要的是,你怎么会出现在揭北县郊官道分叉口上?你不会是逃狱出来的吧?先前我就有这个提议,可你没同意,非说得带李世宝出来,我想想不太可能,便作罢了,可你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一个人能逃出洪沙县衙?这也太厉害了!你……”
  一连串问下来,阴十七都不带停口的。
  叶子落去柜台办理住宿,曾品正便老老实实地坐在桌边,听着不断传入耳里的呱噪。
  他一身天青色的直裰袍服,样式简单,一张年仅十一的稚气脸蛋却浮现着与他年纪不符的老成,俊俏的面容,还未全然长开的精致眉眼淡定自若,仿佛旁边一直不断抛出问题来的阴十七是个隐形的,他半点也没显出不耐烦来。
  叶子落办好回来便看到这么一幕——阴十七呱噪,曾品正淡定。
  他不觉有了笑意。
  这一路上进清城,阴十七便总问曾品正这的那的,但曾品正总是十句回不了一句,说待进了城再说。
  这会进了城入了客栈打尖,阴十七自然是将一骨脑的问题全倒了出来。
  说得口干舌燥,阴十七接过曾品正给她倒的茶润了润喉,然后终于停了连串的问话,改为很哀怨地瞧着曾品正:
  “真是太不可爱了!明明知道我好奇得不得了,居然连一句话也不给我回!哼!”
  撇过脸去,阴十七捧着茶杯赌着气。
  叶子落看不下去了,其实他也很好奇明明是终身监禁于洪沙县衙牢狱里的曾品正,为什么会出现并与两人同行的,他问曾品正: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品正奇迹般地开口了,却是看着阴十七说的:
  “你老实回答我一句,我便全部告诉你。”
  老实回答什么?
  叶子落奇怪地看向阴十七。
  阴十七转回撇开的脸,也是满眼的茫然:
  “回答什么?”
  曾品正脑袋往阴十七那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问:
  “你……是女的?”
  阴十七也把脑袋凑近曾品正,闻言有点愣:
  “就这个问题?”
  曾品正脸上有可疑的红,点了下头,然后把脑袋移开了。
  阴十七无语地盯着垂眼好似不敢瞧她的曾品正,再看了眼同样有点莫名的叶子落,最后把视线转回曾品正埋得低低的脑门上,凑近了低声回道:
  “是。”
  一个字就让曾品正抬头,满眼不可思议地盯着阴十七:
  “真的?”
  阴十七道:“假的。”
  这两个字又让曾品正僵了脸,眼里的不可思议转换为疑惑,然后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复杂。
  叶子落挑眉,眼里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阴十七又道:“假的,刚才我说的‘假的’是假的。”
  这回曾品正淡定了,眼不带眨地便直接说道:
  “是展大哥把我捞出来的,至于是怎么捞的,我不知道,世宝还在坐牢,不过展大哥已经拜托了陈大哥照顾世宝,不会有事的,原本我在隔日便能追上你们的,但我放心不下母亲与慧儿,便先回了趟家跟她们告了个别,省得我被烧死于牢中的消息一传出来,她们会伤心,随后我便也离开了洪沙县,一路往燕京赶,直到在揭北县郊外的官道才遇到你们。”
  曾品正口中的陈大哥应当就是陈跃,有陈跃的看管,李世宝的问题确实得到最好的解决。
  也是一连串不带停地交代了事情经过,说完曾品正便喊了店小二上楼,到客房里去洗漱一番。
  看着店小二领着曾品正消失在楼梯口,彻底上了二楼往客房去,阴十七收回目光道:
  “想把品正捞出来的事情,我曾与展大哥提过一回,那回还是他察觉有异问的我,没想到……”
  没想到他记下了,且替她办到了。
  叶子落想着展颜对阴十七的那份绝不虚假的情意,不禁又想到展颜可能是司家人,不得不与阴十七的对立:
  “既然是展兄安排的,大概也是为了你身边能多一个护着你的人。”
  阴十七绽开笑颜:“嗯,展大哥是真的对我很好!”
  曾品正随着店小二进了客房,很快店小二又提来了热水,他在沐浴的时候,不免想起展颜把他从县牢里捞出来后对他说的话。
  展颜的意思很明白,捞他出来,把他放在阴十七身边,是为了让他护着阴十七,因为他有着例无虚发的箭术,为此展颜送了他制作精良的袖箭。
  其实他更擅长弓箭,但也正如展颜所说,弓箭太过显眼,不如袖箭小巧易藏,往往更能出奇不意地出箭制敌。
  这一路上他一边赶路,一边日夜不停地练习袖箭。
  现如今,他的袖箭也能与弓箭一般百发百中了。
  除了让他护着阴十七,展颜特意还告诉了他,阴十七是个女孩儿,且是燕京大族阴家的小姐,是燕国传说中的阴家女。
  回到燕京,阴十七会有麻烦,且还不小,展颜让他护在左右,也让他看着阴十七,莫让有异心的其他男子靠近阴十七。
  说这话的时候,展颜知道他懂。
  他虽仅有十一岁,但不代表他不懂男女情愫。
  展颜喜欢阴十七,在他看来,叶子落应当也喜欢阴十七,虽然叶子落隐藏得很好,但瞒不过他。
  所以他被展颜派在阴十七身边,除了护着,更多的也是为了杜绝一切觊觎阴十七的其他男子。
  展颜不但捞出他来,还送了足够的银子给他的母亲与妹妹,让她们下半辈子即便没有他,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这一份恩情他不会忘,而还这份恩的唯一法子,就是好好地护阴十七周全,并断绝所有可能抢走阴十七的男子。
  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沐浴后,曾品正穿戴好,将桌上的袖箭重新安于右手腕上,放下宽袖,长发还湿着,他便出了客房。
  阴十七与叶子落的客房都在曾品正的右边,阴十七的客房居中,他居左,叶子落居右。
  出客房的时候,阴十七与叶子落也洗漱过了,皆是一身清爽的齐齐出房门,三人结伴下楼到了大堂,很快店小二便上了酒菜。
  这会正当晌午,有了曾品正的加入,两人行成了三人行,叶子落想喝点小酒,问曾品正要不要也喝点?
  曾品正还没回话,阴十七已正义言辞地替曾品正回绝:
  “不要!品正才十一,还没及冠呢,不能喝酒!”
  叶子落无语地看了好一会儿阴十七,曾品正倒是无所谓,反因着阴十七的横加管他的事情而感到高兴。
  酒喝不成,叶子落在用完午膳后,改要了一壶清茶。
  三人饭足喝着小茶,望着窗外的阳光,心情很是舒坦。
  每回用膳,阴十七都喜欢择临窗的桌子坐下。
  后来叶子落知道阴十七有这个喜好,也往往不必她说,他便择了临窗的位置坐。
  不过这回临窗的位置离客栈大门有点远,直隔了好几桌,于是在临近客栈大门处的柜台前,忙过上菜高峰时段的两个跑堂倚着柜台边说着闲话。
  具体什么,阴十七三人听得不太清楚,一是离得远,二是大堂里正值晌午,用午膳的客人多,吵杂得不得了。
  喝酒猜拳、埋怨酒菜、畅谈家事、私议国事的应有尽有,各种声音所论之事各不相同。
  阴十七耳力灵敏,也对这些杂事不感兴趣,便也没细心去听。
  她望着窗台外轻晒在街面的阳光,不厌其烦地看着每个来来往往行人的影子。
  叶子落不是一个多话的人,曾品正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一旦阴十七这个向来最多话的人不开口,三人便成了一幅静态般的画卷。
  叶子落温润如玉,曾品正年少俊俏,阴十七亦是好看得如画般的俊秀,邻桌一个好龙阳的富家公子不断地往阴十七这桌看来,那龌龊的眼神毫不掩饰。
  阴十七被盯了好一会儿,便浑身不痛快地起身:
  “反正我们明白才起程,下晌我们就在这清城里随意逛逛吧!”
  三人以她为首,叶子落与曾品正自然没意见。
  何况再不走,即便叶子落不会出手教训那个下流的富家公子,曾品正也想给那个富家公子的眼上各射一支袖箭!
  眼看阴十七三人走出往来客栈,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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