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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宠婢-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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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将百越灭亡。
    之后,赵政在岭南设置了桂林郡、象郡和南海郡,认命任嚣为南海郡守,赵佗则为其下的龙川县令。
    如此,秦之疆域便一直拓展到了南海之边。
    桌案前,赵政看着手中竹简一声冷笑:
    “赵佗刚一上任,便上奏要人了。”
    “什么?”
    梁儿微瞠。
    赵政眸色幽冷,嗤道:
    “他说岭南之地太过地广人稀,越人又野蛮无识,不利于长远发展。奏请迁居五十万人至岭南三郡,以加强秦越相融,以便更好的掌控越人。”
    梁儿垂下眼帘。
    “此言确实有理,可是……”
    赵政的眼幽如深潭,吸气道:
    “可是五十万,加上之前攻越时的三十万兵,岭南之地此后就要有将近八十万的人口……”
    梁儿面色微紧。
    “从治理三十万人,一跃而成治理八十万人,赵佗这是等于在为自己谋求权利。”
    赵政长吁了一口气,叹道:
    “但他的理由无懈可击,使我明知他的实际想法是如此,却也不得不允了他的请求。”
    梁儿眉间微蹙,轻问:
    “你就不怕……如他那般聪慧多狡的人,手中权利太大,会……”
    “所以我只让他做了任嚣之下一个小小的龙川县令。就算岭南此后坐拥八十万庞大的人口,真正分到赵佗手下的也不过万余人罢了。纵使他心思再多,又能折腾出多大的动静?”
    赵政淡淡一笑,捉过梁儿的手轻轻摩挲安抚,又道:
    “赵佗这个人,虽然多狡,但却文武双全,年轻有为。若只因他太过聪明就弃之不用,岂不可惜?”
    梁儿若有似无的轻扯了扯嘴角,缓缓敛头。
    政……
    你的话虽然没错,但你可知事事多变,待到多年后你和任嚣都已不在,天下大乱之时,赵佗这匹野马也终将脱离大秦的控制,甚至……为了一己私利亲手将他的母国推入深渊深处……
    一个月后,赵政赦免了五十万的罪人,将他们迁徙去往岭南三郡。
    最终,将近八十万的秦人与当地原住越人紧密融合,成为了未来中国两广地区的先祖。

  ☆、第二百二十九章 皇后之位(一)

始皇三十四年初。
    由于上一年间,调派了极大数量的刑徒罪人前往极北的长城和极南的岭南三郡,为防止因私欲而贪赃枉法、冤害良民入狱的事情出现,赵政命御史大夫冯劫和廷尉李斯共同对各地的狱官进行了一次详尽的清查。
    但凡发现有治狱执法不刚正的,全部都要贬去官职,并被遣往修筑长城或是戍守岭南。
    此外,岭南西面的夜郎、滇县等地自然条件较差,交通极为不便,致使西南夷各部落之间很少联系,更是难以与繁荣的关中地区相联。
    不利于统一管制和发展。
    赵政下令将军常頞率军,从蜀地南下,经僰道、朱提一直到滇池,修筑一条通往岭南西部的道路,以便于对其地的开发和治理。
    由于沿途山势太险,要凿通一条路来实在困难。
    而此时还未发明火药,常頞只能在岩石上架柴猛烧,然后大泼冷水使之炸裂。
    如此费尽心力,也只凿出了一条路面仅宽五尺的道路。
    为记念修筑此道的不易,赵政最终将之命名为“五尺道”。
    此道虽然狭窄,却是岭南西部与巴蜀之地的重要商道,同各地宽达五十步的驰道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
    春社之时,左右丞相隗林和王绾齐齐自请卸任归田。
    李斯便终于偿了多年所愿,继任左丞相一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右丞相则由冯去疾担任,而蒙毅成为了新任廷尉,执掌狱法。
    为庆贺大秦在南北全胜,海内一统,赵政在兴乐宫摆置酒宴,天下大酺。
    此时,皇帝的车辇正向兴乐宫行去,可还未到地方便停了下来。
    赵政带着梁儿自车内走出,对赵高道:
    “往下的路朕自己走便好,不乘车了。”
    赵高微滞。
    “呃……可是距离兴乐宫还有很远……”
    赵政面容悠淡。
    “无妨,朕就是想要走走,你们不必跟来。”
    “诺。”
    赵高不再多劝,恭送赵政离开。
    “怎么突然想要走着去?”
    路上,梁儿禁不住问道。
    赵政轻轻一笑。
    “就是觉得最近总是太忙,好似很久没有如此闲情能毫无负担的漫步了。”
    梁儿抿了抿唇,点头道:
    “也是。南灭百越,北驱匈奴,战事虽然都不是很长,可这期间你又做了多少准备,付出了多少辛劳,才能使得秦军最终大获全胜。这幕后的一切,天下人不知,大多臣子不知,可我却看得尤为清楚。你呀,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梁儿转眸望他,一双眼中有心疼,也有爱慕。
    依据史书记载,秦国从此再无战事。
    赵政已有四十六岁,他为了大秦的天下操劳了几十年,如今,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赵政亦看向梁儿,成熟的面容精致如初,深邃的眸中优柔似水。
    他淡淡勾唇,疼惜道:
    “我辛劳,你又何尝不是?这些年你受过的委屈,流过的眼泪,我全都一一记在心里,不曾有一天忘记。做为你的夫君,我定要将你护好。若是要歇,也应是在将你安顿好之后才能歇。”
    闻言,梁儿用自己的小手轻轻牵住他的大手,扬起如月的脸颊,笑眼眯眯,甜甜道:
    “你已将我护得很好了。身为女子,我能得你一生挚爱已是莫大的幸事,再无他求。”
    赵政停下,薄唇勾出粲然的弧度,万般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心下却暗道:
    傻丫头,仅是如此,怎会足够?
    “啊!”
    梁儿突然一声惊叫,打破了这一刻的温馨甜蜜。
    “怎么了?”
    赵政关切问道。
    “我险些忘了!前年取凤凰池的并蒂莲酿造的莲花酒早已经可以喝了,我这就去取来,一会在宴上给你尝尝。”
    梁儿显得有些兴奋。
    想到那莲花酒将是何等清香四溢,赵政品入口中之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满足的神色,她便仿佛一刻也等不了了。
    赵政一把将躁动的她按住,劝道:
    “一会吩咐其他人去取便好,你又何必亲自去?”
    不料梁儿两只圆圆的眼睛却越发亮了,推开他的手摇头道:
    “我酿了好多种酒,旁人分不出的,必须要我去才行。你且先去兴乐宫等着,我稍后就到。”
    “梁儿!……”
    赵政蹙眉,眼看梁儿脚底生风似的越跑越远。
    他忿忿甩袖,无奈撇嘴。
    这个笨女人,竟是不知他说想要走走,指的仅是与她一起走走吗?
    眼下只剩他自己一人,漫漫长路,走着还有什么意思?
    ————————————————
    赵政弃下车辇步行去往兴乐宫,又交代众人无需跟来,赵高便也独自一人从另一条路向兴乐宫走去。
    走至兴乐宫旁的一个岔路口时,刚好见到胡亥自其他路径也到了此处。
    “臣拜见公子。”
    赵高躬身施礼。
    胡亥连忙急急上前去扶。
    “恩师不必如此。”
    自从赵高知道了他的隐秘,他便对赵高十分客气,不敢再有分毫的怠慢。
    “啊,是母亲!……”
    两人结伴刚走到宫墙转角,胡亥便看到了不远处梁儿的身影。
    赵高也随即沿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梁儿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酒壶,正美滋滋的朝向兴乐宫的宫门走着。
    路上遇见几位皇嗣,梁儿依礼拜过,而后继续朝前行去。
    “荣禄,你方才为何回礼?”
    阳滋一脸不愤。
    “是啊,你是公子,怎有对婢子回礼的道理?”
    公子将闾也觉得此举甚为不当。
    正被他们数落着的少年一身纯白的蜀锦衣袍,金冠玉带,唇红齿白,满面理所当然,认真回道:
    “她又不是普通的婢子,她是受父皇独宠多年的梁儿姑娘啊。”
    阳滋一个白眼飘过。
    “那又如何?婢子就是婢子,再是受宠身份也依旧低贱。”
    胡亥最恨阳滋总将梁儿“低贱”挂在嘴边。
    他双手紧攥,抬脚就要过去与其争执一番,却被赵高展臂拦下。
    只听少年又道:
    “我倒不甚在意那些繁缛的等阶。我们的母亲虽然全都出身高贵,可几年也见不到父皇一次,连带着我们这些子嗣也没一个能得父皇欢心。倒还不如梁儿,每日都能陪伴在父皇身侧。”

  ☆、第二百三十章 皇后之位(二)

天才3秒记住本站网址【笔迷阁 。】他是父皇的第十七个孩子,母亲虽不是哪一国的公主,却也是秦国赫赫有名的亲贵。
    可他从小到大能见到父皇的次数用十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想能有机会与父皇亲近些。
    他轻叹:
    “艾儿过世之时,亥儿又认了梁儿为母,那时我还有几分羡慕呢。只可惜我的母亲尚在,当初我跟艾儿也无甚交集,父皇必然不会允许我去认母的。”
    听到这,阳滋已是惊得无以复加,提了音调嗔训道:
    “你还动过这等念头?亥儿是个疯子,难道你脑子也出了问题不成?你也不想想,艾儿聪明伶俐,好端端的,怎就突然跌落了高坡?”
    她愤然咬牙:
    “那女人多半是妖祸,再不然就是个扫把星。自己生不出孩子,就去祸害别人的孩子。我看呐,谁认她为母,谁都会薄命,说不准现在亥儿也命不久矣了呢!”
    胡亥已愈发控制不住怒火,胸膛极速起伏,赵高则也加了力道拉住他,不肯让他出去。
    “阳滋!你怎就总是针对梁儿?”
    一旁的公子高终是再也听不下去,沉声斥问。
    阳滋毫不示弱,扬眉反问:
    “因为她,我们之中哪一个自懂事起受过父皇的半分眷顾?说心里话,高哥哥你就从来都没怨恨过她?”
    公子高也毫无动摇,再次斥道:
    “帝王之家本就如此,小时候确实不理解,但长大之后自然就释然了。倒是你,都已经身为人妇了,何时才能成熟些?”
    听闻兄长如此发话,公子将闾亦出言附和:
    “没错,阳滋,无论梁儿身份为何,她始终都是父皇最珍爱的女子,你言辞上不可对她无礼。身为晚辈,这是礼道。退一步讲,就算你心中有怨,也不可表露出来。所谓祸从口出,这句话不用兄长教你,你也应该懂的。”
    孰料阳滋明眸一转,睨眼笑问:
    “将闾哥哥的意思……你也不喜欢她,但你一直忍着?”
    将闾嗔怒,瞪起眼睛喝道:
    “你这丫头!我一番好意,你还拿我玩笑?”
    阳滋大笑不止,纵身躲到了公子高的身后,调皮道:
    “哈哈哈!若非知道将闾哥哥最宠阳滋,阳滋又岂敢妄言?”
    “小丫头,你长大了是不是?连兄长都敢戏耍?”
    将闾说着气话,眉眼却已笑得弯起。
    两人就这般围着公子高、荣禄和将闾的两个同胞弟弟打闹了起来,最终更是六个人全都笑做了一团。
    “哈哈哈哈……”
    “什么事让你们几个这么高兴?”
    听到扶苏的声音,几人忙停下欢闹,齐齐施礼。
    “兄长。”
    扶苏点头。
    阳滋笑着回话:
    “我们几个能有什么正事,无非就是讲讲这些日子以来各自听到的坊间趣闻,相互逗笑一下罢了。”
    这句谎话无人反驳,只因几人都知道扶苏最重礼数,对那梁儿也向来是打从心底礼让三分的,方才的对话绝对不可让他知道,不然大家定要挨骂。
    “没正事的是你,怎得把我们也带上了?”
    公子将闾侧眸睨向阳滋,满心不满,可换回的却只是阳滋一个俏皮的鬼脸。
    将闾便伸手又戳向她的额头。
    几人又忍不住笑开。
    见弟弟妹妹们如此欢乐,扶苏也自是开心的,敛唇淡笑道:
    “好了,一会就要开席了,你们各自都去准备一下吧,千万别迟了,惹得父皇不悦。”
    “知道了。”
    几人再次有模有样的应着,然后有说有笑向兴乐宫的宫门走去。
    “方才为何不让我过去?”
    他们一走,胡亥便立即甩开赵高的手臂,一时间竟忘了收敛自己对他的态度,愤愤喝问。
    赵高面容淡然,对胡亥的前后的转变无甚在意,只淡声道:
    “这许多年来,公子公主们对梁儿姑娘明里暗里的奚落又何止一次两次?就算公子你方才过去了,也依旧禁止不了他们对梁儿姑娘的怨怼和无礼。且若是你说不过他们,反倒还会自取其辱。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这口气我忍不下!”
    胡亥气怒转身。
    他真的忍受不了任何人对母亲的不恭。
    “马上就要开席了,你们还在此作何?”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
    两人一惊,连忙正身施礼。
    “陛下。”
    “父皇。”
    赵政一扫之下见胡亥面有愠色,便随口问:
    “亥儿,何事如此生气?”
    胡亥立即抬头,张口就道:
    “父皇,方才儿臣听到……”
    话至一半,他忽然想到此事不知当说不当说,他便偷偷瞥了赵高一眼,见其似乎并无阻拦之意,就气恼着一口气说了出来:
    “儿臣听到几位兄姐在说母亲的坏话!他们说……”
    “朕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赵政将他打断,清冷的面色未变分毫。
    梁儿容颜永驻,她身份卑微,所获之宠却胜过后宫任何一个尊贵的女子,这种情况,旁人会说的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那几句罢。
    “父皇?……”
    胡亥看不出父皇之意,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
    赵高却上前一步,躬身道:
    “陛下,恕臣直言,皇嗣们会对梁儿姑娘如此不敬,皆是因为她仅是一个侍婢,如果她能是位夫人……哪怕只是一位美人也……”
    他话还没说完,赵政便立即沉下了脸色,一双凤眸幽暗的犹如噬人的深潭。
    “赵高,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这句话由别人说还好,但你,竟也敢说?”
    如何对待梁儿,他何时轮到赵高来教?
    胡亥被这样的父皇吓得猛吞了一下口水。
    赵高心中虽也很是惧怕,但表面却仍还能稳得住几分。只是若还想留得这条命在,此时就再不能开口多说什么话了。
    何况对陛下而言,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只见赵政双眸微眯,缓步走至赵高身侧。
    片刻,他薄唇轻启,语声森幽:
    “在你心里,梁儿就只配做个夫人美人?”
    赵高瞬间愕然。
    “陛下……”
    不是美人,也不是夫人……难道是……!
    赵政面容毅然,再次抬脚,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若非后位,又怎配得起他的梁儿?
    宫墙边,赵高惊滞许久,复而缓缓勾起了唇角。
    梁儿姑娘,他,终于要立你为后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法”“儒”之争

此番酒宴是为庆贺四海归秦而置。
    眼下,大秦的国土已远超前人,达到从未有过的广阔。
    故而今日,席间宴请的人数也是史上最多的。
    由于此宴意义非凡,刚一开席,长公子扶苏就带领众位皇嗣祝酒致辞,恭贺他们的父皇获得如此高的成就。
    赵政甚为高兴,举起爵杯一饮而尽。
    谁知这一来竟一发不可收拾,各个职位的人全都纷纷站起,依次给赵政敬起酒来。
    虽说每个职位之中只派了一名代表出来,但秦国官职何其之多?
    单最高的三公九卿就已经有十二人了,往下还有尚书、博士、郎、车府、侍官、医官、乐官、天官等等数不清的官职。
    如若他们全来敬酒,赵政每次都要饮掉一杯,那岂不是还未等到歌舞升平,他就已经醉了?
    更何况以这般急的速度连续饮酒,也定然是伤身的。
    梁儿万般忧心,便悄悄在为赵政续杯时减少了酒量,由满杯而减至半杯。
    当赵政再次端起爵杯时,发现其中酒水少了许多,瞬间明了梁儿之意,心中微暖,隐隐含笑,仰头饮下。
    各类官职中,博士的人数是最多的。
    此次出席的,更是达到了七十位之众。
    他们之中最高的便是博士仆射周青臣,也自然是由他出面献酒颂辞。
    只见他起身上前,双手执杯,神采奕奕,扬声道:
    “从前秦国的土地不过千里,全是仰仗陛下圣明,才能平定天下,驱逐蛮夷。如今,凡日月所及之处,世人无不臣服。陛下将诸侯国改为郡县,令海内大统,人人都安居乐业。现在匈奴已驱,百越已灭,天下再无战祸,陛下的功业亦可万代相传。纵观上古至今,都无一人能与陛下您的威德相比……”
    他振振有词,滔滔不绝的夸着。
    赵政淡笑,端起杯来正欲饮下,却在博士之中又站起了一人,而这人手中并无爵杯,只恭敬一礼道:
    “陛下,臣淳于越有话要说。”
    今天是大喜之日,所有人都致酒辞之时都是面带笑意,可唯独此人一脸正色。
    赵政见状,放下手中爵杯,也正了面色淡淡道:
    “讲。”
    淳于越迈步上前,又是一礼,道貌凛然道:
    “依臣之所学,商周的君王统治天下千年,他们之所以分封子弟功臣,是用以辅佐自己。如今陛下坐拥天下,而您的功臣却还只是平民。一旦出现如齐国田常、晋国六卿之类图谋刺主的臣子,陛下来不及调兵,又无诸侯辅佐,靠谁来救援呢?”
    赵政眸间渐冷,淡淡垂了眉眼。
    淳于越稍事停顿,又道:
    “但凡做事不遵循古法还能长久的,臣还闻所未闻。刚刚周青臣当面对您阿谀奉承,以加重陛下的过失,在臣看来,这并非忠臣所为。”
    “淳于越,你!……”
    周青臣瞬间气红了脸面。
    能当上博士的都是学识甚广之人。
    博士百人就相当于是浓缩的诸子百家。
    其中存有各个学派的代表。
    而秦国尚法,他作为博士仆射,在博士之中地位最高,自是来自法家学派。
    可那儒家的淳于越却始终与他在多个看法上过不去,如今竟然还在这等重大的场合当众拆他的台。
    更过分的是,意见向左、相互拆台也就罢了,怎得还升级到了忠与不忠之上?
    岂能不让他气愤!
    殿中的气氛霎时因为此二人而尴尬了起来。
    梁儿默默敛头叹气。
    这又是一场郡县制与分封制、法家与儒家的对峙。
    彼时天下初定,李斯驳回王绾的分封之请,首次提出以郡县治国,将大权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
    中国的历史也从此由奴隶社会踏入了封建社会。
    如今郡县制已经施行了近十年,在这期间一直内政平稳、国泰民安,可世间不肯苟同此制之人仍旧数不胜数,其中大多都属较为守旧的儒家学派。
    时至今日,海内大治之时,分封制便又被这些不气不馁的儒生给搬了出来。
    “儒”和“法”的矛盾也随之激化到了最高点。
    赵政本就倾向法家,而淳于越的眼力又如此之差,竟选在这么欢闹的酒宴之上提及此事,他虽觉扫兴,但身为皇帝,却也无法视若无睹。
    他止了乐声,正襟端坐,眸色微沉,问向席间众人:
    “你们觉得,淳于越所言可有道理?”
    当初最先提出郡县制的是李斯,今日他又刚刚升任大秦左相,这一天还没过去呢,就跳出个儒生来想要推翻他早前的政策,这是何等打脸的行径,李斯怎能安然忍下?
    还未等别的人有所反应,他便腾的站了出来,施礼道:
    “陛下,五帝的制度并没有被代代效仿;夏、商、周的制度也不是一代因袭一代。每一个朝代都是凭着各自的制度来治理的。并不是他们故意要彼此不同,而是时代变了,情况也自然不一样了。现在,陛下创出更胜于前朝的万世之功,这本就不是迂腐的儒生所能理解的。况且淳于越说的都是些商、周的旧事,那两代早就已经灭亡了,哪里还值得效仿?”
    说到此处,他鄙夷的挑眉斜瞟了一眼淳于越,见其面色不甚好看,便又转向赵政道:
    “从前诸侯纷争并起,各国朝不保夕,所以才会重金招揽游说之士,以求立国保家之法。可如今已天下太平、法令归一,百姓在家就该致力于农工生产;读书人就该专心学习法令刑禁,如此才可使国家长治久安。而现在,儒生们不以今人为师,却非要效法古人,还以此来非议当世,惑乱民心。臣以为,此才是不忠之为。”
    方才淳于越直攻周青臣纵容郡县制是为不忠,就等于是暗骂提出郡县制的李斯是奸佞之臣,故而李斯的话也并未完全就事论事,而是更为直接的指名道姓将幕后的整个儒家学派全都一拎而出。
    在场的儒派之人刹那便躁了起来,其余不相干的人等也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这下李斯可是真的怒了。
    梁儿亦是暗自摇头。
    淳于越这个人,虽说学识颇丰,但怕是智商和情商都太低了些,非要选在李斯新任左相之时挑衅其权,着实不甚明智。
    这般一闹,岂不刚好给了其一个杀鸡儆猴、排除异己的机会?
    这一关若是过了,李斯便可以瞬间建立起威信,大权在握,更胜之前的左相隗林和昌平君百倍。
    而在历史上,他也确实做到了如此。
    眼见以李斯为首的法家和以淳于越为首的儒家已是怒目相向,马上就差在他苦心筹划的酒宴之上指着鼻子互骂打起群架了,赵政被他们这些不省心的扰得头痛,眉心跳了跳,唇角紧抿,又合眼片刻,终是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来。
    他缓了缓,道:
    “秦已尽收南北之土,海内归一,是为大喜之事,今日不吵这些政事可好?如果一定要说……朕倒是有一事想要与众位商议。”
    闻此,满座皆静,齐齐举眸望向赵政。
    赵政薄唇微勾,素来幽冷的深眸之中,此刻竟有暖意隐现。
    “朕自冠礼亲政以来便一直没有立后。从前总是觉得时机差了些,不过近来,朕觉得,立后之日应是将近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焚书”

强烈推荐: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梁儿更是骇然。
    立后?为何赵政从未与她提起?
    一番惊讶之后,百官们喜形于色,全都纷纷急着道:
    “陛下,此事真是可喜可贺啊!不知是后宫之中哪位夫人美人有此之幸?”
    赵政淡淡一笑:
    “此女既非夫人,也非美人,甚至严格来说,她并不属于后宫。”
    闻言,赵高轻敛了头,唇角微扬。
    扶苏在片刻晃神之后,亦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胡亥便更不用说,他终于明白了父皇此前之意,高兴得笑开了花,已经幻想起梁儿身在后位,自己终于可以不用避嫌,明目张胆的唤她“母亲”的情景。
    可众人却齐齐大骇。
    淳于越更是瞠大了双眸,吞吐道:
    “陛下所指……难道是……”
    “正是……”
    赵政浅笑着,转眸看向身侧,坚定不移的念出了她的名字:
    “梁儿。”
    梁儿瞬间惊滞,心里狠狠打起鼓来。
    历史上的秦始皇帝一生也没有皇后……那今日赵政提及此事又是怎么回事?
    是她的出现改变了历史,还是往后会发生什么事,阻止了这一切?……
    赵政这“立后”宣布得极为突然,惊得所有人霎时间全都忙着暗怀起心思,但李斯却是早早就预料到了的。
    他此时正暗自观察众人的反应,心中思量着对多方的应对之法。
    不出他所料,那些陈腐不堪的儒生果然都在频频摇头。
    一个一把银须的老儒士颤颤巍巍的站起,一本正经的慢慢悠悠道:
    “臣听闻,梁儿姑娘最早的身份是流民,连最基本的良家子都不是,若非当年吕不韦亲自将她混入宫中,后又得大王宠幸,恐怕早已因犯了宫中忌讳而被重刑处死。何况她多年未老,此乃妖矣。大王喜欢她,留于身边做个婢子也就算了,她若还妄图为后祸害大秦基业,则万万不可……”
    “一派胡言!”
    赵政等不及他说完,就已气的拍案而起,俊眉倒竖,大怒道:
    “谁说容颜不老便为妖?难道就不能是神女?”
    皇帝盛怒,老儒士却淡定如初,语速依旧很慢,反问:
    “若是神女,可有仙法在身?”
    赵政一声冷嗤:
    “笑话!你说她为妖异,可见她使用过妖法?”
    这一语令老儒士终于噎住,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梁儿跪坐在赵政的身后,紧紧咬住了下唇……
    果不其然……仅多年不老这一点,她就很难有成为皇后的资格,赵政也应该是知道的,又何必非要迎难而上?
    何况她也不止一次与赵政说过,此生能与他相伴相守,她就已经知足了啊……
    “陛下!”
    刚挡回了一个老儒士,又走出了一个年轻些的。
    但见他一揖,所言较之前的老头缓和了些,却也是不赞同赵政立梁儿为后的。
    “陛下宠嬖梁儿姑娘几十年,甚至还不惜罢黜后宫专宠她一人近二十年。若她只是个不起眼的侍婢也就罢了,可若立她为后,便定要在史书上留名。她容颜不老,亦或许还会长生。如此之女,且不论她是妖是神,只要她身在后位、长久留于大秦后宫,陛下可想过后人会如何看她?就算眼下陛下能够将她护住,可千百年之后,她的结局又将如何?关于这样一位皇后,史书又将如何续写?”
    这一言,可谓富满诚意的同时,又正中了要害。
    赵政眉间微蹙。
    他只想过梁儿在他的子嗣之间如何获得安逸,却未想过若她能活得千百年,在宫廷之中又将如何自保……
    并且史书之事,他也的确未曾做过考虑……
    淳于越见赵政似是因笔录纪实而有所游移,便又立即上前补充道:
    “陛下可知,关于陛下身边的侍婢梁儿长生不老,民间早已有些传闻,说陛下寻求长生就是因为她。甚至有人将妖女蛊惑陛下吞灭六国、奴役天下的说辞记入了《诗》、《书》之中广为流传。若陛下再执意给她封号,甚至立她为后,岂不更加让人落下口实,令天下不稳!”
    见大臣们接连出言制止梁儿为后,赵高和胡亥都暗自忧心忡忡。
    而这般情势也令扶苏愈发担心起来。
    阳滋则侧过头去、以袖掩口,暗暗嗤笑。
    眼看这些人一个又一个前来步步紧逼,赵政已然握起了双拳,怒不可遏。
    儒士……跳出来反对梁儿为后的全都是儒生。
    几年前秦在百越全军覆没之时,最先提出要将梁儿献祭先祖的孔元也属儒派。
    这些学儒之人,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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