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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子嫡妻-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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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徐氏声音并不算大,这会罗四海却是十足大嗓门。声音传到院内,本来盛装打扮,准备迎接文老夫人的常太夫人一惊,想到常妈妈这么久还未曾归来,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无论如何,如今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迎着头皮推开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乌泱泱人群,顿时她一个头两个大。
“叨扰老夫人,特意为府上琐事走一趟,您这边请。”
常太夫人伸出去的手刚靠近,便见对面文氏严肃着一张脸,错开她伸过来的手。
☆、第63章 祭祖争
????文氏陡然收回去的手,让常太夫人心凉了一半。邀请文氏前来主持公道时,虽然她亲自去过衍圣公府,但府中自两位当家夫人往下,态度始终是恭敬有余,亲切不足。
衍圣公府一向如此,作为儒学始祖,万世师表的天下典范,公府在规矩上向来让人无可指摘。话虽这么说,可真正对上亲近之人,又有谁会一板一眼地严守规矩。
可常太夫人更知道的是,文氏必须得帮这个忙。不为别的,远嫁山东的妹妹,如今在老宅颇有地位。论辈分文氏还要喊姑母一声伯娘,以孝道标榜天下的文氏,无论如何都不会作出忤逆长辈之事。
本来信心满满,如今她确是多了三分不确定。一来衍圣公府颇为看重那孽障之子,甚至亲自招他入族学;如今再加上文氏不咸不淡的态度,一时之间让她有些怀疑,请文氏来是否明智。
怀疑归怀疑,好不容易把人请来,如今断没有把人赶走的道理。收敛心思,她把全副心神放在庶长房身上。斗了这么多年,今日她绝不能让荣氏好过。
踌躇满志间,常太夫人腰板挺得更直。文氏被人簇拥着上前,余光见到常太夫人这副模样,眉头微微皱起。她在外素来以严肃形象示人,这会倒是没人看出不对。
“娘亲,伯府当真是洒扫过一番。”
罗炜彤真诚地说道,伯府为了迎接衍圣公老夫人,可真是下足了功夫,刚穿过那道朱门上面的漆都还半干未干。徐氏自然明白女儿是在真诚夸赞,传到前面常太夫人耳朵里,确是另外一番讽刺意味。
“伯府自然有伯府的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
文氏不咸不淡地说一句,依旧古井无波的脸,让人看不出她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常太夫人越发惊惶,罗炜彤确是没多想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一路悠闲地看着修缮一新,依旧富丽堂皇的伯府,雕梁画栋直让她怀疑皇宫也不过如此。
所以在入了最后面松寿堂,终于见到只有一面之缘的曾祖父时,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心。
“伯府原来这般好看,从进门到现在满眼都是金玉。曾祖父,为何曾祖母所居西侧院那般破败,竟是连寻常市井人家都比不上。”
文氏额头间皱纹又多了几条,文襄伯府的富庶她也看在眼里。富丽堂皇竟然丝毫不比皇宫差,她记得文襄伯府以文功起家,当年部队攻入金陵时也未见老文襄伯闯进哪个蒙古亲王的宅子抢夺财务。
那他宅子里这些金玉,又是从何而来?
虽说有底蕴的人家,万不会把宅子弄得满是铜臭气,而是从园林布局上下手,力求雅致以达到天人合一之效。文襄伯府千院那几乎黄化人眼的富贵,她确实是看不上。但进松寿堂后,不少带有姑苏江南特色的金玉古玩,却屡屡让她有眼前一亮之感。
庶长房问安声响起,听到荣氏虽老迈但依旧比金陵当地人柔软些的口音,恍然间她想起几十年前那件事。世代行医名满姑苏的荣氏百草堂,一夕之间燃起大火,本就稀稀拉拉的人丁更是全族葬于大火之中。
唯一幸存的生还者,便是早已被老文襄伯纳为妾的荣家女。当时还是伯夫人的常太夫人怜悯其孤儿寡母,特意将其抬成贵妾。为此不知情者纷纷赞叹伯夫人虽看似严厉,但内里却有颗菩萨心肠。
如今看来,那场大火却有猫腻。看着窗边那对唐朝汝窑官刻花屏,文老夫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积善百年的老字号药堂,其家财绝不是小数目。作为唯一的后人,荣氏日子过得那般拮据,足见其没得道什么遗产。
那遗产又去了哪里?
稍微往深处想想,文氏不自觉打个哆嗦。
“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文老夫人贴身丫鬟出声,打断了一室尴尬。尤其是老文襄伯,见到曾孙女那双与荣氏年轻时如出一辙的大眼睛,再听她颇为天真的疑问,他却是感慨万千。
这座伯府,着实建立在荣家人的血汗上。大火烧得死人,烧得毁百草堂那么大一个庄子,但却烧不掉真金白银。且他借住荣家多年,更是知晓库房位置。大火还未熄灭时,一车车的金银早已被他心腹押运上船。
他愧对荣氏,既然这些年她一直想追求自由自在,那今日便还她一个自在。
虽然想着已经最大可能地给与补偿,但面对小孙女清澈的眼神,他还是有种无处遁形的愧疚感。比起过往他对荣家所做的伤害,这点补偿实在是杯水车薪。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此刻他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正当尴尬到无以复加之时,文老夫人丫鬟略带担忧的问候解救了他:“老夫人可是身子不适,府上恰有郎中,老朽这便派人去唤他。”
“无碍,不过是春寒料峭,还是伯府事重要。”
“文老夫人说得有理。”
罗晋只顾着赶紧开祠堂,把家分完了,他也就不会再这般不上不下。故而他压根没多理会文老夫人话中意思,常氏却注意到了,明明早已过了夏至,还说春寒料峭,其中意味可就耐人深思。
望着走在最前方,脚步略带急促的老文襄伯,常太夫人急到同手同脚,最后一丝理智都告诉她,一定不要冲动,一定不能上前抓住衍圣公府老夫人问个究竟。
从松寿堂到伯府祠堂,短短几百步的一路,常太夫人不断思量着文氏态度。她究竟替哪一边说话?远嫁山东的姐妹,即便说话再管用,想要插手金陵衍圣公府之事也是鞭长莫及。若是她临阵变卦,自己又当如何?
临到祠堂前,常太夫人已然确定,文氏必然会偏向庶长房。着急之下她更思量着,到时该如何自处。跟荣氏争了一辈子,她当真不想临了叫那贱人如意。可如今她所剩底牌,似乎只有罗晋。
为了进坟墓前不被戳脊梁骨,罗晋定不会叫庶长房占着大义就分出去。夫妻这么多年,她早已知晓其自私凉薄。以前也曾怪过,如今她却无比庆幸。
可常太夫人打算注定落空,沉闷的木轴转动声中,满室檀香味自阴暗的祠堂中扑面而来。婴儿手腕粗细的蜡烛摇曳,映照着一满墙密密麻麻的牌位,平添几分阴森气息。
安静肃穆中,罗四海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娇娇、行舟快看,这便是咱们罗家祠堂。赶紧多看两眼,以后想看也没机会了。”
徐氏手拿帕子站在众人身后,完美地演绎一个三从四德的妇人。这会听到夫君如此不顾规矩体统,大喇喇一幅带儿女参观新奇美景之状,她肩膀可疑地抽动。
罗晋万分不乐意,二孙子可是他最出息的小辈,虽然为了伯府,迫于无奈不得不分宗,但他可没想舍弃这个孙子。
“总归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日后伯府清明祭祖,难不成你们还当没事人?”
“自然不会,”罗四海一迭声的否定,满脸憨笑道:“祖父,孙儿这不是觉得,孩子们生下来十多年,一次都没拜过伯府祠堂。自打入金陵后家中事端不断,定是祖上怪罪。眼见着行舟要科举,娇娇一个姑娘家名声更不能坏,孙子就想让他们多拜拜,好求得祖先保佑。”
罗晋连连点头,虽然罗家家道中落,但怎么也算书香门第。他们可不是那些没规矩的小户人家,过日子总得有些章法,孩子们尊敬祖先是好事。再说心里有祖先,百年后也会尊敬他。
“这样就好,行舟先去拜拜。”顿了顿他又说道:“娇娇也去。”
常太夫人正纠结着,孽障扯着嗓子吼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入金陵后多灾多难,还祭祖,难不成还打算召常家先祖来惩治她?正当此时,罗晋最后四个字给了她一计当头棒喝,三丫头要祭祖?
男女有别,未成亲的女儿又怎能入祠堂。莫说她最讨厌的三丫头,就连她惯来喜欢的二丫头,每次祭祖都站在最后。
“行舟进去祭拜无可厚非,三丫头的话……老爷,是不是有些不妥?”
罗晋皱眉:“都是罗家子孙,且今日分宗大事,一道跟着进去也无妨,不过上香之事还得缓缓。”
“妹妹不能去,那我不去也罢。”罗行舟站直了,连上全是歉意:“曾祖父,行舟一切顺遂。且圣上英明唯才是用,若行舟此次科举不成,定是才学上有不足之处。反倒妹妹,入金陵后便多灾多难,若是先祖有灵,行舟肯请他们多保护妹妹。”
少年身量还未完全长成,晨曦中脊背挺直,站在满墙的牌位面前,看向小妹的目光满是关心。而当他转向曾祖父时,又是担忧和肯求。
这孩子……罗晋远未到铁石心肠,此刻他完全被孙子所打动。四海虽然只有一子一女,但行舟这一个儿子,就顶伯府所有的小辈。
他开始有些后悔,或许不该选择保伯府这些不成器的儿孙。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在他百年之后,能把文襄伯府发扬光大的,只有庶长房。
“说得好,便让娇娇一道为先祖进香。”
常太夫人打个趔趄,罗晋是他最后的底牌。作为伯府主人,多数时候他比文氏还有用。而如今看来,他的心已经偏了。
☆、第64章 祖显灵
????“既然祖宗保佑,那便让二丫头也跟着一道进去。”
绞尽脑汁,常太夫人终于想出这么个主意。既然三丫头可以进宗祠,为何二丫头不行?作为目前伯府内最有本事的孙女,拜完宗祠,薇蓉也能多记得点她这个曾祖母的好。
“也罢。”
既然已经为三丫头开了先例,那多一个孙女也没什么。
罗晋点头,文氏听着却忍不住皱眉。金陵达官显贵,每一家都有各自规矩,并不是说女儿不一定能进祠堂。但如文襄伯府这般,规矩长辈说改就改的人家,当真还是罕见。
市井间小门小户,一言一行尚且有定规,伯府甚至连小户都不如。
反观庶长房,罗四海虽然乍看起来举止粗鲁,但言语间全是为子女着想,一派慈父心肠不由让她动容。且这些时日行舟就读于公府族学,离着近了不少言语传进她耳朵里,那孩子可真是个懂事的。
老文襄伯当真糊涂,伯府未来绝对在庶长房身上。如今他非但不好生笼络,反倒由着常氏把人心往外推。
心下叹息,文老夫人依旧是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别人家的事,她一个外人还是少置喙的好。
跟在兄长身后进了祠堂,罗炜彤明显感觉到,罗薇蓉对她嫉恨之情似乎更浓。一双眼睛斜着她,活像是淬了毒般。
“当着祖先的面,三姐姐竟如此坦诚。”
“你……”
罗薇蓉气节,文襄伯府诸事不顺,她在德音那边也越发没了退路。最近一次见面,德音对她态度甚至有些冷淡,扔下一句:“你不想进王府,有的是人想进。”而后钻进青顶小轿飘然而去。
愤而回府,发誓再也不要理会那个教司坊的婊子后,躺在绣床上,她突然发现,除去三王府外她已经没了别的出路。抛却对嫁个穷秀才过苦日子的恐惧,她更怕三王爷愤怒之后的报复。虽然未做到最后一步,但已然成了皇子的侍妾,如何再投奔别人怀抱?
归根结底,此事都怪庶长房。若不是他们,三王爷也不会迁怒于她。
“懒得跟你一般计较。”
罗炜彤耸肩,她很难理解二姐这番火气从何而来。拿起三支香,抬头望向那满墙牌位,她虔诚地祈求祖先:管好罗家这些人,不论是太夫人还是二姐姐。只要他们不再多做打扰,庶长房便会平稳顺遂。
隔着一只蒲团,罗薇蓉也在虔诚地许愿:“罗家先祖在上,家和万事兴,还请先祖定要惩治那些搅得家中一团乱之人,孙女愿折寿十年。”
默念完后,她朝下三叩三拜,心底的渴望确是越发浓烈。正当情绪逐渐焦灼时,她看到前方闪出一抹光亮。
“祖宗显灵。”
兴奋之下,罗薇蓉不管不顾地跳起来。眼见光亮越发耀眼,她本就快的步子更是化为一溜小跑。耳边传来三妹妹焦急的惊呼声,传到她耳中逐渐模糊,只当是她惊恐之下的自然反应。
也是,祖先显灵,三妹妹又怎会不焦急恐惧。
光亮越发耀眼,正当她马上见到祖先真灵时,迎面一盆冷水泼来。水滴滑落,挡得那处亮光影影绰绰。
“三妹妹,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愤怒之下她怒发冲冠,眉头也挤成一个疙瘩。本来楚楚可怜的一张脸,如今因愤怒而变得格外扭曲。
“二姐姐,莫非你魔怔了?”
提着水桶,罗炜彤满是不解地看向罗薇蓉。罗行周紧跟在妹妹后面,又是一桶水泼上去。这边的动静,也惊扰了在另一旁上香的罗家众人。
“三丫头,你怎么能拿水去泼你二姐姐?”
常太夫人先走上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荣氏走路平缓,跟在她身后到达,一大眼便看到桌脚那团青黑。
“这……可是失火了?”
罗行舟不疾不徐地说道:“二妹妹神思有些恍惚,插香时歪着,香灰落进了香油里。还好娇娇发现的早,赶紧去提了水来,不然今日祖宗可真要显灵了。”
被猜中心中所想,险些酿成大祸的罗薇蓉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倒连罗行舟也一道恨上了。兄妹二人一样讨厌,不,如今看来助纣为虐的兄长似乎比妹妹要更加可恶。
“那香……分明是那香有问题。”
“住口。”
一声怒喝,来自谁都没有想到的老文襄伯。年过七旬的老人站在那,虽然饱经沧桑,但脑子里却全是“祖宗显灵”这四个字。
显灵的究竟是罗家祖宗,还是荣家祖宗,当年荣家可是将他当半子养起来。这些年他秘密在一墙之隔,也就是对面书房搁了荣家几人牌位。
宗祠差一点失火,如当年姑苏百草堂一般是从宗祠烧起,这究竟是显灵还是冥冥之中有人在暗示什么。
庶长房不能留了。
“老爷,今日宗祠发生此事,实在不适合再动什么。”常太夫人灵机一动,只要争取足够的时间,待薇蓉在三皇子府站住脚,待娘家忙完这段时日,或是罗四海去西北大败,到时足够她拿捏住庶长房。
“依老身看,不如择日再行分宗之事?”
“不行!”
愤怒的声音依旧出自老文襄伯,常太夫人总算意识到,似乎印象中总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夫婿,今日却一反常态。
他是在向着荣氏?不对,他分明是在恐惧什么。想起书房中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常太夫人只觉心里堵得慌。不过是几块拦路石而已,至于这些年心心念念着不放?
对罗晋,常太夫人始终存着年少时惊鸿一瞥后万劫不复的少女心;而对荣氏,她凉薄的天性中可没那般多顾虑。拦路石,就该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
“这事拖得也够久,既然今日祖上显灵,那便让祖宗看着解决。”
罗晋拍板,常太夫人正想劝些什么,一直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文氏开口了:“老身也觉得如此甚好,难得府上祖宗显灵,说来也是二小姐的福气。”
见此事关系到如今府上最重要的薇蓉,常太夫人一口气憋在胸口,最终还是给咽下去。那孽障该打败仗还是会打,关键是让文氏说出薇蓉的好。
“那边依老爷,妾身这便名人准备香案。”
无论何朝何代,何时何地,分宗裂族总归是件麻烦事。沐浴焚香三叩九拜等一大堆麻烦事后,终于到了请家谱之时。家谱刻在竹简上,族中每出新丁,周岁后便将其名讳刻于新竹简上,放于其同辈分所在之处。
分宗最重要之事,便是将这族谱分开。看似不重的竹简,每一张的分离,都会尖锐地穿刺着一个负责任的当家族长心魂。当然这不包括老文襄伯,虽然如今他面色也不自然,不过是惊魂未定。
他颤抖着,却以极快地速度将竹简分开。眼睛时不时抬起来,向着墙上牌位看一眼。其他人都当他深觉愧对先祖,只有常太夫人知晓,他是在透过这堵墙,去看对面书房里偷偷藏起来,却终年香火不断的荣家人牌位。
虽然早已隐隐有种预感,这些年罗晋最喜欢的女人始终是荣氏,且对于荣家他始终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心怀愧疚。但如今到了最紧要关头被证实,荣氏还是完全难以接受。
☆、第65章 菊花残
????幽暗的祠堂内,火苗闪烁般跳跃,更加映得老文襄伯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鬼影重重。常太夫人心悸地盯着他看,试图从那不再英俊但却熟悉的五官中看出一丝迟疑。可偏偏事与愿违,除却因过分熟悉而得知他平静的脸下实则紧张不已外,她压根看不出别的情绪。
越是紧张,就证明他越在乎荣家人。越在乎荣家人,对荣家唯一仅存的荣氏,感情就来得越发真挚。
常 太夫人突然想起当年,太…祖携官兵攻入金陵城内,不论文臣武将,一律蚊子见了血般冲进元蒙旧贵的宅邸,大肆烧杀抢掠。虽然后来修史美化过义军,但她是过来 人,当日亲眼所见记得清清楚楚。武将本性粗鲁,发挥本性烧杀抢掠;而军中平素出谋划策做军师的文臣,也一改往日羽扇纶巾的斯文,坐在轿中命抬轿兵卒再跑快 点,待到出府时书生青衫几乎被血迹染成黑色。
那场混乱维持了七天七夜,不说别人,她的父兄也皆参与进来。满城的疯狂下,时任军中一不起眼书吏的罗晋,是其中最为文雅耀眼的存在。同样是青衫,他身上纤尘不染,面冠如玉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过节,回眸间便俘获了她的整颗心。
可成亲这么多年,罗晋的心始终放在荣氏身上。本来她还安慰自己,男人又有哪个能一心一意,只要罗晋最喜欢她,那这一切便都值得。
可如今分宗之事上他明显向着庶长房的态度,一次两次,终于让她彻底清醒。原来这大半生的认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梦。罗晋最爱的始终是自己,至于他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应该是荣氏。
一面是自年轻时起绵延大半生的追求,另一面是大半生的老对手,到头来她最重视的人,心下最看重的实际上是对手。
这种认知,实在让常太夫人难以忍受。
“不。”
“曾祖母。”
罗薇蓉的惊呼声,吸引了祠堂内所有人视线。也是在此时,罗晋将所余最后一片竹简分开。原本繁琐的罗氏族谱一分为二,一边是伯府所有人,稀稀拉拉只有几张的另一边便是庶长房。
“收好吧。”
本来插科打诨,甚至拿祖宗保佑来说笑的罗四海,此刻再也没了方才轻松。八尺男儿郑重地走向曾祖父,双手高举自他手中接过竹简。
可不知怎地,本已老迈的曾祖父,这会手劲却是格外大。罗四海唯恐弄坏竹简,影响了全家人福气,一时间也不敢太过用力。两人这般僵持,乍从外面看起来,竟像是祖孙二人难舍难分一般。
正在此时,罗薇蓉惊呼声扑面而来。多年夫妻,罗晋怎会对常太夫人全无感情?情急之下他便放手,罗四海几乎是打个趔趄,好悬才能稳住身形。
“真是个好孩子,这般关系嫡祖母。即便分了家,骨子里却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若是有心,日后逢年过节也多回伯府看看。”
文老夫人看向他,眼神中全是赞许。一屁股摔倒在地的常太夫人,刚感觉到后椎传来的疼痛,醒来便听到这么一句。
“不行!”
绝对不能再留那些牌位!
她是这么想的,传到其他人耳中却是另外一种意思。尤其是在场唯一的外人,衍圣公府的文老夫人,她就直接曲解了。
“太夫人,虽然差着辈分,但在这我实在忍不住多句嘴。恕我不敬,咱们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有些事该看开,也不能一直拿着。人老了,凡事就是得看开些。亏欠别人也好,别人亏欠也罢,等两眼一阖双脚一蹬,脑子里不就什么都不想了?
将来到地下,还得靠上面人给咱们烧纸钱。宽和点,给小辈留点好。”
常太夫人手上青筋暴起,她用得着那贱人所生孩子给烧纸钱?
见她这样,文氏仅有的一点同情她年迈之心也彻底消散。心中大抵对伯府情况有了数,有个如此跋扈的老封君一手遮天,伯府教出来的小辈规矩简直堪忧。倒不是她以偏概全,伯府最受重视的二小姐,跟庶长房孙女站在一处高下立分。
“既然家已经分完,那我也不再多留。”
虽然碍于山东孔家面子,文老夫人不得不走这一趟,但她想走却是没人能拦得住。常妈妈亲自往府门外送,一路叫上心腹丫鬟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可文老夫人是谁,莫说衍圣公府一不缺财二也没地方需要文襄伯府帮忙,就算有需要她也不至于为常太夫人放下身段。
“老身向来待人以诚,断不会信口开河。”
依旧是古井无波的脸,临上马车时文老夫人留下最后一句话。躬身目送马车驶过拐角,常妈妈猜不透此言何意。是说不会泄露今日之事,还是在暗自讽刺国公府待人不够诚信?
即便心里已经隐隐确定,她依旧期待是前者。但在跟太夫人回禀时,多年习惯她还是据实以报。
“她分明跟那贱人是一伙的,不行,赶紧给山东那边去信!”
太夫人猛烈地咳嗽着,刚想像往常一样用烟斗敲击桌面,抬起手来却发现,因为今日要进祠堂,她特意舍弃了烟斗,甚至连一双平素蜡黄的指尖都特意清洗过涂上香粉。
气急之下,她只能拿手去拍地面。剧痛传来却没多大响声,她决定不再自虐。可有些疼痛,并不是她想停就能停下。当她发觉手上劲太大,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边立柱倾斜时,已经为时已晚。
柱 子用的一整块泰山石雕琢而成,泰山石重且朝廷轻易不许开采,如此一大块莫说是其余伯府,就连宁国公府都不一定有一块。除却文襄伯府,大概也就太庙能用如此 大一整块泰山石来做立柱。两者材质并无差别,不同之处在于,太庙立柱更为高大,且其上雕刻九条盘龙,且其它地方装饰也不是伯府可以媲美。
但 无论如何,常太夫人还是以这两根立柱为傲。当初封伯后大兴土木,重中之重当属宗祠。莫说罗家祖先都居住于此,就连他们百年后也得进来,宗祠修得好与自身息 息相关。恰好当时百草堂百年积累的金银财宝秘密抵京,她便做主先紧着宗祠用。此举不仅得了罗晋青眼,且也让她在同期修宗祠的贵妇中大大出了一把风头。
当时一想到西侧院中带着庶子为妾的荣姨娘,出门再接受众家夫人对她财力的奉承,当时还是伯夫人的常氏走路都带风。
但就是这根曾经让她荣耀无限的柱子,如今却成了她恐惧的源头。身体止不住后倾,终于后脑勺撞在青石雕塑上,再然后无力地向后滑落,宽大的衣袖挥倒一牌下面的牌位,带着打翻的烛台一同凹凸不平地垫在身下。
“太夫人。”
常妈妈尖叫着将人扶起,常太夫人只感觉后脑勺传来阵阵疼痛,夹杂着一股清脆的响声,尾椎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快扶太夫人起来。”
“别!”
常太夫人赶忙说着,无奈现场的慌乱掩盖了她的声音。且常妈妈平素惯会体查她意思,如今发号施令旁边自有小丫鬟照做。
被两名丫鬟架着扶起来的常太夫人满身狼狈,深紫色新衣上沾着点可疑的油光。这还不算,在她衣裙后面,凸起的臀部上插着一盏蜡台。
丫鬟见如此实在不雅观,上前碰触试图将其拿下来。可谁料蜡台尖端早已插…进肉里,这一盆常太夫人险些没摔倒。要不是顾念着尖端插…进身体里的剧痛,她可能会真的忍不住再次坐下去,因为腿上被胳到的地方实在是疼痛难忍。
“常妈妈,这可如何是好?”
作为积年老仆,常妈妈自然知晓太夫人这次是伤重了。见她呲牙咧嘴,就连痛楚都得强压着的模样,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唤府内供养大夫前来。
谁知大夫来了,常太夫人却一反常态的不给伸手把脉。任由两名丫鬟扶着,她走到整理牌位的老文襄伯跟前。
“罗晋,既然他们已经分出去,便把那些牌位一并给出去。”
说罢她不顾衣衫凌乱,直愣愣地盯着墙面,似乎能将其盯出个洞来:“好一个祖宗显灵,还不知是哪家人阴魂不散。”
“也对,是时候把荣家牌位归还。”
荣氏一句话,成为了压弯常太夫人的一根稻草。贱人竟然早就知道!这些年老文襄伯可曾带着她,如正头夫妻那般为荣家人上香?
常太夫人那点小心思,荣氏一打眼便能看到底。嘴角勾起弧度,她不再做任何解释,任由别人误会去。反正罗晋供奉荣家牌位,于家人只有利而太多害处。即便爹娘地下有灵看到罗晋不得安宁,也自会将罗家先祖搅到天翻地覆。
罗晋本就打算如此,他毕竟是个外人,莫说对荣家理亏,单是常年供奉外家牌位便多有不妥。先前阿荣没条件,如今他们分出去,正好也把牌位给出去。
“也好,有你照料荣家先祖,总比我要来的妥帖。”
只听后面“咚”一声,本就已经绝望的常太夫人,却是在丫鬟的搀扶下也再站不稳,直愣愣地向后倒去。而尚未拔…出的蜡台,也在丫鬟惊恐的眼神中尽数没入。
☆、第66章 伯府变
????当夜常太夫人便发起了高烧,这可难为坏了伺候她的下人。趴伏睡人不舒服,可若平躺,身上如被刺猬扎过的伤又着实不允许,侧躺着也会压到被牌位腘到几乎断裂的骨头。
丫鬟大多束手无策,常妈妈年岁大了精力不济,伺候到掌灯时分便连连打呵欠。
正当无奈之时,平素在松寿堂伺候太夫人,却不显山不漏水的元桃站出来,主动请缨伺候老祖宗。只见她走到床边,双臂伸到腰间轻轻向上托起太夫人,侧躺的老人避开所有要害,昏迷中发出舒服的呢喃。
“如此,在此处垫几床被子不就好。”
元桃低眉敛目,在常妈妈跟前毫不居功:“妈妈想得周到,不过被褥压久了终究会塌下去,奴婢愿守着太夫人。”
“好。”
在老伯爷态度有变,太夫人受伤,松寿堂局势不妙之际,还有如此忠仆站出来为主子分忧,只需一次元桃便入了常妈妈眼。
她上前握住那双细嫩的手:“你且放心,待太夫人醒来后定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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