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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画风清奇-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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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睡了。若是无差,那些残余的西秦军也该是到了。”
说罢,他将身后的弓箭拿起,用僵硬的指尖把弓拉满,许久才缓缓放下。若是不活动,只怕不等西秦军过来,他们就冻成冰了。他抬手将身上的外袍拢紧,忽然眸色一动忙翻身上马,压低声音喝令道:“全员戒备。”身后的将士毫不迟疑纷纷上马,面容凛然。只见不远处跑来几名单骑,正是在前面探敌情的先骑。
果真一如叶榆所料,西秦军已然到来。叶榆左手挽弓,低声喝令道:“儿郎们,今日且同我诛尽西秦宵小!”
建元三十六年,西秦大败,退出河西走廊一带。
建元三十七年,西秦使来降,递上降书,愿年年朝贡于华国。谈判将近持续了半年,一直无果。终于在三十七年秋,两军再度开战。西秦调用全国上下的兵力去往边关前线,西征大军陷入一次又一次的苦战。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流尸满河,伏尸百万。华兴帝命陈仲彦率军支援西征,战争愈演愈烈。
建元三十八年,陈仲彦于边关战死,马革裹尸,成就了三代将门陈家的宿命。陈仲彦的尸首是叶榆亲手装殓的,军营中设了灵堂,他在灵堂前待了七日。待七日后,叶榆披挂上阵,做先锋领军征战前线。
今生有幸同袍,来世再见。
后有史书记载,那一战毫不停歇的持续了半月余,荒野伏尸,染红了天边的太阳。三十万华军折损数半,西凉军被尽数歼灭。血染残阳,三日不落,史称酒泉之战。自此西秦元气大伤,城池失掉近一半,退至玉门关外。
华,大获全胜。
晋昌城,华军三日不封刃。外面一阵似鬼哭狼嚎般的呼喊,刀锋入肉的沉闷声响,夹杂着呜咽的苦喊尖叫。华军一如疯了一样,打砸抢烧。□□掳掠,就像是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带着杀伐之意和浓重的血气。叶榆坐在马上,默然看着一地狼藉,满城令人战栗的混乱,终究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走吧。”五皇子拍了拍叶榆肩头,调转马头而去。
叶榆颔首,正待要走,忽而见前面有一瘦小男童跌坐于地上,小小的身子颤栗着,刀锋高高举在他头顶上,转眼就要将他斩成两半。忽然一马鞭从后面将他一把卷起,那孩童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在马背上。
“叶,叶将军……”方才举刀的人一怔,随即看到了坐在马上的叶榆。
这么多年来,西征军中没有一个人不认得叶榆。没有人敢小觑这个美艳无双,狠厉似鬼的年轻将军。
“我有一个儿子。”叶榆面上平平,并无什么表情,他声音有些沙哑,这是常年领军发号施令的缘故,他顿了顿,继续道:“大概,也有这么大了……”
那士兵一怔,随即心头起了几分异样,他眼睛一酸,垂头道:“是,将军。”
叶榆略微颔首:“去吧。”
待那士兵转身离去,叶榆才垂头看了眼身前还在颤栗的男童。他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跟玹儿差不多大,身量瘦小面色发黄。因为瘦骨嶙峋,故而显得一双眼睛特别大,里面带着茫然和恐惧,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叶榆有些晃神,伸出手去摸他的小脑袋,谁料刚刚抬起手,就被他一口死死咬住了手腕。尖利的小牙齿就这样扣到了肉里,叶榆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喏,还是只会咬人的小兔子。
那男童看叶榆一动不动,眼中的惊恐更甚,缓缓松开了口。叶榆手腕上赫然出现一副完整的小齿痕,往外头渗着血。
“你是……将军?”男孩的声音有些细,带着颤抖。
叶榆点了点头。
男孩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嘴唇道:“是你让他们,让他们杀人的。”
叶榆沉默了会儿,仍旧点了头。
男孩眼中的恐惧忽然消失,转而带了愤怒和怨恨,尽管十分微小,但却尽数落在叶榆的眼中。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呆在你们的国土上……”男孩像是一只发怒的兔子,竖起了柔软的绒毛。
叶榆看了眼男孩,缓缓道:“我的儿子,也像你那么大。我不希望有一天,他要坐在西秦将军的马背上,向他问出这句话。”
男孩眼睛红红的,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痛恨,他死死瞪着叶榆。
“恨么?”叶榆问他。
男孩没有说话。
叶榆的叹息轻的像是揉碎在了风里,和着漫天的血气。
“还知道恨就好,还知道恨,至少还活着……”
男孩艰难的哽咽道:“你会杀我么?”
叶榆微微勾起唇角,他的衣摆上染着血,唇色却有些苍白,犹如点漆的眸子,有些晦暗。
“我杀了太多了人了,已经有些杀不动了……”
男孩死死的攥住衣角:“你要放了我?”
“你听话点,可以考虑放了你。”叶榆声音里带着疲倦,他不在理会身前的男童,带着他策马离去。
叶榆这一觉睡了足足两日,他醒来的时候,只看到身旁有几个侍女,脸上毫无意外的带着怯怯的表情,见他醒来,便跪下小声道:“将军,您醒了。”
叶榆张了张口喉咙干涩沙哑,抬手摸上额头,触手有些滚烫。身旁的侍女旁倒了杯水,小心跪在床前奉上。叶榆润了润嗓子,他看到侍女穿着打扮应是城中人,心下也略微了然,应是下面送来的。这几个侍女都稍有几分姿色,是被挑选出来伺候将军。能够免于被那些如狼如虎的军士轮番糟蹋,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叶榆勉力起身,咳嗽了一阵,皱眉道:“什么时辰了?”
其中一侍女回道:“将军您已经昏睡两日,眼下已是申时。”
叶榆点了点头,忽而听到外面似有喧闹声,便道:“去看看,何事喧哗。”
侍女应下,不多时只见外面进来几个侍卫,被推进来的是个小丫头。
叶榆看了眼那小丫头,有些疑惑道:“哪来的小姑娘?”
那侍卫一怔,回道:“将军,这是您带回来的。”
叶榆略微皱眉,随即才恍然想起来是带回来一个孩子,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姑娘。他招手示意那小姑娘过来,小姑娘有些不情愿,但仍旧是挪了几步到了叶榆面前。
“闹什么?”沙哑的声音十分沉稳,有种磨在人心头的异样感觉。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除了眼睛比较大以外,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她抿了抿唇,小声道:“你们是坏人……”
叶榆揉了揉额角,有些尖锐的头疼,他点了点头道:“那你走吧。”
小姑娘一怔,没想到叶榆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她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你真的放我走?”
叶榆略微点头:“你不想留,还留你做什么,想走就走吧。不过先说好,若是出了这个门,我就不管你了,你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你自己。”
小姑娘垂下脑袋,似是想到那一夜西征军杀进城的情形,忍不住战栗起来。她的阿父早就在征兵的时候被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没过多久阿娘也偷偷跑了,她跟着大伯一家子过日子。她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伯娘十分不喜欢她。虽然日子过得不好,但至少那还是个家。
如今华军一来,她连家也没有了。
“我不走了,让我做你的丫鬟吧。”她咬了咬牙,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叶榆被她逗笑了,难得弯了弯眉眼,指着一旁的窈窕侍女,对小姑娘道:“我的丫鬟都是这样的。”
小姑娘又瘦又矮,她仰着头看了眼身前高挑貌美的侍女,抿唇道:“我也可以长高的……我长得很快,而且我什么都能干,不怕累。”她从前在家的时候,伯母总会给她一大堆活让她做,她可以挑水,洗衣服,做饭。
叶榆掩唇咳了几声,问道:“你不恨我了?”
小姑娘没有说话,她把唇抿成一条线,倔强的别过脸去。
“你叫什么名字?”叶榆问道。
“兰吉。”小姑娘轻声回道。
叶榆颔首道:“好,兰吉,想要做将军身旁的丫鬟不可以再闹人。”
叶将军身旁多了一个小丫鬟,那小小的一点,十分不起眼。叶榆很忙,很少去理会她。兰吉也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因为她太小了,并没有人使唤她做活。兰吉发现没人管她之后,就只好再次找到叶榆。
“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兰吉有些不服气,所有人都只当她是个没用的小丫头。
叶榆肩头的伤复发了,一到阴雨天就酸疼难耐,军医刚刚走,留下了一堆药。他半伏在榻上,长发尽数垂在一侧,手中捏着一支毛笔蘸匀了墨。他稍稍侧过头去,看着榻前的小丫头:“那你想做什么?”
兰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小小的眉头皱起:“我可以做你的书童,给你磨墨。”她以前见过城里的先生,身边都跟着书童。她看叶榆提笔的模样,很像是需要书童的模样。
可惜叶榆真的不经常提笔,他不是先生,只是个杀将。他想了想起身从一旁拿过外袍披上,拉起了兰吉的小手:“或许有个人需要书童也说不定……”
☆、116|8。1发|表
屋中带着氤氲的水汽,这让房间有些暖热。
叶榆并不是故意非要搞出这么撒一脸狗血的事情的,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他跟军师在军中建立起来的革|命友情,已经牢固到可以不顾外面侍女小厮的阻拦,而闯进来。
可叶榆终究还是错了,他并不了解姜曼曼。
不了解他为什么不喜欢跟军伍中的大老粗们说话,不了解他为什么从来都高高扬起下巴,不肯看那些坦胸赤膊的袍泽。不了解他为什么哪怕是最炎热的三伏天里,都要把衣襟整理的一丝不苟。
甚至于连他的性别都没搞清楚。
叶榆第一反应是捂住兰吉的眼睛,然后带着她躲过了迎面砸来的水瓢。随即他恍然大悟,兰吉是个小姑娘,他干嘛捂人家眼睛,他应该捂自己的才对……
“将军,刚刚那个姐姐……”兰吉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榆捂上了嘴。
叶榆坐在堂上,挥手示意奉茶的侍女都下去,待见屋中人尽数屏退,这才松开捂住兰吉嘴巴的手,压低声音道:“丫头,那不是姐姐,你看错了……”
兰吉舔了舔嘴巴,上面沾染着几分墨香。她摇头道:“可是……”
叶榆微微眯了眯眼睛,仔细道:“丫头,那个是军师,军师不能是姐姐,你明白么?”
兰吉眼睛很大,忽闪起来倒是给瘦巴巴的小脸上增添了几分可爱。许久她才点头道:“将军是说,兰吉不可以把刚刚看到的说出去?”
叶榆挑眉,略微颔首:“是,谁都不可以说。”
“兰吉知道了。”
叶榆叹了口气,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边关没有什么好茶,多年前未曾打仗的时候,两边还有贸易,如今早就切断了商线。茶水粗粝,入口微涩,但叶榆早就习惯了。
他垂头手中摩挲着杯盏的边缘,眉头微微皱起。一旁的兰吉安静的站在他的下手,一双眼睛盯着他一言不发。直到姜曼曼推门进来。
叶榆微微抬头,此时姜曼曼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一身玄色儒袍,头发用玉钗束起,面上神态有些冰冷,微微抬起的下巴带出几分倨傲。
姜曼曼容貌生的很文气,但却并没有分毫小姑娘的娇媚柔和。从前在军营里,在一群五大三粗汉子的对比下会略微显得清秀,但若真是挑出来说,倒还不如叶榆容颜妍丽。
读书人多数要生的文雅一些,这是大部分人的共识,却没想到这番文雅背后竟是个女儿身的姑娘。
叶榆忍不住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姑娘要混在军营里,还能坐上军师的位置。他抬头看向姜曼曼,希望对方能给他个解释。当然在这个解释之前,他有必要先给人家道个歉……
“咳……那个……”
还不等叶榆开口,就听到姜曼曼有些冷漠的声音响起。
“叶将军方才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吧。”姜曼曼的声音并不柔和,甚至于带着些许男子的低沉。
叶榆眨眨眼,把还没出口的半句话咽了回去,皱眉道:“姜军师,本将军为什么要替你隐瞒?”
姜曼曼站在叶榆面前,冷声问道:“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中可有说女子不能为军师?”
“别闹了,姜曼曼。你若是想把话说清楚,那今日我便听着,出了这个门,便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有难言之隐,不愿言明,我也不逼你。”
姜曼曼一张嘴皮子很是利落,虽话不多,但却常常堵得叶榆无话可说。故而叶榆不愿意跟她开辩论赛,也无心被她可劲忽悠。便直切入正题,能聊就聊,不能聊就散。边关不比京城朝中,说一句话都得思量两三分。这些年来过得虽然苦,但至少不用再披着面具过日子。自然也不用话中套话,笑里藏刀,一个字一个字的揣摩。
姜曼曼是个人才,这点叶榆也不可置否。她足够冷静,这点体现在打仗的时候对敌情的分析,也体现在被叶榆看光光之后,还能没有发出分毫尖叫,而是冷静的砸他一个水瓢。她心思缜密,也足够聪慧,军师不是花架子,不是摆出来好看的,若是没有姜曼曼,光凭借武勇打仗,要吃力的多。
冷静聪慧,足智多谋,姜曼曼是个无疑是个合格的军师。
“正如你所见。”姜曼曼沉默了会儿,缓缓道:“其实很简单,我阿公是军师,我阿耶是军师,我也是。阿公姜容是显武骑都尉,直到死都一直在边关。阿耶姜锐是军祭酒,姜家只有一个孩子,就是我。安西之战,阿耶不幸撒手西去。临危受命,我便成了军师。军师是称呼,而非占了品阶,曾经陈辽将军在边关之时,多次想要为我请封,我都拦下了。这……尚且不算欺君,叶将军以为呢?”
姜曼曼三言两句,叶榆也大致明白了。她没有说当年是什么情况下隐了女儿身,背负起这一切。也没有说这么多年来,扎在这漫无边际的男人堆里,是否有过后悔。
可叶榆从她眼神中,并没有看到任何委屈和不甘,这就够了。
“我知道了,仍如方才之言,出了这个门此事再不相提。是我唐突了,在这给军师赔个不是,还望军师勿怪……”叶榆抱拳微微一礼。
姜曼曼不着痕迹的别过脸去,轻咳几声,道:“叶将军能体谅在下的难处就好。”
叶榆有些无奈颔首一笑:“可是姜军师,如今边关战事已了,这些日子以来殿下也在收整城池。军师一直压着不肯请封,今后……军师可有打算?”
姜曼曼沉默一会儿,缓缓道:“得以见西北战事了,我姜家已无遗憾,解甲归田,或许是另一番天地罢。”
叶榆应了声,他是极为欣赏姜曼曼的。如果姜曼曼愿意,他倒是希望她能一起归京,问薇会同姜曼曼十分投缘也说不准。不过自然还是要遵从姜曼曼自己的想法,如今边关城池刚刚打下来,要整顿起来恐怕需要耗费些时日。如今五殿下忙得整日里不得闲,倒是叶榆闲着除了在园子里养伤再无他事了。
姜曼曼松了口气,看向叶榆道:“怎么出来了?伤好些了?”
叶榆忽然想到此来目的,胡乱敷衍着应了声道:“给你带了个小书童来,你瞧瞧。”他指了指兰吉。
姜曼曼眉眼微冷,沉声道:“叶将军……”占据城池,收留城中孩子是大忌,多少将领是因动了恻隐之心而一时疏忽丧了性命。
叶榆略微抬手,打断了姜曼曼的话。他知道姜曼曼顾忌什么,可他倒是觉得这小姑娘不错。虽然兰吉潜意识里知道被占据了城池,是因为打仗,她觉得怨恨战争。可兰吉并不恨他,兰吉看向他的眼神中最初有些挣扎,慢慢的也变得平静下来。一个五岁的孩子,若非是转世重生了,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姜军师若是不缺书童,我就把这丫头带回去了,左右我这些日子闲着无事,有人在旁边磨墨也不错。”叶榆含笑道。
姜曼曼看了眼小姑娘,点头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兰吉。”
姜曼曼心下微动,看着叶榆搭在兰吉脑袋上的手。小丫头的额发似乎软软的,很好摸的模样……
“留下吧,若是要做书童还是跟着我好。”姜曼曼一本正经道。
叶榆轻笑,对兰吉道:“丫头,军师是我们这读书最多的人。你给她做书童行么?”
兰吉点了点头,她有个小秘密,军师是个姐姐。这让她有些憧憬,一个可以做军师的姐姐,就连叶将军都这般恭敬,很是了不得。
姜曼曼送叶榆出门,待走到游廊下时,竟然毫无预料的下了雨。这些天一直有些阴雨连绵,许久没有见晴了。一旁的侍女为叶榆撑了伞,外面树梢的枝叶被雨水冲洗的青翠欲滴。
“将军保重身体,宋军医脾气坏了些,但医术却是精湛。”姜曼曼看着叶榆微微皱起的眉头,知晓他在这样的天气下不大好受。
叶榆苦笑道:“何止是脾气坏,我都要被他骂懵了。”在军中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比宋军医更会骂人的。宋军医是个脾气十分臭的倔老头,每次见了叶榆都恨不得用口水淹死他。
军伍中的人个个都带着几分戾气,遇上脾气爆一些的将士,干脆直接把刀架在宋老头脖子上。哪怕如此,宋军医还是会梗着脖子跟人吹胡子瞪眼,嘴上不饶人。数来数去也就叶榆脾气好,被宋军医骂个狗血喷头也能弯着一双桃花眼点头。越是这样,宋军医骂的越起劲。可若是叶榆血淋淋从站场下来,宋军医偏生还要第一个冲上去,一边骂咧咧一边给他清理伤口。
叶榆回到自己暂居的园子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他惊喜的从一名军士手中拿到了一封千里之外的家书。这是叶榆西征三年,收到的第十九封信。
因战事阻隔,这封家书已经是三个月前从上京寄来的了。
☆、117|8。6|
建元三十八年冬,五皇子收到了华兴帝亲手所书的密函,密函上命他速速归京。
这封密函之意,显而易见。华兴帝这两年龙体欠安,尤其是今年初秋大病一场,犹如山倒。接连多日没能上朝,就连送过去的奏折,都堆积起来,未曾批改。朝堂之上有种近似乎诡异的安静,似乎每个人都压着一口气,暗自猜测着。
叶榆看了眼天边的阴沉沉的乌云,便是连这边关,都像是跟着受到了影响,仿佛是要变天了。
“是时候回去了。”五皇子的声音听不出悲喜,神色中沾染着风霜,但格外坚毅。
叶榆略微点头道:“卑职随殿下一起走。”若是眼下出发,哪怕是快马加鞭也要将近两个多月才能抵达上京。到时候的上京,只怕是另一番光景了。
五皇子看了眼叶榆:“如今正是腊月天,一路苦寒。我带着轻骑先行,待名明年开春,你在带人一同回来。”
明年开春,还能等到明年开春么?叶榆心下清楚,此次回去,怕是一举定输赢的时候了,拖不得。指尖擦过腰侧的三尺秋水长剑,叶榆思量半晌,缓缓开口道:“遵殿下之言,殿下一路当心,卑职随后到。”
若是按着陆问薇三月前寄来的那封信里所说,明年开春之际,就是日月换新天的时候了。此时大军不能动,华兴帝还活着,若是动了大军回去,那是大逆不道。可五皇子又必须赶快回去,宫中还有个二皇子在,这些年,二皇子为了那个位子可谓是没少费心思。
这么多年来,华兴帝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五殿下征战边疆,平定西北战乱。战功赫赫,已是具备了踏上那个位子的资格。可饶是如此,那一天到来之前,其余几位有所图谋的皇子都不会放弃心头的执念。到时候,就又是一场沾染血腥的争斗了。
天家无父子,无手足。
※※※※※※
平湖港,船只高高扬起风帆,岸上积雪莹莹,天气滴水成冰。
几列马车停在港口前,马车是统一的玄色乌木车身,上面裹着厚厚的绸幔,雕琢着精细而古朴的花纹,很是清贵。为首的那辆马车最为宽大,四匹马并列而行。
帘幔被一只纤细素白的手挑起,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玉蝉。
玉蝉穿着件石青色月季通袖袄裙,头发梳成了圆髻,错落有致的点着三支钗。一张脸蛋比从前越发圆润了些,水盈盈的眼睛仍旧是率真之色。时间并没有如何改变这个小姑娘,哪怕已经嫁为人妇,也活泼如初。
阿兆将矮脚凳放在马车下,伸手扶了她一把,随手在她手心里塞了样东西。玉蝉摊开掌心,见是一块黄澄澄的新姜。
“你第一回坐船,怕是要有些晕的。把这个带着,切了片,难受就含着些。”阿兆笑了笑。去年陆问薇做主,将阿兆提了内宅小厮管事,将玉蝉许给他。如今小两口过得甚是合合满满。
玉蝉应了声,放到了贴身的锦带里,这才再度挑帘往里头道:“姑娘慢些,下面可滑了。”
陆问薇从马车中下来,身后跟着的是叶玹。风吹起陆问薇肩头的狐裘雪领,将她的面色吹得有些发白,眉目间仍旧明丽。她手中拉着叶玹的小手,身后尽是叶家的护卫和丫鬟。
叶玹穿着青碧色杭绸刻丝小袄,外面系着件大红的轻裘披风,衬的一张小脸玉雪可爱。叶玹容貌七分肖似陆问薇,可眉眼间却带了三分其父的容色。七岁的叶玹脸上还带着几分可爱的颊肉未褪,五官粉雕玉琢般,精致漂亮。
“母亲,我们要去多久?”叶玹把眉头微微皱起,颇有几分忧虑之色。
陆问薇认真想了想道:“大概要三五个月……”
叶玹眉头皱的更紧了:“三五月这般久,玹儿的课业怎么办?”况且他还舍不得跟珺哥哥分开这么久。
陆问薇摸了摸叶玹的发顶,轻声道:“没关系的,玹儿。你舅公病了,他想看看你。等咱们回来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你父亲了。”
叶玹一怔,随即眼中迸出惊喜之色,小脸上满是欢喜:“真的吗?母亲,父亲真的会回来?”
陆问薇点点头,握紧了叶玹的小手:“会,他要回来了。”
“母亲,父亲不是大将军吗?他是不是要带着千军万马一起回上京?”叶玹声音里带着几分稚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憧憬之色。
陆问薇含笑道:“是,你父亲是大英雄。他杀退了西秦军,为华国平定了边疆。他要回来了,带着千军万马。”陆问薇在儿子面前不留余力的称赞着千里之外的丈夫。
叶玹只觉得心中澎拜,想到就要能见到父亲了,转眼就忘记了跟小伙伴暂时分别的不快。
“母亲,我这些日子可以跟天青叔叔习武吗?”
陆问薇带着叶玹踏上了南下的船,看着高高扬起的风帆和天边阴沉的天气,颔首道:“自然可以,玹儿聪慧,好好习得文武,你父亲也会为你骄傲的。”
待马车上的东西尽数装载完之后,天青这才道:“夫人,要不要启程?”
陆问薇的衣袖被风拂起,她深深看了眼上京,转而带着叶玹往船厢而去。声音中带着不可置否的坚定:“启程。”
看着船越行越远,陆问薇真不知道心头的这颗石头是放下好,还是悬着好。只希望叶榆已经收到了她的信,希望他们都能安然无事。若是五皇子不能及时回来,上京就是一场攻城之战,到时候必然不安全。她只得以探望舅舅的名义,将父亲和玹儿一同带去江南。
这些日子以来,叶府门外监视的人越来越多。她使人查过,最主要的两拨人就是二皇子和六王爷。六王爷早就站在了二皇子那里,若是他们逼宫,上京不是个安全之地。作为叶榆的妻儿,被囚|禁起来,成为来日他们守城的筹码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问薇权衡之后,决定带着家人先往江南避一避。
再回来之日,就能够见到他了。
※※※
“开门!开门!”叶家的大门被拍的砰砰作响。
开门的是个叶家的守门小厮,他刚刚打开条门缝,门就被从外面大力推开了。
外面进来的是一队人马,所有人腰间都带着三尺长刀,有种凶神恶煞之感。为首人高高仰着下巴,呵道:“叶家的主子可都在?”
那守门小厮微微皱眉,叶将军虽然不在京中,但叶家名声在外,还从来没有这般无礼的来客。他虽然只是叶家最不起眼的小厮,但哪怕是宫里的公公他也是见过的。那宫里的太监总管大人郭公公,多次来叶府颁圣旨,奉圣上之意送赏赐,也从未是这般砸门进来的。
虽然心下不悦,但叶家小厮仍旧是微微颔首一礼,道:“不知诸位是哪家府上的?可有拜帖?”
外面为首人冷笑几声道:“我们是奉命接郡夫人,叶小公子和叶老爷,老夫人去宫中的。宫里头的贵人想念郡夫人了,想请她过去说说话……”
那小厮略微疑惑,拱手一礼道:“冒昧问句,可否言明是哪位贵人?我家郡夫人跟小公子都不在……”
话还未完,只见那为首人脸色一变,一把揪住了那小厮的衣襟,叱道:“你说什么?都不在?”
叶家小厮吓了一跳:“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你们郡夫人去哪了!”
小厮被这一吼给吼的有些昏头转向:“我,我们夫人带着小公子去江南探亲了,刚刚走的……”
来人跟身后之人交换了个眼神:“去追!务必把人带回来。”
若是带不回来人,恐怕没办法跟六王爷交代……
只可惜当他们的人追到港口之时,陆问薇的船早就一路往江南而去了。
建元三十九年,华兴帝熬过了冬季,却终究没能撑住,于三月初撒手西去。天下缟素,举国为丧,钟鸣七日而不息。华兴帝死之前一直呼唤的是五皇子魏珩。
但可惜魏珩当时距京城仍有千里。而此时叶榆掐算着时日,不等收到上京的密函,便清点了兵马往上京而去。
华兴帝的诏书上写将皇位传给二皇子,然而这诏书却并不能让群臣服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华兴帝分明是更中意五皇子魏珩。然而提出质疑的朝臣都被暂押起来,两江总督钟望受令调军前来。
二皇子盼了这么多年,到最后一切都还需要他亲手夺过来。九皇子早在半年前就被华兴帝派往白马寺祈福,如今不在上京,其余几个皇子要么是被圈禁多年,早就被拉出了权利中心。要么就是年幼胆小,尚且不顶用。五皇子受命来上京又如何,单人单骑,只能是有来无回。等两江总督钟望调兵来上京后,这位子他算是坐稳了!
二皇子把算盘打得啪啪响,但却没料想到一件事。
叶榆率大军来的太快!
☆、118|8。6|
同样没有想到叶榆能来的如此快的人还有五皇子魏珩。
在魏珩距京不足千里之时,就收到了宫中的传来的密函。心下既哀又怒,只得在千里外的衡水城中暂留了些时日。宫中以未来的新帝,二皇子魏禹的名义送来的急信一封接着一封,尽数都是催促他赶快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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