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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娇娘-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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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铆足了劲要讨好未来的小姑子的。
  这殷勤劲儿,蓁蓁看了都觉得心软,更别提年纪尚小,特别好收买的安安了。
  安安的生辰宴过后的这一年,是不大太平的一年。梁帝骤然逝世,太子慌乱之中登基,接连着是登基大典、立后大殿几桩大事,直忙得朝中人唉唉叫苦。
  但对覃府而言,这一年倒算不得不顺的,相反,还颇为顺利。
  新帝登基,特开科举,覃府的大公子覃承勋榜上有名,丝毫不坠其父的风采,倒是摘得了个榜眼的名头。
  只有次子覃承温,也被司徒老将军带着学了些真本事,在秋猎之上大出风头,若不是司徒家看的紧,恐怕又要被京城诸位夫人们当做乘龙快婿的好人选了。
  然而即便长子和次子的婚事都有了眉目,但仍是有不少人将目光锁定在覃府,这一回,不少官夫人循着由头就来府上看安安。
  蓁蓁哭笑不得的同时,还觉得有些头疼,安安年纪委实太小了,无论如何,她和相公也不会急着替她寻什么人家的。本朝早婚的例子也不少,但那都是穷苦人家养不起了,送到旁人家做童养媳的,他们家又没有那种情况,怎么会急着嫁闺女?
  已经同勋哥儿定了亲的辜沅正好来府上,瞧见了也劝道,“夫人安心。话说的不中听些,这些夫人们不过是冲着覃府如今鲜花着锦之势来的,您且看着,她们嘴上说得真真假假的,实际上心里自是还犹豫着呢。您若是真厌了这情状,不若去庄子里住上几日,也好躲躲清静。”
  辜沅年纪虽不大,但看事情却是很透彻的,蓁蓁便也是相中了她这性格。相公如今官至首辅,又得当今圣上敬重,覃家如今确实不是当初那种寒门小户了,然而正是这种时候,家里人越发要沉稳些,且不可被谗言冲昏了头脑。
  辜沅这性子,做章家的长媳,蓁蓁是很满意的。
  夜里覃九寒回来,蓁蓁便含笑上去替他脱外衫,嘘寒问暖,弄得覃九寒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当然不是说,平日里蓁蓁待他不体贴,比起旁人家中那种相敬如宾的夫妻状态,他们夫妻二人这些年的感情一如既往的令人钦羡。只是蓁蓁体贴他,他亦体贴蓁蓁,白日里管着安安,又要操持家中诸事,便已经够累了,他何必要蓁蓁受累来伺候他。
  不过,覃九寒倒是没有拦着,长年累月这般做法,他自然是心疼不允的,但偶尔来这么一回,却也是夫妻间的小情趣而已。等换好寝衣,两人在榻上歇下,覃九寒才道,“今日是怎么了?”
  蓁蓁也丝毫不例外自己那点小九九被看穿,毕竟这么多年了,她有什么事情是瞒得过男人的,早就习惯了,略带些小期待道,“听玉满说,庄子的管事前几日来过了,说是今年桃花开得好。”
  覃九寒沉吟片刻,“既是桃花开了,那我们过几日便去瞧瞧。正好最近内阁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腾得出时间,好好陪你一陪。今年还算闲着的,待到明年,勋哥儿的婚事便要张罗起来了。不过,长媳既是嫁进来了,等日后你也轻松些。”
  说到长媳二字,蓁蓁便有些白驹过隙之感,他们在青州府乃至浮山县的日子,就好似还在昨日一般,转眼的功夫,她家团团孩子气的长子都要娶媳妇了。而她和相公,居然都快到了做公公婆婆的年纪了。
  蓁蓁略有些感慨,但也只是感慨了片刻,随即便被庄子上有趣的事物给吸引了。
  大概只有觉得自己虚度光阴的,才会一直纠结于时光飞逝,而生活充实而美满的,大多时候也只是嘴上感慨一番,很快便把这些事情抛之脑后了。
  初春的桃花特别美,庄子上又十分清静,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躲开了一茬茬别有用心的人,夫妻俩都有些流连忘返了。
  蓁蓁不说,她本来就是那种不喜招摇的性子,莫说在京城官夫人圈子里做个什么领头人,就连参与到那些闲言碎语之中都觉得厌烦,比起外出交际,她更喜欢同家里人待着。
  覃九寒这些年也有些这样的转变,比起妻子,他算是那种喜好玩弄权术的人,若不然也不会在夺嫡之中插上一脚,但手中的权势越盛,他便也越发喜爱宁静的生活,就连把内阁权势分出去几分的事情,他亦丝毫不心疼的干了。
  因此,等到要离开庄子的时候,蓁蓁的不舍是放在脸上的,覃九寒的不舍,则是放在心里未曾说出口的,他揽着妻子的肩,“你再等我些时日,日后我带你回凌西村。若是在那儿待厌了,我便陪你去外头游玩。”
  权势二字,他前世便陷于此,独身一世,无妻无子,而今生,他儿女双全,爱人在怀,权势于他而言,不过是保护家人的工具罢了。
  舍本逐末,非他所愿。


第216章 。。。
  “阿弟!”
  一大清早的; 覃三寿便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惊得屋顶上一片云雀哗啦啦飞开。
  正煮着朝食的覃阿娘出来了,黑着脸; “寿哥儿; 大清早的胡咧咧做什么; 你阿弟昨夜念书呢,三更才歇下的!”
  覃三寿嘿嘿一笑,赶忙窜进阿弟的屋子,见阿弟正不紧不慢穿着鞋子,“阿弟; 我答应丽娘妹妹了; 今日要给她逮只兔子。你和我一块去呗!”
  比起兄长的跳脱; 覃九寒显然要沉稳许多; 虽是年纪小了几岁,但面容沉稳,头也不抬道,“阿兄要捉野兔; 需得到山上去。这大冬天的; 阿娘可不会许你去。不若你和阿娘说,去舅姥爷家送年酒; 顺路把兔子逮了。”
  覃三寿正愁没人给他出主意了; 闻言乐得一拍手,然后死命去拉阿弟的手,哀求道; “阿弟,阿弟,你同我一块儿去呗!舅姥爷最喜欢你了,你说去送年酒,阿娘定是准的。”
  覃九寒挑眉看了看死皮赖脸的兄长,又想到兄长待李家那位姐姐献殷勤时候的模样,不屑撇撇嘴,应承下来,“行了,我去同阿娘说。”
  兄弟二人给县里的舅姥爷送了年酒,回来的路上,便一路往山上窜了,这山上有座庙,平日里总有轿子往上抬,覃三寿虽然惦记着兔子,但也没那个胆子去惊扰了贵人,便主动道,“阿弟,咱们离得远些,就在附近逮兔子吧。你歇着,我去弄个陷阱。”
  覃九寒无所谓的点点头,寻了棵大松树,便躲在后头躲风,见覃三寿立刻就窜远了,更加不屑了,这若不是他的阿兄,他才不来陪他折腾呢。逮只兔子送女孩儿,也不知阿兄这是在图什么。
  山里风大,呼啸的,覃九寒躲在松树后头,依稀便听见了微弱的啜泣声,听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要换作别的同龄小男孩,笃定哇的一声就哭了,覃九寒倒是沉稳许多,还拧着眉头探头朝外看。
  只见荒凉的山林之中,蹲着个梳着花苞头的小丫头,正撅着个屁股,看不清正脸。呜呜的哭泣声,在山林之中盘旋,此刻的山林又因为冬日而格外肃杀,将那小小的背影都衬得孤单起来。
  村里的里正爷爷总说山上有狐狸精,遇着迷了路的猎户,便变成女子的模样,想方设法吸食他的精气。对这个显然是骗小孩的故事,覃九寒一直嗤之以鼻,而就在刚刚,他瞧见这花苞头的小丫头的时候,脑海里最先出现的,居然是这丫头会不会是个狐狸精崽崽啊?
  覃九寒抛开脑海里那种莫名其妙的联想,走到那蹲着的白色背影身后,蹲下/身拍拍,“喂,你是哪家的孩子?”
  而此时因为迷了路而哭得一噎一噎的小蓁蓁,抹着眼泪转头,乍一见到陌生的小哥哥,吓得一个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连雪白的襦裙都弄得脏兮兮的了,吓得都忘了哭了。
  覃九寒被她那水汪汪的眼珠子一瞅,那叫一个心软,一边去伸手扶人,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么笨的,不会是只兔子精吧?上次阿兄逮的那只白兔子,就是这样的,又肥又笨,连家里的鸡都能欺负它。
  方才躲了一个人的松树下,现在却是站了两个了,其中那个小的,还哭得可怜兮兮的,仰着一张小花猫脸。
  覃九寒是个孤僻的小少年,平时最烦那些哭得一手鼻涕一手眼泪的哭包,可是吧,看着眼前哭得花猫脸的小姑娘,他还真说不出一句丑来,没法子,脸是哭花了,但眼睛更大更黑了,微微颤抖着的殷红的唇瓣更像花瓣了,总之让人看了,不觉得厌烦。
  “别哭了。你是谁家的孩子?我送你回去。”小少年遵从本心,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待看到小姑娘仰着脸抿着唇盯着他瞧的时候,心里那点对自己没事找事行为的厌烦又烟消云散了。
  算了算了,把小兔妖送回家吧,留在这荒郊野岭的,万一被狼叼走了,可就算他见死不救了。
  于是,满脸不耐烦的小少年,牵了矮墩墩的小姑娘的手,踩着一路的枯枝落叶往山上的庙去。
  按小姑娘自己的说辞,她是住在山上的,阿兄带着她出来玩,不小心便走散了。她又不认识路,越走越找不着阿兄,便可怜兮兮蹲那儿哭了,想把阿兄给哭来。
  听完小姑娘走失的全过程的覃九寒,不屑的撇撇嘴,这小丫头的阿兄可真是个十足的蠢货,连妹妹都能弄丢了,怎么不把自己脑子弄丢算了?小丫头也笨笨呆呆的,山上是和尚庙,她又怎么会住在山上呢?怕是跟着大人去山上礼佛的吧?
  这么看来,这小姑娘许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了,长得倒是呆兮兮的,半点都看不出来精明的样子,也不知是哪家大户人家养的孩子,连隔壁村那个地主家的土丫头都比她有气势。
  真是个笨丫头。
  “哥哥,走不动道了。”
  可怜兮兮的小声音,又软又嫩,还带着点可怜巴巴的乞求,再加上小姑娘仰着的白玉似的脸,杀伤力就更加惊人了。
  覃九寒原本那一句冷淡的“累了也自己走”,愣是让他自己给咽回嗓子了,她这么小,自己走应该也走不动吧?小姑娘那个兄长真是个蠢货,怎么能带这么娇弱的小娃娃满山乱跑呢,还不负责给弄丢了!
  与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对视了一瞬,覃九寒认命的蹲下/身,“来吧,我背你上去。”
  小姑娘又嫩又甜地道谢,“谢谢哥哥啊。”
  背上的小姑娘其实很轻,身子也只是小小的一团而已,白嫩嫩的小手搭在他的肩上,他略一转头,便能瞧见,比村头大叔家年前刚生的春生的手指头还要白嫩上几分的感觉,隐隐约约还有一分香气萦绕在鼻尖,似乎是从小姑娘梳着的花苞头上传来的,他见过的花不多,看的书里也不说这些,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是什么香味,只觉得好闻。
  山路难走,但对于覃九寒这样的农家小少年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背上背了一个,倒是没给他增加什么负担,只是他下意识便走得小心起来,生怕把背上这个小丫头给摔坏了,莫名的,他就觉得这丫头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都娇嫩得不行,跟豆腐似的,一摔就散架了。
  两人很快便到了庙门口,果真有年轻的僧人正在寻人,原本还以为他是来庙里上香的,等看到他背上的小丫头时,眼睛一下子亮了,奔了过来,张嘴就要喊人。
  覃九寒赶忙拦住他,示意对方,背上的小丫头正睡着呢。方才一路上来,清浅的呼吸声就那么洒在他的耳廓处,让他觉得又奇怪又有种莫名的难受。
  僧人很快将小少年背上的小姑娘抱了下来,用自己的僧袍给小丫头裹了一层,然后低声朝着覃九寒道,“小施主,外头天寒,进来用杯暖茶再走。”
  覃九寒本想拒绝,再一看那傻乎乎睡得正香的小丫头,不由自主便应承下来了。
  进了寺庙,睡着了的小姑娘很快就被抱走了,覃九寒用了热茶,正打算寻个寺人说一声告辞,正搁下茶杯,便瞧见走进来个妇人。
  妇人瞧着还很年轻,但眉梢还能看得出年纪,含了笑来同他道谢,他才知道,这是那蠢丫头的娘亲。
  覃九寒拱手要告辞,却是被沈夫人给挽留了,“这位小哥,你救了我家蓁蓁,实在感激。他阿兄实在做事没章法,竟将蓁蓁弄丢了,幸好你帮着把蓁蓁送回来了。”
  覃九寒颇为赞同,“小丫头家阿兄实在不应该,我捡着小丫头的时候,她正蹲在林子里哭。”
  沈夫人见这年少的小少年说话做事都颇有章法,不似农家的孩子,但观其穿着,瞧着又不似大户人家的公子,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感谢他了,便询问道,“小哥家里住哪儿?你救了蓁蓁,我们该上门感谢才合礼数的。”
  覃九寒最烦这些了,但一想到这是小丫头的娘亲,下意识便收敛了脾气,好声好气回答,“我家住在凌西村,不过是山野人家罢了。夫人不必亲自道谢,小子本就只是顺手为之罢了。”
  沈夫人闻言又是多瞧了一眼,只觉得小少年的言行举止,实在不像是个农户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说话做事都很得体,瞧着倒比她相公书院里的那些小公子还要有章法些。
  “那小哥姓甚名谁,等蓁蓁醒了,我也好告诉她,是哪个小哥哥救了她。”
  覃九寒原本还不打算透露更多,听沈夫人这么一说,想起他知道小姑娘叫蓁蓁,只是不知道是哪个“zhen”,但小姑娘却是不知道他的名字,还一路傻乎乎喊他“哥哥”。
  “小子姓覃,名九寒。”
  这时候的覃九寒,还以为自己只是简简单单救了个笨丫头,却是没想到,这笨丫头却是来头不小,生得蠢呼呼的,但却是县里头开书院的那个沈家的独女。
  沈夫人又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不知从哪儿打听了他还未入学的事情,便捎人来家里说,让他去沈家书院念书,连束脩都免了。
  覃阿娘高兴得不行,直念叨,“诶呦,寒哥儿可真是救了个福宝宝。你能去正经书院上学,娘便算是放心了,你阿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娘今天下午就去书铺子给你买纸笔去,你就好好念书,日后有了功名,给娘娶个漂亮的儿媳妇来,比他婶家那个米铺的丫鬟儿媳妇好上千倍百倍,省得她成日来我面前说些闲话。”
  “尽欺负你爹走的早!哼,到时候你就娶个正正经经的娇娇姐儿回来,给娘长长脸。”
  对娘和婶之间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攀比,覃九寒从未放在心上过,但听阿娘这么一唠叨,他就下意识想起了那个笨丫头,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到大就见过这么一个正经的娇娇小姐吧,虽然这小姐笨得很,是个蠢呼呼的小姐。
  但,好歹也是个娇娇嫩嫩的豆腐似的小姑娘。


第217章 。。。
  三年的时光转瞬而过; 初入书院的小少年,如今初露青涩之姿。
  “哎、哎,远之。”同屋在旁边朝他挤眉弄眼的; “你今日可有什么打算?”
  覃九寒头也不抬淡淡回道; “屋里温书。”
  同屋咋舌; “不是吧。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覃九寒被扰得有些烦了,但看在两人同住一屋的情谊,便干脆搁下手里的书本,“什么日子?”
  同屋见他放下书本,嘿嘿一笑; 凑过来; “今日夫子要举办诗宴。嘿嘿; 我就和你一人说; 你可千万别把我卖了啊。听说,是给咱们小师妹相看夫婿呢。”
  覃九寒蹙眉抬头,同屋却是来了兴致,侃侃而谈。
  “你不知道啊; 你别觉得咱小师妹年纪还小; 婚事什么的还远着,其实不然; 她可是师傅和师娘的掌上明珠; 俗话说,三岁看老,这挑女婿自然要早些开始相看着。不过; 你可别往外说,我也不是对咱小师妹有什么歪心思。毕竟是从小跟在咱们屁股后头的小萝卜头呢,那横竖也算是半个妹妹了,嘿嘿,我们就去看一眼,去不去?”
  同屋说的口干舌燥,见覃九寒非但没有半分心动,反而蹙了个眉,小小的少年,一本正经得比起上老夫子了,不由得有些后悔了,诶呀,他这同屋就是个严肃正经的性子,惯是看不来同窗们不务正业的,偏生自己还拉着他一块不务正业,这下子可糟糕了。
  “走吧。”方才还沉迷于温书的小少年猝然起身,一双墨如夜色的眸子垂着看向他,吓得同屋一个激灵起身,差点就直接跟着出去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道,“诶,别急啊,这还早着呢。隔壁屋打听了,说要中午才设宴呢,咱们这会儿去,啥也瞧不见。”
  说着,同屋又颇为心虚的道,“不若,你再温会儿书?过会儿,我喊你?”
  “可。”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干脆利落,小少年说完,便又坐回方才的位置。
  竹林澹澹,疏落的竹枝横斜着,丫鬟侍从来来往往皆要避开那竹枝,一低头侧身,端着的酒水和瓷杯便露出,诗意配酒,本就是十分古意的场景。
  竹林间有一汪溪水缓缓淌过,流水声轻响,林中四处间或站着些文人墨客,皆是书生打扮,一身或竹青或皂白的儒衫,摇扇吟诗,好不风雅。
  沈家书院的先生沈琼,正侧头回应一好友的调侃,“秦兄言内子巧思,等弟拜见嫂嫂时,必要请嫂嫂评个理,难不成去岁尊夫人操持的那回秋菊诗会,便没得巧思了?”
  “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先生……”
  沈琼闻声回头,便发现竹林间不知何时多了十来个少年郎,皆是书院中的学生,大多眼中带着丝雀跃神色,不由得蹙眉严厉道,“不是让你们好好温书,为何四处游荡?君子需得行的端做得正,你们这般莽撞入宴,让人瞧见了,有损君子颜面。”
  为首的学生忙拱手,诚惶诚恐,“先生教训的是,只是听闻今日会有许多名士前来,弟子们心中钦佩,这才不请自来,还请先生严惩。”
  沈琼心中自是不悦,诗会于他而言,乃是结交文人的好时机,自然不愿白白为学生们搭桥牵线,但他素来表现得坦荡入如君子,此时若是执意将这群少年郎赶走,不免给在场之人留下苛刻的印象。且,领头之人是城中某员外郎家的公子,他亦不想闹得太难看了。
  “罢了,交流学问,对你们亦是好的。原本担心你们坏了读书的心境,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沈琼装模作样摇摇头,“不过——你们人多,恐要扰了他人的清静。这样吧,刘文、钱崔……你们几人稍长,留下吧。其余的,便先回去。待到日后再有机会,为师再带你们前来。”
  “多谢先生。”被点到名的自是欣喜不已,没点到名的则显然有些失落,但还是被沈琼那一句下次给很好的安抚了,纷纷拱手朝先生告辞,随即恋恋不舍,三步两回头。
  唯独众人之中的覃九寒,闻言便立即转身走了,本来他便对结交文人无甚兴趣,书院的学生大多只是童生,哪怕是上赶着结交,那些文人也不会搭理,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倒是沈琼那番安抚众人的话,覃九寒听了差些发笑。
  真不知是如何,沈夫人乃是和善之人,沈家那个小丫头是个纯善之人,唯独他这个先生,却是个实打实的伪善小人。
  因为怕被人瞧见,他们方才走的乃是条小道,如今既然过了明面了,那他便也懒得去走那些荒芜小道,走的是正道,从竹林到书院,要经过花园的侧门,他走得又快,很快便就只剩下他一人独行了。
  到侧门处,少年的步子不由得慢下来了,并非流连探出围墙的那一株浅粉红杏,而是墙角那个呆兮兮的小丫头躲都没躲严实,不小心从假山后头露出来的小巧绣花鞋。
  迟疑了一瞬,覃九寒还是朝那走去了,略抬了抬下巴,提醒道,“鞋子。”
  绣花鞋的主人似乎是吓了一跳,绣花鞋猛的往后一缩,无奈假山后头的位置太过狭小,费了好大的劲,粉色绣花鞋还是露出个小尖尖在外头,被假山深灰的山体一衬,实在很是明显。
  真的很呆。覃九寒叹气,走过去,将假山后头的丫头喊出来,“你——”话没说出口,便先瞧见她哭的发红的杏眼,活脱脱两枚肿的老大的杏核,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少年郎一口气便悬在了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实在堵得难受。
  “又迷路了?”少年试图用轻松的口吻玩笑问道,结果问出口,他的语气还是十分的严肃,他自己也没注意到,正在思索,似乎他每次遇见这小丫头,皆是瞧见她在哭。
  小姑娘今日又是梳着花苞头,委屈哒哒晃晃脑袋,嗓音软软的,“不是。阿兄把我的簪子抢走了,阿娘才送我的。”
  覃九寒低头看了一眼小姑娘的花苞头,发现还真是比平时松松垮垮了些,瞧着花苞都不大鼓鼓的,再仔细一瞧,果真是固定花苞的那对簪子不见了踪影。
  小姑娘平日里会跟着娘亲来瞧书院房舍的情况,小姑娘又软软乖乖的,很得书院少年郎的喜爱,每次一来,便领着满书院溜达,故而他见她的机会其实算不得太少。他素来有些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登时便想起了小姑娘只戴了一回的那对小簪子,上头是红玛瑙的杏花,底下还缀了铃铛,却是很精致好看,也难怪小姑娘这般喜欢。
  只是,小姑娘这阿兄究竟是多能耐,居然连这么个小丫头都欺负?
  覃九寒不满地皱起眉,正欲开口,便听见花园外那条大道上传来的言谈声,心知后头那群磨磨蹭蹭的同窗来了,再瞧小姑娘花猫似的小脸,下意识便不愿这一幕被外人瞧见了去,拽了小丫头的手,便往围墙后一侧身。
  “哥哥——”小姑娘带着些气音的气息软软洒在颈侧,覃九寒猛的缩回还握着对方的手,背在身后,还往旁边退了好几步,随即严肃地给小姑娘出坏主意。
  “你把身上的镯子、耳坠子等物皆藏到一处外人不知的地方,然后再去寻沈夫人。等她问起来的时候,你便说你不知道。沈夫人必会寻你身边人询问,下人不肯蒙冤,自会把你兄长供出来,沈夫人再寻你兄长询问,你便不说话,只像现在这般哭就好。你阿兄乃是性情急躁之人,倒是不肯白白受了冤屈,倒是自己便会把拿了你簪子的事情说漏嘴,说漏嘴了,那便是认下了。若是你爹爹在的话,那便更好了。”
  父子二人皆是好面子的,沈夫人指不定还不会动武,但沈琼那种脾性,本来白日里便被惹得满肚子气,再回屋里一瞧,儿子还没出息的抢妹妹的首饰,定会勃然大怒的。
  然而,他说了这么多,被他传授坏主意的小蓁蓁却是脑子转不过来了,覃九寒一瞧便知道,言简意赅道,“现在,把首饰都拆下来。藏好,然后哭就行了。”
  小蓁蓁一个吩咐一个动作,立刻费劲儿将镯子耳坠子都拆了下来,然后揣在手里四处张望者,似乎是在寻地方藏。
  覃九寒见她那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正要出主意,手里先被塞了一堆小姑娘的首饰,还附带了一句软乎乎的乞求,“哥哥,藏在你这里好不好?”
  覃九寒一怔,下意识便应下,“好。”
  小姑娘解决了藏东西的大难题,脸上便露出了笑来,但很快就捂住了嘴,开始呜呜的假哭,虽然是假哭,但瞧着实在很真,眼睛那么一眨,泪水便顺着脸颊下来了,缀在尖尖的下巴处,摇摇欲坠的样子。
  覃九寒无奈摆摆手,“去吧,就这般哭就好了。”
  目送小姑娘离开,覃九寒揣了一堆女儿家的小玩意回屋。
  第二日,小丫头那位兄长沈阳便没有来书院,接连好几日都未来,等到好不容易露面的时候,覃九寒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发觉他嘴角还有十分浅淡的淤青,不由勾起唇轻笑。
  欺负谁不行,非要欺负那么个笨丫头,也不嫌丢面子。、
  原以为这桩事便这么过去了,未曾想,这一插手,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小丫头虽然笨,但似乎很知道怎么找个聪明人护着自己,自那一次起,覃九寒便发现,这丫头似乎是赖上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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