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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侍女有点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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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从屋外拮来大片大片花儿、泥土、虫鸣鸟叫并明媚,一入室就被门槛绊得一应倾泻下来。
  然后,泪眼婆娑里就看见娘亲放下手边的东西,微笑着朝他过来,温柔地替他吹掉粘在发间的小小的龙葵花,拭去满身满脸泥泞和泪水。
  只是六岁以后他就被爹放到另外一个院子独立起来,渐渐地和娘亲不复幼时的亲密了。直到全家被抄,娘亲受不了打击挖了双目死去,他还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就被人拖着尸体扔到乱葬岗了。
  一想到往昔那个温柔带笑的,会疼惜地替他擦去身上泥垢并告诉他男儿泪不轻弹,那个世上最爱他的人,此刻大概已经在尸堆里被野狗剥出了肝脏肠子,被啃食得血肉模糊,发臭了还被蚊蝇拂面,凄凄凉凉地一点一点腐蚀殆尽,他就抑压不住地恨,恨得痛入骨髓,恨不得把魏国府的人全部扔下油锅炸千万回。
  没有人知道,他在面对六姑娘卑躬屈膝时,指尖陷入了掌心多少寸。半夜躺在她塌边的踏脚上时,牙根咬合的咯咯声每次都把她吵醒,只是她每次也只会在翌日起来后笑着问他,是不是最近肠胃不好长绦虫了,因为昨夜他又磨牙了。
  “颜夕——?”空荡荡的声音从室内飘出,微醺好笑地看着那个呆了似得伫立在门槛边,瘦削单薄双肩不时抖动的丫头,试图唤回他的神智。
  “欸,姑娘,有吩咐吗?”几乎是立刻,他就警惕地回过神来,恭谨道。
  微醺笑着摇摇头,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腾出一只手朝他招了招,“过来——”
  颜夕就低眉顺目地走了过去,一靠近罗汉床,微醺就故意踢倒了边上的小踏脚。
  颜夕一时没有觉察过来就被滚到跟前的踏脚绊得一个踉跄往前扑,就在即将磕到床沿之际,微醺闪身过来,肉乎乎的双手伸出稳稳地一托,就把他稳稳地托到了怀里。
  登时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沁鼻而来,他落到了一个温软娇小的怀抱里,眼前是别在衣襟和袖口的一簇簇澄黄澄黄的小花。
  他还待反应过来,就听见头顶上一阵铜铃般的笑声,接着拥着他的双臂一紧,被束缚在那个小小的怀抱里了。他感觉头上的人儿把下颚搁到了他的后颈上,一阵陌生而奇异的感觉产生了,他似乎懵了一下,下一刻就欲推开跟前的人。
  就在他窘迫地挪开对方怀抱之际,那双笑得弯弯的迷离水眼出现在眼前,她托着他的颚骨,两指微微一掐。
  “张嘴,啊——”一块奶白色的糕点理他越来越近,他被迫塞了进去。
  浓浓乳香混合桂花甜就渐渐在喉间酝酿起来。
  “今年的桂花开得真好啊,桂花乳酪好吃吧?”她把他摆正了,就这么站在他下方,笑意盈盈的,卧蚕美极了。
  说完,她自个又往小几的盘碟上捏了一块往自己嘴里塞。舔着舌头才掐着他的双颐迫他直视她的眼,微嗔道:“让你眼观口鼻的!这次你走运,下次摔你一个嘴啃泥!”
  颜夕恼羞了,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憋在脸上一块青一块红的。
  微醺又捧腹笑了一阵,觉得自己先前昏沉的睡意已然烟消殆尽,就又重回罗汉床执起绣绷继续绣荷叶尖。
  室内又沉默了一阵,良久微醺又道:“颜夕,过来——”
  颜夕这次没敢动,然后那头的人儿又道:“颜夕,颜夕——”
  如是再三,那头的人儿终于放下绣绷抬起头来,认真道:“颜夕,来——我问你。”
  “这里,第三片叶子最外层最深,这里怎么绣,用最深的颜色先绣一半?两种颜色搭配绣第一皮?然后依次往下越来越浅,到中间用最浅的,然后接着慢慢再一层层加深?”微醺指着绣绷上用散套针绣的青油油的荷叶,歪着头问。这种针法她还不是很熟悉,想到颜夕原来也是官家姑娘,而且比她年长,大概刺绣方面的技艺比她精通多了。
  颜夕眉眼略略一瞥,不作声了。
  微醺以为他还在生气,好言道:“颜夕,对不起啦,别生气了好吗?我不是看不惯你在我面前太拘束了嘛!才想活跃下气氛的,你要不喜欢了我以后不逗你就是了,乖啦,告诉姐姐好不好?”


第10章 
  颜夕瞄了瞄那个个子比自己小的奶娃,竟还当他小孩子般哄骗,不由就觉得要替她尴尬了。
  “可是我…不懂。”他老实交待道。
  “可你不是…”微醺突然想到他家的沦落,大概他也是对那段过往讳莫如深的,于是就噤了言。
  “从小…我就不爱做这些姑娘家的事情…所以,我爹把我当成了男孩子来养。”他为了省去以后的麻烦,就编了一个不错的谎言:“我爹娘为了抚慰失去我孪生弟弟的痛苦,于是就把我当成了我弟弟。”
  难怪…微醺心里嘀咕着,难怪总觉得他一言一行之间总是说不出的别扭,有时总觉得他更像一个男孩。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大概他爹娘更愿意死去的是他这个孪生的姐姐,所以他们才会把他当成男孩子来养,直到祸事来临才恢复他的性别,以致有行为差别吧?
  就在微醺绣好荷叶鸳鸯的第二天,三夫人房的晴香送来了一个锦盒,打开一看,却是一对做工精致的蓝宝石耳坠。虽然镶嵌的蓝宝石小了点,却也是价值不菲的。
  微醺笑了,那天她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冯氏还得替她的随口说说善后,免得遭了人话柄。
  “罪过,罪过…”微醺促狭一笑,双手合一对天一拜,就坦然收下了。她要把这双漂亮的耳坠连同绣品一同送给敛秋作为新婚礼物。
  敛秋收到礼物随即感动得泣涕涟涟,边哭着要终身不嫁伺候姑娘边出了府。
  敛秋走后,房间留给了颜夕,颜夕终于不用夜夜睡在微醺的踏脚上了。
  “要不以后你还是睡我旁边算了,我也习惯了你守夜。”微醺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地对颜夕说。
  “这…”说到底颜夕还是只想要独处,不能独处的话才希望房间里的人越少越好。
  “怎么,一开始是谁说要报答六姑娘恩情,希望夜夜替我守夜的?”微醺挑了挑眉,故意摆着脸色。
  “可是,姑娘你不舍得的。”不知道是不是跟着主子混得多了,颜夕终于也学会了微醺那一套。
  看着一向沉闷古板的颜夕终于也学会了开玩笑,微醺不禁心情大好,哈哈大声笑了,然后拍拍颜夕肩膀,连连夸他:孺子可教也!
  看着颜夕如今一副大丫头的装相:青缎绣花比甲、白绫细褶裙、头梳双鬟簪金钗、手戴牡丹祥云银镯子。
  总觉得少了什么似得。
  微醺的目光移到颜夕的耳鬓边时终于知道缺少什么了。
  颜夕还没穿耳洞!
  过了几天微醺就请了姜妈妈帮忙,她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宽慰颜夕道:“颜夕,乖哦,痛一下子就过去了,以后就能戴漂亮的耳坠了!”
  颜夕全程黑着一张脸,他不是惧痛,在牢狱时什么皮鞭铁烙的刑都受过了,只是一想到自己真的要完完全全把与生俱来父母赠予的性别隐藏起来,就觉得心情复杂。
  在他看来,穿女装梳双鬟说话小声谨慎什么的还是可以接受的,但穿耳洞是一个分水岭,仿佛过去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一样。
  颜夕攥紧了拳头,坐在那里一脸仇大苦深的样子。姜妈妈因为微醺数年来第一次主动开口的请求而乐不迭,笑得眉眼弯弯的。
  微醺又想笑又觉得不忍心,遂又企图安抚他道:“颜夕,不要紧的,我去年也是姜妈妈给穿的,我那时也是第一次穿,就用些豆子使劲碾呀碾,碾薄之后用烧红的针一扎,一下子就刺破过去了。”
  听到这里,原本还觉得痛不可怕的颜夕全身哆嗦了一下,然后抬眼就看见姜妈妈笑眯眯地一手捏着些豆子,一手取了根两寸来长比一般绣花针粗了三倍的针放在烛火里烧,灯芯处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不怕的,回头我替你擦些药油,就头十天睡着了会冒一些脓血出来,之后等肉腐烂成完整的洞就好了,只要睡着了就不那么感觉痛了,不会痛很久的。”微醺接着又道。
  颜夕俊秀入鬓的剑眉微不可察地抽搐着,他暗骂自己是越发没出息了,变得越发娘们了,竟然惧起小小的…呃,绣花针。
  姜妈妈一边用豆子磨着,一边压低嗓音笑着与他道:“好孩子,别听你姑娘的,她就是体质特敏感,一点点的痛都放得天大,呼天抢地的忒夸张,其实就蚊子咬一样。”
  颜夕不置可否,待姜妈妈放下豆子,粗圆的身躯渐渐遮盖他的小脸时,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等那粗长发烫的银针没入嫩肉里时,他觉得一种莫名的酥爽,然后才是紧接的一阵一阵的刺痛。
  没有微醺眼里的腐肉流脓般的痛,也不如姜妈妈蚊子咬的轻,都是能够接受范围的痛。只是,从此,那个洞就再也填不平了。
  晚上是颜夕值夜,微醺心有不安,一直睡不着,然后又听到颜夕躺在外头窸窸窣窣的,也是没有睡着的样子。
  于是,她静静掀开床帐,探出头,这时颜夕正好背过了身,背朝着她。
  “颜夕,还疼吗?”微醺小声地问。
  颜夕吓了一跳,本是屋里似乎跑进只蚊子,叮得他发痒睡不着,他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
  “不疼,只是一点痒。”他翻过身看着她,皓若星辰的明眸在暗夜里也似有点点星光萦转。
  “痒?是发炎了吧?”微醺趴在床沿,伸出一只手想去轻触他耳垂,却又害怕弄疼他,手定在半空。
  “哦,不是的,我是说有蚊蝇叮得痒而已。”说着他又搔了搔发红的肩颈。
  “都起风了,还有蚊子?过来,我看看。”微醺伸出手拉他,颜夕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起挨到她身边。
  暗沉中,微醺摸索着手指抚上他的脖颈,那儿确实鼓鼓囊囊一个个连绵起伏的小包。
  “似乎不像蚊子咬,大概是皮肤过敏了。”微醺道。
  “过敏?”颜夕诧异。
  微醺匆匆爬下床,身上什么也没披就跑出外间取了茶壶和杯子,茶壶内的茶水还没倒掉,还有些微余温。于是她倒进杯子里,再小心用丝绢沾水,轻轻在那些小包上擦拭。
  颜夕感觉一阵阵温温凉凉的感觉,舒服极了。
  反复擦拭一段时间后,她终于放下了茶水和丝绢,拽着他的手爬上床。
  “姑娘,这…”颜夕为难道。
  见他犹豫,微醺笑着解释道:“那踏脚上不干净,大概白日里花粉或者虫子飘进来了,皮肤碰上这些细微的异物入侵自然抵御了,所以你才会发痒的。你不上来睡的话待会可长到全身去了哦。”
  颜夕想起以前西席溥先生曾说过:男女,七岁不同席。
  虽然还只是模模糊糊的认知,但他还是知道,男孩子和女孩子长大了,是不能如此亲密在一起的。
  可是立马又想想,她才是那个女的,即使损毁清誉那也是她的事,他操心什么呀?何况,这和他的灭族之仇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毛。
  咬了咬牙,他还是爬上了榻,躺到了她身侧。
  两人面对面地侧躺着,微醺忍不住笑了笑,就伸出手指往他衣襟探。他警戒地往后一缩,道:“你干嘛?”
  “你不痒吗?我替你揉揉,可不能搔哦,搔破了可是会感染的,这样舒服点。”她笑眯眯地用手开始在那些起伏的小包包处搓揉起来。
  确实挺舒服的。
  “可是…姑娘,你不用…”颜夕刚要婉拒,微醺就打断了他:“好啦,就当我给你赔罪吧!其实你并不想打耳洞,是我硬要才打的。”
  “其实当初我自己也是不想打,可是我听说一般的富户千金四、五岁时候就会打耳洞,虽说你爹娘把你当成男孩子来养,但你罪臣之女的身份还是容易惹人猜忌的。虽然我们替你瞒住身份了,但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呢?何况那天大街上还有那么多人。”微醺其实这几天一直在隐隐担心,越是看着他的行为举止越是担心。
  颜夕懂得她所指,虽然她语气行间都透着对他的信任,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但是还是隐隐感觉到不对了。她是担心他身份揭露后被人误会,既然死的可以是弟弟,那么,为何不可以说死的其实是姐姐呢?
  “姑娘…你信我吗?”颜夕试探道。
  微醺笑了,“不信你难道把你裤子脱了检查吗?”
  话一出,颜夕的脸就红得像熟烂了的大番茄。
  给微醺当教习的女先生终于回来了。女先生是一个秀才的女儿,以往秀才腿脚还是好的时候在乡间坐馆还能赚些银两。后来有次下田被蛇咬了之后,半身都瘫痪了,家里困窘,于是,只好让大女儿出来当个女先生,支撑家计。
  这次女先生回去是看望爹的,因为太长时间没回去,所以这次才多待了些日子。
  原来蒋氏是有开家塾的,但是蒋老太太一门后裔人丁单薄,而且留在京城的又多是女娃,只有齐哥儿一个是男丁,而且还是个襁褓婴孩,所以都没有人去家塾的。


第11章 
  后来醺姐儿长大,蒋戚耀看女儿聪明伶俐,就托人物色了女先生请在家里教女儿认字读经明理。
  谁知醺姐儿头天认字就轻松把一本三字经上的字都认得的,于是也愈发地得到蒋戚耀的疼爱。
  微醺四岁那年,南苑綄衣一群小丫头不小心把蒋老夫人珍爱的一批衣物洗坏了,蒋老夫人气得要把那些丫头们打一百大板,没死的就扔出府去任其自生自灭。
  话说这蒋老夫人再年轻几年的时候也是个厉害角色,是近年年老衰弱了才收敛些的。
  那时候小微醺看不过眼,就恳求爹放过她们,可她爹某程度上也是个愚孝的人啊,母亲心里窝火,让她发泄发泄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惩罚太严重,但他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微醺就开始骂他,骂他这么大的人不辨是非。当初娘病重也要搬离东院,腾出位置给他好娶继室也是那老虔婆的主意,而他居然不反对,也不阻止。睁只眼闭着眼的比当面撵人还让人难受啊!
  她爹似乎听了她的话有感触,或者自己也后悔什么的,但又不好让母亲太难看,于是就让微醺背诗,背一首放一人。
  结果小微醺一首接一首的,竟然背了十来首诗,有的还是蒋戚耀没有听过的、意境优美的。
  于是也就是那一次,蒋戚耀当面驳了老母亲的脸,放了十几个丫头。
  也就是那时开始,蒋戚耀会纵容着微醺,微醺到现在还没有开始缠足也是他纵容的。他想,只要有他在,即使女儿不缠足,以后也不愁找夫婿,大不了找一个上门夫婿,蒋家给养着小两口!有时蒋老太太训斥微醺被他知道了,他也会当面指出他母亲的不是。
  女先生回来,微醺自然就得上课的,而上课的地点就在琴室内间的书房。
  虽然只是在琴室内间,却也有两间开,隔断的是两个并排的博古架,上面或放些精致的瓷器,或堆了些书架上放不下的札记。这些札记的微醺这些年来的读书心得或是对一些知识的归纳分类。
  作为二十一世纪一个爱好学习的优等生,一朝魂穿到古代,自然对一些货真价实的古籍和知识深感兴趣。而且她学习就有自己一套梳理知识的系统,她认为看过不能完全明义,于是都用自己方式把每一个知识点记入手札,翻阅大量的书籍来理解透,并且记录下来。
  于是就有了这一堆堆的札记。
  女先生还没有到,微醺坐在方案上看书,于是颜夕也从书架子上翻出一本微醺书写的札记来看。
  起初颜夕看得云里雾里的,看着看着突然就“扑哧”笑了出来。
  因为甚少看到颜夕笑,所以微醺十分好奇他看了什么,遂放下了手中的书,慢慢朝他走来,走近时猝不及防就从他手边夺走札记。
  原来这是微醺阅读《梦溪笔扎》时的笔记,前部分是对古字字义的记录,有些到了她们那个年代就已经取消不用的古字,她不认识的都记录下来,然后努力通过翻查多本书籍比较会意来理解,而上面写的大多是现代的简体字。而后面是对一些大知识点难懂的地方用作图的方式来形象化。
  颜夕方才忍不住笑出声时,看到的正是一个画得丑得不辨五官的娃娃,然后上面注满了黑痣,并用文字注明穴位的针灸图。
  微醺收起札记叉起腰朝他瞪眼道:“笑什么笑,丢不丢人,没见过人画画不是?”
  “这应该是梦溪笔扎卷八所提到的脏器和穴位的相对应吧?其实画得挺…好的,不过…这样会更好。”说着,颜夕就径直走到书案边,从笔架取出一支小的毫毛笔,熟练地研了砚,在纸上画了起来。
  微醺走过去一看,一副工整细致的人体图,半身的脏器都是裸露出来的,画得栩栩如生,就连几笔带过的眼耳口鼻都像了□□分。
  在看到颜夕列出的细节部分时,微醺不禁惊讶。
  “这些东西你怎么画得如此像?你原来也读过梦溪笔扎呀?除此你还读过什么书呀?”虽然知道他从小被人当成男孩子养,但顶多以为他只简单读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没有想过这些人文科技类的书籍也读得如此明解会意,并且习得一手好画技。
  颜夕苦笑,其实他才真正说得上是三岁通读三字经,四五岁精通诗词,八岁左右的年纪已经阅遍千册书的神童。不仅读经明义,旁的知识也是略有涉猎的。而他之所以把那些脏器画得如此逼真,除了看过扁鹊编的古医籍里的图,更因为在牢狱时曾目悉过自己亲人的,娘就是因此而死的。
  “不多,就这本而已。”颜夕不愿详谈,身边无所依靠时,最好还是藏起锋芒。
  “你这图模特…是我爹吧?”微醺乍看的时候就觉得他画的人五官很熟悉,再仔细一辩,似乎是她爹蒋三爷。
  颜夕愣了愣,知道自己果然还是有点沉不住气,虽然他很想、很想很想让蒋老爷也试试肠子脏器暴露出来的感觉,但自己也不该这时候暴露自己的心境。


第12章 
  他沉默着还没有作答,微醺已经又自己说开了,“既然画画如此了得,下次可得让你给我描丹青了,最好能自带修图功能的…”
  女先生是个端庄秀气的大姑娘,文静优雅,连念篇文章都念得柔软无骨。软趴趴的像春江水暖,又像岸边急需扶腰的弱柳,有一下没一下,淅淅沥沥的,听得微醺直打盹。
  女先生脸皮薄,没好意思斥责她,于是提了一个问题,柔弱无声地敲了敲案桌。
  困得迷迷糊糊的微醺直接没有察觉,干干脆脆地把脸贴到桌上,轻微地打起了呼噜。
  女先生尴尬极了,用书籍覆面,腾出眼角看看一旁面无表情侍立着的颜夕,看看大大方方趴在桌上睡觉的微醺。
  微醺虽然对学习如饥似渴,却也仅限于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像是妇德妇容或者四书五经的是毫无兴致的,而女先生今天读的这篇正是《中庸》里的。
  颜夕叹了叹气,缓和气氛道:“先生,可否让我一试?”
  女先生听了,放下书籍,有点讶异地看着跟前这个俊秀的小姑娘,点点头道:“可以,可以。”
  “意思是,君子中庸,小人违背中庸。君于之所以中庸,是因为君子随时做到适中,无过无不及;小人之所以违背中庸,是因为小人肆无忌惮,专走极端。”颜夕完完整整地把女先生方才提问的解释说了出来,并且附加了一些自己的读解:“这一段话是对“君子而时中”的生动说明。也就是说,过分与不够貌似不同,其实质却都是一样的,都不符合中庸的要求。中庸的要求是恰到好处,如宋玉笔下的大美人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听着颜夕说完,女先生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并连连称好。她想不到这个比蒋家六姑娘大不了多少的丫头居然有这一番造诣,果然国公府里还是卧虎藏龙的。
  在听到颜夕说想要一试的时候,其实微醺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仍眯着眼想看看颜夕怎么应付而已。想不到,他似乎是熟读经书的。
  “颜夕…”趁女先生继续拂柳踱开了念文,微醺趴在那里狡黠地眨巴眨巴眼睛拽了拽颜夕的衣袖,嬉皮笑脸的:“不若你扮成男装考个状元?”
  如今微醺阅书不喜乖乖待在自己的书房,偏爱跑到映日苑后头的翠竹苑里。
  原因是这座院子已荒废多时,而且总有些关于前三夫人也就是微醺生母的一些关于冤魂不息一类的传说,所以更是乏人问津,连定期派来清扫的都是些入府不久且话语权最低的奴仆。微醺就看上这环境清幽,恰是最好的避世清净处。
  这天,微醺一手执着一本《考工录》,不知从何处搬来一把木楼梯就架在房檐下研究榫卯结构。
  颜夕去了小厨房做了些小点心,就沿着廊道走进了草木秾华的翠竹苑。
  沿着廊庑走,就看见一丛丛枝叶繁茂的灌木,这是一种叫作勒杜鹃的花木,一到了春天就会开得戏谑。绕过灌木,就看见一个青衣裳的小姑娘踩在木梯攀在房檐上,状似摇摇欲坠。
  颜夕吓了一跳,连忙撒了糕点小跑过去。
  “姑娘!”他摊开双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终发现她的脚还缠在木梯上,于是就死命按住了倾斜的木梯。
  微醺吁了口气,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汗,逐级而下,下到最后几级时纵情一跃,衣衫翻飞如同一只巨大的青蝶。
  她脸上仍挂着抑制不住的笑。
  颜夕却愤怒了:“姑娘觉得这样好玩?!”
  微醺摇了摇头,依然笑着:“不,我是觉得难得能见到一次颜夕紧张我的样子,觉得蛮高兴的。”
  颜夕愣住了,浓密的长睫下意识地朝下掩隐,双手微微蜷紧,似是刻意掩饰道:“…我是姑娘的人,怎么可能不在意…”
  微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好啦,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说着,突然发现那些撒在草丛中的糕点,急忙踱步过去。
  “啊,我的糕点…”微醺蹲下,无比惋惜地拾起那些已然沾上草叶沙砾的甜糕。
  这时颜夕刚从房檐下拾起了那本散落的书籍,把木梯搬到了一边,扭头看到她正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拭去糕点上的泥沙。
  “姑娘,别捡了,我一会扔去。”刚说完,就看见他家姑娘已擦去表皮的污物,一口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这…”颜夕看着国公府的姑娘坐进泥地里,手边沾满了泥沙,捧着那些洒落地里的糕点吃得有滋有味的样子,一时无语起来。
  她还笑眯眯地:“颜夕,不错,进步了呢!”
  “…是颜夕失责,这糕点不能吃了…”颜夕垂着脸,心里微有怨怼,这姑娘是想做什么?是故意让他为难、让他难堪吗?
  他上前夺过了微醺手里的糕点,转身就走,声音低沉道:“我回去重新做,姑娘耐心等就是,这次我会小心的。”
  微醺知道他误会了,连忙叫住他:“欸!不是…”
  可他哪里听得见,一阵风似得就不见踪影了。微醺摇摇头叹了叹气。
  等他再次出现在翠竹苑时,又恢复了那副刺猬的模样,让人亲近不得。


第13章 
  微醺坐在游廊的美人靠上,目不斜视,一边翻着膝间的书籍,一边捏起旁的糕点送入口中,颜夕侍立在一旁,不言不语,面上的情绪被深深隐藏起来。
  突然,翻到一页时,她的手滞了滞,眼睛瞪大,面带惊恐状,手边的糕点吃完了也不自知,牙齿往指尖啃去,即时痛得撕心裂肺。
  “嘶——痛,痛,痛死了!”她忍着泪水喊了出来。
  一旁的颜夕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绢帕递上前去。
  “流血了…”微醺眼噙泪水,抬眼看他,也并不接那巾帕。
  “那姑娘是…”那声音冷冷清清的,微醺有些失望,又垂下头来。
  颜夕忍了忍,还是走近过去,蹲下身子拉过她的手看,只见牙痕的位置已经渗出了血丝,心里暗暗道了声活该,还是恭谨地替她包扎了。
  微醺盯着他看了会,又是叹息了声,却也不再介怀,继续捧起书籍看那让她感到震惊的内容。
  因为书里介绍了一座名叫中都寺的寺庙里的一个雕刻,并附有插图,从这幅插图看,那是一座建筑,是一座状似鸟巢的建筑,细节都刻得很清晰,不错,那是几百年后的北京鸟巢体育馆。
  在一座古老的寺庙里,竟然有数百年后的建筑雕刻出现,唯一的解释,不是有人穿越到未来看到过,就是同样有人穿越过来,留下了这个雕刻。
  再反过来看了看书目:《考工录》。
  微醺未穿过来之前,她那个时代依然有《考工记》一古籍流传下来,但却从未看过这本《考工录》,一开始她以为是年代久远名字有所变迁,但翻开一看内容完全不同,于是她就知道,这本肯定是中途就失传了的典籍,于是就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她有一个念头升起:大概找到那个雕刻的人,就可以解开她穿越的谜团,到时就可以回去了。
  她对这个时代的地理位置还不熟悉,加上自己又是才七岁不到的世家小姐,大门不让迈、二门不出的,除了去书中了解外,别无他法。
  可她书房的典籍中,似乎并没有关于这种地理游记类的书籍。可她爹是大理寺卿,掌握全国刑狱的最高长官,与编修典籍的翰林院大学士交集颇密,一些地域的地方志应该还是有看过的吧?
  蒋戚耀今下朝后就早早回了自个府中。换了一身舒适的直裰回到书房时,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两个小丫头。
  那个笔直地站在书架旁的丫头,在他推开进来时,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瞥了他一下,随即就转开。仔细端量他的容颜,居然发现有点似一个故人。
  “爹!今天不回衙门吗?这么早就回来了。”颜夕今天替微醺梳了一个双鬟斜掩鬓的髻,流苏的发辫尾部刚好把右边光裸的鬓遮得毫无违和感。
  “嗯,没什么事,就回来了。”蒋戚耀溺爱地抚了抚女儿的额发,待手触到右鬓时,微醺笑嘻嘻地抓住老爹的手缓缓行至案桌边。
  “爹,醺儿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中都寺的庙。”微醺笑着用小手从案桌的点心盘里掐了块糕点递往他唇边。
  他承美地一口咽了。
  一旁的颜夕微微抬起被长睫掩藏的眼梢,冷冷地一掠。
  蒋戚耀又莫名地感到一股寒,咀嚼的牙齿停了停,看了一旁低着眉的丫头,就又开始嚼动,宠溺道:“怎么?又打得什么鬼主意?得用点心来贿赂你爹。”
  “没什么,那您有没有听过嘛!”微醺撒娇道。
  蒋戚耀一向娇宠这个女儿,见她如此示好,心情愉悦了几分,于是道:“听过,就在太原,就一个菩萨殿,盛闻几百年来香火隆盛的。”
  “爹…”微醺兴冲冲地跑到他身旁,拽着他的袖子恳求道:“醺儿想去,把娘亲的牌位供奉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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