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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旧影-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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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他一定因为可怜她,才会心痛的。
   
   卫秧说:“秧不过一轻浮浪子,何德何能娶姑娘为妻。”
   魏娈眼泪掉了下来,说:“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
   卫秧安慰她,说:“秧不过代为照顾你,若是姑娘心有所属,还可以另嫁他人。”他话没说完,魏娈打了他一巴掌,推门跑了。
   她的力气并不大,他却恍然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这样拒绝掉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可他确实还不想娶亲。

……

   范傲在咸阳宫当值,到了夜里换岗,他便准备回家休息。
   夜已经非常深了,天色浓的像是墨,咸阳城的街道很冷清,冷清的都有些慎人,没有灯光,更没有人,家家都阖着门,树影婆娑,风吹过,像是女子在呜咽,饶是他胆子大,走这夜路心里都发怵,脚步不仅加快。

   他走着走着,隐约地觉得这不是风声,倒像是真有女子在哭。
   果然,他看见街角处有一个姑娘蜷坐在地上。
   他本来是不敢过去的,但他觉得那姑娘的身型眼熟,犹豫再三,走上前去。
   他看不见她的脸,想伸出手来拍拍她,又觉得不合乎礼节,于是说:“姑娘,别哭了,发生了什么?”
   那女子还是再哭,他没法子,只得伸出手来想要拍拍她,她却抬起了头,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哭的梨花带雨,让见着的人心都化了。

   范傲的手僵在了空中,他看见她,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尴尬,他的手就那么僵着,不敢碰她,又不舍得收回来,然后他说:“魏娈,你怎么在这里?”
   魏娈看着他,没说话,用袖子摸着脸上的泪。
   范傲的心也疼了,说:“是谁欺负你了?”
   魏娈摇了摇头。
   范傲说:“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哭,你说出来,我替你教训他!”
   只是一句话,却在此刻暖了魏娈的心,她说:“没人欺负我。”
   范傲叹了口气,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夜里在这坐着实在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他伸出手来,魏娈便把手放到了他的手掌上,她的手细软,肌肤相处,他的心也跟着动了,原本淡了的感情,好似在这一瞬死灰复燃了起来,将他的血,他的心都烧热了。

   范傲的手是温暖的,她的心是冷的,她需要这样的温暖,索性她一把抱住了他,在这漆黑的,寂寞的深夜里。

   范傲怔了怔,手臂僵硬在空中,始终都不敢搂过她的腰。
   魏娈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颤抖,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过了许久,她说:“你还愿意娶我吗?”
   范傲没有犹豫,说:“愿意”
   魏娈说:“那我也愿意嫁你。”
   范傲还是有理智的,尽管这唯一的理智就要淹没在她的拥抱里,他说:“是发生了什么?”
   魏娈说:“你别问我原因,你若是还想娶我,就带我回家,若是不想,你就走吧,不必管我了。”
   范傲怎么能不管她,在这样的深夜,他怎么能把一个女孩子自己丢在街上,况且这还是一个他心爱的女孩子。
   他的血是热的,心也是热的。
   他说:“好,我娶你,你同我回家”

    卫秧有些后悔,但魏娈已经离开了,咸阳城的夜太黑了,他找不到她,周围都是漆黑,周围都是高墙,他竟然感到有些害怕,有些惶然。





第82章 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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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八十三
  燕宛随着魏姝上了马车,燕宛没想到,这马车里竟然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生的不算漂亮,但却足够引人注目,因为这个女人的眼睛非常的阴森,举止神态都极度的怪异。
   燕宛指不出来这个女人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只觉得汗毛耸立。
   燕宛说:“你是什么人!怎么在姑娘的马车里!”
   那怪异的女人就是楼莹,楼莹这段时日来越发的不正常了,神态猥琐,面容枯黄。
   楼莹动了动消瘦的肩膀,只是笑,漏出一排白厉厉的牙,一句话也没说。

  燕宛又看向魏姝,魏姝倒是很平静,淡淡地坐在矮案旁的软垫上,说:“不必担忧,她此行随我们一起赶赴郢都”
   燕宛又看了眼楼莹,那阴森森的目光让她如坐针毡,她不敢凑近楼莹,有些埋怨地说:“姑娘带这么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去郢都作甚”
   
   魏姝其实是想顺势让赵灵把楼莹给带走,省着总留在身边,看着心里也生厌,日后指不定还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魏姝见燕宛惶恐,笑说:“不必在意”
   
   马车辘辘行驶在土路上,略有颠簸,车顶的上垂下的穗子来,摇晃敲打着木槛。
   魏姝觉得乏了,燕宛便扶她在软榻上躺下,并把车窗推开一条细缝,顺着那条细缝看着外面的景色。

   齐国临淄 

   在临行前,田吉请赵灵过府,商讨要如何与楚国订盟,还有若真要伐魏,何时出兵。
  从日出一直到天边渐暗,田吉见赵灵面有倦色,心有愧疚,说:“今日劳烦先生了,明日还要启程,至于此间详略,路上再谈吧。”
   赵灵确实是倦了,头也有些痛,他揉着额头,本要离开,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田吉说:“先生可还有事?”
   赵灵没有即刻回答,他略做沉默了一会儿,平淡地说:“若是旧友重逢,当送什么礼好。”
  他没有说是魏姝,也没有说这旧友是个女子,他有些好颜面,即便心里有话,也不愿意明白的说出来,看起来总是是冷冷淡淡的。

   他说是旧友,田吉自然不会往女人那里想,认真的思忖,然后笑说:“怕死贪生之人好财,舍生取义之人重情,就要看先生这朋友是何种人了,若是前者,则可送其名贵华宝,若是后者,馈其礼不在贵,而在心。”

   赵灵没再说话。

   出去后,天已经黑了,临淄的街头仍有不少的行人,酒肆依旧点着灯,他有些累,靠在木轮车上,揉着额头。
   乐野心里清楚,他们先生是想要送点东西给魏姝。

   寻常拜访赵灵的人可谓是踏破门槛,如今让他馈礼于魏姝,他倒头疼得不得了,其实不过只是送一礼物,表达出心意即可,但他却总想要讨她欢心。
   讨她欢心
   这实在是幼稚,幼稚的不可理喻,他光是有这种想法,就够匪夷所思的了。

   乐野看他们先生苦恼,出主意说:“先生,您还记不记得在宋国时,她被先生打的直哭。”
   赵灵自然是记得的,不过他没有说话。
   乐野分析说:“怕疼的人,大多怕死,按照田吉将军所言,怕死的人又多贪财,所以她一定贪财,先生不防送她些贵重的礼物,看起来也漂亮”
   这话就是乐野的揣测,若是仔细的琢磨,就会发现,这其实一点道理都没有。

   赵灵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他原本是个聪明人,但此刻却意外的犯了傻,鬼使神差的就信了乐野的话。

   赵灵的府中有一间屋子,这屋子寻常都是锁着的,里面装有那些贵胄送给他的各式珍宝。
   他很少来,这些华宝也都是随便一堆,没有人打理,有的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乐野将门打开,迎面扑来一股浓灰,呛得他直咳嗽,待灰尘沉下,他点上四面的长檠灯,这才推赵灵进来。

   乐野看着堆了一地的珍宝,感叹道:“可惜了,这随便一样都是价值连城”
   然而他们先生却一点兴致都没有,就这么随便一堆,任凭它们蒙尘。

   乐野知道他们先生是要送给魏姝,遂拿出了木椟,把上面的灰擦了擦,打开说:“先生觉得这个如何?” 
   那里面赫然一颗拳头大的白色珍珠,周身带着柔和夺目的光芒,实乃稀世珍品,是曾经田吉送给赵灵的,不知在府里压了多久。
   赵灵没说话。
  乐野又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项链,中间嵌着一颗鸽子蛋大的红色宝石,耀眼夺目。
   赵灵依旧没有说话。
   乐野抿了抿嘴,放了一边,又陆陆续续的拿出许多样珍宝来,赵灵却始终都没有说话。

   其实赵灵是不知道送什么好,寻常都是人家携礼登门来看他,他还不曾送过别人东西,人都说女孩子的心思复杂,他实在是不清楚魏姝喜欢什么,况且郢都此晤后,他便又要与她分别,山高水远,千里迢迢,这一别怕是十年二十年乃至永生都不得再见。
   他是有些喜欢她,他也知道这喜欢不会有结果。
   苦吗?
   他从不觉得,因为这喜欢很单纯,也并不图什么回报。

   乐野把屋子的珍宝给赵灵翻了一圈,实在是太多了,饶是他这么一个大汉,都被折腾的满头大汗。
  乐野说:“先生,您就选一样吧,就是一个心意,况且就魏姝那胆子,您就算送她个石头,她也不敢有抱怨。”
   赵灵皱了皱眉头,平淡地说:“都带着”

   “都带着!”乐野脱口呼道,环视一圈屋子的珍宝,惊讶的高声说:“先生,您不是再玩笑吧!”
   赵灵冷淡的看了他一眼。
   乐野说:“我知道了”又小声嘀咕说:“这不得装一马车啊”
   
   赵灵实在不知送什么,索性就都带着,反正他向来都不看重钱财,全送给她也不觉得心疼。
 
   乐野不是个傻子,他们先生何时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过,除了许多年前那个魏舒,怕也就只有她了。
   因为不知送什么好,省着头疼,就全部都打包带着,这种表达喜爱的方式实在是笨拙,笨拙的有些可爱,很难让人相信赵灵会做出这种傻事来。
   同时,乐野又觉得有些心酸。

   另一边,魏姝已经离开咸阳七天了,现下已经到了楚国境内,再有个四五日就能到了郢都。

   只是一到楚国境内魏姝就病了,兜肠带肚的吐个不停,一开始尚能勉强吃点东西,到后来连素羹也喝不了,吃什么都往外吐。
   脸,唇,都没有血色。

   楚国天气炎热潮湿,魏姝以为自己是老毛病又犯了,现下却又觉得是水土不服。
   队伍里原有一个医师,结果那医师也和魏姝犯了同一个毛病,甚至比魏姝还要严重,吐的两眼昏花,双腿酸软,给自己都治不得病,就更不要说医治魏姝了。

   楼莹是不会管魏姝死活了,或者她心里巴不得魏姝赶紧死了才好,只有燕宛,不离身的照顾着魏姝。

   此刻燕宛捧着一碗羹进来,搀扶着魏姝坐起来,小心地让魏姝的脊背依靠着车壁,免得倒下,然后说:“姑娘喝着东西吧,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住,这还要捱几天才能到郢都呢。”
   魏姝勉强的喝了几口,轻推开,说:“不行了,再喝又该犯恶心了”
   
   燕宛蹙着眉,转身把帕子打湿,给她擦脸,心疼地说:“这是遭个什么罪,君上知道非得心疼死。”又说:“那个医师也真是个废物,一个大男人,病成这样,早知如此,还不如换个医师随行了。”燕宛太担心魏姝了,抱怨起来喋喋不休的。
    
   魏姝想笑,又没力气,索性仰头靠在车壁上,闭目休息,只觉得身体已经不像是她自己的了,四肢百骸都酸痛难忍。
   燕宛说:“姑娘再挺挺,等一下到了夷陵,就可以给姑娘寻医师了。”
   魏姝没说话,她是没力气说话了。

   楼莹对燕宛说:“你看她那样子,能活到夷陵了吗?”
   燕宛愣了一下,她从来没见过有人会这么说话,然后就怒了,道:“闭上你的臭嘴”
   楼莹没理会燕宛,转而对魏姝说:“你死吧,死了我就把消息传给先生,然后我也可以离开秦国了。”她说着,咯咯的笑。
   燕宛说:“疯婆子!”

   魏姝其实根本没听楼莹说什么,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只觉得腹中翻涌,每一块骨头都似要脱离,这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真会客死异地。
   浑浑噩噩间,她想了许多,故人,眼前人,她已不再感到悲伤,只想叹息,想说话却又没有力气,身子一斜,倒在榻上,昏了过去。

   燕宛吓坏了,吓傻了,她听着楼莹在一旁咯咯地笑,只觉得意识都抽离了,接着她推开了车门,满头大汗,惊恐地喊到:“宋将军!大人昏倒了!”
   她喊完,回头去摇魏姝,手刚触上她的肩膀,就惊恐地松开,她慌了,若是魏姝真出了什么事,她要怎么向君上交代的,君上一定会杀了她。
   她这么一想,只觉得骨头缝都发寒。

   宋睢到底是行伍之人,够冷静,他命副将带队,自己则同魏姝的马车先赶往夷陵。

   魏姝感觉到冷,非常的冷,同时又感觉到了热,一阵阵寒热交替,让她痛苦的不行。
   她想到了死,这个字其实并不陌生,但她还是感到了恐惧,同时也感到了孤独。
   独自的面对死亡,这原本就是件恐怖孤独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了,她并没有躺在狭小闷热的马车里,而是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里,窗子是开着的,一阵阵清爽地微风从窗外吹来,悬挂着的纱幔被吹得翩翩飘动,窗子外是蔚蓝色的天。
   她身上的衣裳也被换了,只着白色的里裳。

   燕宛推门进来,端着药碗,见她醒来,高兴的不得了,说:“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魏姝说:“头还有些晕”
   燕宛依旧是笑,也不知哪来的开心事,说:“这是正常的,姑娘不止水土不服,还中了暑。”又说:“刚刚姑娘昏迷时,已经喂姑娘用过药了,现在把再这幅服了就更好了。”
   
   魏姝接过来,拧了拧眉头,说:“为什么要服两幅。”
   燕宛抿笑,眼睛里都是光芒,但却不说话,故意同魏姝卖关子。
   魏姝笑了,说:“你这是什么表情,有事瞒着我?”
   燕宛点头。
   魏姝说:“什么事?”
   燕宛笑说:“姑娘猜猜。”
   魏姝也笑了,说:“我可猜不出来,你在卖关子,我就扣你俸禄。”
   燕宛嗔道:“姑娘怎么能这样”略做停顿,忽高兴的大声笑说:“姑娘有了”

   魏姝怔了一下,她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尚没有感觉到欢喜,只觉得惊讶,惊讶的目光呆滞。
   这消息太突然了,打得她猝不及防。

   魏姝看着欢乐的燕宛,讷讷的说:“有什么?”
   燕宛高声说:“有孩子啊!姑娘您有身孕了。”

   魏姝看起来还是有些傻傻的,接着她就笑了,像是从梦里恍然的醒来。她的手有些抖,想去摸自己的小腹,又不敢,生怕伤到那里孕育着的幼小的生命,
   多傻,只是摸一下又怎么会伤害到他呢?
   她快乐的无所适从,她想站起来,又不敢,连动都不会动了,无措的反倒像是个孩子。

   燕宛开心的不得了,声音欢快,说:“姑娘”不对,燕宛拍了拍自己的嘴,她已经被这件好事冲昏了头了,又笑说:“夫人,宋将军已经派人把这消息传回咸阳了,君上得知一定会高兴极了的”
   她话说完,魏姝竟哭了。
   燕宛慌了,说:“夫人怎么哭了,这是好事啊”

   魏姝哭着说:“燕宛,我害怕,燕宛,怎么办,我好害怕,君上不在我身边,我好害怕。”
   欢喜之后,她感到慌乱和无措,她不太明白,自己怎么糊里糊涂的就成了母亲了,她不想自己在楚国,她想要嬴渠陪在她身边。
   她需要他,需要他分享这快乐,也需要他的安慰和陪伴,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

   燕宛拿帕子擦她的眼泪,笑说:“夫人快别哭了,这是好事,夫人别怕,夫人这么哭,腹中的孩子也会感觉到的。”
   魏姝一下子收了泪,眼眶还是红的,声音也还是抖的,说:“对,对,对,我不能哭”
   她纤细的手指隔着衣物轻轻地摸上小腹,那里还非常平坦,谁能想到那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可爱的小生命。
   她轻轻地抚着,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她轻声说:“你要乖乖地等等,等娘亲带你回秦国。”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唇边却又扬起了微笑。
  燕宛说:“姑娘先把药喝了,这是安胎的,凉了就不好了”
   魏姝没有拧眉,没有咬牙,甚至都犹豫,一扬头喝了个干净,她喝完,就又开始笑,淡淡的,美得动人。

   药依旧是苦了,甜的是她的心。

   宋睢端着木案在门外敲了敲,燕宛接了过来,里面是羹汤和小菜,非常清淡,是楚国特有的吃食。
   燕宛说:“姑娘用些吧,也不知吃不吃的惯”
   魏姝胃里仍是翻涌,但必须要吃的,不仅要吃,还要多吃。
   魏姝用了一半,忽然说:“楼莹呢?”
   燕宛的喜色僵硬在了脸上,脸色惨白,怔了半刻,说:“不知道”

   夷陵离楚国都城郢都不过两日路程,若是快马加鞭,朝夕便可到达。
   
   酒肆里,店家正坐在矮案前一笔一划的往竹简上登记账目,他听见脚步声,也不在意,头不抬,眼皮亦不抬,说道:“客官需要什么?”
   楼莹说:“需要你跑一趟郢都”
   店家觉得这声音熟悉,握着笔的手略做停顿,抬起头来,看见是楼莹,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莹一同坐下,眼睛瞟了一眼竹简上的账目,意兴阑珊的说:“先生派我跟在一个女人身边,那女人现在要把我交还给先生”
   她是真疯,亦是装疯,这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幻无常,清醒无疑是痛苦,糊涂亦是痛苦,所以真疯假疯,又有何区别呢?

   店家冷嗤一声,说:“你也会犯错?”
   楼莹说:“会,当然会,而且还犯了个大错,因为我怕死。”
   她那时本不该央求魏姝救她的,她活下来,这本身就是个大错。
   然而这世上无人不怕死。
   求生,乃人之本能。

   楼莹叹道:“我装疯卖傻,只希望可以骗过先生,免于处罚,现下那女人犯了错,一个比我犯得还要严重多的滔天大错,只要先生知道,我或许就可以逃过一劫。”
   店家说:“此刻先生与将军已经到达郢都,你是想让我提前走一趟,在你们到达郢都之前,把消息传给先生。”
   楼莹说:“是”
   店家叹道:“好,我帮你”

   楼莹回到了魏姝下榻的栈馆,她一进去就被宋睢带到了魏姝的房间。
   魏姝说:“你去了哪里”
   楼莹说:“去见了一个齐国线人”
   她的语气异常的平静,举止也不再怪异,就像是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

   燕宛惊道:“你此前都是装的!”
   楼莹不屑于理燕宛。

   魏姝并不意外,楼莹虽然有时举止确实怪异,但也绝对不会疯成此前那副样子。
   魏姝笑说:“那你怎么不继续装了?”
   楼莹也不畏惧她,自顾自的坐在矮案旁,还给自己斟了杯水,说:“因为你犯了个错,我不过是想要求一条生路,你却背离先生擅自怀了秦公的孩子,你觉得,你我谁的下场会更惨?”
   在楼莹的眼里,魏姝与她并无不同,她们都是赵灵的线人,为赵灵效命,一旦犯了错,也都会收到责罚。而这次,魏姝犯的错显然远大过她。

   楼莹又缓缓说:“我已经派人把这消息带去了郢都,恐怕此刻已经快到郢都的城门了”她说完,把水喝了,道:“希望姑娘能好运,毕竟姑娘还有秦公的庇护,不是吗?”

   魏姝确实慌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楼莹会提前将消息传去郢都,若是赵灵震怒了怎么办,他不是个坏人,却也不是个好人,他是不会纵容她的。
   她的手是凉的,一层层细密的冷汗往外冒,把里裳都打湿了。
   她怕死,这是无疑的,但此刻她更怕的是腹中的那个小生命会受到伤害。
   她出了一身一身的冷汗,手也有些抖,同时她又非常憎恶这样胆怯懦弱的自己。

   楼莹走了,燕宛轻轻叫她道:“夫人”
   魏姝没说话,过了许久,紧攥着的手一点点送来,她说:“罢了”
   罢了,该面对的终归要面对,此番,她是替秦国而来。
   她看谁敢动她。





第84章 八十四
   楚国郢都行辕 
 
   赵灵有些累了,这一路来的奔波让他有些吃不消,遂在大帐里靠着木轮车闭目休息。

   乐野就不比赵灵清闲,忙进忙出的将马车上的珍宝搬进行辕大帐里。
   这些珍宝可金贵着呢,得轻拿轻放,不能有一点的损伤,这可苦了乐野了,不一会儿就折腾的他大汗淋漓。
 
   此刻,乐野正抱着大木箧从马车上下来,动作十分笨拙,然后他便看见快步过来的王颉。
   乐野说:“先生没有召你,你怎么跑来郢都了。”
   王颉便是夷陵的店家,王颉这一路奔来,亦是满头大汗,手持一卷轴说:“特意呈给先生的”
   乐野放行道:“进去吧”

   乐野跟在王颉身后进帐,躬着身子把木箧小心地放在地上,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王颉。

   王颉侧身在赵灵身侧,说:“先生,这是楼莹从夷陵送来的书信。”
   乐野心里觉得奇怪,这夷陵距离不过两日的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这么提前派人传信来。

   赵灵睁开眼,接过那卷轴,平淡的说:“回去吧”
   王颉说:“诺!”遂掀帐离开。
   乐野不好奇是假,左右马车里的木箧搬得差不多了,也不急,他就现在一旁看着。

   赵灵打开卷轴,他其实还有些倦,头也有些疼,待他看完,便清醒了,不仅醒了,身子也僵了。
   她怀了身孕,怀了秦公的骨肉。
   他觉得头是空白的,有些恍惚,他怔怔的愣在那里许久,然后觉得这一定是假的,他又重新的看了一遍,每一个字他都认得,可放在一起,他又觉得迷茫,觉得惶然。
   他的心有一些疼,就像是被虫蚁啃噬出一个窟窿,他说不上来,因为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他只觉得难受,觉得痛苦,原本急于见她的热切的心也随之冷了下来。

  乐野见他们先生动也不动拿着那绢帛,轻声叫他:“先生?”
   赵灵依旧没有动,像是没有听到,他只是看着手里的绢帛,眼眸也是没有神的。
   
   乐野又叫了他许多声,他才回过神,他转头看着乐野,这一刻,他是迷茫的,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道要做什么,他看着那些装着珍宝的木箧,怔了一会儿,然后就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极了,可笑又可怜,然后他就真的笑了。
   乐野吓坏了,说:“先生,怎么了?”
   赵灵说:“没事了”没事了,他不过是犯了一次傻,现在,他醒了。

   乐野也搞不懂,只说:“马车里还有一箱珍宝,我现在就去搬进来”
  赵灵引火将绢帛烧了,平淡的说:“不必了”

   嬴潼早在八日前就收到了秦国快马加鞭送来的信简,得知魏姝要来,她高兴的不得了,早早的就在郢都城门外等候着,眼见秦国黑色的队伍遥遥而来,她迫不及待的上马扬鞭,直奔而去。

   宋睢是认得嬴潼的,因而没有多加阻拦。
   嬴潼勒马,声音爽朗,她说:“你们大人呢?”
   宋睢说:“马车里”
   嬴潼遂下马,跳上了马车,一推开门,就高声说:“姝儿,你……”
   马车里,魏姝脸色不太好,嬴潼话没说完,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分外担忧的说:“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魏姝的脸色确实还有些苍白,不过比起此前已经好许多了。
   魏姝看见嬴潼也非常的高兴,自大梁一别,已是三年有余,嬴潼同那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身着绛红色劲衣,脚蹬黑色胡靴,腰配容刀,如墨的黑发高高束起,依旧是英姿飒爽。

   魏姝看着她红润的面颊,忍不住笑说:“人家都说楚国的水土养人,如今看来倒不假。”
   嬴潼笑道:“一见面就打趣我”坐在软榻上又上下的看了她一遍,觉得她瘦了,脸色也很难看,关切地说:“你是生病了?怎么如此憔悴?”

   魏姝微笑着说:“前些日子有些中暑,现下已经好多了”脸色一红,敛了敛眸子,复轻轻地说:“嬴潼,我有身孕了”
   她的声音非常轻,面颊染过一抹淡淡的绯红,她其实有些害羞,但是又非常的快乐,恨不得把这件事分享给所有的人。
  
   嬴潼怔了一下,看着她美艳动人的小脸,忽然高声说:“你,你是说你怀孕了!”她的声音有些磕绊,是惊讶的,亦是高兴的。
   魏姝点了点头。
  嬴潼声音更高了:“是嬴渠的?”目光落在魏姝平坦的小腹上,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给她一个拥抱,嬴潼极力的控制住自己,眼睛闪烁着光芒,说:“多大了”
   魏姝脸上的喜悦是隐藏不了的,说:“刚满一个月”
   嬴潼说:“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又调侃魏姝说:“我这还没有成亲,你连孩子都有了。”

   魏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她只觉得幸福,只想笑。

   嬴潼说:“我可得照顾好你,等马车行驶到行辕,你就好好休息,这一路来也辛苦你了。” 
   魏姝点了点头。
   嬴潼看着她的小腹,过了一会儿,兴致勃勃地说:“怀孕是什么样的?有感觉吗?”
   魏姝摇了摇头,笑说:“现在刚满一个月,没有感觉的。”
   嬴潼说:“我可以摸摸吗?”
   魏姝对她是放心的,笑说:“可以”
   嬴潼小心翼翼的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感觉不到,但嬴潼仍是非常开心,她把手收回来,看着自己的掌心,笑说:“希望能沾沾你的好运。”
   嬴潼当初是和江一来的楚国,魏姝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呢?在楚国待得如何?”
   嬴潼怔了一下,身子往后仰了仰,靠在车壁上,漫不经心的笑道:“还是老样子呗,和在秦国那时差不多”
   嬴潼是个好姑娘,她喜欢江一,但又不愿意去介入他的生活,毕竟江一有心爱的夫人,有美满的家庭。
   其实嬴潼应该回秦国,但她不愿意,她宁可只是这么看着他,至少心是满足的,快乐的。

   行辕设在郢都城外,傍依汤汤漳水,负责迎接她们的是楚国令尹昭奚。
   这个昭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其人位高权重,手握楚国军政大权,可谓权倾一时。

   昭奚听说过珮玖,这个秦公身侧的第一宠臣。
    
   世人大多对秦公感到好奇,好奇这个年轻的君主是如何将一个百病缠身,民生凋敝的秦国治理得如此殷富而强大。

   昭奚则不然,他其实对这个臭名远扬的宠臣更感兴趣,因为她虽是宠臣,却不曾祸乱朝纲蛊惑君心,相反,她长伴秦公身侧,辅佐其励精图治。有人说她口腹蜜剑,有人说她貌比妲己妹喜,这种种说法无疑让昭奚对她更感兴趣。

   不一会儿,秦国的车架到了,黑色的旌旗随风飘扬,黑甲铁骑肃穆庄严。
   昭奚看见一个着男子衣裳的女人从辒车下来,她并不是那种弱风扶柳的女子,只是因为脸色不好,而稍显虚弱。
   她生的非常的美,摄人心魂的美,媚而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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