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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旧影-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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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将这柄授给宗室,更不能授给卫秧。
   智姚说:“好”

   智姚办事一向是稳妥的,非常得力,但是今时不必往昔,魏姝忍不住嘱托说:“务必小心谨慎。”
   智姚正色说:“大人放心”

   魏姝回到了秦宫,多少有些心神不定,楼莹的事一日不解决便始终都是她的心腹之患,骨中之刺。
   她推开华昭殿的殿门,进了内室便看见坐在矮案前的嬴渠。
   这尚是正午,他怎么来了?
   魏姝心里慌张,脸上也不见喜色,脱口说:“君上怎么来了”
   嬴渠平淡的看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怎么?寡人不能来?”
   他的神情变得太快,叫她分不清喜怒,心里有些没底。
   她走到他身侧跪坐下来,说:“君上好几日没来看过姝儿,今日突然过来,姝儿有些受宠若惊。”
   
  嬴渠是知道的,知道那些被连坐的百姓里有她和赵灵的线人,不仅仅是这些,他还知道她去见了智姚。
   魏姝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实则从她回到秦国得那天起,他就在监视她,她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眼里。
   
   嬴渠平淡的说:“刚才出宫了?”
   魏姝没说实话,只道:“在宫里带的烦闷,出去散散心”
   他清楚她说的不是实话,但是没戳穿,平淡地说:“那现在呢?可缓和?”
   魏姝给他添了杯热茶,随着话茬说下去,道:“没有,非但没好转,反倒更糟糕了。”
   嬴渠依旧非常平静,没喝茶,淡淡的问:“为何?”
   魏姝说:“外面出了桩案子,不知君上听没听闻。”
   嬴渠笑道:“杀人埋尸的案子?”
   魏姝说:“是”
   嬴渠说:“政令初下便以身试法,该做惩戒”
   魏姝说:“以变法来,不管何种诏令,魏姝从不曾置喙一句,然这连坐令,君上不觉得太过残忍了吗?”
   嬴渠说:“欲治痼疾却不肯忍痛,如此怎能彻底痊愈?此法今看虽有些残忍苛刻,但来日必保社稷安康。”
   魏姝想不出狡辩的话来,兀自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还是太过残忍”她这样实在是妇人之仁。

   嬴渠笑道:“若是心中不忍,近日来便别往宫墙外跑了。”
   魏姝没再说话,身子向他靠了靠,钻进了他怀里,他的怀里非常温暖,能让她感到短暂的安稳,他顺势搂过她,也没说话,只轻抚了抚她的发。

  智姚的消息是三日后传来的,她整了整衣裳,出了宫。

   大牢非常的幽暗,冰冷的石壁上是陈年留下的黏糊糊的污渍,冷气直往骨缝里钻。
   而楼莹就依靠着墙壁,她的头发散乱,面色惨白,身子消瘦,好似衣裳里裹着的是一幅空荡荡的骨架。
   她听见了声音,看见了魏姝和智姚,她实在是没力气,她太饿了,这可怕的饥饿感似乎是将她的身子掏出个硕大的洞来。
   她长了长嘴,说出了轻飘飘的两个字:“救我”

   魏姝不喜欢楼莹,但是此刻,心里竟然软了,但她依旧非常冷静,说:“你那里可还有先生的绢帛或是齐国的密信?还有,以前的信简都在了哪里?”
   楼莹的屋子空空如也,这是绝不可能的,因而,智姚推断说楼莹一定是把那些绝密的书简藏了起来。
   楼莹沉默了一会儿,忽的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这牢里太过阴寒,她染了病。

   魏姝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楼莹抬起头,样子就像是棺椁里的死人,眼眶硕大乌青,她说:“我才不会告诉你,告诉你,你就不会再管我,你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她的声音嘶哑又阴狠。
   魏姝说:“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怕那些东西先一步被不该发现的人发现,届时对赵灵先生也十分不利”
   楼莹听见赵灵两个字,身子一僵,然后头便不受她控制似的咯啠﹩}的来回轻晃。
 
   楼莹这样子像是中了邪的疯子,哪里有一处像是正常人。
   魏姝皱了皱眉头,低头轻声说:“你是喜欢先生的,不是吗?所以,你怎么能扰乱先生的计划,给先生添乱呢?还是先告诉我,你把那些往来的信简藏在了哪里?”
   
   楼莹忽的抬头,恶狠狠的瞪着她,说:“你可真是长了一颗恶毒的心,你用先生当由头哄骗我,届时我交代了,你就弃我如敝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恶狠狠的说着,恨不得把魏姝给生吞活剥了,不过她这话说的半点不错,魏姝做的便是这样的打算。
   
   楼莹虽然有些疯癫,但绝对是聪明的。

   魏姝本来还想兜些圈子,骗楼莹就范,现下楼莹都说破了,也没有再哄着她的必要了。
   
   魏姝收起了笑脸,也不再好言相劝,看着她,冷淡又平静地说:“你,我,我们都是先生的人,无论我们心里向着何人,无论我们是为了心中的大仁还是小义,不可否认的是,我们都与齐国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秦人把我们当斥候也好,间者也罢,总之,自我们踏入秦国的城门的那一刻起,就应该做好随时会死亡的准备。”

   楼莹看着她,眼睛通红,忽的歇斯底里的吼道:“可是我不该这样死,不该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不该死的像只狗!”
  
   魏姝身子震了一下,接着便彻头的冷下,怔怔地看着从楼莹通红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楼莹说的没错,她们不怕死,不畏死,可是她们不能这样死,死的不得其所,死的莫名其妙。

   魏姝鬼使神差的蹲下身来,伸出手指轻轻地抹下楼莹的眼泪,泪是热的,滚烫的,流在指尖上,一会儿就变得冰凉。
  沉默了许久,魏姝说:“这里的人无不是无辜之人,怪只怪命。”
   楼莹非常愤怒,一巴掌打掉了她的手,魏姝很难想到,瘦弱至此的楼莹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魏姝不敢看她的眼睛,叹了口气,别过头去,说:“我会将你的大义写给先生的,也会为你立牌缅怀。”
   楼莹怒骂道:“谁需要你来告诉先生,你个毒妇!”又冷笑道:“还有五日,你若是救不了我,我就把你跟齐国勾结的事宣扬出去,或许这帮秦人会因此而留我一命。先生既对我无情,又弃我于不顾,我又何苦为其而死,成全你这么一个贱人。”又恶狠狠地说:“你也休想暗杀我,好堵住我的嘴,我告诉你,我死了一样可以把消息穿出去,你大可不信我。”

  离开了大牢,魏姝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走路也十分的缓慢,仿佛脚沉千金。
   智姚说:“我看来她不过是信口雌黄,今夜就派人把她给解决了,也就不必再担忧了,倘若真有什么齐国密信,就派人慢慢找,总能找到。”
   
   魏姝忽的停伫了脚步,转头看着他说:“你知道秦国有多少齐国线人?”
  智姚怔了一下,说:“不知道?”
  魏姝说:“那你知道秦宫又有多少齐国线人?”
  智姚依旧说:“不知”
  魏姝叹道:“我也不知,我虽然替先生做事,但所有的消息都是经由楼莹交给的先生,如果楼莹没了,我甚至都不知要如何与先生取得联系。”

   智姚说:“来日方长,总会有法子。”
   魏姝说:“楼莹她是个疯子,还是个聪明的疯子。这样的疯子能做出什么事,没有人能猜到,最终只会鱼死网破。”
   魏姝她还不想死,不能死。
   而且魏姝的眼前总映着楼莹哭泣的样子,耳边回响着楼莹歇斯底里的声音,甚至她的指尖都仿佛还留有那热泪的温度。
   不该死,不该这样死,死的不明不白,死的不得其所。

   智姚很平淡,他大概早就猜到魏姝会心软,说:“所以大人想救她?”
   魏姝闭上了眼睛,她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睁开眼睛,咬牙说:“救”
   智姚不禁泼冷水,说:“姑娘可想好了要怎么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不成姑娘想公然忤逆秦公”
   忤逆秦公,她当然不敢,嬴渠是她唯一的仰仗,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战战兢兢的捧着他的宠爱,就像是捧着琉璃,又怎敢忤逆。

   魏姝摇了摇头,平静的看着智姚,说:“秦公不能忤逆,但有一个人却是可以动的。”
   她的眼眸幽深而平静,如同不见底的黑潭,智姚看着她,皱眉思索,忽又笑了,说:“大人指的可是卫秧?”
   魏姝说:“此前但凡有关变法之事,你从未为难过他,如今看来,该对他施施压了。”
   
   智姚笑说:“大人这是在讨难题,但凡变法之事,君上对卫秧都是极尽偏袒的,在变法之事上与卫秧作对,那就是与君上作对。”叹了口气,又说:“我承珮玖之恩,侍秦数载,功成名达,本应重谢与你,但也不想因此而尽失君心,廷前落魄。”
   
   非是智姚不仁不义,相反他已仁尽义至,人之常情,魏姝能够理解,只笑道:“大人无需挺身,推波助澜即可。”
   智姚说:“你是想暗中策动那些老宗室和卫秧作对?”
   魏姝说:“如此我们便可隔山观虎斗。”
   智姚说:“不成,老宗室们又不是没对卫秧发过难,以往哪一次不是碰一鼻子灰,无功而返。”
   
   魏姝笑了,说:“那是因为那些老宗室太蠢了,本来就不得君心,还自己抻着脖子往刀刃上撞,死了一个嬴瑨还没长进,前仆后继的往上赶。”
   智姚也笑了,说:“在理,那大人想如何在暗中帮这些宗室蠢蛋们一把。”
   魏姝说:“我不喜儒家,不过儒家有句话倒是在理。”
   智姚说:“什么话?”
   魏姝笑道:“君舟民水”





第79章 七十九
  卫秧不是爱生气的人,也一向是处事不惊,但此刻,他却气的发抖,气的脑中空白。
  他从没想过连坐令一下,竟然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咸阳城乃至全秦国的百姓都□□了起来,说他是个佞臣小人,要求废除连坐令,释放牢中无辜百姓。
   今日早朝宗室们就借机发难,逼迫君上,停止变法,诛杀卫秧以解民愤。
   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了,绝对不单纯,那些寻常逆来顺受的百姓怎么会突然□□起来,又是如此声势浩大。
   这突如其然的种种状况让卫秧很难不去猜测,猜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人的鼓动撺掇。
   可到底是什么人再其中搅弄风云呢?
   他一时猜不到。

   另一旁,智姚下了早朝,回到了府邸,初一迈进门槛,家仆说:“大人,上次来的那位姑娘现下就在正堂侯着。”
   智姚把笏板交给家仆说:“知道了”又叮嘱说:“煮些热茶送来”
   家仆说:“诺”

   智姚走进了正堂,见她正在侧方的矮案前端坐着,笑道:“大人起的可真是早。”
   魏姝没与他多做寒暄,问:“今日朝堂之上的形式如何?”
   智姚坐在矮案前,说:“不好”
   魏姝说:“可我见你倒是如沐春风”
   智姚笑道:“苦中作乐”又正色说:“即便百姓声浪如此之高,君上不曾动摇变法之心,更无罢黜卫秧之意,甚至下令,命咸阳令抓捕了大批闹事的百姓,说再有不满者,视同犯上作乱,处以车裂之刑。”
   魏姝叹了口气,只觉得太阳穴涨的难受,说:“这该如何是好?”
   智姚说:“我们的君上啊,看似温润好脾气,实则手腕强硬,笑里藏刀。”
   魏姝用手肘撑在矮案上,揉着酸胀的额头,眉头拧紧,过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智姚,说:“现在咸阳的大牢中关了多少人。”
   智姚笑道:“老多了,少说也有个数百号人,还有没抓进去的呢,都抓紧去,咸阳的大牢就要被撑爆了。”
   魏姝把手放下,说:“如今牢中这么混乱,能不能趁着此时,把她给换出来。”
   智姚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唇,思忖了一会儿,说:“这时候应该不难,或可一试。”
   魏姝说:“那便如此安排下去。”魏姝又和智姚交谈了许久,才回到宫中。 

   这段日来楼莹的事把魏姝折磨的不行,休息不好,茶饭不思。
   而嬴渠也没好到哪里,因为变法之事他无暇顾及她,整日的处置自连坐令下后纷至沓来的尖锐矛盾。
   所以这两人虽同在宫里,却有一段时日不曾见面了。

   这日傍晚,日薄西山,魏姝随着燕宛在宫里走了一会儿,秦宫里没有什么好景致,但是空气好,微风拂面,所以便出来散散步。
   老远的,就看见姜衣捧着一个青铜盂疾步匆匆的走,树叶都落到了她的发上,她都不觉。
  魏姝心说:有意思,语气仍很平淡,问道:“近日来蟠殿那头在忙些什么,怎么也不见个人影,倒是蟠殿里的下人,神神秘秘的。”
   燕宛说:“没听说那边有什么动静,看那样子,兴许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魏姝说:“君上呢?”
   燕宛说:“都在政事殿里,听说这阵子咸阳城里闹的不轻,君上好几夜都未合眼了。”
   
   魏姝听燕宛这么一说,心里忽然就不是滋味了,嬴渠待她是一心一意,她呢?却在背后给他搅这么大一个乱子,让他日夜操劳。
   她心里有愧,魂不附体,燕宛叫了她好几声,才把她的心神给拽回来。
   燕宛说:“姑娘想什么呢?”
   魏姝说:“想要不要去政事殿看看君上”
   燕宛不禁眉开眼笑,说:“当然要去了,君上忙,有的时候顾不得姑娘,姑娘这时候主动去看君上,君上一定会高兴的。”又嗔她道:“姑娘看着聪明,有的时候还是太死脑筋。”
   魏姝笑道:“好,去,我死脑筋,你聪慧,听你的。”又说:“这个时辰君上改为用膳,叫人顺便煨点肉羹。”
   燕宛笑说:“诺”

   政事殿里,嬴渠正在批阅竹简,现下事情非常棘手,他不是没做过废除连坐令的准备,但是一旦废除,那此前的下达的所有政令都有被推翻的可能,如今局势走到这地步,可谓是进退维谷,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接着他便看见魏姝进来,她今天一身青色锦帛身衣,腰坠玉璜,发插金簪,面颊如雪,唇色朱红,美得不可方物。

   魏姝看见他,看见矮案上堆的如山的竹简,心里的愧疚感越发的重。
   她没上前去,只站在殿上,说:“君上用过晚膳了吗?”
   嬴渠说:“尚未”
   魏姝这便端到了矮案上,坐在了他的身侧。
   嬴渠没喝,先命令殿中所有的人都退下,只剩他与魏姝两人。
   他见她时多是笑的,眼眸温柔,今日却大为不同,魏姝心里变得非常不安稳,她看着空旷昏暗的政事殿,看着长檠灯上跳跃的火苗,看着政事殿后墙壁上盘桓着的狰狞的青铜黑龙,心隆隆地跳,手底出了一层的汗。

   人走光了,殿门也被关上了,吱呀的门声在空旷的政事殿里显得尤为刺耳,嬴渠这才转头看向她,那感觉像是被他脱掉一层皮,如芒在背,紧张的连她的衣里都是津津细汗。
   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嬴渠说:“用过晚膳了?”
   魏姝说:“用过了”
   她话一说完,嬴渠就握上了她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微微用力,便把她蜷紧的拳头掰开,看着她湿漉漉的掌心,笑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魏姝说:“天气有点热”
   热?嬴渠笑了,说:“这才初夏,你便热?”
   魏姝没说话。

   嬴渠的语气依旧非常平淡,说:“你害怕寡人?”
  魏姝勉强笑道:“我怕君上做什么?”
  嬴渠依旧是笑着,说:“是,你又未做过亏心事为何要怕寡人” 
   她纤细的手在抖,轻轻的,她极力的压制了,但根本无法抑制,她有的时候会特别的惧怕他,甚至胜于惧怕嬴虔,因为嬴渠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君王的威压。

   嬴渠看着她,笑了,一把握住她轻轻颤抖的手,他的手非常的有力,非常的燥热,把她手心的冷汗都烘干了。
   他并不饿,用另一只手把她额角的碎发散开,搂着她的腰将她锢进怀里,说:“智姚刚刚从牢中带走了一个犯人”
   魏姝脸色忽的变了,抬头看着他,他仍是笑着的,眼里并无一点怒气,非常平淡,就像寻常与她聊天一样。
   嬴渠说:“这件事,你定还不知道,因为消息还没来的及传进来,智姚是个聪明人,这次怎么就犯糊涂了呢?这是寡人的秦国,寡人的江山,他做什么能瞒得住寡人”
   魏姝没说话,心里已经慌的失去方向。

   嬴渠笑了,他看着她眼里的惊慌,平静地说:“智姚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从牢中救出的又是何人?你说是不是该把他们关进牢里好好的查查。”
  
   他知道,他全都是知道的,魏姝惊吓的把手抽出来,挥袖稽首长拜,惊慌的说:“是姝儿错了,是姝儿错了。”她的声音颤抖,身子颤抖,战战兢兢的像是一只无害的羔羊。

   嬴渠看着她,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愤怒,也没有笑容,平静的说:“你有何错?”
   魏姝没说话,她把头深深的埋下,眼睛已经开始发红,她以为他是不知道的,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是啊,这是他的秦国,是他的江山,她做什么能逃得出他的眼睛。
   她本该保持镇定,但她没法子,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她心里有愧。倘若是对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嬴渠,他从小便照顾她,他从没伤害过她。
   她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自作主张的鼓动宗室,给他添乱,她应该是心向着他的,不是吗?

   嬴渠的眼睛已经冷了下来,但声音依旧平淡,说:“你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触碰寡人的底线吗?”
  魏姝没说话,她已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声音也变得越发冰凉,说:“你知不知道,若是此事走露了风声,让嬴伯他们知道会如何?他们会死死的咬住你,会逼寡人把你给杀了。你为什么非要给寡人出难题。”
   魏姝只是埋着头,声音嘶哑,说:“姝儿错了,君上惩罚姝儿吧。”
  嬴渠看着她,她的求饶让他突然间变得非常难受和愤怒,就像是一块石头堵在胸口,他道:“你无非就是想救赵灵的线人,你大可同寡人说!可你宁愿和智姚铤而走险,也不愿来找寡人来商量此事,你拿寡人当什么?”

   魏姝伏在地上不断地摇头,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已经没什么可辩解的了,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她深深的稽首,黑发散开,落在地上。
   嬴渠没再说话,他只是看着她,过了许久,淡淡地说:“你有拿寡人当过夫君吗?”
   她有拿他当过夫君吗?有爱过他吗?他和那个死掉的长玹比,又算是什么?
   这些问题非常愚蠢,他也不想拿自己和一个死人对比,但他还是想问,想问却又问不出口,因为他怕得到答案。  
   为什么会怕呢?
   大概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魏姝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已经红了,肩膀簌簌地颤抖,殷红的嘴唇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骨梗喉。而她的眼睛也被泪水蒙住,她看不清他,只能隐约地看见他的轮廓。

   嬴渠还是问不出口,他只是伸出手来,摸掉她脸上的眼泪,他的手指冰凉,声音平静,他说:“在你眼里,寡人只是秦国的国君,你不信寡人,所以宁可搅出这么大的乱子,也不肯来与寡人商议。”
  这么多年的情分,她却还是信不过他,甚至于和一个外臣联合,与他作对。
  他等着她,这些天来,一直在等她过来,等她对他说实话。
   今日她来了,来了,却仍还要欺骗他,他的心怎能不寒。

   魏姝已经慌了,乱了,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爱嬴渠,此刻她只怕嬴渠会对她失望,怕自己会失宠,怕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她说:“是姝儿错了,姝儿没想给君上添乱,没想跟君上作对,姝儿只是不能让她死。”
  嬴渠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泪,最终叹了口气,说:“罢了”
   一个罢了,让她冷到骨头,僵硬的跪在那里,她想:罢了,是完了吗?他对她失望了?
 
   嬴渠说:“但凡再有下次,寡人第一个便要先砍了智姚的脑袋。”
   魏姝没说话,也没听进去他说的话,她的心像是被剖开一道口子,又像是被孤零零的丢在海中的小舟上。
   她坐在那里怔了片刻,竟抽噎痛哭了起来,刚刚还氤氲在眼中的水汽,噼里啪啦的连成珠子掉了下来。

   嬴渠皱着眉头,冰冷地说:“寡人要拿智姚开刀,你就哭成这幅样子!”
   他不明白,一个赵灵,一个智姚,她怎么就对这两人如此上心,他随口一句警示的话,她都能紧张的掉眼泪。

   魏姝却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哭的,她一边摸眼泪,一边抽噎的哭道:“姝儿错了,君上别生姝儿的气,别不要姝儿,姝儿只有嬴渠哥哥了,你不管我了的话,要让我去哪里?”她这幅样子,想极了她小时候,一样的没出息。
   
   嬴渠看着她哭,听着她口齿不清的话,种种的怒气竟一下子化个干净。
  他何必在意那么多呢,她爱不爱他能如何,她到底都是离不开他的,这样不就足够了吗?
   他看着她痛哭的可怜巴巴的样子,现下只觉得她又可爱又可笑。

   嬴渠说:“都这么大了,还是如此没出息。”
   魏姝收了眼泪,抽了下鼻涕,泪汪汪的看着他,她的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看着他的眼神像一只小毛狗。

   她这么看了他一会儿,就垂下了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嬴渠现下也不想板脸了,笑道:“你也好意思委屈,看看你给寡人捅的篓子。”托她的福,那些宗室现在有了由头,嚷着顺应民意,恨不得逼死他。

   魏姝不说话,耷拉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在衣衫上。
   嬴渠这下是慌了,他对她从来都没有真仇,气消了,也就罢了,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也心疼了。
   他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她不躲,就由着他擦,然而却越擦越多。
   这事明明是她的错,怎么现在反倒像他的不是了。
   魏姝说:“姝儿是真的知道错了。”
   嬴渠笑道:“好,寡人知道”他说着,把她泪珠抹下。
   魏姝扬着眼泪吧茬的脸,说:“姝儿再也不会自作主张,给君上添麻烦了。”
   嬴渠仍是微笑,说:“好,寡人知道。”
   魏姝看着他微笑的样子,看着他清俊的面容,一点不像刚刚他冷脸时那么害怕了。

   嬴渠把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唇,说:“凡事与寡人商讨了再做决断,寡人为国君,大事虽不能妥协,但小事上也不至于让你受了委屈。”
   魏姝窝在他怀里,点头道:“姝儿明白,姝儿不会再胡乱行事了。”
   嬴渠看着她哭得潸红的小脸,笑道:“寡人说你两句,就这么委屈”
   魏姝依偎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说:“当然委屈,不光委屈,还害怕。”
   嬴渠笑了笑。
  
   魏姝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那君上打算如何解决此事?”她的声音非常没底气,她捅的篓子,到头来还是得要他来擦屁股。
   嬴渠说:“变法乃国家之本,自然不可动摇,政令已下,也再无收回的余地,闹事的百姓,其罪可大可小,若是杀了,则更易激起民怒,先在牢里关着,关老实了,怕了,再放。”
   魏姝抿了抿嘴唇,说:“那老宗室们怎么办,这么好个机会,他们不会轻易放手的。”
   嬴渠笑了笑,平淡地说:“不必担心”
   他看在同宗族的份上,不动那帮宗室,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现在他们反倒还逼迫起他来了。
   嬴伯是什么?
   不过是他曾经培植起来用以对付嬴瑨的一条狗,狗就是狗,难道有点能耐,就能当人了?

   魏姝在他怀里蹭了蹭,说:“姝儿饿了”
   嬴渠笑道:“你不是用过了晚膳?”
   魏姝说:“刚刚哭累了,肚子就饿了。”
   嬴渠说:“想吃什么?”
   魏姝声音还有些囔囔的,窝在他怀里,小手指了指矮案,说:“肉羹就行”
   嬴渠拿手背贴了贴羹碗,说:“不行,已经凉了”
   魏姝扯着他的袖子说:“不打紧,天气热,凉点更好吃,你喂姝儿,只要是君上喂的,就都好吃。”她吆喝起他,让他伺候她时,神情非常自然,自然到连他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君主。
   魏姝笑眯眯的看着他,冲着他张嘴,说:“啊”
   嬴渠拿她没法子,哭笑不得,端过肉羹,轻舀一勺喂进了她的嘴里。







第80章 八十
   楼莹从牢里被救出来时已经不成人样了,黑色的长发没有光泽,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脸色惨白,嘴唇干燥,身上被浸染出一股阴森森的凉气,还散发着令人掩鼻的恶臭。

   智姚命人准备了热水衣物,等换洗完,已经从中午到了傍晚。
   天色暗下,楼莹坐在矮案边吃炙肉,她实在是太饿了,顾不得自己吃相是否得体,徒手抓起炙肉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狼狈不堪。

   楼莹吃了几口,便见魏姝从门外进来,便把手里的炙肉扔回了盂里,冷冷的看着魏姝。

   屋里昏暗,只点了一盏长檠灯。

   魏姝非常不喜欢楼莹,同她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好讲,只平淡地说:“今后你就住在智姚的府上,若是无事便不可随意动。”
   楼莹一愣,接着便又露出了那副凶狠的眼神,说:“你这是要软禁我?”

   魏姝没说话,事实上她连看都没看楼莹。

   楼莹猛的从矮案边起身,几步冲到魏姝面前,面容狰狞,愤恨的说:“你凭什么软禁我,你当你自己……”
   楼莹话没说完,便听啪的一声,自己的左脸火烧般的疼,连喉咙都是腥甜的。

   魏姝打了楼莹一巴掌,狠狠地,没留一点力气。
   楼莹被打愣了,她看着魏姝冰冷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你竟然敢……”
   魏姝没等她说完,伸出手又撤了楼莹一个嘴巴子,楼莹的脸上留着她的指印,非常的清晰,原本苍白的脸颊被打得红肿了起来。

   智姚在一旁俨然看傻眼了,他从来没在魏姝脸上,看到过这么冰冷的神情,更不明白魏姝今日为何会这么大的火气,想劝,但又不知劝什么,索性在一旁作壁上观。

   魏姝看着她通红愤怒的眼睛,笑了笑,纤细的手指怼了怼楼莹的胸口,缓慢地说:“你的命都是我救的,我打你两个巴掌又如何?”看着楼莹咬牙切齿,眼中充血的样子,魏姝又笑道:“怎么?不甘心,那你大可同先生,同田吉将军说去,你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动我。”
   
   楼莹气极了,伸出手便要来抓她,被智姚的家仆给拦下了,楼莹不甘心,嘴里骂道:“你这个毒妇,你凭什么□□我!”
   魏姝只是笑了笑,冷漠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口齿不清的疯婆子。
   智姚说:“天色不早了,我送大人回宫”
   魏姝说:“好”

   这个时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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