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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旧影-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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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渠说:“魏姝的一家全部被杀了。”
   嬴潼很震惊,身子如遭雷击,眼睛怔然,然后说:“是谁做的。”
   嬴渠道:“君父”又说:“我要送魏姝出宫,你负责接应,但是万不能提及君父之事,我会告诉她是魏王杀的,你可明白?”
   嬴潼立刻的点头,嬴渠宁可骗魏姝,也不愿让她知道,屠她满门的凶手是他的父亲,因为她一旦知道了,那他们就真的完了,那是血仇,她就是不恨他,也定不会再对他留情,很无奈,但没有别的选择。
 
   嬴潼道:“我明白”
   嬴渠道:“速去”
   嬴潼便立刻转身,嬴渠心思一转,又叫住嬴潼,道:“你先去骁骑营,找一个叫长玹的碧眼奴隶,出了咸阳就让他护送魏姝,切记别惊动了嬴虔。”
   嬴潼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她没听过长玹这个人,但她很快的点头,道:“好”说罢便疾步离开了。
 
   嬴渠的心思很缜密,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他要先把魏姝送去别国。
   只有确保了她的安全,他才会同秦公求情,也只有这样他才不至于落于被动的地步。
   若是秦公肯饶她,他便派人接她回宫,若是秦公不允,他便暂时将她留在别国,再图时机。
 
   他很清楚,很冷静,丝毫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所扰乱了心神,甚至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想好了所有的出路和退路。
   这不仅仅需要清晰的头脑,需要的更是魄力,违背对抗秦公的魄力。
   然而这一切要做起来并不简单,要做的悄无声息,不可打草惊蛇,更不能惊动了秦公。
 
   另一边,魏姝对于这些还毫不知情,她沉浸在幸福和喜悦里,想着或许明天就可以同嬴渠去魏国,心情欢快的像是树梢间跳跃的小雀。
 
   然后她看见嬴渠进来,屏退掉了燕宛,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   
    魏姝的心像是狠狠的坠了一下,她以为是秦公不同意,不同意他娶她,不同意她回魏国,虽然心里很失落,但是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可以不在意,甚至还想安慰嬴渠,因为她见他这么沉着脸,心里实在是害怕。
   她说:“嬴渠哥哥,发生了什么吗?”
   嬴渠见她那副又怯又懦的可怜样子,心一下就软了,很煎熬,那感觉就像油烹一样。
   他俯下身子,看着她,不由的摸了摸她软嫩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她粉嫩的嘴唇,很不舍,他是那么的在乎她,他见她这样,心里也很难受,说:“姝儿,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认真的记住。”
   魏姝点了点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嬴渠说:“魏家出事了”
   短短几个字却让魏姝心中一钝,像是被斧头狠狠的砍了一下似的,从皮冷到骨,不等她回过心神,嬴渠又说:“秦国保不了你,我会将你送去楚国,你带着着绢帛,去找楚国的江一,他自会保护你。”又将一把匕首和一个小木奁给她道:“这木奁里是脨狐毒,还有这巴匕首,不得已之时以做防身。”
 
   魏姝没有哭,她只是傻乎乎的,很木讷,目光发直的看着他,因为她还不能反应过来嬴渠说的是什么,也没反应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接过了嬴渠给她的绢帛和木奁,攥在手里。
 
   嬴渠说:“我会派人将你送出秦宫,长玹会护送你去楚国。”
   她以前是那么的想要离开秦宫,想离开秦国,可这回她真要走时,心里却难过的像是要坠到无尽的深渊里一样。
   分明昨夜还是那么的欢愉,他们之间是那么的缠绵,可今日一切便变成了这样。
   她怕了,她什么也不知道,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她只是扯着他的衣袖很害怕,很惊慌的说:“嬴渠哥哥,我不想走,不想去楚国,不想离开你。”
   嬴渠的心里很难受,像是刀绞,但他还是很温柔的说:“你等我,我会接你回来。”
   魏姝眼泪滑了下来,她不知道,怎么一切都会变成这样,她说:“你骗人,姝儿父亲以前也说过,说过会接我,你们都在骗我,最后你们谁都不会要我,父亲不要姝儿,你也不要姝儿。”
  她的身子在抖,难过,无助,像是一头末路的小兽,她的心里很绝望,很凄惶,因为被抛弃过太多次了,她变得很惧怕这些程诺。
   嬴渠的心里也很难受,他受不了她的哭泣和无助,他抱住了她发抖的身子,吻着她,很温柔,像是要分担掉她的难过,他顶开了她的牙关,一点点的流连,可是他的心里也是苦的,然后他咬了咬她的唇,也不知为什么,他变得不再温柔,狠狠的咬着她的唇。
   她不敢推他,也不舍的推他,舌尖是淡淡的血腥气。
   然后他松开了她,她不抖了,但是脸上还都是泪。
 
   他拿指腹抹掉她脸颊上泪珠,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睛温柔又坚定,他说:“我一定会将你接回来,也不会娶别的女子,你等着我,别放弃我们,好不好?”
   魏姝还是在哭,但她点了点头,轻轻的。
   嬴渠说:“魏王不会轻易放了你,他会派人对你动手,千万不可往魏国跑。”
   魏姝没有办法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她只能选择相信他,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嬴渠,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于是,魏姝被送出了宫,是装在大木箱子里的,大木箱子盖上,眼前便一片漆黑,她没有睡,明明眼前漆黑一片,却仍是睁着眼睛,而她的心就像是要被这黑暗给腐蚀掉一般。
   她听着马车辘辘的声音,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拿衣袖抹,抹了又流,怎么也擦不干净。
 
   马车一直行驶到了咸阳城外,停了下来,木箱被打开,她的眼睛红肿,一时很难适应这光亮。
   嬴潼说:“姝儿,你可还好?”
   魏姝看轻了嬴潼,惊慌恐惧的心终于安稳了一些,像是看见了一个亲人,道:“嬴潼姐姐”
   嬴潼面色很急的说:“姝儿,我已经备好了马,你现在就跟着这个叫长玹的走。”
 
    长玹
 
    魏姝转头看见了他,依旧是碧色的眸子,身材颀长,着一身褐色布衣和黑色胡靴,没有别的配饰。他看着她,一如往昔般冷淡,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变得更加的冷峻了。
 
   嬴潼说:“嬴渠他可说,你们要去哪里?”
   魏姝说:“楚国,说是找一个叫江一的人。”
   
   嬴潼面色忽的就变了,变得有些泛白,她的心里涌上了些思念,酸涩,若是可以,她也想就这么同魏姝一起去楚国,但是她很快的就又缓和了过来,道:“姝儿你快走吧,不能当误了。”
   魏姝说:“好”她上了马,回头看了眼嬴潼,而嬴潼也在向她挥手道别。
    魏姝很不舍,很难过,比那时离开魏国还要难过,像是利刃切肤一般,但是她哭的已经够多了,眼泪都流干了,她信嬴渠,信他会接她,可她还是依依不舍的。
   最后她看了眼那似长龙盘踞般的咸阳城墙,由着长玹驱马代她离开了。
 
   嬴潼看着魏姝和长玹策马离开的背影,她兀自的站了许久,很无奈,如果魏姝的家人真的是秦公杀的,那嬴渠要怎么办,他不能一辈子的瞒着魏姝。
   割舍掉吗?
   那就好比让他自剜心肝,无论如何都是痛苦的,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嬴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她回到宫里时已经到了傍晚。
   宫里还是那么平静,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婢女寺人们手托各色物件,膳食,垂头快步而去,没有人注意,诺大的秦宫里少了一个小小的魏女。
 
   嬴潼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推开了嬴渠的房门,屋里燃着一盏小小的油灯,矮案上摆着没有动过的晚膳,已经凉透了。
 
   嬴渠坐在矮案前,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他一直都是如此,哪怕心里再是难受,看起来也是很平淡的。
    但是这一次,嬴潼却看出来了,不止是嬴潼,若是嬴虔来,他也一定能看的出来,嬴渠他心里很难受。
   不同于魏姝的难过,他的目光是落寞的,痛苦的,挣扎的,因为知道真相的人总是比一无所知的人更加痛苦。
 
   嬴渠没有看嬴潼,他只是沉默着,过了许久,淡淡的问:“她离开了?”
   嬴潼说:“离开了”她稍加犹豫,走上前同他席地而坐,道:“那个长玹不是你的人,我从没见过他。”
    嬴渠只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嬴潼又说:“那个长玹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有他保护魏姝,倒也放心。”
   
    他可以派子车罟,也可以派他手下的任何一个猛将去保护魏姝,但无论是谁,终究是个秦人,终是听命于秦公的。
   而长玹不同,他不是秦人,也不是魏人,他是魏姝的人,比任何一个属下都要忠诚,都要凶猛,那是一头孤狼。
   嬴渠想起了那年的长玹拼死护她的样子,他知道,长玹足可以保护她。
 
   过了一会儿,嬴潼问:“魏姝被送出去,这事一旦暴露,你想怎么应对?”她的语气有些担忧,这是大罪,若是秦公责难下来,嬴渠担当不住。
 
   嬴渠还是淡淡的,很平静,他说:“不知”
   嬴潼错愕道:“不知?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
    嬴渠只是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他确实没想,他想的只是如何能保住魏姝的命,能做到这一切已经实属不易,他那里又能顾忌的到是否会受君父的责罚,没想,也没给他想的余地。
    但他看起来还是很冷静,很平淡,像是一点没放在心里。
 
    嬴潼则不然,嬴渠越是沉默,她就越是担心,像是火烧眉毛了一般,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说:“嬴渠,秦公他就算是你的君父,你做了这种事,他也不会轻易的就饶了你的,还有芈氏,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
   嬴渠却像是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平静的,沉默的看着跳跃的火苗。
    嬴潼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轻轻的,像是叹息的道:“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
    
……

    长玹是知道魏姝要去楚国的,但是行到一半,魏姝突然勒马停下了,没说话,半耷拉着眼皮,长玹便也停了下来,他看着魏姝,也不说话。
 
   沉默一会儿,魏姝说:“我不想去楚国,我们回魏国,好吗?”
   她现在想的都是魏家出事了。
   出事了,能出什么事?是被没籍了?还是被发配为劳役了?她总要知道魏家现在是什么样。
   她寻常是听嬴渠话的,但这次她却不想听了,她想去看看父亲,看看母亲,更不要再跑到一个未知的楚国去,找什么江一。
 
   她抬起头再次重复道:“长玹,我们回安邑,回家吧,好吗?”
   我们回家吧。
   长玹耳边都是这句话,他知道这是断章取义,更知道魏国不是他的家,不仅不是家,还是如同地狱的地方。
   但是他是不会拒绝她的,他是她的奴隶,她想去哪里,他便会陪她去哪里,她想让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
   他看着她,好看的碧色的眸子里映着她娇美的脸,然后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是很冰冷的。
   魏姝也轻轻的微笑了一下,说:“那好,我们回魏国。”
   说着两人调转了方向,向东方奔去。
 
   蟠殿里
 
   芈氏的心情不好,看起来也变得憔悴了不少。
 
    因为秦公生她的气了,也难怪,魏军来犯,咸阳将士殊死对抗捍卫国都,而她呢,竟然早早的跑了,躲到雍城去了,秦公的脸都丢没了,不气她就怪了。
 
   昨日芈氏去哄了哄秦公,说了些好听的话,秦公这才给了她点好脸色。
   她今日没着一层层花团锦簇的锦帛深衣,只着了件淡青色的衣裙,怕的也是秦公会骂她奢糜。
 
   她半躺在床榻上,略显困倦,由着婢女给她修剪着椭圆的指甲,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她的手指纤细,皮肤细腻白皙。
   她对自己的这双玉手极为满意,脸是多少会冒出细纹的,但是她的手则不会,一如及笄之年那般。
 
   接着,寺人高快步进来,垂头站立在芈氏的身侧。
   芈氏屏退了婢女,她还是没有起身,靠着软垫说:“何事如此匆忙?”
   寺人高俯身说:“夫人,听说那个魏女不见了?”
   芈氏觉得很好笑,讥讽道:“不见了,能跑去哪里?”
   寺人高道:“应该是被公子渠给带走了。”
  
   公子渠
   芈氏乍一听这三个字,立刻变得警觉了,她支着身子起来,道:“那公子渠呢?”
   寺人高说:“夫人的线人说公子渠自下午带魏女离开后,那魏女就一直没回来,到现在天都黑了,多少也有三个时辰了,公子渠倒是回来,现在就在自己的屋里。”
   芈氏说:“那你如何看?” 
   寺人高稍做犹豫,又说:“都这个时辰了,宫门都闭了,那魏女想必是回不来了。”再道:“即便姑且不管那魏女回不回的来,光是偷带出宫这么多个时辰,公子渠的罪就脱不掉。”
  
   芈氏细细一思量,觉得寺人高说的很在理,有这么好的机会,芈氏当然要牢牢的抓住,于是起身道:“走,去一趟修居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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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
  嬴潼就这么在嬴渠房里坐了一会儿,他心情不好,嬴潼也说不上话,坐这只会更添尴尬。
   见天色晚了,她便道别离开,正推开门,迎面便撞见疾步而来的嬴虔。
 
   嬴虔今日着一身黑色锦帛对槿纹深衣,很是英俊冷傲,但是他的脸色不好,很着急似的,眉头也紧皱着。
   他看见了嬴潼,没有什么好脸色,像是瞥她,又像是瞪她。
 
   嬴潼这心里立刻就没底了,她去带走长玹时,嬴虔就心生疑虑,现在他这幅样子,分明就是已经猜到了。
   嬴潼想跑,脚没等沾到门槛外的地,就听嬴虔语气冷冽的道:“嬴潼!你给我回来!”
 
   屋里很静,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嬴虔高高在上的看着坐在矮案前的嬴渠,目光又冷又沉。
   而嬴渠只是坐在那里,微微垂着眼眸,什么话也不说,甚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对嬴虔冰冷的目光至若惘然。
 
   这气氛又冷又阴,低至了冰点,嬴潼也感觉到十分的紧张。
   如此沉默了一会儿,嬴虔开口,缓缓的说:“嬴渠,你说实话,你是否将那魏女给送走了。”
   嬴渠只是看着跳跃的火苗,他清俊的容貌在幽暗的火光下多了几分冷漠和低沉,然后他笑了,没有讽刺,没有嘲弄,接着他抬头看着嬴虔,十分坦然的道:“是”
   嬴虔怔了下,怒道:“嬴渠!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嬴渠依然是很平静的,道:“我知道”
   “那你还…”嬴虔的话没有说完,他只是觉得再说下去则没有任何的意义了,然后他很不自在的说:“君父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刚刚听见…母妃她…我就立刻跑来见你了”他这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的,样子很愧疚。
 
   正当时,通仲在门外道:“公子,君上请您过去”
   嬴潼的脸一下子变的煞白,任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秦公召他是什么意思。
   然而嬴渠却很平静,微展衣袖从软垫上起身,脸上既没有笑意,也没有愁容。
   他走过嬴虔的身侧,油灯晦明的跳跃,然后他很平淡的说:“兄长不必挂怀此时与兄长无关。”他说完也没有看嬴虔惨白的脸,冷静从容的随通仲离开了。
 
   初春的深夜已经有了虫鸣,微凉的细风抚的嫩叶簌簌抖动,银月高挑星如棋布,显然这是个天气很好的夜晚,只是秦宫里没人有这样的好兴致去感受和欣赏。
  
   君王身边总是不乏心怀鬼胎之辈,而君王自己呢?也是多疑又残忍的。
   
   通仲这一路都没有看嬴渠,他只是在前带路,听着衣袂挥动的沙沙声,这声音在安静的深夜里分外的清楚,他不敢看,因为他都已经看了这么多年了,国后的薨逝,嬴渠的重伤,他不敢看,也实在是不忍看。
   这世上从不缺少薄情的君主,父杀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见了,血肉亲情在这裂冠毁冕的乱世里显得太脆弱,太无足轻重了。
   
   秦公说过,要立嬴渠为国储,却也只是空口一句话,即便是朝令夕改也一点不稀奇,谁又会真的相信呢。
 
   到了修居殿外,通仲停下了脚步,他这才看向嬴渠,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影一点点的走进殿里,他想叫他,让他说些软话,让他认错,让他不要惹怒秦公,但是最终还是卡在了喉咙,没能说出口来。
 
   秦公坐在矮案前,他已经等了许久了,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周身是很冰冷的,仿佛进来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乱臣贼子。
   嬴渠平淡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父,心寒吗?早在他母亲惨死时,他的心就已经寒透了,他的父亲没有给过他一点公道,这么多年来,芈氏屡次对他下手,几次他险些丧命,而他的君父没有动过芈氏一根毛发,甚至于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宽慰体己的话。
   这就是他的君父,秦国的国君,一个至高无上的,薄情寡义的父亲。
   而现在这个国君又要杀死他最喜欢的女子,很可笑,这秦宫不是家,而是一个是冰冷的,残忍的牢笼。
 
   秦公也在看着他的这个儿子,虽然这个儿子总是不卑不亢的,总是冷冷清清的,但他很喜欢这个儿子,也很器重这个儿子,其中很大的一半是源于愧疚。
   然而此刻再多的器重愧疚也比不过他心里的愤怒,他没想,这个儿子竟然真的会做出忤逆他的事来,甚至于此刻这个儿子的脸上没有一点的愧疚和畏惧,从容平静的看着他。
 
   嬴渠合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很平淡的说:“君父唤儿臣来所为何事?”
   秦公看着他,说:“寡人召你所为何事,你心里不知?”
   嬴渠还是很冷淡的,他看着秦公的眼睛,说:“不知,还望君父明示?”
   他虽然说的平淡,但秦公感觉到了他的轻视和讥讽,秦公指着嬴渠,身子轻微发抖,赫然道:“嬴渠!”
   嬴渠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一点的波澜,很冰凉。
   秦公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蔑视。
   这是秦公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了的,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秦公气愤极了,说:“嬴渠!你胆敢忤逆寡人!”
    嬴渠还是很平静的站在大殿上,倒是秦公走了下来,他是这么喜欢这个儿子,现在只觉得很失望,很愤怒,他道:“你当寡人不敢杀了你!”
   
   嬴渠道:“君父当然可以杀了儿臣,不止是君父,这秦宫中任何一个夫人都可以杀了儿臣,杀了儿臣的母后,杀了一切儿臣心爱的人。”他说的很平静,面色也很平和,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一样,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
   
   而秦公的脸忽就变得惨白,他不再继续下去,也不敢再看嬴渠的眼睛,因为嬴渠那双平静冷漠的眼睛让他心里渐生惭愧。
   但他还是保持着一个国君的威严的,冷声说:“你把那魏女送去哪里了?”
   嬴渠没有说话。
   秦公又道:“楚国?魏国?还是赵国?”
   嬴渠还是很冷静,很平淡,没有说一句话。
   他这幅不卑不亢的样子显然又惹怒了秦公,秦公冷笑道:“你不说,寡人便派人守在秦国的各个关卡要道,若是发现行迹当即斩杀。”又道:“寡人会派人把她的尸身带回咸阳,你可以随意厚葬。”
   听到最后一句时,嬴渠的眼眸微不可见的轻动,他终于也是怕了,慌了,但他看起来还是很平淡,道:“请君父放了她,她的命并不值钱。”
   秦公看着他道:“嬴渠,寡人还没有死,寡人还是这秦国的国君,没人可以忤逆,也没人可以置喙。”又道:“你令寡人太失望了。”
 
   天将破晓,晨风刺骨,嬴潼裹着大麾在修居殿外一遍遍的踱步,她一夜没睡,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倦怠,憔悴,头发也乱糟糟的,她等了好一阵子,终于见嬴虔从殿里出来,她立刻问:“如何?君上如何说,气消了没?”
    嬴虔说:“我连内殿都没进去,哪里知道消没消!”又问:“嬴渠他人呢?”
   嬴潼很着急,说:“还在宗庙罚跪呢,君上是要罚他一直跪下去,不吃不饿,这不得活活饿死!”她太生气了,口无遮拦道:“你们君父可真是狠,自己的儿子都能这般对待!”
    嬴虔拉了下她的胳膊,瞪眼道:“行了,你可别大呼小嚎的了,倒时君父罚你一起跪宗庙你就安生了!”这个节骨眼,她倒是会添乱。
 
   嬴潼很害怕,却不是担心自己,说:“君上他会不会杀了嬴渠?”
   嬴虔说:“应该不会,君父若想杀他,盛怒之下就会直接处死了,那时候都没杀,现在更不会杀”
   嬴潼听他这么一说,便安心多了。
 
   宗庙里很阴冷,只有几盏微弱的油灯,天将亮时,灯火也被吹灭了。
   嬴渠就跪在这里,脊背是笔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漠又平淡,眼下微微乌青,也是一夜未睡,脸色很是难看。
 
   嬴虔看见跪地的嬴渠,叹了口气说:“你别着急,过两日君父的气也就消了。”
   嬴渠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说:“兄长”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嬴虔便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但嬴虔没有吱声,而是保持着沉默。
 
   过了许久,嬴渠说:“兄长,君父派人去杀她了。”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但听起来却有些落寞。
   嬴虔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心里竟也替他难受,清晨的日光照了进来,照在嬴渠挺拔消瘦的身上。
   嬴虔看着,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愤。
   但嬴虔没有疾声厉色,他只是叹了口气,说:“嬴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她。”
 
   宗庙里很静,静的能听见沙沙的风声,初春的风总是这么的急,初春的日头也总是升的那么早。
   嬴渠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着。
   他从来不曾求过嬴虔,但他不能看着她死,不能看着她的尸体被送回咸阳,更不想亲手埋葬她。
   他是怕了。
   怕看着她的尸体被封凿在棺椁里,就像是那年下葬他的母后一样。
  一根根的长钉被敲进棺椁里,每一锤都会发出敲打的冰冷的声响。
   一下下,就像是狠狠的敲进他的骨髓里一样。
   而他却只能看着,只能听着,承受着这种折磨,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怕了,怕会再经历一次。
 
   嬴虔其实是明白他的意思的,说:“你想让我救那魏女。”
   嬴渠依旧是垂着眼眸的,说:“是”
 
   嬴虔犹豫又挣扎,他其实是想那个魏女就此死掉的,死掉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不会再有这么多的意外和麻烦,那个魏女就是个祸根。
   而且他若是救了那魏女,无异于也忤逆了君父,将自己也牵连了进来。
 
   最后,嬴虔叹了口气,说:“那个魏女往哪里去了?”他还是没有办法拒绝嬴渠。
   嬴渠冷静的说:“魏国”
   嬴虔说:“好”随即阔步的离开了。
 
   嬴虔走后,嬴潼看着跪地的嬴渠,她细细的思量,想起魏姝去的是楚国,不解的道:“你不是让她去的楚国吗?怎么又告诉嬴虔是魏国?”
   嬴渠道:“她不会那么听我的话”
   魏家出事了,他就算让她去楚国,以她性格也定会先去一趟魏国的,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但他阻止不了,就像他不能永远瞒着她事情的真相一样。
   
    修居殿
 
    秦公一夜都没有睡,在床榻上不断的辗转反侧,因为他的耳边总响起嬴渠的话,天将亮时,他终于不再假寐了。
  秦公坐在床沿,只着一身白色里裳,目光有些怔然,坐了一会儿,问一旁的通仲,道:“嬴渠,他是不是恨寡人”
   通仲也怔了,然后和蔼的笑道:“他是君上的儿子,儿子怎么会恨父亲。”
   秦公说:“寡人以前也是这么想”
   他以前也觉得嬴渠是不会恨人的,因为嬴渠总是那副温和敛笑的样子,很冷静,很平淡,甚至秦公都不曾见过他发火。
   可是现在他觉得他错了,嬴渠的心里是恨他的,怨他的,只是都埋在了心里,从来不说,也从来不表现。
   秦公叹了口气,说:“嬴渠,他把自己的心藏的太深了。”
  通仲没有说话,取过宽大的衣裳给秦公更衣。
   穿到一半,秦公说:“不必派人去拦截那个魏女了。”
   通仲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语气还是很正常的,说:“君上这是打算放了那魏女了?”
   秦公说:“不过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可兴师动众,不知还以为是寡人大题小做,逼迫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寡人不想授人以柄,为人所讥,随她去吧,只要别出现在寡人眼前。”又说:“还有你,别一得到消息便去向嬴渠通风报信,寡人这次倒要看看,他能同寡人沤多久的气。”
   通仲笑道:“老奴不敢”
    
   一连的赶路,魏姝已经快到了秦魏的边境,有些灰头土脸的,人也很狼狈,由于近来秦魏屡次交战,从函谷关通向魏国安邑的关卡,排查变得十分严格,而河西现在修筑了魏长城,严禁商人百姓往来,迂回北地又太远了,想来也只能走函谷关一路。
 
   恰是傍晚,天边仍留有余晖,浮云掠影,山林里鸟啼凄凄,高耸的树木还没有完全长出繁茂的枝叶,光秃秃的□□着,夜色使得这片僻静的山林更为荒凉。
 
   魏姝赶不动路了,她实在是太累了,从马上下来拿着水囊咕噜咕噜的喝着,长玹在一旁生火。
   她走过去问:“今夜在这里过夜?”
   长玹点了点头,地上的干枝已经冒出了白烟,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窜出了火苗,夜里还是很冷,她恰好可以烤烤身子。
 
   魏姝感觉自己有些饿,便问:“有吃的吗?”
   长玹将包裹给她,因为事出突然,里面的东西并不全,只有几块烙饼。
   她看着那干巴巴的烙饼就没有什么胃口了,连咬都不想咬。
 
   那边长玹已经起身离开了,没说话也不可能说话,魏姝也没问,她心里清楚长玹是不会丢下她的,她想他可能是去小恭,也不好跟着去。
 
   然而她越是一个人在这坐着,心里就越是慌,她寻常耳朵是没有这么灵的,此刻不知怎么,总是能听见细微的声响,把自己吓得汗毛耸立。
   她想会不会有狼,又或者会不会有什么吃人的妖怪,这种时候她越想心里就越是毛。
   正当时,她听见了窸窣的脚步声,然而却不是什么妖怪,而是长玹。 
  在这荒山深夜,他那双碧色的眼睛一点不逊于野狼,一样的吓人。
 
  他走过来,手里拎着一只野雉,很肥,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翅膀。
   魏姝的眼睛里是冒着绿光的,饥饿的时候也顾不上可怜那只野雉,恨不能活吞了。
  长玹坐在火堆旁,他的五官深邃,整个人看起来很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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