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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旧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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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王跟着打了个抖,显得很是惊慌,说:“真要全都杀了?”又说:“那可是白丹的女儿!”
   公子昂说:“就因为是白丹的女儿所以才留不得,万一她知道了真相,带着可敌国的财富对抗王上,那结果可就堪忧了。”
   
   魏王显然还是接受不了,祸不株连,白氏罪不至死。

   公子昂看着魏王优柔寡断的样子,又说:“臣听闻‘削株掘根,无与祸邻,祸乃不存’所以恳请王上当机立断,切不可留下祸患。”

   魏王动心了,身子也跟着动了动,还是很担忧的说:“若是要做,可有把握,此事万不能留下把柄,若是传了出去,那些老公室们……”
   
   公子昂说:“王上放心,我府中有一死士,其剑术五步一人,十步成行,百步之内无一活口。”又说:“最后还可再焚以一场大火,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魏王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说:“好,但此事你可务必处理妥当。”
   公子昂合袖礼了一礼,说:“王上放心!”
   魏王看着公子昂的身影消失在行宫里,心想:公子昂,他的手段可真是狠辣。
  
   魏家

   白越同瑛青往魏时房走去,自少梁一战后魏时病的更重了,卧床不起,百病缠身。
 
   医师说是心病,不是喝几碗汤药就能好的。可是魏时却是连汤药也不喝。

   白氏冷冷的看着从魏时房里出来的余伯,余伯手里端着碗满满的汤药。
   白氏问:“一口也没喝?”
   白氏这冰冷的样子,若是换作别的奴婢,早就吓的跪地了,但余伯只是摇了摇头,道:“大人喝不进去。”又说:“夫人多陪陪大人说说话的,大人心里苦。”
   他心里苦,何止是这一天,这一年,自白越嫁进来,他这心里就没好受过,他们是夫妻,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却又相互疏远,浑身长满了骄傲的刺。

  白越沉默了一会儿,说:“将汤药热热,一会儿送来。”接着她便推门进去了,脚步很轻的走到了魏时的床榻前。
    
   她俯下身,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还是很烫的,像是被热水滚过一般。

   魏时醒了,看着她,一开始是有些恍惚的,后来便清醒了,他笑了,说:“你来做什么?”
    白氏说:“我不该来?那嬖人该来?”
    魏时没有回答她,而是在咳嗽,非常剧烈的咳嗽,白氏便倒了杯水给他。

    魏时喝了一口,放下了,看着白氏冷淡的脸,说:“我若是死了,你可会笑?”
   白氏心里咯噔一下,说:“你胡说什么?”
   魏时便笑了,说:“你恨我?”
   白氏说:“我有什么可恨你的?”
   魏时说:“恨我纳了嬖人。”
   白氏沉默了,眼眸垂下了,就连声音都有些变调了,说:“那么多年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魏时说:“没什么意思。”叹息着又说:“没有感情的两个人,不也是羁绊了一辈子。”

   白越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说:“若是对你没有感情,又怎么会生下姝儿,没有感情,冷血的人是你才对。”
   她的身子开始抖,眼泪也簌簌的掉了下来,她说:“魏时,你到如今还是如此,冷血的人是你才对,你分明知道我最怕什么,最讨厌什么,你还是做了。”
   她最怕的是被冷落,最讨厌的是和别的女人分享夫君,而他呢,全都做到了。

   她嘶哑着说:“魏时,如果你做不到,你当年就不该娶我,我宁愿声名狼藉一辈子,被人嘲笑一辈子,也不用你怜悯。”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接纳他,接纳自己,然而当她放下心里的芥蒂想要真心对他时,他却放弃了她,去宠爱那个嬖人。

   可魏时呢,他也是人,两年,她用那副冷漠的面容对了他两年,他再暖的一颗心,也凉成了冰,他并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也自认比不上公子昂,公子连,所以,他就放弃了,甚至于有些绝情。
   魏时沉默了许久,说:“对不起。”
   白越说:“你刚纳嬖人的那两年,我每天晚上都在等你,等你过来,可你却一次都不曾来过,甚至连姝儿你都不曾看过。”
   白越是流着泪的,却又笑了,说:“现在你又病了,要丢下我了,魏时,你真的是够绝情的。”

   魏时终于压制不住了,他抱住了她,他们的身子都是那么消瘦,都被这乱世折磨的不成人形。

    白越说了好多的话,比她嫁给魏时这么多年来加起来的都要多,而魏时只是在抖,身子颤抖,环着她的手臂也在颤抖。

   她说:“魏时,你还记得那年上已节吗?那年我才十四,我最先看见的是你,不是什么公子昂,那时我便想,这男子生的真俊美,不知是多么好命的姑娘能嫁给这样俊美的男子。”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洇湿了他白色的里裳,她说:“可是你没有看我,一眼都没有,冷漠让我不敢上前,我想你一定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的。”她说着,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又笑了,说:“很恼火,我想,我是白氏之后,有着这样尊贵显赫的身世,为什么偏要乞求你的喜爱,然后我做了件傻事,把手里的木琼给了公子昂。”

   魏时听不下去了,他觉得一颗心都是被拧紧的,他搂着她单薄的身子,说:“别说了,白越,别说了。”

   白越还是笑着的,一边笑一边流泪,她说:“魏王又把我许给公子连,结果呢,他也拒绝了婚事,我又成了笑柄,白氏名门,成了一个笑话,我对你已经死了心,连一点念头都没有了,因为我觉得你一定是厌恶我的,更没想过你会亲自上门提亲,我这样的一个破鱼篓子…”

   “白越”魏时打断了她,声音颤抖。

   门外瑛青听的很清楚,她接过了余伯手里的汤药,像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敢进去打扰。





第31章 三十一
      秦国咸阳城近来也是阴雨不断,不过这是件好事,初春的雨金贵,如此连绵细细,担保秋天会长出颗粒饱满的稷谷。
 
   大殿里,秦公独自坐在矮案前,一身黑色的葛布深衣显他极为消瘦精锐。
   他的身子还是很不好,若不是这殿中昏暗,定会发现他的脸是乌青的,没有一点血色。
 
   接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近来,他的身上被雨水打湿,深邃的眼里透着凶狠之色,最为特别的是他的左脸,上面有一条刀疤,分割开了眉毛,眼眶,一直延伸到了颧骨,看起来极为骇人。
 
   黑衣男子没有行礼,他只是站在那里,抱臂看着秦公。
   秦公也没有责怪,甚至于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满,像是见怪不怪了。
 
   沉默了片刻,秦公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阴沉,他只说了四个字,说:“安邑,魏时。”
 
   黑衣男子没说话,淡漠的转身,将一个消瘦的背影留给了秦公。
   秦公沉默了片刻,冷冷的加了一句:“不留活口。”
 
   黑衣男子离开后,通仲进殿,将手里的热羹放下,添了油灯,面色犹豫不决,说:“君上真要派死士暗杀魏时一家?”
   秦公眼中狠厉,说:“魏时不死,难解寡人心头之恨。”
   通仲说:“那君上想如何发落魏女?”
   秦公说:“秦国祸根,留不得”
   通仲又问:“君上想何时动手?”
   秦公沉默了许久,说:“不急”不急,要前确定了魏时已死,他才会动魏时的女儿。
 
   通仲面色很难看,他知道这很失礼,但是他还是坚持要问:“君上可不可以留那魏女一命。”  
   秦公面色忽变得很阴冷,说:“你要替她求情?”
   通仲双膝一沉,跪下说:“老奴不是为那罪女求情,老奴是为公子求情。”
   秦公沉默了,没有说话,但是脸色明显变得更不好了。
   通仲冒死恳求着说:“君上,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国后当年怎么薨的,君上不会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君上都不曾给过公子公道,公子也从没有过一句怨言,更不要说,那年祭台出事时,公子才十一岁,一个孩子到底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才能让芈氏如此痛下狠手。若不是公子心思聪慧,怕根本活不到现在。”
   通仲喉咙哽咽,又说:“公子是什么样的性情,君上比老奴清楚,这么多年来,公子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他活的很孤单,也很辛苦。现在君上要再次夺走公子心爱的人,老奴实在是不忍,不忍看公子痛苦,不忍看公子这点微薄的快乐也被剥夺,君上,他可是您的儿子啊。”
 
   秦公看着恳求的通仲,看了许久,他的心也狠狠的震动了,通仲的话撕开了他心里最隐晦的伤疤,他可以狂然大怒,可以立斩了通伯,但他都没有,只是沉默着,坐着,过了很久,他说:“嬴渠,他不止是寡人的儿子,他也将是秦国未来的国君”
 
   通仲跪地的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眼里是恍惚,震惊,因为秦公从来没有提过储君之事,一字都不曾提过。
   通仲睁大了眼睛,跪在地上,他无法言语,只是直直的看着秦公。
    秦公语气略显阴冷,他说:“寡人要将这秦国的天下交给他,如果仅仅只是死了一个女人,就能让他痛苦似摘胆剜心,惝恍迷离。那他不配当寡人的儿子,更不配做这秦国的国君。”
 
   秦公说罢,起身离开,留着通仲跪在大殿之上,震惊的迟迟不能言语。
 
   秦公踽踽的走在秦宫的石路上,瓦间的雨水滴落到他的身上,凉如针刺,他只是那么走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知道,秦国的重担他抗不了多久了,风烛残年,油尽灯枯,他能做的便是选择一个强大的明君,可以将秦国挽于乱世狂澜,将动乱扼于襁褓怀衽。
   秦国,不需要一个优柔寡断,纠于儿女情长的国君,秦国需要的是能富国强民,雄霸天下的国君。
   或许这对嬴渠来说是条残忍的路,但是他别无选择,因为弱小的国家在飘摇的乱世中存国,这本身就是条更为艰难残忍的长路。
   嬴渠他必须学会绝情,学会割舍,一个柔情的君王是无法在这瞬息万变的大争之世存国强国的。
   储君之位,这将是他一生中所做的最后一次选择,不能错,也再经不起错了。
 
   另一边。
 
   连日里的绵绵细雨将魏姝困在房里足有五日了,她觉得很无聊,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在屋子里无所事事。
 
   她正发呆时,嬴渠从屋外进来,他今日穿了件黑色的红折鹄纹深衣,肤白如玉,红纹鞶带裹着他的窄腰,脊背挺拔,衣袂微垂。
 
   魏姝见他,眼睛不自觉的亮了几分,说:“嬴渠哥哥,你怎么来了?”
   嬴渠笑了笑,正坐到她身侧,拿出了一个柑橘。
 
  很难得,魏姝自从来了秦国就一口柑橘都没吃过,很高兴的说:“是带给我的?”
   嬴渠还是微笑着,道:“不日前从楚国运来的,若是喜欢,叫燕宛去多取些”说着便已将那柑橘扒开。
  顿时魏姝便闻到了一股柑橘清爽的香气,不自觉的分泌出口水来。
   她盯着那柑橘,活像一条盯着骨头的小毛狗。
   嬴渠掰下了一瓣,递到她唇边,她连着他白皙干净的指腹一起含了进去,用舌头顶开了橘瓣,又舔了舔他的指间,搅弄的全是黏糊糊的汁液。
 
   嬴渠将手指抽了出来,很平静,又掰下了一瓣,喂进她的嘴里,淡淡的问道:“甜吗?”
   魏姝只是将那橘瓣含在嘴里,没咬,也没咽,笑眯眯的问:“嬴渠哥哥,你想尝尝…”
   她话没说完,嬴渠便轻轻吻上了他,很自然的将她含着的橘瓣抢了去,魏姝趁机咬了一口,橘瓣碎了,汁液沿着她的唇角流了下去,他便将汁液也一并吻干。
   然后,她将穿着衣裙的腿压在了他的身上,说:“嬴渠哥哥,姝儿还要吃柑橘”
   嬴渠很温和的笑道:“好”掰下一瓣递到她唇边。
    
    她的眼里是含着笑的,将橘瓣吃下,她看着他整齐的衣裳,心痒难耐。
   她其实很想把他的衣裳扯的凌乱,很想看他平静的眼里染着□□的样子,然而现在是青天白日,她不敢动手,只是很乖巧的吃着他喂到唇边的柑橘。
   她吃着酸甜的柑橘,看着仪容优雅的嬴渠,心想,这个清俊好看的秦公子是她的人,她能脱他的衣裳,吻他的唇,别人却只有眼看的份。她每每只要一这么想,心里就开始冒着得意又骄傲的泡泡。
   她一边想,一边用两条腿来回的压着他,压着压着,就开始笑,笑的傻乎乎的,也笑的莫名奇妙的。
 
   嬴渠知道她在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看着,眼睛像是长在了他的身上一样,他很喜欢她这样看他,也很喜欢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只有他一个人,可是她这么傻乎乎的样子,让他也忍不住想要笑。
   
   他笑起来很漂亮,魏姝从来没觉得男孩子也能这么漂亮,不带一点阴柔气,很舒服,很干净,像是天边清冷温柔的月亮。
   但是她很不解,问:“你为什么笑?”
   嬴渠将最后一瓣柑橘喂给她,笑着反问:“那你刚才在笑什么呢?”
   魏姝的脸唰的就红了,脸上还漾着傻笑说:“我记不住了。”
   嬴渠笑道:“真的?”
   魏姝抢过他手里的柑橘皮,低着头,心打鼓般的跳着,一边摆弄一边说:“真的”
   嬴渠还是笑着,过了一会儿,他正色说:“等你过了十五岁生辰,我便去向君父提及,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魏姝手里的柑橘皮啪嗒的掉在了地上,怔了怔,很开心很惊讶的说:“真的?”
   嬴渠微笑道:“真的”
   魏姝是很欢乐的,嘴咧的合不上,然而她却突然的又板起脸来,很正经的说:“你可要想好了,我可和其他的姑娘不一样,你要是娶我就不能再纳别的嬖人,不然,我一定会闹得你鸡犬不宁。”
   嬴渠笑了,他将一块精美的白玉系在魏姝的腰间,平淡的说:“不会再纳别人。”微笑着又说:“这玉是我母亲的,今日便馈于你。”
   男女馈玉,有许身之意。
   魏姝其实很相信他的程诺,她看了看腰间的白玉,又看了看他,心里像是盛开出了花朵一样快乐,但嘴还是很硬的说:“反正,我才十五,你要是待我不好,我还可以改嫁。”
 
   嬴渠突然变得有些冰冷,他只是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魏姝没见过他这幅样子,竟然有些胆怯,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太好听,又说:“你要是不纳别的女人,我就不改。”
 
   嬴渠笑了,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他将她搂进了怀里,吻了吻她的发,说:“好”
 
   魏国安邑 
 
   冷血如银高悬于星空,在安邑已经连绵了近旬月的雨终于停了,然而这夜却并不平静。
 
   一个身着黑子的男子悄无声息的杀了魏家所有的奴仆,他的脚步很轻,出手很快,短刀出鞘,银光乍闪,一条鲜活的生命便成了具毫无知觉的皮囊。
 
   但是魏时还是听见了声音,瞬间他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立刻的起身,很冷静,很沉着的吩咐余伯说:“立刻带着夫人离开。”又说:“嬖人和娈儿也一同带走。”
 
   余伯很担忧,不舍的说:“大人您。”
   魏时冷声说:“速去!”
 
   余伯眼里含着泪,但他没有再犹豫,也不容半点迟疑,随即转身快步的跑走。
 
   黑暗的房间里便只剩魏时一个人了,他站在那里,看着从窗子外投来的月光,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但是他没想到,没想到魏王他会这么狠,连他身边的人都不肯放过。
 
   接着,周围亮起了火光,红彤彤的,冒着黑乎乎的浓烟,像是地狱一般,吞噬着诺大的魏家,似要将这里的一切焚为焦土。
 
   后悔吗?
   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又有什么后悔可言。
   从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就该预料到了,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昔年显赫公候终沦为他人俎上鱼肉,没有什么可惜的,也没有什么可悲的,盛极必衰是古来真理,只是他很不幸,偏生在着衰败倾颓之时。
 
   不知怎么,他就想起了那年的上已节,那年的渭水边盛开的汀花,还有那年拂面的清风,一转眼,原来已经过去了十六年。
   十六年,太漫长了,也太短暂了。
 
   容不得他想太多,也容不得他心里再生感慨,因为门已经被推开了。
   他看见了一个男人,那是一个阴鸷的男人,是公子昂的死士…
 
   嬖人在哭,一直在哭,不停的哭,她抱着怀里吓的泪眼婆娑的魏娈,不停的问:“大人呢,大人怎么办?”
   余伯很着急的说:“大人在挡着那死士,快同我走吧。”
   可是那嬖人只是在哭,她不肯走,一副誓死要留下的样子。
   余伯没有法子,他只能哀求的看着白氏,问:“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白氏冷冷的看着嬖人,像是看着一个笑话,然后她笑了,但凡谁都能看出来,那笑很讥讽。
   不走,不走难道一起死吗?不走,那就永远不会有人给魏时报仇,不会有人揭露那些小人的丑恶嘴脸,只有活着,魏时才没有白死,只有活着,才能报仇雪恨。
   她狠狠攥着手中雪白的绢帛,那绢帛上是公子昂与她暗下往来的铁证,她要将这绢帛变为斩杀公子昂的断头刀。
   而她的心呢?
   其实是如刀绞一般的,但是她看起来还是很平淡,很冷漠。
   她说:“若是不走,便留她在这里等死。”说罢白越上了马车,不曾看一眼魏府,像是没有留恋,连头也没回。
 
   嬖人见此,突然的不嚎了,她看了看怀里的魏娈,用灰突突的手指擦了擦魏娈脸上的泪珠,也跟着上了马车。
 
   余伯狠狠的一抽手里的马鞭,马匹嘶鸣着拉着马车快速驶离,马掌踏在积水上,震出一圈圈的水波。
 
  月光是冷漠的,无情的,照着这芸芸众生,任由他们喋血厮杀,痛苦哀嚎。
 
   嬖人紧紧的搂着怀里的魏娈,缩在马车的角落,身子紧绷。
   然后她便看见了不远处通天的火光,那火熊熊似要攀烧直天顶,她身子便不紧绷了,她开始不断的抖,筛糠了一般,惶然凄惨的哭着,嘴里念道:“大人,大人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魏时,那是她的靠山,靠山没了,白氏就可以随意的折磨她,凌虐她。
 
   嬖人越哭越绝望,疯了一样,魏时死了,那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她对白氏吼道:“都怪你,若不是你非要救魏姝,大人怎么会出事,你若是那么在意魏姝,你去救啊!为什么非要拉上所有人陪葬。”
   她吼的声音很大,在车外驾马的余伯也听见了,但他不能停下,魏时交代过他,一定要保护白氏的安全,一定要逃离魏国。
   所以他只是不断的抽着马鞭,在马车外担忧的道:“夫人!”他怕白越会暴怒,更怕她会想不开。
 
   然而白氏只是淡淡的,很冷漠的坐在马车里,没说话,甚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冰冷的像是死人。
 
   嬖人压抑的太久了,她不在乎了,也疯了,眼睛红的充血,恨不能鱼死网破才好。
   她扯着白越的衣领,嘶吼着,发泄着心底积压多年的愤怒与怨恨:“你说话啊,你才是最该死的,你杀了那么多的人,造了那么多的孽,凭什么现在又要拉着我们陪葬,你才是最该死的!你怎么不去死呢!”
 
   白越的衣衫被她扯得凌乱了,她可以狠狠的给那嬖人一巴掌,可以现在让余伯将她扔下马车,甚至可以一刀捅尽她的脖子里。
   但她都没有,她只是由着嬖人撕扯,因为她的心里一点不比嬖人好受,她后悔,恨不能去死,恨不能替魏时死,那感觉蚀骨焚心,疼的让她麻木。
 
   她的目光呆滞,了无生机,听着嬖人凄厉的叫喊,思绪飘回了很久的过去。
   她想起了那年大婚。她穿着一身的红衣锦缎,坐在床榻边,又喜又怕,她想起了魏时,那年他还很年轻,很俊美。
  金銮灯下,床袆幔前,他予她代表夫妻白首的红色缗结,他对她说“之子于归,百两御之,予汝红缗,终成鸾俦”
 
   予汝红缗,终成鸾俦。
    
   终成鸾俦,他们终于成了夫妻,现在也终于和好如初,可是结局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她很幼稚的想,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如果下辈子她能再遇见他就好了,她绝不会再让他们之间产生一点的误会,再不会。
  下一刻,她就被自己这个可笑可悲的想法逗笑了,先是喉咙里的轻笑,然后便是大笑,苦笑,笑着笑着也就哭了。
 
   马车突然的停下了,余伯看见了一个男人,虽然也是一身黑衣,却不是刚刚在魏家大肆杀戮的那个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的脸上有一条奇怪的骇人的刀疤,那刀疤分割开了男人的眉毛,眼睛,一直延伸到颧骨。
 
  余伯很惊慌,远远的余伯就能感觉到那黑衣男子身上带着的一股凛冽的杀意。
  而那人就站在路中央,没说话,也没动一下,蓦地,他一抽腰间的短刀,余伯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条伤,血咕噜咕噜的冒了出来,人也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然后,那带着刀疤的男人,缓缓的上了马车,推开了车门。
 
   不远处,清晰可见魏家连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烈火烧的朝阳鲜红如血。
   而这漫长又残忍的一夜终于结束了。





第32章 三十二
魏姝这几日的喉咙特别干,她坐在矮案旁一边喝水,一边吃柑橘。
   见燕宛进来,魏姝就与她说:“燕宛,你快来替我瞧瞧,我喉咙特别的疼。”
   
   燕宛只瞧了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将她手里的柑橘抢下,道:“姑娘不能吃了,柑橘吃多了会上火的。”
  魏姝说:“让我再吃一个”下次再吃上这么甜的柑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不吃够本了,她心里实在觉得亏。
   燕宛没拦着只是说:“姑娘吃吧,这柑橘吃多了,皮肤就会发黄,而且口舌还会生疮,姑娘若是不在意,尽可以吃。”
   魏姝一听,便不敢吃了,将柑橘丢给燕宛说:“把柑橘都拿走吧。”
   燕宛笑道:“诺”又道:“奴婢现在去给姑娘煮点退火的汤来”
   魏姝说:“去吧”
 
   燕宛这边刚柔柔的出去,嬴潼便英姿飒爽的进来,像是镀了层阳光一般,颇有几分春风得意之势。
   魏姝笑问:“今日得空来?”
   嬴潼笑道:“嬴虔叫我去教人骑射,这么多日来,总算是教出手了一批。”说着她给自己斟了碗清水,又见她矮案上快堆成山的柑橘皮,问:“你怎么吃了这么多的柑橘。”
  魏姝无奈道:“是吃的太多了,喉咙都疼。”
  嬴潼感慨的说:“嬴渠看着那么冷淡的一人,没想可真是惯着你。”
   嬴潼突然转话,说:“对了,芈氏回来了”
   魏姝很诧异,问:“芈氏回来了?从雍城么?”
   嬴潼点了点头。
   魏姝说:“我以为她早回来了。”
   嬴潼笑道:“她那是怕君上责难,一直躲在雍城不敢回来。”
   魏姝问:“那现在怎么又敢回来了?”
   嬴潼笑的很轻蔑,说:“不回来就来不及了,君上现在病的很重,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众人皆知。”
   芈氏是想帮着嬴虔夺储君之位,魏姝心里知道,芈氏要杀嬴渠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若不是嬴渠心思缜密,怕她早就得手了。
 
   沉默了许久,魏姝问:“嬴渠,他想当秦国国君?”
   嬴潼说:“这种事情,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嬴潼还有事情,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说:“你多少小心些,谁知那芈氏会不会对你动手。”
    魏姝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魏国安邑 
 
   今日早朝,魏王已经下诏,择日起迁都大梁,虽然大多朝臣都心知肚明,但亲耳听到还是不免震惊。
 
   近来的各种谣言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与齐并霸也好,躲避悍秦也罢,总之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多言一句。
   况且这些大臣们本就都是各怀鬼胎的。
   老公室惧怕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新大夫们想要根除那些似附骨之疽的庞大公候。
   但无论是哪一派,现在都无一不惧怕魏王,尤其是魏时一家全部惨死之后,这种畏惧更是与日俱增。
   他们终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会殃及池鱼,也是,一个如此疯狂的国君,一个暗养死士谋杀朝臣的国君,有谁能不怕呢?
 
   但是魏王很高兴,朝堂廷前,没有大臣有异议,让他心里觉得很是轻松,更重要的是魏时一死,赌在他胸口那股闷气也顿时消散了,同时也狠狠扇了那些同魏时一样的老公候们一个嘴巴子,让他们知道,虽然魏王明面上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这私下的招数可是多的让他们吃不消。
 
   所以魏王下了朝会,看见公子昂时,也是容光焕发的,他挥了挥衣袖,坐在矮案前,饮了一爵酒说:“魏时之事你处理的不错,正好也震慑震慑朝里的那些老公室,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魏国的大王,不要仗着祖上的荫庇就妄图翻天覆地。”
 
   公子昂笑的很是尴尬,因为他清楚,白氏和魏时的嬖人不是他的死士杀的,至于是谁动的手,他一点的头绪都没有。
   他现在很害怕,绢帛没有找到,私下又暗流涌动,这安邑之中想杀魏时的不止是魏王一股势力,他在明,那人在暗,每每一想,公子昂就脊背生寒。
   
   而且更重要的是还落下了一个人,如果他没猜错,魏时的小女儿在那晚的动乱剿杀中活了下来。
   他很不解,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能逃到哪里去?又能藏在哪里?再或者,她是被别的什么人给带走了。
 
   他的样子很凝重,一点也不轻松愉悦,魏王叫了他许多声,他才回过神来,躬身说:“王上。”
   魏王说:“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公子昂一笑说:“臣弟没想什么,臣弟只是担心这公孙座大人,他可还被关在秦国呢!”
   公子昂不能将这些话同魏王将,魏时一事做的根本就不干净,甚至现在还留有祸根,但是他不能说,他只能私下里想法子,不然魏王一定会震怒。
 
   经公子昂这么一说,魏王才想起,少梁一战,还有个被秦国掳走的公孙座呢,但这显然没有打扰到他的好心情,他说:“随他嬴师隰放不放,败军之将不要也罢。”
   公子昂便无言以对了。
 
   恰是正午十分,艳阳高挑,渭水波光粼粼,绿草蔓蔓,微风飒飒。
 
   一个十二三的小女孩爬在渭水河边,头发散落在河水里,脸上呼了厚厚的一层脏泥,宛如涂炭,那样子跟死了差不多。但是她的胸口还是上下起伏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块发黑的绢帛。
 
   接着一个男子走近,那男子一身青色锦薄深衣,腰配鸾鸟纹蔽膝,上挂有一对价值连城的内卷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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