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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殄-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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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接着往前看,这座宫殿四四方方,前面,站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
得了,她都不用去问覃公公,看那五爪金龙,此人还能是谁?
谭鸣鹊麻利地按照覃公公所教授着,立刻跪下,叩首道:“民女叩见陛下!”
在宽敞的殿内,这声音不断盘旋着。
她有些尴尬,刚刚她好像太紧张了,喊出来的声音有些哑,一听就是正害怕着。
谭鸣鹊本来以为自己会被为难一下,比如,跪一个钟头之类的,没想到那身影马上有了动静,她低着头,只能看到那身影的下半部分——从膝盖往下的部分,转了半圈,面对着她,开口了:“平身。”
这是要她站起来的意思,这她还是懂的。
谭鸣鹊同样麻利地爬起来,不敢看皇帝的脸,有点好奇地猜,他和沈凌嘉该有几分像?
“夺、夺、夺。”
她低着头只能看见一双鞋,引领着那人慢慢地向她走来。
脚步声清脆。
而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更不清楚接下来要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他说话了:“你是谭鸣鹊?”
“正是民女!”谭鸣鹊咽了口口水,她一直怀着心思,回答的时候免不了急促些,她的声音是不是显得太激动了?
就在她惴惴不安的时候,皇帝接着说话了。
“三殿下那件祭服,是你给缝好的?”他问。
果然是那件蟒袍!
也许是因为一直担忧着这件事,当皇帝真正说出口,她忽然生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是民女所绣。”谭鸣鹊坦率地承认了。
既然皇帝问她,自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也许还是沈凌嘉说的,她若否认,既对不起沈凌嘉,恐怕也害了自己。
就算皇帝不知道,最好也别想骗他,历读史册,欺上瞒下的人,很少有谁真的能瞒一辈子。
虽然对于皇帝来说,她只是小蚂蚁,但小蚂蚁想骗自己,换谁都不会开心。
况且,如果皇帝不高兴,那就是龙颜不悦,她宁肯相信,自己是一个并不重要的小蚂蚁,并不值得皇帝专程来惩戒一番。
但是,他专程把她宣进宫中,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
如果只是为了问这个,明明有专门负责此事的官员。
“你难道不知道,祭服有专门的人负责,其他人不能插手?”皇帝接着问道。
这明明是训斥一般的话,但他娓娓道来,竟然一点凶煞之气都没有。
这一刻,谭鸣鹊忽然生出一种错觉,面前的人,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辈。
但这错觉一闪即逝,她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无论任何时候可都不能忘记,这个人,是皇帝。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因此没有跪下,只是直直地站着,低头说道:“民女是王府中的绣娘,我不清楚这些规矩,只知道是衣服破了,便缝好。”
皇帝半天没说话。
谭鸣鹊硬着头皮说完,其实心中也是不安的。
她根本没有跟沈凌嘉通过气,只是凭自己的本能来回答,她并不敢肯定这个回答是对的。
“……”
皇帝沉默了很久,她看到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在思量,但她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神情在思考。
她更不敢催,只好站着等,反正就两种结果,等生,或者等死。
突然,背后传来了声音。
隔着门,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不久,宫殿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谁这么大胆,竟然在皇帝不允许的情况下,直接打开门?
这时,那人在她身边跪下,口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儿臣叩见父皇。”
沈凌嘉!
谭鸣鹊往左边瞄了一眼,差点叫出声来。
她没想到,这时候突然过来的人,竟然是沈凌嘉,他也是被皇帝叫过来的吗?
“起来吧。”面对自己孩子,皇帝的声音悦耳多了。
说来,刚才沈凌嘉的声音,也够稚嫩的,往常在她面前,他十分沉稳,如今却突然像个孩子了。
皇帝好像并不在乎沈凌嘉直接进来,他的语气十分和煦,道:“你来了。”
“是。”
这父子二人的对话教谭鸣鹊听得迷迷糊糊,甚为不解。
明明叫他起来的时候,还很温和,一正式对话,立刻有一种不熟悉的感觉。
但她只是个外人,也不好发表感想,就默默站着,皇帝没让她走,想来,也不会说什么不能说的话。
“这人是你府中的绣娘?”
“嗯。”
“她何时来的?”
“半年前。”
“你把祭服交给她,想必对她很信任?”
“我信任她的手艺。”
二人对答如流,最重要的是第一句,沈凌嘉承认了她绣娘的身份,也间接与她通了口供。
谭鸣鹊的心中更是平静,虽然还噗通噗通地跳,但已经舒坦多了。
沈凌嘉回答完皇帝的话,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但她余光能看见,刚才他偏过头来,眼神一闪而逝,有点担心。
不论这是真情还是什么心术,她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总算是对的。
“谭鸣鹊!”
皇帝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是!”谭鸣鹊下意识答应一声,忙又补了一句,“民女在。”
“你……抬起头来。”皇帝说。
她慢慢抬起头,终于看到了这偌大棠国的皇帝的面容。
这是一位中年人,头发如黑芝麻一般纯,连一根银丝都没有,纹丝不乱地束着,双眉如剑,双目含星,并不算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熠熠的光辉,很有精神,脸色微微红润,显然他身体健康。
沈清辉……谭鸣鹊想,当初先帝给这位皇帝的名字,果真取得很准确。
这些观察,都是靠回忆想起来的,她看了他一眼,就马上移开了目光。
她连这一眼,也只是悄悄记住的,沈清辉命令她抬头,可不意味着允许她与他平视。
“嗯。”沈清辉点点头,忽然将手握成拳头,咳嗽了一声,“咳咳。”
嗯?
谭鸣鹊刚在心里感叹沈清辉身体好,他忽然来这么一折腾,让她有些压抑。
沈凌嘉不假思索地走上前,关切地问:“父皇,您怎么样?”
沈清辉轻轻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沈凌嘉便马上停下来。
“那件祭服的事情……”沈清辉看了谭鸣鹊一眼,含住余下的话,顿了顿,才接着说道,“罢了,想来,只是一个误会吧。”
沈凌嘉的双手藏在袖子里,看不出什么。
但从谭鸣鹊这个角度,能够看到袖子后有微微的褶皱,像是握住了拳头。
她抿住嘴,决定当没看见。
“是。”沈凌嘉沉声附和。
“那件祭服……”沈清辉突然想到什么,走到了谭鸣鹊面前,轻轻点头,笑道,“你的绣技很好,根本看不出那是补上的。”
这算是夸吗?
谭鸣鹊十分不安地道:“多谢陛下赞赏。”
她总觉得沈清辉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十分满意,刚才她一抬头,他眼神立刻放松了。
莫非是觉得她的长相……很安全?
这可不像是什么好话!
“父皇,那么儿臣便先告退了。”沈凌嘉在一旁说道。
沈清辉看了他一眼,谭鸣鹊瞬间低头,虽然他们没说话,她是连一丁点眼神都不敢仔细看的。
过了一会儿,沈清辉转头看向她,这话亦是对她说,亦是对沈凌嘉说:“退下吧。”
谭鸣鹊安静地退出宫殿,沈凌嘉很快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当二人一离开这座大殿,门外的侍卫马上将门合上。
即便已经远离了沈清辉,谭鸣鹊的心中依旧忐忑不安,她连叹气都不敢。
“殿下,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她小心地问道。
如果沈凌嘉的眼神有一丝不对劲,她随时都准备好住口,幸好,沈凌嘉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两样,刚才笼罩一身的阴郁之气,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没事了,先出宫吧。”
说完,领着她离开,谭鸣鹊跟着走了一会儿,诧异地问道:“您跟我一起走?”
“对。”
“您不用去看望一下德妃娘娘吗?”谭鸣鹊现在终于能好好称呼那位了。
向菊娘求证之后,她总算明白,那位让沈凌嘉叹息不已的德妃,的确是他的生母。
“已经见过,然后才来。”
“那出宫的时候,总需要去告别一下吧?”谭鸣鹊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
沈凌嘉顿步,想了想,摇摇头道:“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先回去。”
“没什么好说的?”谭鸣鹊满腹疑问,但也明白这事不能细琢磨。
……她就不该多那个嘴!
她无奈地追上去,果然,沈凌嘉走没多久,就回到了之前来过的地方,是她下那座小轿子的门。
她认路难,但记景容易。
没想到,这里还有两辆轿子等着,他们一来,直接就乘了。
坐进轿子里,谭鸣鹊才敢捂着嘴轻轻喘了口气,等到这时,她放下心来,才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见到了皇帝!那可是皇帝!
从前,京城里来一个官,她父亲都要仔细接待,不敢怠慢,谁料想,她进京一趟,竟然有荣幸能够见到皇帝!不过她有点想不明白,沈清辉命人把她带入宫中,似乎也没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被为难一下,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过去了,莫非之后还有事情等着?
还有,沈清辉和沈凌嘉说那是一个误会,但显然沈凌嘉并不觉得那是误会,她不管这谜团是什么,就着急一件事,这谜团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
☆、菊娘的苦恼
她想啊想啊,又是感叹,又是不安,连轿子停了也没发现。
“到了!”
有人掀开帘子,突然钻进一个脑袋,把谭鸣鹊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鲁莽的人竟然是沈凌嘉。
“哦,是!”她慌忙从轿子里钻出去,果然,已经到了魏王府的正门口。
上台阶,沈凌嘉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几天我不在家,你温书了吗?”
好不容易出了皇宫,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谭鸣鹊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没?”
“……”
“跟我来书房,我要考一考你。”丢下这句话,沈凌嘉率先进门。
谭鸣鹊在门口愣了片刻,才无奈地跟上去。
考就考呗,反正她读了。
刚才她其实是有点紧张,没想到沈凌嘉突然问这个问题,可是这几天她除了刺绣,研究那块金蚕皮以外,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读书了。
沈凌嘉说过有空就要问她,她可都记着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急,才刚回来,就要考试。
不过她胸有成竹,倒生出几分给沈凌嘉一点颜色瞧瞧的心态,他方才凭什么那么笃定地断言她一定没温书呢?这让她颇有一种被小看了的感觉,当然不高兴了。
谭鸣鹊马上跟着沈凌嘉去了书房,守卫还在,菊娘不见了。
沈凌嘉没在意,直接进了书房,谭鸣鹊也赶紧跟上去,一关门,就听他在她身后说:“坐。”
“坐?”
她马上就追上沈凌嘉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拿到书?
如果没有,没拿书,怎么考?或者,沈凌嘉现在已经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了?
她没犹豫,坐下来,准备迎接考验。
沈凌嘉张口道:“自从那天之后,齐王的人,有没有再来找你?”
“……啊?”谭鸣鹊刚要回答,忽然发现,这句话好像跟四书五经没有关系。
沈凌嘉又问了一遍,她恍然大悟。
原来温书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悄悄与她议论祭服的事情!
也是,刚一离开就询问她,这事如果传到了沈清辉的耳朵里,恐怕要疑心沈凌嘉对他不满。
即使这是事实,也不能摆出来呀。
谭鸣鹊自觉已经窥破了沈凌嘉的心思,便也立刻进入状态,她想了想,说:“应该来过一次,容婆答应送我一些东西,有天我起床在门口发现这些,不过不知道有谁来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父皇找你说了什么?”
谭鸣鹊原原本本地将那些对话都供出来,她记性不错,复述得丝毫不差。
沈凌嘉听完,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其实谭鸣鹊心里也有许多疑问,可是,这种涉及皇族的秘密,沈凌嘉问她也还罢了,让她问沈凌嘉?她不敢。
沈凌嘉道:“进宫的事情,别再跟其他人提起。”
“是,可是……今天那位覃公公来府中,动静挺大的,应该有不少人知道,要隐瞒也不容易吧?”谭鸣鹊觉得,起码,那个聂茶就不像是个能守口如瓶的。
或许沈凌嘉自信能管住手下人,不过,聂茶恐怕并非他的手下。
“你不用担心,这种事情,知道的人都不会来问你。”沈凌嘉道。
“如果有呢?”谭鸣鹊还是不放心,想到聂茶,她就觉得不安。
沈凌嘉摆摆手道:“没什么如果……不过,假如你不放心,就让问你的人来找我吧。”
这就算是沈凌嘉给她的一个承诺与帮助了。
谭鸣鹊马上躬身致谢:“多谢先生。”
如今四下无人,她可是很能长记性的。
果然沈凌嘉满意地笑了,谭鸣鹊正得意,听到他接下来说的话,又忍不住后悔起来。
“好,正事说完了,我该接着考你了。”
“真考啊!”谭鸣鹊讶然。
刚才她以为自己猜对了沈凌嘉的心思,没想到,他还是要考试。
虽然本来说了要考又没考的时候,她有点失望,但现在,失望则马上发酵成了后悔。
该不会是她那句自作聪明的先生惹的事?那她可真是多了嘴!
谭鸣懊恼了一会儿,也还是坐下来:“……您问吧。”
沈凌嘉笑了笑,却没有放过她,果然转身去书架那拿来了书,翻开来,慢悠悠与她问答起来。
这一问一答,就到了夜里。
有人敲门,沈凌嘉允许,那人才进来,是菊娘,带来了食盒,在桌上布置晚饭。
沈凌嘉没问她去了哪里,仍旧不疾不徐地询问谭鸣鹊书上的内容。
谭鸣鹊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等沈凌嘉让她去吃饭,就乖乖走过去坐下。
沈凌嘉放下书,忽然说:“这几天,你过得很辛苦吧?”
谭鸣鹊竖起耳朵,慌忙回头,才发现他是看着菊娘,不是问她。
她便又默默将脑袋转回去,但还是竖着耳朵,悄悄听他们说话。
沈凌嘉没避着她,不然,他不会选择她在的时候问菊娘。
菊娘忽然跪下,道:“属下知错。”
沈凌嘉叹了口气,道:“我不在府里,你无法可想,我明白。”
怎么这几天沈凌宥来过?谭鸣鹊懵懂地感觉到沈凌宥与菊娘之间有些古怪,并不像她一开始想的那种关系不好,但究竟是什么古怪,她又说不上来,便接着听。
反正沈凌嘉没赶她走,她就赖着呗。
菊娘道:“殿下,我明白了,我会和他认真地谈一谈。”
“谈谈?”沈凌嘉好像笑了,十分颓然,“算了,这几天,先别说这件事。”
“是。”菊娘说什么都温顺答应。
沈凌嘉来到谭鸣鹊面前,笑道:“今日是除夕,本来是个好日子,倒教你担惊受怕一整天。”
这算是道歉?
可是谭鸣鹊倒觉得这事跟沈凌嘉没什么关系,她笑笑,道:“没事。”
“对了,大过年,作为长辈,我也应该送你一件礼物。”沈凌嘉看向菊娘。
菊娘领会精神,马上跑出去,没多久拿了一个盒子进来。
“我听说你得了一件宝贝,那我也送你个用得上的东西,当是新年礼物好了。”沈凌嘉一挥手,让菊娘把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一块雪白色的皮子,毛丝十分润泽。
谭鸣鹊诧然地拿起皮子看了一会儿,顿时想到,这跟金蚕皮很是匹配!
她看向菊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看来,菊娘还是把去云霄绣坊的事情禀告给了沈凌嘉。
“别跟她计较,是我让她说的。”沈凌嘉道。
谭鸣鹊怯然道:“可我还没准备什么东西……”
“你倒是实诚。”沈凌嘉失笑,“罢了,我是你先生,送你一件礼物无可厚非。”
谭鸣鹊猛然想起刚才沈凌嘉说是作为长辈送她礼物,有些无奈,他才多大年纪,就自称长辈了?
不过,非要较真,先生倒确实比学生大一辈,她无话可说。
沈凌嘉看她明明很开心,忽然又变得闷闷不乐,不解问道:“怎么还不开心?”
“先生,您才比我大几岁啊!”谭鸣鹊下意识说了心里话。
难为沈凌嘉还能听懂她的意思。
他噗嗤一笑,道:“原来你是计较这个,不过,我确实比你大,对不对?”
她能说不对吗?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是多少岁。”沈凌嘉自说自话,忽然谈到了这个话题。
谭鸣鹊有气无力道:“早就满十三了。”
“看起来不像,你这骨骼……”沈凌嘉连连摇头,“像是十岁出头的。”
“那我也太体弱了。”谭鸣鹊摇头,道,“我眼看着都要十四岁了。”
“十四岁?”沈凌嘉想了半天,道,“你何时到生辰?”
“呃……”谭鸣鹊突然哑了。
沈凌嘉越看她越觉得奇怪,不免追问:“就这几天?是什么时候?这种事情,我迟早要知道的,帮你过个生辰嘛。”
“不用了。”谭鸣鹊连忙摆手,“哪有给绣娘过生辰的?您忘了在宫里是怎么说的吗?”
欺君可是大罪。
虽然她现在是介于绣娘和学生之间的身份,却也希望尽量和麻烦划开界限。
“你就担心这个?放心吧,父皇不会计较这点小事。”沈凌嘉不在意地说道。
可是,他不在意,她却不能不多心。
谭鸣鹊想了想,道:“您明天还要觐见陛下去吧?”
“当然。”
“那,等您回来再说。”谭鸣鹊若无其事地道,“您先处理正事。”
沈凌嘉等了一会儿,见她并没有改口的意思,便摇了摇头,道:“好。”
谭鸣鹊想不明白他摇头做什么,松了口气之余,仍有些失落感。
但她很快振作起精神,正好,饭也吃得算饱,便起身道:“殿下,我先回去了。”
有菊娘在,她便又改口。
“嗯。”沈凌嘉挥挥手,并未让菊娘相送。
谭鸣鹊也忙不迭走了出去,临走没忘记抱上盒子,出到门外,忽然觉得风更寒了一些,原来又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啊。”冷归冷,谭鸣鹊没什么不开心的,她在江南少能见雪,来到京城里算是开了眼,虽然有些寒冷,但她并不觉得苦,毕竟也围了一身的皮。
回去以后,也该想想盒子里的纯白色皮子该怎么跟金蚕皮并起来了,这皮子颜色跟金蚕皮的颜色极为接近,用作金蚕皮的大“边角料”是再合适不过。
这样说来,其实先生挺费心思的。
谭鸣鹊有些感慨地迈步出了院子。
☆、初一
等回到房间里,打开门,谭鸣鹊只觉得屋子里极为温暖。
当中拜着一个暖炉,看这样子,烧了挺久,谁这么贴心?
谭鸣鹊换好轻便的衣服,将今天的收获都整理好,一件白色毛皮,一件金蚕皮,还有一支钗,这钗是李老板送她的,里面藏着几根金蚕壳做的金蚕针,她先倒出一根来,放在桌上,那支钗则珍而重之地藏好。
也许紧急时候,那支钗能派上用场,对于谭鸣鹊来说,这支钗可能比金蚕皮都重要。
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不过一整天提心吊胆的她是一点都不困。
谭鸣鹊默默将两块皮子理好,拿毛刷子慢慢将皮上的毛一缕缕梳理好,思忖一会儿,拿出剪刀来,坚定地将那块白色毛皮剪成不同大小,不同形状的料子。
这毛的质料就注定它很难做裙子,裙子讲究飘逸,一块带着毛的皮是很难飘逸得起来的。
至于做斗篷,这料子太少,而且这块白色的毛皮主要是为金蚕皮服务,它们之间的颜色再像,单穿在外面终究刺眼。
所以谭鸣鹊打算把这两块料子结合,做一件坎肩。
坎肩无袖,可以搭在外面,也能穿在里头,怎么都好看。
她也不打算在坎肩上绣太多东西了,自腰间这部分往上绣一支蔓延向上生长的腊梅就好。
雪白色衬着嫩黄,俏丽。
谭鸣鹊先在脑子里构想了一下坎肩的样式,越想越满意,下剪刀一点也不迟疑。
她不光是会刺绣缝补,也能做衣裳,做的最多的就是裙子和坎肩,因此下剪十分熟练,没一会儿,将那块白色皮子整整齐齐地分割好,码在桌上。
把料子都分好了,谭鸣鹊慢条斯理地选线。
左右是睡不着了,干脆先把坎肩样式缝好,其余细节,可以慢慢来。
眼看着明天就过年了,要是手艺快点,或许明天就能穿上新衣裳,虽然让她绣件大衣是来不及了,不过绣件坎肩还是容易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
谭鸣鹊挑好线,一边穿针,一边暗自思量。
关于她生辰的事情,倒是可以放一边,主要还是这读书的事。
她现在真明白了,这读书,尤其是四书五经,没有先生不断指点,想读懂还真不容易。
虽然沈凌嘉算一个好老师,讲学很好,可是他常常不在,她现在难得对读书有了点兴致,如果荒废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惜,因此,便萌生出请教其他学究的想法。但一来,她与沈凌嘉有了师徒名分,令找师父也许会让他不悦;二来,这是沈凌嘉的家,请外人入府,肯定要经过他的同意;三来,她毕竟已经十三岁,男女七岁不同席,要找读过四书五经还肯出来教学的女先生,有些难度。
她在京中人生地不熟,真想成事,仍要请沈凌嘉帮助。
但光凭着第一点,她就觉得自己恐怕很难达成心愿,沈凌嘉多半不会同意。
谭鸣鹊一边绣一边想该怎么说这件事。
至于出去找先生上课,上完课回来,她是从没想过的。
首先,另请师父肯定要让这位先生知道,尤其他身份特殊,还得看看他是否愿意让另一个人与他在某个层面上平起平坐;
其次,还是人生地不熟,上课肯定要出去不少时间,怎么都得请菊娘帮忙,这请菊娘帮忙……不也就是间接通知沈凌嘉了吗?
这样说起来,她的心愿似乎变成了一个死结。
正在她惆怅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指尖一痛,刚刚一走神,针戳中了手指头。
“嘶!”谭鸣鹊赶紧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干净的布将金蚕针上的血抹掉。
干完这,她才有闲心擦拭指尖的血。
心头的苦恼还没了结呢,又遇到这样的事,她都不知道多久没戳过手了,顿时有些郁闷,看着桌上的料子,也没心思接着绣了,便将其都收拾起来,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时不时看一眼门外。
她知道这算是自己作的,可她还是希望,人生中能发生一点意外惊喜。
可是并没有,她翻了一个时辰,终于睡着,也并没有人来看望她。
好眠一夜。
……
翌日。
天蒙蒙亮,谭鸣鹊已经起床,夜里炭火狂烧,把屋子烤得灼然,她受不了,一醒过来,马上爬起来穿衣服带着书走出房间。
来到院子里,神清气爽。
“嘶,呼。”
谭鸣鹊快快地呼吸了一口气,满意地在院子里石凳上坐下来,看书。
手刚扎了针,还有点不舒服,这种手感,不适合做缝纫。
她没读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看就比读要快得多了,她很快看完了半本。
这时候,天色已经更加明亮,可以出院子去吃东西了,谭鸣鹊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先回房间,将这本书收起来。这并非四书五经中的某一本,而是容婆亲手所绘易容秘技的画本,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地丢在这石桌上,收好了东西,她才返身去厨房。
厨房里也有吃东西的地方,谭鸣鹊闲极无聊,跟人道贺,说了新年好,索性留下来一起用餐,吃完了早饭,她照旧先去书房,要是沈凌嘉在,她便拜见一番。
但等到了书房却发现沈凌嘉已经走了,天还没亮,就已经去宫中。
为了守卫才知道,他走的时候,菊娘也跟了去。
谭鸣鹊无功而返,府中最熟悉的人除了沈凌嘉之外就是菊娘,跟其他人,哪怕是赵柳聂茶,也并不算熟稔,她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相互提防,就算现在是新年,去打招呼恐怕也有相互怀疑对方不怀好意,她转悠了一圈,干脆还是回到了房间里。
怎么感觉自己跟被豢养的似的……
谭鸣鹊闷闷不乐地坐在屋子里翻书,闲极无聊还拿出了墨来研。
混水研了墨,铺好纸,拿笔一蘸,谭鸣鹊提起笔来,郁闷得停住。
她不知该怎么下笔。
虽然她每次去拜见沈凌嘉的时候,很多次都看到他在下笔写字,但都言之有物,有时是感怀而发,有时是一句诗词,有时是兴致盎然写下喜欢的前人绝句。
她也就不自觉地养出这个习惯,闲极无聊,不知道做什么好,就磨墨准备写字,尤其是她不能或无心刺绣的时候。但问题是,墨倒磨好了,可写什么呢?
她既没有感怀,也写不出好诗,前人绝句……她就怕自己这一手字,糟蹋了那些好词。
沈凌嘉倒是能写得出潇洒俊逸的字来,她却还是如同蹒跚学步的孩子,勉强写到不难看吧,风骨之类的,暂时不用幻想了。
谭鸣鹊琢磨了一会儿,只好暂且将笔搁下。
出去吧,没熟人,撞见谁还得寒暄太尴尬,谭鸣鹊几次起来,最后都只是坐下,无所事事,做缝纫炸了手,想写字无从下笔,可谓只能郁闷。
郁闷半天,门外传来声音。
“噼里啪啦……”
魏王府里的人当然不敢在王府中烧炮竹,这还是从墙外传进来的,伴随着一群孩子欢欣的笑声。谭鸣鹊想象了一下那种景象,又觉得无从想象,书里都说孩子天真,她却无缘得见,在家的时候,仆人们也有小孩,可他们玩耍嬉闹都会避开她,瞧见她,远远地都散个干净,她也不出门,过年的时候,便温柔笑着,乖乖做一个小家碧玉的模样,手都要放在膝盖上。
想到这里,谭鸣鹊突然觉得,自己来到王府中,似乎比在家的时候还要痛快一点。
也就是一点吧,现在还不是只能关在房里。在家时,好歹有几个婢女陪着说会儿话。
谭鸣鹊找出容婆写的书又开始翻阅,明明是她感兴趣的内容,却看不下去。
到得寂寞时才明白耳力好的苦,人人都在笑,她多好奇那群人究竟在笑些什么。
偏偏不得而知,满耳朵里灌的全都是“哈哈哈”,可究竟是哈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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