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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围-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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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纲迫切的等待着信号,幼军的人却找过来了,“大人,皇太孙到了港口视察被炸情况,正找您过去说话。”
什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肥肉居然自己跳进嘴巴里了?
传话的人指着港口一处炮台,“就在那里。”
远远看上去,青衣玉簪,长身而立,仿若谪仙,的确是皇太孙。纪纲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纪纲登上炮台,“微臣纪纲,拜见殿下。”
青衣人缓缓转身,“纪大人。”
第278章 和牌(上)
正是模仿朱瞻基的朱瞻壑。
霎时,纪纲隐隐猜出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地形和阵势,锦衣卫人数和战斗力都远远超过才训练一年的幼军护卫。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纪纲说道:“听说皇太孙找微臣,殿下在那里?”
“不打着皇太孙的名义找纪大人,纪大人能在百忙之中迅速来找我吗?接二连三的刺杀,皇太孙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此时闭门不住,坐镇中军营地指挥,等平江伯带着大明水师一到,便立刻启程返回大陆云间县。”
朱瞻壑表情严肃,“纪大人,你和我父王商议的事情,为何要瞒着我?如果你早告诉我,我今早就不会误入港口,白白浪费了刺杀皇太孙的大好机会,现在想要再行动,难了。”
炮台位置较高,在上头小点声说话,下面的护卫听不见。
纪纲心中大疑,面上却不显,故作震惊说道:“世子殿下说的是什么意思?微臣听不懂。”
朱瞻壑冷笑,“你们都把我当傻子糊弄,连父亲都不相信我。我是汉王府的人,在京城为人质,为了生存,不得不整天和皇太孙扮演兄友弟恭,讨皇上欢心。这幼军我出力最多,功劳却都是皇太孙的,幼军也只视他一人为主。”
“为什么?只因他是皇太孙,我是汉王世子。”
朱瞻壑一步步靠近纪纲,“所以,父亲有多讨厌东宫,我就有多讨厌皇太孙。纪大人,如果你早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此时皇太孙的尸首都凉了,可是你们偏偏瞒着我,把事情搞砸。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出来为你们收拾乱摊子,在平江伯到来之前,除掉皇太孙。”
纪纲半信半疑,“世子殿下,万万不可以被人挑唆蒙蔽,一时失足千古恨,杀皇太孙是弑君之罪,纵使微臣,也不能包庇殿下。”
“还死不承认。”朱瞻壑低声道:“如今皇太孙已经对你起疑心,把你和锦衣卫都远远支开,你没有机会了。唯一的机会,就是我亲自动手。”
纪纲缓缓后退,“殿下,回头是岸。微臣是皇上的人,只效忠皇上一人,今日世子胡言乱语,微臣会如实向皇上汇报。殿下莫要一错再错了。”
朱瞻壑置若罔闻,还步步逼近:“但是就凭我一个人,是无法做到杀了皇太孙,还能全身而退,不连累汉王府,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纪纲看着十四岁的朱瞻壑,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曾经目光清澈的少年,此时充斥着欲望,就像嗜血的独狼,急于将猎物一举封喉。
一直以来,纪纲见惯了天家无情的场面,一直都觉得朱瞻壑是皇室里的一个异类,汉王这种野心勃勃的人,怎么生出这种儿子?
如今看来,好像他错了,朱瞻壑不是不争,而是他将自己的欲望藏得很深,披上一层伪装,以接近皇太孙。
难道世子是真的对皇太孙起了杀心?
见纪纲迟迟不肯松口,朱瞻壑又说道:“地雷是你们埋的吧,可惜火药厂技术不稳定,提前炸了。
皇太孙当时对你起了疑心,他提前审过倭寇,无一人知道火药厂仓库失窃事件,无人知道购买贼赃之事,当时火药厂失窃事件就是纪大人调查的,成了无头案,皇太孙怀疑你监守自盗,而你刑讯逼供海盗致死,杀人灭口,还有泄露水师街头暗号,皇太孙由此确定你就是内鬼。”
“一旦平江伯来到这里,皇太孙就立刻撕破脸,一举将你拿下,押送京城。到时候皇上是信任皇太孙,还是相信你?”
朱瞻壑呵呵一笑,“还有群臣,乃至百姓,他们是相信活活把解缙冻死在雪地、手下无数怨魂的你,还是相信纯洁如白莲花的皇太孙?”
纪纲问道:“皇太孙和你说过怀疑微臣是奸细的事情?”
“没有,是我推断出来的。”朱瞻壑说道:“这种机密的事情,他如何会告诉我?我是汉王世子,他表面把我当兄弟,其实一直防着我。时间快来不及了,平江伯一到,你被捕,我父亲也会被牵连,到时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汉王府一倒,我也要贬为庶人。我必须尽快杀了朱瞻基,把你的人给我、海上那帮人如何联络,我们要准备退路,把皇太孙之死栽赃在倭寇身上,千万不能暴露自己。”
纪纲心里天人交战,朱瞻壑句句在理,从表情眼神来看,不像是说谎,可是他本能不相信所有人,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这时,监狱方向腾出一股黄烟,劫狱成功了!
最终,纪纲选择相信自己,不用朱瞻壑动手,我自己就能杀了朱瞻基!
纪纲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世子殿下,您心里黑暗,看谁都是贼,都是黑的,把巧合当成刺杀,把微臣当成祸国殃民的野心家,微臣一心为国,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大明,殿下好自为之,微臣还有很多事情,告辞。”
纪纲行了一礼,转身,蓦地背后一凉,朱瞻壑居然用阿雷的环首刀比在他腰后。
朱瞻壑:“别动,沐大人曾经教过我,往这个穴位一刀捅过去,对手不会死,但是会瘫痪,脖子以下都没有知觉。”
纪纲没想到朱瞻壑会突然背后袭击,欲挣扎,环首刀更进一步,划开衣服就要切进去了!
朱瞻壑高大强壮,一招就制服了花瓶出身的纪纲,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还没试过,纪大人想当我刀下第一人吗?”
纪纲:“世子殿下诱我刺杀皇太孙不成,要杀我灭口?”
朱瞻壑:“我真的很佩服纪大人,死到临头,还在这里故意和我打哑谜。面具戴得太好,都忘记摘下来了。我必须尽快杀了皇太孙,还请纪大人配合,无论是出人出力,还是出一包入口即死的药粉,我在幼军只是皇太孙的附庸,没有心腹,孤立无援,如今只能指望纪大人帮忙了。”
朱瞻壑软的不成,就来硬的,他必须要揪出纪纲的同党,否则大堂哥就一直有危险。
黄烟已经消散,战俘们已经分好了武器,潜行过来,即将发动反攻。
纪纲冷笑:“或许军中确实有奸细,但绝对不是微臣。微臣不想和殿下在这里耗费时间。”
说完,纪纲不顾中刀瘫痪的危险,往炮台台阶处走去。
诱出同伙不成,那就只能走下册,杀了纪纲这个头目,万万不能放他离开去祸害大堂哥!
朱瞻壑心一横,一刀捅过去,可是锋利的刀刃居然遇到了阻力,无法刺进去半毫。
纪纲在衣服下穿着软甲!
朱瞻壑转为刺向纪纲后颈,但纪纲这次早有准备,转身一脚,将朱瞻壑踢飞!
朱瞻壑后脑勺撞在铁质大炮上,顿时眼前花到金光四溅。
朱瞻壑大叫:“纪纲反贼要杀我!护驾!”
纪纲晓得朱瞻壑起了杀心,一起叫道:“他是细作假扮的!被我识破了!杀细作!”
到底谁是奸细?
炮台下幼军和锦衣卫都不敢放箭,就怕误伤了世子或者纪大人。
朱瞻壑往火炮处一滚,宽大的袖袍对准纪纲,按动机括,发射袖箭。
纪纲来不及走楼梯,直接往后一倒,“接住我!”
毕竟是多年的老领导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锦衣卫们纷纷手挽手,用双手交织成一张网,纪纲倒在了手臂网上,得以脱身。
袖箭只能发射一次,朱瞻壑随即把腰牌扔下去,“休得听逆贼一派胡言!这是我的腰牌!杀逆贼,别让他跑了!”
纪纲叫道:“腰牌是仿制的!你们要是不信,就先围住这个假冒世子的奸细,我这就去请皇太孙和真的汉王世子前来辨认!”
言罢,纪纲带着手下一千锦衣卫就往大本营方向跑去,此时死士伙同倭寇俘虏也往大本营北坡攻上去了,喊杀声骤起。
纪纲乘机吼道:“你们看见没有?这个奸细借口我把引来,是声东击西之计,乘着锦衣卫不在,乘机发动袭击,他就是奸细!”
朱瞻壑看着纪纲开溜,心下大急,纪纲巧舌如簧,工于心计,且颇有威望,他小瞧了这个历经风雨的三朝老臣,远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轻易对付的。
朱瞻壑对包围他的幼军说道:“你们被纪纲骗了,上来捏一捏我的脸是不是假的,一群笨蛋!”
幼军跑上去一看,顿时傻眼,正要去追纪纲,被朱瞻壑拦住了,“是炮弹快还是你们的腿快?过来帮我推动炮车,调转炮口!”
之前炮台是为了抵御登岛的外敌,炮口朝着大海,现在朱瞻壑灵机一动,要轰炸纪纲和他的死党。
大炮有千斤重,朱瞻壑一个人推不动,需要至少五个壮汉协助。调整方向之后,朱瞻壑开始放炮了。
轰隆!
炸弹在锦衣卫中间爆开,一死一大片。
纪纲趴倒在地,只觉得地动山摇,一时间耳鸣了,什么都听不见,他本能的叫道:“大家不要挤在一起,散开跑!”
纪纲爬起来就跑,朱瞻壑被炮台的烟火气熏成了黑人,叫道:“放!”
第二炮、第三炮,接连炸开,锦衣卫伤亡惨重,就当纪纲以为今天要粉身碎骨时,港口瞭望塔的的哨兵敲响了大钟。
当当当!
但见早上效仿大明水师的十来艘炮船折返归来。
朱瞻壑连忙指挥港口各个炮台,准备和敌军炮船对轰。
可是海上大船没有进港登陆的意思,他们在远离火炮射程的海面停船,从船上放下一艘艘简易的木排小船,挂着倭寇船常见草席船帆,顺风顺水,朝着孤岛浅滩驶来。
一万剃着月亮头的“倭寇”纷纷从浅滩登陆,如蚂蚁似爬上了孤岛!
浅滩远离港口,火炮的射程根本打不到他们。
怎么办?如今幼军遭遇双面夹击。
可就在第一个倭寇登陆瞬间,港口瞭望塔敲响了铜鼓,但见海平线出现排列有序的舰队,舰队对着“倭寇”炮船开炮,几乎眨眼之间就炸沉了敌军主舰。
朱瞻壑大喜:是大明水师,平江伯终于来了!
四方混战正式开始。
第279章 和牌(下)
四军之战,各有目的。
真倭寇要灭幼军所有人。
假倭寇要灭除了汉王世子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纪纲,因为汉王要灭口。
孤注一掷的纪纲要灭了除阿雷以外的所有人。
大明水师和幼军是统一阵线,要灭掉所有真倭寇和假倭寇。
大家都目的明确,战场乱而有序。
朱瞻壑见大明水师赶到,往假倭寇刚刚登陆的浅滩疯狂开炮,浅滩就像一锅开水,咕噜咕噜往天空喷射尸首残骸。
而纪纲的大长腿已经跑过了炮台的射程,看其方向,正在和越狱的倭寇合围大本营,刺杀皇太孙。
朱瞻壑下了炮台,骑上快马,去追纪纲。
越狱的倭寇几乎没有收到阻拦的攻进幼军大本营,像挟持皇太孙为人质出逃,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时间回溯到倭寇越狱,升起黄烟之前。
朱瞻基终于用碎瓷片割断了绳子,接连给自己和阿雷松绑,说道:“朱瞻壑太莽撞了,内奸极其狡猾凶残,不是那么好骗的,很有可能嗅到我们怀疑他,然后狗急跳墙,我要去帮他。”
朱瞻基匆忙带着护卫而去,朱家两兄弟都有危险,阿雷如何待得住?待朱瞻基前脚刚出门,她就穿上朱瞻基的盔甲,杵着一根竹杖,扮作幼军伤兵,骑上一匹马追着朱瞻基而去。
大本营的护卫们见阿雷不见了,只好带着武器去找阿雷,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越狱倭寇从南坡攻上来,发现大本营几乎是空营。
朱瞻基带人下山找朱瞻壑,在山半腰时刚好和正欲冲上山的纪纲狭路相逢。
纪纲手下的一千锦衣卫,几乎都是他从洪武时代一起追随毛骧的旧部下,一起经历了毛骧被凌迟、锦衣卫解散、全体锦衣卫失业,从云端跌落到底层、被纪纲秘密招募,挖建文帝墙角、拥戴永乐帝登基、恢复锦衣卫编制,重归云端。
这些旧部下对纪纲的忠诚,早已超过永乐帝。
方才朱瞻壑要杀纪纲、并对锦衣卫开炮,被炸得血肉横飞,这些人顿时怒火中烧,果然狡兔死,走狗烹,老朱家全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遂一起跟着老领导纪纲反了,一见朱瞻基带着幼军冲下来,立刻举枪就射。
锦衣卫和幼军内讧,从战友变对手,举枪互射,双方都伤亡惨重,像用镰刀收割麦子,一排排的倒下去。
锦衣卫身经百战,幼军初生牛犊不怕虎,新老军队交战,居然无一人撤退逃跑,打成平手。
在这种残酷的自杀式打法下,弹药和战士很快消耗殆尽,锦衣卫拼死保护着老领导纪纲;幼军以身为盾,保护着皇太孙。
信念和忠诚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这便是军魂了。
一刹那间,朱瞻基领悟到了沐春说的那句“没有经历战争的军队是没有灵魂的”。
军队名声之臭莫过于锦衣卫,但这些人也是有军魂的。
现在幼军有了灵魂,却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待双方放完了所有的箭矢和弹药,活下来的不超过二十人,他们纷纷拔出佩刀,开始近身搏杀。
经历了火炮狂轰滥炸和枪林弹雨,纪纲脸上红的黑的白的都有,盛世美颜成了大花脸,看着从洪武时代一起闯关的战友死在脚下,纪纲来不及痛苦,拔刀砍向朱瞻基。
朱瞻基拔剑格挡,两人奋力搏杀,每一下都是毫无保留的杀招。
纪纲老练,朱瞻基年轻体力好,两人堪堪打成平手。
蓦地,地上躺的一个中弹的锦衣卫回光返照般死死抱住了闪避中朱瞻基的腿。
朱瞻基收势不住,半跪在地。
反叛一般死于话多。但是纪纲不是一般的反叛,他独一无二。
纪纲一句话也没说,朝着朱瞻基的脖子挥起绣春刀。
死亡终于来了,朱瞻基瞬间内心莫名平静下来,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我终于不用那么累了、不用被迫做出两难选择……结束了。
乒!
一声枪响,纪纲的胸口炸开一朵殷红的花朵。
绣春刀从手里脱落,扎入泥土一尺,纪纲杵着刀柄,勉强支撑着身体,他穿着软甲,这一枪打破了甲衣、肌肤,并没伤及内脏,他没有死。
咔嚓!
这是子弹再次上膛的声音,对方还要追开第二枪。
可恶!纪纲拿出腰间的飞刀,寻着枪声方向而去,他看见一个盔甲鲜亮的年轻士兵骑在马上,端着一杆燧发枪,正对着他瞄准。
飞刀脱手、刺向开枪士兵的瞬间,纪纲手一抖,故意改变了飞刀的轨迹。
因为她是阿雷——胡善围的女儿。
女扮男装之后,阿雷和胡善围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无比认真、强作镇定的表情,简直和胡善围一模一样。
飞刀擦着阿雷的颧骨而去,在颧骨肌肤上割了一刀,白皙的肌肤犹如多了一道细细的红线。
阿雷拍马追朱瞻基,锦衣卫和幼军疯狂互射时,她不得已拍马躲开,待双方拔剑搏击时,她再次拍马赶来,端着一杆燧发枪支援,看见朱瞻基和一个大花脸决斗。
阿雷是个轻度的近视眼,大白天的没有戴眼镜,她根本认不出大花脸就是纪纲。
朱瞻基被偷袭跪地,大花脸挥刀要杀他!
阿雷开枪了。
大花脸半跪在地,抽出飞刀要杀她,不过他没扔准。
乒!
阿雷毫不犹豫的开了第二枪。
这一次,纪纲的胸脯没有软甲的保护,彻底炸开了,鲜血喷涌。
纪纲仰倒在地。
力气随着鲜血一起涌出他的身体,就像决堤的江水。身体即将死亡,四肢似乎心有不甘,自主的抽搐抖动。
恍惚中,他看见一个酷似胡善围的女孩拍马过来,露出关切的表情(目标其实是朱瞻基)。
纪纲仿佛回到过去,他还是锦衣卫第一花瓶傻白咸的时候,头上有毛骧罩着,他活的没心没肺,整天就知道傻乐,逍遥自在。
毛骧恨铁不成钢,“你赶紧找个女人结婚吧,反正你一辈子成不了大事,就知道混日子,你生个孩子,留个后代,就是你的人生巅峰了。”
纪纲:“结婚是不可能的,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要结毛大人你自己结去,生个孩子我认他当干儿子。”
毛骧大怒:“现在宫里宫外风言风语传的厉害,说你和胡尚宫有奸情,两人总是一起出差办事,在外头无媒苟合。谣言还说你和胡尚宫的感情始于那次孝慈皇后被刺杀,你在蚕房里救了她,从此胡尚宫以身相许,以报答救命之恩,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一直不结婚,就是等胡尚宫出宫。这种诛心之论,你结婚自然能够化解。”
纪纲不怒反笑,“既然毛大人都说是谣言,那就别当真。宫里有人造谣生事,锦衣卫和宫正司联手一查,揪出造谣者,谣言自会消失。”
毛骧冷笑:“我看你这个样子,听到谣言之后反而更开心了,你是不是巴不得谣言是真的?”
纪纲嘿嘿傻笑,“才不是,你胡说,别瞎扯。”
毛骧无奈:“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你呀,迟早有一天栽在胡善围手里!”
……身体越来越冷,视线越发模糊,渐渐缩成一条白线,白线还不停的闪烁着,就像风中之烛,将息未息。
纪纲心道:一语成谶,毛大人,被你说中一半呢,我死在了胡善围女儿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白线彻底消失了,纪纲陷入了无尽的、永恒的黑暗。
第280章 我把自由让给你
阿雷拍马赶来,对朱瞻基伸手:“快上马!”
抱腿的锦衣卫已经气绝了,死不撒手。朱瞻基只得挥剑斩断了死尸的胳膊,捡起中军旗帜,和阿雷共乘一骑,迎面朱瞻壑赶来接应,三人会师。
这时后方三百越狱倭寇杀到,保护朱瞻基的护卫们几乎都死绝了,敌众我寡,三人果断撤退。
朱瞻基一面撤退,一面举着旗帜召集幼军往他的方向汇合,幼军四面八方奔来,形成合围之势,绞杀越狱倭寇。
三人到了一处哨所,朱瞻基以此作为临时作战指挥中心,用旗语和鼓点传达命令。
朱瞻壑寸步不离朱瞻基,除了阿雷,看谁都是刺客,已是杯弓蛇影。
待平江伯率领的大明水师杀到岛上,和幼军会师,围剿伪倭寇,战事大局已定。
阿雷双目放空,一言不发,她平生第一次杀人,当时看到朱瞻基遇险,她不晓得那里来的勇气,开枪瞄准,连发两枪,终于将敌人打倒。
现在阿雷回过神来,惊险的一幕在脑子里反复回放,双手瑟瑟发抖。
印象中死在枪下的敌人脸上糊着黑的炮灰、红的血、有灰色的尘土,她轻度近视,没有戴眼镜,看不清敌人面部细节,但是那张模糊的脸在脑子里不停的闪现。
她骑马跑去拉朱瞻基上马的时候,距离更近了一些,恍惚中,倒地敌人那双濒临死亡的眼睛看着她,并没有看身在咫尺的朱瞻基。
很奇怪,明明朱瞻基才是敌人的目标。
那双眼睛没有仇恨、没有生的眷恋,也没有不甘。
相反,那双眼睛是温柔的。
怎么会这样?阿雷当时附身过去,想要近距离细看此人,可是那人闭上眼睛,断气了,朱瞻基和她共乘一骑,立刻拍马而去……
“你还好吗?”朱瞻基走过去问道。
“啊!”阿雷猛地醒来,“我……我没事。”
劫后余生,脑子里那双濒死却温柔的双眼始终挥之不去,阿雷想起那人手握的绣春刀,便问朱瞻基:“内奸居然出在锦衣卫里头,纪大人知道吗?”
阿雷只听过朱家兄弟说有内奸勾结汉王,但从往纪纲身上想。
纪纲臭名昭著,号称玉面罗刹。但是对阿雷而言,他是“纪叔叔”,和蔼可亲,还长得那么好看,比她姐夫还好看。
看着阿雷,朱瞻基一怔,脑子里轰的一声,之前想不通的细节蓦地清晰起来、连成一串:
地雷提前爆炸,不是他运气好,是因为阿雷!
纪纲飞刀不是不准,是因为阿雷!
身经百战的三朝武将死在从未杀过人的小人物手下,是因为这个小人物是阿雷。
纪纲和胡善围传过绯闻,他也有所耳闻……
原来阿雷救了他两次。
朱瞻基知道阿雷和纪纲关系比较亲近,如果告诉阿雷真相,未免太残酷了。
可是纪纲带着一千锦衣卫集体叛乱,此事连他也无法压下去。
朱瞻基心眼多如蜂窝煤,立刻改口说道:“纪纲就是内奸,他被朱瞻壑的试探逼得狗急跳墙,当场就反了,后来死于朱瞻壑的火炮之下。”
说完,朱瞻基疯狂朝着朱瞻壑使眼神。
朱瞻壑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当即懂了大堂哥的意思,“我与纪纲在炮台上就开始交手,他太狡猾,从炮台跳下去由锦衣卫接着,企图逃跑,被我用火炮给轰死了。”
阿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纪叔叔……是反贼?死了?”
朱瞻壑点头,“纪纲和锦衣卫叛军几乎全军覆灭,其罪行昭然若揭,还有……我父亲他——”
朱瞻壑看着一具具幼军的尸首,捏紧了拳头,“纪纲和我父亲勾结,甚至劫狱释放倭寇俘虏,导致我幼军损失惨重,原本是大获全胜,现在却成了险胜,还差点杀了大堂哥,实乃罪无可恕。”
朱瞻壑将军牌扯下,半跪,递给朱瞻基,“我无颜以对这些死去的幼军,我不配当幼军的首领了。他们都是我的战友,我父亲却害死他们。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求大堂哥绑了我,去京城为父赎罪。当儿子的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去死,我愿一命换一命。”
尔之蜜糖,彼之砒霜。无论汉王多么坏,但对于朱瞻壑而言,汉王是爱他的,他也爱着父亲,父子两个总是吵架,但父子情坚如磐石。
他已经尽力劝说汉王收敛野心了,汉王执意要作乱,如今到了谋害储君的地步,朱瞻壑尽全力挽回,依然杯水车薪。
伤害已经造成。朱瞻壑不是那种慷他人之慨、逼着皇太孙“原谅”父亲的卑鄙小人。
所以朱瞻壑只能求死。
阿雷还没从纪纲是叛徒的打击中走出来,又被朱瞻壑的举动震惊了,她拖着伤脚走过来,“不是你的错。”
阿雷很理解朱瞻壑的痛苦,因为纪纲之死。
朱瞻基晓得堂弟的脾气,他接过军牌,把朱瞻壑扶起来,倒了一杯水给朱瞻壑,“遇事不要总是要死要活的,你先冷静一下,我来想办法。”
朱瞻壑喝了水,“我父亲做下这等恶事,连皇上都无法原谅他,我——”
朱瞻壑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阿雷正要叫人,朱瞻壑已经两晚未睡,还几经交战,此时精疲力竭。
“是我在水里下了点东西,让他睡了。”朱瞻基捂住她的嘴,“想不想要朱瞻壑从此脱身,不再痛苦纠结?”
阿雷双目满是疑惑,不过还是点点头。
朱瞻基说道:“我需要你配合演一场戏……”
半个时辰后,平江伯陈瑄全歼倭寇,结束战斗,前来拜见皇太孙时,被人引到一处海滩。
只见怪石林立,从海水里探出尖锐的礁石来,礁石上寄生着一只只黑色的贻贝。
一群幼军在海上浮浮沉沉,还有一艘艘小船,站在上头撒渔网,好像在打捞着什么。
一个人在海边哭泣,近身一看,陈瑄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这不是沐大人和胡尚宫的宝贝女儿吗?她怎么在这个倭寇巢穴里?
阿雷哭道:“陈叔叔,水坑弟弟他……不见了。”
皇太孙朱瞻基为了保持风度,强忍着眼泪,双目都憋红了,“平江伯,汉王世子他……为了救我,和刺客搏斗,不慎中枪,从悬崖上掉下去,落在海里,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
原本是朱瞻基为了自己脱身、追求自由的诈死计划,却被现实残忍击碎。
看着痛苦纠结的朱瞻壑,朱瞻基决定把解脱的机会留给弟弟。
皇室是大明最大的名利场,在名利的囚笼里,每个人都被权力操控,身不由己,甚至被野心蒙蔽理智,铤而走险,争夺皇权。
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被迫参与其中。
唯有“死亡”才得以解脱。
幼军连同大明水师捞了三天,只捞出一只靴子,一根玉带,没有找到人或者尸体。
大夏天的,泡在水里三天,尸体基本变形,无法辨认,如果被海浪推到岸边,毒日头晒下来,三天后早就肠穿肚烂,总是摆在面前,也是相逢认不出了。
粮草有限,无奈之下,皇太孙只得带着幼军回到大陆云间县大仓港,平江伯留下一千大明水师,继续在孤岛附近搜索。
大家明知没有希望,但是皇上不下令停止搜救,谁敢停止?样子是要做的。
太仓港。
来时挑选出来五万幼军精英,归来清点人数,死亡一万出头,缺胳膊少腿重伤者两千余人,这些人被迫退役,且性命垂危,夏天天气炎热,伤口容易腐烂,几乎每个时辰都有伤兵不治而亡,另有八千多轻伤的接受军医治疗。
从战果上来看,幼军是胜了。
但是没有人为胜利欢呼,因为幼军的损失也不小,连副帅朱瞻壑也战死了,且尸骨无存。
恢复一些精神和体力的阿雷和平江伯交代她的经历以及和朱瞻基编好的“朱瞻壑英勇牺牲”的故事。
三朝老臣平江伯叹道:“可惜了世子殿下。当父亲的做孽,儿子吞下苦果,汉王府已经被皇上连夜下令圈禁,汉王也被押解到京城。胡小姐,局势如此紧张,你一个女子,不要牵扯进去,明日我就派人秘密送你去浏家港,有郑和太监庇护,定能保你无碍。”
陈瑄毕竟是沐春一手挖掘提拔的人,他有心帮助阿雷摆脱皇室夺嫡的麻烦。
阿雷顿首,“多谢陈叔叔。”
阿雷的脚已经消肿,只是脚筋还有扭,她骑马去了大仓港的一个货仓,里面全是各种花椒豆蔻等香料,这批香料是明日就要装船驶入长江,去苏州贩卖。
朱瞻基打开一个箱子,里头躺着熟睡的朱瞻壑。
阿雷试了试他的鼻息,“三天了,一直没醒,你是不是下太多药了?”
朱瞻基摇头,“是他太累了,身体不堪重负。”
朱瞻基拿出一瓶鼻烟,放在睡美男朱瞻壑的鼻孔处。
过了十五秒,朱瞻壑猛地打了个喷嚏,直直坐起来,醒了。
他环顾四周,这一切都是他提前为大堂哥安排好仓库货物和商队,“你没有我的帮忙就诈死了?”
朱瞻基摇头,“现在死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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