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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识胭脂红-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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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池于门口处一站,那人便说,“小九来了,坐吧。”
门一关,酒已满。连尝都不用尝,萧池知道,那盏子里,盛的是烟花烧。
父子二人似乎许久没有如此了。
萧池许久没有喝酒了,自娶了叶棠。他就一直滴酒不沾。今夜破了例,父子二人一盏接一盏,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萧池先开了口,“休书已经给了,你还是不能放过她吗?”
“若你放下,朕自然就放过她了。”
萧池轻笑,摇了摇头,“说什么放下。父皇,其实,她一直都不肯啊。我打也打了,关也关了,可她就是不肯听话,也不肯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请教您。我想问问父皇,当年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肯让一个原本就不爱你的人服服帖帖,还为你心甘情愿生了孩子?”
☆、097 新雨断虹(1)
萧池看着对面现了颓色的人,其实,击败他也很简单。
圣上没说话,手上没停,酒一盏接着一盏喝。果然,有的人是不能与他提的,一口酒入喉,萧池看他忍不住咳了几声。
这沁芳宫里灯火依旧辉煌,可他的确已经老了,桌畔明黄身影显出几分佝偻。
“父皇,还有一件事,我其实一直都没跟你说。”
圣上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头也没抬,“何事?”
“她让我问问你,若她的脸被打花了。你还爱她吗?”
那晚,她被他吊在房中央,遍体鳞伤,唇也干裂出血,甚至脸上也有蔓延的鞭痕。
他以为她一定会因为这疼而向他屈服。
长长的鞭子在手上缠了又松,他看着她身上的衣裳都被他抽开,他最喜欢的雪肌上现了血色。
“雪儿啊,若爱他如此疼,你还要继续爱他么?”
她闻言缓缓抬头,脸色苍白。双目空洞,干涸得连泪都没有,神情也带着些许恍惚。那女子已经瘦弱得连风都禁不住,纤细手腕在麻绳下被勒得泛了青紫。
良久,她嗫嚅道。“若这疼便是我对他的爱,那这疼根本不到我爱他的千万分之一。”连声音都带着嘶哑。
不想,她的嘴硬,招致他更疯狂的愤怒。她不向他低头,不向他认错,连骗他的软话都不说。
这倔强的力量,究竟是谁给她的,她心里的那个人吗。又一鞭子打在她身上,她闭上眼睛,眉心一蹙,她这次连疼都不愿意再说。
“雪儿,我若打花你的脸,你去问问你心里的那个人,看看他还会爱你吗!”
圣上听见萧池的话,手上一抖,酒盏倒在桌子上,酒水洒了满身。
猛然抬头,圣上盯着依旧从容坐在他对面那个白色人影。明明如此年轻,却生得与他极为相像。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萧池知他听见了,也听清了。于是坐着没说话。浅尝手中酒,看着那男人撑着身子晃晃悠悠站起来,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她爱的明明是那个李忠。她为了他……………”身子一个踉跄,往桌角一扶,又带落了几个盘子。
“她明明怎样都不从,不管如何打她,她就是不知悔改啊。”
“她当然不会悔改!你为了让她留在你身边。给她吃过什么你不知道吗!”烈酒过喉,唇齿还留香,“醉雀,你喂她吃醉雀。她是个人啊,你怎么能像对待一个玩物一样对待她!”
“你关她,打她,折磨她,所以,她宁愿选择离开也不愿求你了。你夺了她自由、尊严,还要她悔改?父皇。若爱你也能悔改,只怕她早就悔改了吧。”
“别说了!朕不信!”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圣上双目赤红,手上一用力,面前的桌子一下被他掀翻。杯盘瓜果。菜肴珍馐瞬间倾了一地。
再看萧池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不着痕迹往一侧一避。白衣依旧翩然,污秽半点未染。
可他对面那人远没有如此从容,浑身都在颤抖,也顾不上去想为什么他这病了许久的儿子身手竟是如此利落。
“雪儿,不可能,这不可能………………”
“父皇,也许,你一直都以为,是她趁你不在。自己将自己吊在了房中。可你有没有想过,她当时极尽虚弱,怎么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系好白绫呢?”
圣上已经要站不稳了,颓势已现,颤颤伸手指着萧池,两人之间隔着一地狼藉。
“你,你什么意思!”
萧池冷笑一声,“当时,我就在她身边。那白绫啊,是我帮她系的。”
圣上闻言。怒道,“是你?!你这混账!她是你母妃!”他已然不能思考,似乎也忘了,他面前这个白衣翩然的公子,是她为他生的儿子。
提了力,一掌打上去,萧池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了。
徐公公就候在门外,想不到,方才这夜空还能见朗月疏星,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这天上竟然飘了细细雨丝。
徐公公伸手一接,只觉指尖潮润润的凉,抬头可见宫宇之上,琉璃瓦上泛着彩色耀眼的流光,不由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果然又要开春了。”
身后殿里,九王爷进去有一会儿了。徐公公在门外站了没多久便听见里面似乎起了争执声。
突然,徐公公身后房门骤然裂开,一个白色身形似遭受重击,腾空而起,破门而出。
“九王爷!”
徐公公认出萧池,只见那厚重宫门已经全部被震碎,有些许木渣还沾在九王爷那身白衣上。那白色身影被击出门外。直直后退数步,才捂着胸口稳住身形。眉心微微一动,唇角可见几缕血丝。
徐公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辞旧迎新,父子二人该是和乐融融才对。又怎么会动了手。
“九王爷,您……………”
徐公公想去扶他,却被他轻一抬手,挡开了。一回头,又见破开的沁芳宫门口出来一个明黄身影。是圣上。
徐公公低头。忙跪在一侧。片刻功夫,见那人虽耄耋,可这出手却是毫不含糊。身形一动,迅速到了九王爷身前,又是一掌狠狠击在他身上。
十几年了,徐公公十几年没见圣上亲自动手了。不出手归不出手,可他知道,平九州,定四海,圣上一身的功夫早早便冠绝天下。从未荒废过。
接连两掌,萧池到底是顶不住了,没能定住身子,一下被他击出,直到撞到身后一棵树才勉强停下来。
徐公公看圣上面无表情。唯有眼中泛红,脚下一动,便又要上前,抬手又要打。心中一凛,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样子,这九王爷的确是不能在接他一掌了。
萧池面前,手掌一翻,圣上沉声开口,“你把她还我。”
萧池扶着身后那棵树,可他依旧不知躲避,也不知运力抵挡。就好像今夜被他打死也认了。也好过煎熬这么多年。他的确已经受不住了,两掌已是极限,靠着身后那棵树许久未能起来。
徐公公斗胆,从地上爬起来,挡在萧池面前,“圣上,千万不能再打了。这九王爷,可是雪妃娘娘的儿子啊。若是您再打,雪妃娘娘知道了一定要心疼怪您的。”
一提那位主子。徐公公果然见圣上有所动容。
收了手,开始不停唤着,“雪儿,雪儿。”
不过一瞬功夫,周身所有气场又消散,明黄身影复又佝偻下去,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羸弱老者。就好像,刚刚要将自己的儿子置于死地的人不是他一样。
圣上转身,脚步踉跄,细雨里于沁芳宫寻觅,边走边说,“雪儿,朕的雪儿呢?”
树下,萧池终于撑着身子起来,发冠裂开,墨发悉数散开,白衣上也染了泥污。
“九王爷,老奴给您传个太医吧。”
☆、098 新雨断虹(2)
萧池只一抬手,示意不必。
沁芳宫里佣人不多,一落雨,更显得寂静。也不知道那人冒着雨走到那里去了,虽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可耳边还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一声声唤雪儿。
“世人都道君主仁心,可只有我知道,你的心是真狠。你一定要这样对他吗!那可是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
她哭得凄然,那高高在上的君主却只冷哼一声,“呵,仁心?仁心不能卫国,更不能卫自己的女人。仁心便是懦弱,那要这仁心何用。”
她泪珠不停地落,他总也给她擦不干净。
“我不懂。”
他待她总有耐心,“不过是很简单的道理。雪儿,朕问你,若是赶上灾年,朕是不是该开仓放粮?”
她有些不屑,“这个连小孩子都懂。”
“很好,朕在问你,若要饿死的非我西平子民。朕还要救吗?”
她想都未想,“都是人命,当然要救。”
他听了却不置可否。
“不然,你以为呢?”
他这才说,“自然不救。西平的粮食,只救西平的子民。不是朕的,是死是活朕都不管。是朕的,谁也别想惦记。子民土地如此,女人也是如此。他伤了你,就得死。这么说雪儿明白了吗?”
她不在说话,她也深知,没有哪位帝王的手上是干干净净的。
他也不与她解释,只勾了她的腰身。带进自己怀里,“雪儿无需懂,朕懂就行了。”
她只觉得与他说不通,况且,人都死了。
她在沁芳宫的院子里朝那挂着侯府夫人头颅的城墙跪了许久。
听说,护国候的夫人贤淑大方,她虽从未见过。可的确是因她而死。
一夜之间,侯府上下近百人,个个身首异处,侯府夫人的头颅更是被人挂在了城墙上。
明里,是淳于人丧心病狂心狠手辣。这暗里,谁才是罪魁祸首,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饭量日益减小,也越来越瘦了,跪在地上,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跪着赎罪的时候,她想许多事,想的最多的竟然不是年少青梅竹马那些事。而是与他吵吵闹闹的这些年。
他到底是没有耐心的,临泉寺回来,一连三日过去,她接连的躲避,终于让他发了火。
终于不顾她的哭喊,她身上的衣料在他掌下没有一件完整。
她缩在一个角落里,双臂交缠,尽力遮着自己,一边哭一边不敢抬头看他。
就算她缩成小小一团,他还是看见了。看见了他新封的护国候是如何对她的。明明已经三天过去了,她那皮肤上,青紫斑驳依旧清晰可辨,更别说前两日了。
可那是他都舍不得用力的人………………
他就这样站着,半晌没说话,只看她缩着身子哭。到底是没扶她。
沁芳宫,他数日没来了,她就日日在院子里跪着。
萧池来看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搀着她回去的路上,她想起来前几日他问过的问题,便顺口问了萧池。
“池儿说,不是自己的子民,该不该救?”
他几乎想都没想,“自然不救。”
这回答,竟然与他父皇一模一样。她一瞬惊住。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少年,又蹲下身来板着他的肩头问他,“池儿,这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事先有人教过你了?”
他摇摇头如实说,“没有人教我。”
有人远远站着,将这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最后,那人才走过来。低头看了他一眼,甚是欣慰。
“小九回去吧,明日在来看你母妃。”
待萧池一走,圣上才与她说,“雪儿看见了,小九是朕的儿子,与朕一脉相承。在某些方面,他甚至比你都要成熟睿智。朕没有看错,你与朕的儿子,终将会是这天下的主人。”
她听了冷哼一声,“池儿才不会成为你这样冷血的人。”
“随雪儿怎么说,这血缘,他是断不掉的。等小九长大,注定会成为与朕一样的人。”
徐公公只见萧池脸色苍白。唇角一抹血色愈显明显。雨落得似乎更大了,徐公公又说,“九王爷要回去,我给您叫车驾来。”
萧池也未应,只转身自己走着。
他的伤,容不得他多说了。
徐公公站在原地,看着九王爷一步一步往回走。若是看背影,根本就看不出他受伤来。可徐公公知道,圣上两掌,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宫门口,天色因雨变得晦暗,可任谁也能一眼认出那白色的人影就是九王爷。远远地,众人又卸了兵器,跪地恭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初春第一场雨太过缠绵了,众人只觉得今日跪得格外久。想这九王爷每每入宫哪次不是雷厉风行,出宫的时候也是如此。圣上准许九王府出入宫门畅通无阻,受君王之礼。可这九王爷每每宫门一过,疾风一般,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究竟是有多厌恶,他平日里连这朝都不愿来上。
可今日着实奇怪。九王爷来的时候带了车驾,可走的时候又是一个人。不仅如此,这九王爷不知怎么了,一个人走的极慢。细雨如丝,沾了人衣便要生寒,他却丝毫不介意,自己缓缓走自己的。
宫门浩荡,他好不容易才出了宫门。身后门一关,他又被独自丢在黑夜里。
他最难过自责的,其实不是每日见那个女子受苦。而是最后,他明明知道她要走,竟然还是留不住她。
他只记得,她摸着他的头,说。“池儿长大了,一定要出宫去。将来,必有一人知你懂你,陪你伴你。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待她好。”
“我不能照顾你了,池儿别想我。护国候一家近百口惨死,个个身首异处。听说,枉死人阴魂不散,是要来寻仇的,毁他社稷,灭他江山。这债,必要有人去还。既然是因我而起,我去替他还。”
善良的人才信因果,她总以为,所有的错都在自己身上。
明明是那久居深宫的人使了计策,先是利用淳于季家,夜袭侯府。否则,京都守卫如此森严,没有他的安排授意,淳于人怎么可能轻易进来。
杀了侯府上下近百口不说,他还要让将军府以替侯府报仇为名。将季家灭口。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可却让她去替他还。
她的池儿还小,可极其早慧。她也什么都不瞒着他。这孩子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就算她什么都没有,她还有他。
“池儿,我的决定,你能懂吗?”
早慧又懂事的孩子总让人心疼。他当然懂她的一切心思和决定。
算起来,这九王爷似乎自小就如此体贴啊,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那女子将他拉至身前,“那,不能陪你长大了,你可怪我?”
可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眼里盈满了泪水。她给了他生命,他怎么会怪她呢?她的任何决定,他都不会怪。
看着她摇摇头,他忍着没落泪。她却将他抱进怀里,泪水濡湿了他小小的肩头。
小小公子,总爱穿一身白,如白梅一枝。气质初成。
一直以来,不是她这个母亲在保护他,而是他在支撑着她。
她吻了吻他额头,“池儿,对不起。”
他也知用自己的小手给她擦眼泪。最后,他摘下她额上的华胜。华胜点翠,似彩凤羽翼。精巧华美,葳蕤生光。
他只觉得,那华胜与她一样美。
“这个,能给我吗?”
她点点头。也似乎早就料到了,她走后,有人会发了疯一样搜走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于是嘱咐道,“那池儿可要藏好了。”
他将那华胜小心握在手心里。郑重点点头。
她抱了他许久,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又同他说,“池儿出去吧。”
他拿着那枚华胜,朝那女子跪下,俯身低低叩头,谢她生养恩。
冬至日,万物始冬藏。长阶一下,身后门缓缓关上。
后来,她的身体被人抱走,谁也不许见。他就跪在殿外,跪了一整夜,求了一整夜,那殿门也未开。
那人自私,除了自己,谁也不许见她。就连将她葬在了哪里他都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将她留的华胜供在九王府里。
可如今,为救下人命,他连她给的华胜都给了出去。
他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人世本险恶,一颗人心。历经苦涩漂泊,浮沉得久了,难免要沾了污秽,变得阴沉,嫉恨,狠戾,残暴。
唯独他不是。风雨过后。他那颗心被打磨成了一颗琉璃。也冷也硬,可也通透无暇。若遇了好风似水,便又温润起来。
京郊泰和小院子门口,萧池脚下有些虚浮,从宫里走到这里,他用了一个时辰有余。
叶棠,他想见叶棠。
所以连府也没回。直接走着来了这京郊。
木门被细雨濡湿,渗出丝丝古木香。若是门口站得久了,似乎还能听见墙角藤蔓偷偷生长的声音。
推门而入,没想到她这么晚了还没睡,还在发脾气。
今天白天时候,他让人将他的东西从九王府搬到了这里。什么笔墨纸砚,衣裳用具,这会儿都被她丢了出来。
院子里,房门前的地上,石板被雨水沾湿,也污了他的那些东西。
下人拿她没办法,她关着门,谁也不许进。
有下人见他来了,忙上前道。“九爷。”
☆、099 新雨断虹(3)
萧池依旧没开口说话,只一摆手,下人便都散了。
推开她房门,见不仅是房外,这房里地上也散落着他的砚台,还有几枝紫毫。
除了他,不会有人敢如此随意推开门进来了。叶棠知是他,哼了一声。
“叶棠。”
自他受了圣上两掌后就一直没说话,此时一开口,缓缓而出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可一说话。他又觉得五脏六腑都牵着疼。
不想再说了,他只想抱那个姑娘。
这屋里暖和,她身上终于不是那身里衬了,换了一件通身的长裙子,白棉布,上面开着些小碎花。
高大身躯将她一覆,她只觉得,他怀里不似平常温暖,带着潮润润的湿冷。
“你既然都不要我了还关着我做什么!”
叶棠在他怀里,用力将他一推,他竟然也不是以前的纹丝不动了。这一次,她轻而易举就将他推了个趔趄。
她也这才注意到,他一向爱干净得很,今日不知怎么,雪白的衣裳上沾了许多泥污。还有,他的发也散着。虽然散着也并不突兀,可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柳眉一拧,又觉出有丝丝酒意缭绕。
他定了定神,又上前,干脆捏了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唇上,好像一场寒雨落进了他眼里,却被他酿成了酒。
她看着他,一时忘了动。
直到他薄薄的唇带着凉意贴过来,她觉出来,冷冷的梅香里果然还带了些许酒气。可难得第一次不觉得恶心。竟倒有些沁人心脾,微微醉人。
她抬眸,小脸有些泛红,“你喝酒了?”
萧池也回过神来,方才宫里,他的确是喝了酒。
他记得,喝了酒,便不能碰她。
慌忙松了她,他连房里也不敢待了,转身就要出门。
门一开,又听她于身后说,“怎么,许姑娘今日没给九王爷束发?”
他脚下一顿,没有回答,开门出去。
将她的房门一关,门口定了片刻,还是没忍住,一口血从口中溢出,染了他的衣。
有下人见了,惊呼一声。“九王爷!”
萧池眼风一扫,示意那人不要出声,更不要惊了他身后房里的人。而后什么都没说,一个人缓缓出了小院子的门。
那下人机灵,随即取了一把伞。竹伞微倾,往他身上一遮。
青玉骨,白衣人,细雨无声。
连那撑伞的下人都觉出来,这九王爷今日有些不一样,走的格外慢。
行至门口,他脚下一顿,两个负责看守叶棠的两个暗卫往地上一跪。屋檐瓦上有积水滴下,滴在伞面上,晶莹迸裂。发出沉闷的声响,甚有节奏。
时光如白驹,总也无影,这声音听起来倒颇像时光缓慢流逝的声音。
九王爷就听着那滴水声,在小院子的门口站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轻一回身,见那房里的橘黄灯影下,隐隐可见一个俏丽身影。
不过一个人影而已,他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趴在烛火前,轻轻一吹,房里灯光倏地一下灭了。这回,连她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几个暗卫跪了许久,候了许久,才听九王爷说,“明日。她若是还要出去,便放她走吧。”
直至今日,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遇到了那个知他懂他,能陪他伴他的女子。而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才算作好。
可他知道,关着她,就一定不好。哪怕他再喜欢。
“是。”
一转身,又对那个给他撑伞的下人道,“你也回去吧。别忘了找个大夫来候着。”
他不确定。刚刚带着酒气吻了她,会不会出问题。
“爷,您将这伞带着吧。”
萧池接了那柄竹伞,一人缓缓出了门。
帘卷细雨,寒风骤起。曾几何时。一场风过,九王府里树叶草木都被吹得哗啦啦地响。某个夜里,她趴在窗台上,同他说,“起风了。”
他就站在她身后,轻轻应了她,“嗯。”
手里竹伞晃了一下,似有不稳。
终于到了九王府门口,他也不着急进去,只于门口看着自家门口看着那株老棠树。时节还早,这树还睡着,丝毫没有抽枝展叶的迹象。
“若真有那一天,我嫁给你啊,可真是亏大了。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得赶紧趁现在。可劲儿住你的房子,吃你的饭,花你的钱!”
“莫说住本王的房子,吃本王的饭,花本王的钱。本王早就说过,只要你要,这整个九王府都是你的。”
他笑了笑,手指轻轻抚上棠树枝干,顺着粗糙一滑。碰到一块树上疤,修长手指一顿。就像摸到了那树的伤口。
那日,棠叶金黄,落叶如雨,季书寒从袖里扔出一枚小刀,直奔她而来。他将她往怀里一带。堪堪避了。那小刀却就此扎进了这老树的树干里,一直未曾取出来。
季书寒的小刀齐柄没入,且过去许多时日,这若要取出来已不容易。
不顾身上的伤,他还是运了力,掌心贴在那树干的伤疤上,硬生生将那小刀从树干上吸了出来。
小刀落地,他方松了口气。
他在等,等白云初晴,等琴眠绿荫。
到时候。他要好好看看自家门口这棵树。
忽而,竹伞一歪,蓦然落地。门口看守见九王爷不知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便倒在了。
可他耳边。明明还是她的声音啊。“依我看,有的事,若是不能,就不要挣扎勉强了,还是身子比较重要。”
“这匕首不长眼睛。今日抵在您的脖子上,这下次,可就不知道要割在哪里了。”
承译的房门被人狠狠踹开,他皱着眉抬头。这九王府上,还未有人敢如此放肆。
可一见门口站着的人。他一下便没了脾气。
“和风?”
和风有些时日没来找他了,就连叶棠出府,府上的人他挨个问了个遍。问他们叶棠去哪了,可惟独不来问他。
这回,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干脆踹了他的房门。
“承译,你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叶棠在哪,是不是!”
承译只说,“爷有令,谁也不能说。”
和风冷笑一声,“好,好一个爷有令。你家爷现在就躺在那里,一滴药也喂不进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连他的房门也没进,和风转身。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承译,我忘了告诉你,这样下去,不出五日,你家爷便谁也留不住了,你可得早点张罗安排。当然,这世上也不只我一个大夫,你若不信可以找别人来看。”
☆、100 少年心
和风转身走了没几步,便碰见迎面而来的芙淑。
轻纱衣,芙蓉面,柳叶眉,眉心一朵朱砂红,妖冶鲜艳。美人过处,依旧是难以抵挡的香。与她擦肩而过,那女子轻笑,铃儿一般。和风一顿,袖中手成拳。
是啊,只因她生成了个女子,她便赢了。
芙淑进承译的房间进得自然。门未掩,眼前这一身黑缎的少年站得挺拔笔直,冲门口而立,一动未动。目光清越,似将她穿透。芙淑知道。他那眼睛,不在自己身上。
承译腰上佩白玉一枚,清透润泽,表面晕柔光一层。黑缎一衬,愈发惹眼。芙淑打眼一看便知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似乎,那玉他日日戴在身边。
红尘辗转多年,宫里宫外,她阅人无数,尤其是阅男人无数。谁的心思能瞒得过她芙淑。这男人想的事情不过就那么几件,名望,权利,钱财,还有女人。越是权贵便越是如此。
何况眼前这个,这故作老练的黑缎一除,他明明还是个少年,鲜衣怒马的年纪。无论是年纪还是道行,都太浅了,浅到连她的一指香都抵挡不住。
芙淑一笑,指上丹蔻如她额上的朱砂,灼灼之色,艳可夺人。一条胳膊轻巧攀上了这黑缎少年的脖子,足尖一点,柔软的身段往那结实的身躯上一贴,食指轻轻划过少年脸颊。
她看出来,那少年有些不悦,脸色一沉,可也忍着没躲她。
少年的胸膛不算宽阔,她轻轻靠在上面,倒也还算舒适。指尖在他身上缓缓一滑,忽然笑了出来。
与她相比,他明明就是不谙世事。她也知道这深沉衣料下的身躯是怎样的青涩。可他呢,却总要时不时板着一张脸故作老练,也不知道是习惯性地给谁看。她才来了几天,反正不是给她。
决定了要咬住牙不回头的,可门外人还是没忍住。承译也看见他了,心里一慌,双手忙扣在贴在自己身上的那抹纤腰上。习舞多年,那副腰肢柔韧,他一下竟没推开。
远远看去,倒像他有些迫不及待拥她入怀了。
芙淑不是没感觉到那双手的意图。依旧在他怀里,抬头问他,“听说,你要娶我?”
他并不知道,那晚,其实是她身上用的香粉有问题。他也不知道,不是每段关系都要负责的。若这世上男子,都有这样一颗天真少年心那该多好啊。
芙淑一边轻声问着,靠在他身上,顺手拈起了他腰上的那枚色泽极好的玉佩。
没想到,这少年又厉声道,“别动!”
她讪讪将那玉佩放回了他身上,又嗔道,“可真凶,果然是衣裳一穿便不认人了。”
承译一滞,不在说话。她能感觉出来,一提这事,这少年浑身都僵硬得有些不自在了。
再回神,抬头望门外,刚才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她知他在看谁。她看不懂九王爷,可却是能看透这小管家的。
“你认识他许久了?”
若她不提,就连承译都快忘了。那年江北灾年,饿殍遍地。大批难民集聚京都城外,所有人都以为进了城便有东西吃了。没想到京官无良,宁肯眼睁睁看着难民饿死城外也不开城门。
高高城墙下,众人或躺或坐,夜色一降,眼睛一阖,谁也不知道第二天还能不能醒来。
他身上还有最后一块干粮。小小一块,他一路都没舍得吃,更没敢拿出来,就凭着那么一口吃的。支撑他走到了京都。
深夜降临,灾民也无力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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