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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识胭脂红-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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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终于不是白色的了。小心翼翼探到她颈后,灵巧手指一动,粉色丝带被他摘下。
  他松了她胳膊,伸手抚上软雪,掌心一粒,他竟忍不住轻一用力。似乎这还不够,他一低头,薄唇轻启,又将其含了。
  忽觉她轻颤,轻软白雪好似要簌簌地落。原来是她愈发局促了,双颊红透,又羞又怕。
  萧池也知记不得,饶是那手感再好,他再留恋舍不得,也只得松了手。可他没想到,她如此禁不起碰。不过才这么会儿功夫,就恍若三月过半,桃花落尽,花瓣飘落。露出的竟然是金银木轻巧透红的果实。
  萧池轻轻唤了她两声,她皆不看他,将头扭到一边,露出修长的白皙颈项。他瞳孔一缩,薄唇又落在她颈上。
  她又颤了一下,嘤咛一声,双眼迷蒙,似海上月笼了雾。她跟着身子一扭,他却突然等不得了。
  九王爷是何等身手啊,她还未反应过来,身上的裙裳衬裤纷纷散落失守。待她挣扎着屈膝要踢他的时候,他却趁机将她白嫩的脚往两侧一分,沉下了身子。
  “萧池!你……………”
  他却看着她一笑。平日里,她总是站在他跟前,背着小手,也跟别人一样,张口闭口九王爷如何如何。似乎,只有在她着急的时候才会瞪着眼睛唤他的名字。一边闹脾气一边气呼呼叫他名字的她才是真正的叶棠吧。
  没想到,一向睿智冷静的九王爷竟然也有今天。他几乎没听清她推着他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她唇如落樱,好看得很。
  忽而,他一下清醒过来。倒不是因为她又狠狠咬了他,唇角又被她咬破出了血。而是他突然发现,这丫头似乎有些容不下他,正苦着一张小脸就要哭出来。
  不能硬来,又不想放弃。
  “叶棠,是我不好……………”
  他只好咬着牙,耐着性子等她。
  可她还是哭了,哭得身子一抽一抽。明明才沾了她那么一点啊,她一哭,他差点就要不顾一切了。
  “叶棠,别哭了。”他声音低沉中带着些隐忍的沙哑。他伸手要擦她脸上的泪,她却将头一扭不让他碰。
  人真正脆弱无助的时候是禁不起任何安慰的,她似乎哭得更凶了。
  “叶棠,你要是再哭,我可…………”
  那团火终于将他辛苦维系的理智焚烧殆尽,他狠了心,握了纤软腰肢,重重一送。
  夜里,叶棠以为他睡熟了,悄悄从枕下摸出那把匕首来。
  手上一用力,匕首露出一截来,反着明晃晃的光,落在他清俊的脸上。叶棠这才看清了,她这回咬的狠,他唇上破了一大块,比上次还严重。
  可谁让他像着了魔,无论她怎么咬他,他也不肯松口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握着匕首的手渗出了汗。可这回,她坐在他身边许久,那匕首也没能全部拔出来。
  最后,那匕首又被她收好,放回了枕下。她当时并不知道,若她今夜下不去手,以后。这匕首便没有继续放在枕下的意义了。
  长睫落影,似扇一样。她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他抬手给她拭了拭,而后又看了她许久。
  方才,她是想要杀他么?就为了那个他还不知道是谁的男人。
  她那匕首自她来的第一日便在那鸳鸯枕下了,他想不出来,那被她日夜防着的人,除了他萧池,还能有谁。
  他什么都不在意,若是不小心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那也是命该如此。所以,他也不问缘由,她爱放些什么就随她去吧。
  可如今,眸光一敛,他轻抚她的脸颊。
  叶棠。那个人,究竟是谁。
  能让你至今念念不忘,甚至还为他动了杀意。
  萧池突然想起什么来,手伸进被子里,拿出了她的左手腕。月色下一瞧,看清了他求的那缕姻缘丝,她还戴着。
  将她的手腕放回去,顺势揽了她的腰,将她往怀里一捞。
  叶棠,你最好老老实实做你的九王妃,永远也别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否则………………
  你爱谁,我便杀谁。
  怀中身子香软,他抱着她轻轻闭上眼睛。
  清晨,叶棠睁开眼,仍觉得有些疲惫。在看眼前,竟是一副温暖的胸膛。
  她一抬头,发觉萧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也不知这样低着头看了她多久。
  “王妃醒了?昨夜睡得可还好?”
  他一松手,她立刻翻了个身,卷着被子往里缩了缩。不料,腰上横过一只手,捞着她的身子直往后跑。
  “哎,你………………”
  直到她的后背贴到温热的胸膛上,他才作罢。
  大掌又忍不住探到她身前,在她身上来回轻移。这回,她发了脾气,在他怀里挣扎着,“萧池,你个流氓!”
  耳边传来他的低笑,“本王对自己的王妃耍流氓,不是天经地义么。”
  “你…………”
  他终于圈住她不在动了,贴在她耳边,轻声说,“昨夜,怪我。”
  明明她已经哭着喊着难受,可他丝毫听不见一样,还是没有停。
  叶棠想起什么来,忽而又转过头问他,“九王爷,你果真有病么?”
  她来九王府也有些日子了,可除却新婚夜那回,他似乎再没发过病,平日也与常人无异。特别是昨夜过后,她很是怀疑。
  九王爷却笑了笑,“王妃觉得呢?还是说,一次王妃没试出来,还想再试一次?”
  说完扣着她的腰,硬是又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她感受到什么,身子一僵,脸一下红透,“萧池!”
  他也知自己不能再同她闹了,便放了她。
  叶棠缩在被子里,看他拿了自己的衣裳,匆匆披上下床。
  发未束。衣未拢,他随意站在案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笔。
  叶棠躺在床上,有些好奇,他这回站在案前,究竟又画了些什么。不由裹着被子,在榻上半支起身子,伸着头瞧他。
  萧池笔下一顿,往床上瞧了一眼。触及他目光,她一怔,又躺下缩了回去。
  他摇头笑笑,笔下不停。笔尖着色,落在雪白上。青碧鲜红,像极了昨夜的她。
  放下笔,他又站了一会儿,待墨一干,他将桌上东西一手拿起来,朝床边走过来。
  等他走近了,叶棠才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霎时间双颊又红透。
  他,他怎么能………………
  他在床边坐下,她却抱着被子滚到了床里面,脸上热得像燃了一团火,连白皙清透的耳根都是红的。
  九王爷坐在床边,依旧淡然,拿着她的东西也丝毫不觉得尴尬。是啊,他尴尬个什么啊,连她都是他的了,何况她的东西呢。
  她恨不得将头都缩进被子里,只听得九王爷在她身后说,“叶棠,你昨日说,送过别人的东西就不要送你了。我想了想,送你这件东西一定很合适,且这东西,我此生只送一次,也只送你一人。”
  她身边,放着他刚为她画好的东西。
  新婚夜,她穿来的那条白肚兜。
  金银木生于一侧,枝干笔直。行至左胸一侧,却又突然笔走龙蛇,枝叶瞬间蓬勃散开。一串又一串鲜红鲜红的金银果,密密匝匝于青绿之间,大片灵动的鲜红,一颗一颗,煞是惹眼。翠绿鲜红伸展蜿蜒,刚好遮在胸前,右下方空出一块什么都不着,似是留白。
  叶棠仔细看了看门口,确定他出去走远了,悄悄拿着那条白肚兜偷偷往身上试。这一试不要紧,她突然发觉,他画的那些红艳艳的小红果缀于身前,分明就是………………
  忙将那东西从身上扯下来,扔到床脚,咬牙道,“萧池,你个臭流氓!”
  一观晓霜浓朔风起,蓬惊雁不飞;再观蛰虫休眠,细雨生寒。
  今日,立冬了。
  一早,九王府阁楼上,站着萧池,向西而立。
  承译着一身黑色锦缎,上得阁楼来,站到萧池身侧,“爷,又立冬了。”
  自今日起,万物始冬藏,当逐光暖行。
  “嗯。”他顿了顿,又问,“都准备好了?”
  “爷放心,都准备好了。”
  萧池转身下了阁楼,直接去了九王府西侧的房间。
  这地方,他一年只在立冬之日来一次。
  房内有香案,香案上有锦盒,锦盒内铺黄绒绸,供奉着一支华胜。彩凤羽翼点翠而成,精巧华美,葳蕤能生光。
  “我来看你了。”
  他说着,焚香三炷。仔细于香炉内放好。
  香火袅袅,萧池又说,“本来想带她来见你的,可想了想,还是在等等吧。总觉得她与你什么地方有些像。明年吧,明年一定带她来让你看看。你也一定会喜欢她。”
  叶棠醒来,有些奇怪,身边已经没有萧池的影子。他今日似乎起得早了,叶棠挠挠头,她睡得沉,他何时起的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立冬日,九王府各个房间几乎都燃了暖炉。叶棠伸出胳膊来,伸了个懒腰,也并不觉得冷。只觉得腰上有些微微泛酸。
  伸手拿了今日的衣裳展开来,竟难得的是一件纯白。她穿在身上左瞧瞧又看看,若说有什么点缀的话,那便是她裙摆上镶嵌的一圈黑边儿了。
  叶棠觉得,这衣裳与往日相比似乎素气了一些,可饭桌上一见萧池,她发现,就算是这素气的衣裳居然也依旧与他是一套。因为萧池雪白的衣衫上,衣襟上也衬了些黑边儿。
  今日与他一起吃饭,叶棠看见桌上除了她平日爱吃的几样菜和点心,其余多素。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整整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匆匆尝过几口便放了筷子,之后只坐着等她。
  一天下来,任谁也能发现他今日似乎格外低沉,话也没说几句。其实,不只是萧池,承译也是,就连平日叽叽喳喳的和风也是,整个九王府上下就这样莫名沉寂了一天。
  只是到了晚上,他一转身,将她捞进怀里抱着。
  “萧池,你…………”
  他只是抱着她,却没在做什么,埋首在她颈窝,鼻尖有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传来。
  “叶棠……………”
  每年今日,他一觉醒来,便好像一下跟着这季节一起堕入了冰窖。随后便是无尽的后悔自责袭来。
  若能重来。一切若能重来,若她还在。
  哦,冬至,也是雪妃入宫的日子。
  似乎感受到他的低沉,叶棠也没动,只问他,“九王爷,你怎么了?你今日似乎不高兴。”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我没事,今夜一过,待明日就好了。”
  他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忽而发现,那柄在她枕下藏了数月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一手抚在她身前,一边开始轻咬她耳珠。可她似乎还是有些不习惯,有些紧张,可好在,她并未拒绝他。
  他一个翻身,急匆匆扣了她在身下。忽而房外想起急促敲门声。
  “九爷,不好了,宫中出事了!”
  她听得清楚,是承译。
  而承译说完这句便没了声音,他知萧池一定听见了。
  果然,萧池闻言身子一顿,几乎立刻松了叶棠。不想,他担心了一天,还是出事了。
  他翻身下床,匆匆穿戴好。开了门。承译见他出来,低声简单几句。
  叶棠留在床上,只听得萧池突然焦急问道,“她怎么样了!”
  “情况不好,九爷,您要不要进宫去看看。”
  “备马。”
  “是。”
  将房门给她关好,萧池又去了西边那个房间。将盛放华胜的小盒子仔细合上,又小心翼翼带了出来。
  这华胜他偷偷私藏了十几年,可为了救她,他顾不得了。
  他带好了东西出来,远远便发现叶棠已经穿好了衣裳,站在房外,似在等他。
  见他过来,叶棠迎上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他并未答她,而是转身回房。等他再出来,手上多了一件她的厚实披风。他将披风展了,披在她身上。
  “立冬了,不能再穿这样到处乱跑了,会着凉。”
  承译匆匆过来,“爷,马备好了。”
  萧池这才同叶棠说,“我得进宫一趟去,你乖乖回去等我。”他看了看承译,又说,“承译也不必跟着了,我一人去即可。”
  萧池走后。叶棠回房,发现桌上多出来一个小盒子。她想起来,这个盒子是他刚拿回来的,好像要准备带进宫里去。似乎方才进来给她取披风的时候随手一放便落下了。
  她立刻拿了那个小盒子追出门去,一路跑到九王府大门口。
  九王府门前只余门上挂的两盏灯笼兀自摇曳。她追下台阶来,四处张望,漆黑的夜里已经没有他的影子了。
  拿着那个小盒子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回身,碰到了承译。
  承译见她,有些奇怪,“九王妃,这么晚了,您怎么出来了?”
  她三两步跑上台阶,将那个盒子递给承译看。“这个,九王爷原本是要带进宫里去的吧。可是,刚才他好像忘在房里了。”
  承译是认得那个盒子的,“糟了,爷的确是要带它进宫去救人的。”
  “承译,那怎么办?”
  “王妃别急,不如我们现在给爷送去,应该还来得及。”
  饶是车驾再快,路上也依旧没有追上萧池。
  宫门前,承译将九王府令牌远远一亮,十二守卫立刻将宫门推开,而后俯身跪地,恭敬迎接。
  车驾自始至终都未减速,叶棠几乎还未看清楚那些守卫的样子便已经入了宫门,等身后宫门缓缓关上的时候,车驾已经驶出好远了。
  数月前,就在这宫门口,她见五匹白马拉一车驾,黑夜里犹如天降,扑面而来,凛凛生风,宛若天马降世。当时,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几个月过后,她便坐在了这车驾上。
  承译将车驾一停,稍作打听,“可有见九王爷入宫来?”
  宫人伸手一指,“九王爷好像急匆匆往裕华宫方向去了。”
  “有劳了。”
  裕华宫外。宫人跪了一地,大大小小共百余人。这些人跪在地上,恨不得将身子俯在地上,谁也不敢抬头。
  两个时辰了,圣上进去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他们心里清楚,这样下去,若是无人来救,那位主子或许撑不过今晚了。
  裕华宫门紧闭,隐隐可见灯火阑珊。
  不时有鞭打声传来,夹杂着女人有气无力的求饶哭泣声。
  男人狠戾,又是一鞭子抽下去,“说!他是谁!”
  雪妃神智已经有些模糊,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你还是不说是吧,朕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那鞭子凝聚了男人的力气,一下接一下,毫不留情,身上衣裳有几处应声而开。
  桌上烛火跳了几下,就快要灭了。
  她双手被绑起来,吊在房梁上,遭受这鞭打已经许久了。如今,她也已经足够瘦,瘦的刚好可以穿上圣上为她带来的那件陈旧发霉的衣裳。
  谁知,这次,她刚穿好衣裳出来,说了句,“今日立冬。我就知圣上一定会来看我。”
  话音方落,圣上摩挲着她穿在身上的衣裳一顿。
  “立冬,立冬,今日是立冬。”
  而后眼神一黯,当即叫人进来将她绑起双手吊在了房梁上。随后,圣上便像换了一个人,不停问她那个人是谁。而她便莫名其妙承受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鞭打。
  “圣上,你看清楚,我,我是雪儿啊。”
  她被打了许久,嗓子已经哭喊得有些沙哑。
  圣上听了,冷声道,“雪儿,朕打的就是雪儿。今日打你这一次,是要你给朕记住。你爱他一日,便要疼一日。这疼,不是朕给你的,而是他给你的!”
  圣上说着,走近了几步,伸手够到她的腰,轻轻抚着她腰上那道被他打出来的伤口,皮肉展开,血流出来,染了那件她最爱的衣裳。
  “雪儿啊,若爱他如此疼,你还要继续爱他么?”
  明明是一代帝王,睿智果敢,能出天下奇谋。可面对一个女人的时候,满心的爱无处安放,他竟然主意全无,可怜到只希望她能记住背叛的疼痛,好借此将她困在身边,让她用不敢越雷池。
  可偏偏有的人,她生来就带了反骨,你越困她,她便越要走,你根本就困不住她。
  最后,究竟是受尽折磨决然而去的她可怜,还是漫漫余生惶惶不可终日的他更可怜。
  圣上今夜的话,雪妃完全听不懂。
  “圣上……………我…………”
  可圣上眼前却突然物换星移,好似回到了那夜,眼前人也早已不是夏雪瑶。
  那女子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唇也干裂出血,甚至脸上也有蔓延的鞭痕。
  就算是如此,她还是说,“若这疼便是我对他的爱,那这疼根本不到我爱他的千万分之一。”
  他闻言发了疯,下手愈发狠了。
  “好得很,那自今日起,你爱谁,朕就杀谁!”
  又一鞭子打在她身上,她连疼都不愿意说。
  殊不知她的沉默,招致他更疯狂的愤怒,嫉妒。
  饶是他一个帝王,有天下在手。却仍是嫉妒她心里的那个男人嫉妒得快要发了狂。
  “雪儿,我若打花你的脸,你看看他还会爱你吗!”
  萧池来裕华宫的时候,圣上已经出了裕华宫。
  萧池一把拎起了一个仍旧跪在地上的宫人,“雪妃呢!”
  那宫人跪的时间久了,双腿麻痹无力,竟然就这样被九王爷拎了起来。指了指裕华宫,“还,还在里面。”
  萧池一松手,那宫人立即又跌回了地上。
  裕华宫门前,他正要进去,有一个太监来拦,一开口便是尖声尖气。
  “圣上有令,谁也不能……………”
  还未说完,只见九王爷抬起脚,踹在那个太监身上,那太监被他踹落裕华宫高高石阶,捂着胸口半天没能起来。
  他推开门,发觉那女人双手被绑着,身子被高高吊起,一身点翠彩凤的衣裙已经斑驳陈旧多时,早就禁不起抽打,多处开裂,露出鲜红的鞭痕和绽开的皮肉。
  那衣裳,分明就是她!
  瘦弱身躯上遍布鞭痕。萧池站在门口,看着被吊起来的人,红了眼眶,几乎快要不能站稳。
  她,又挨打了。
  雪妃已经被打得没有了意识,头低低垂着,乱发遮面。
  “别怕,我这就救你,我一定救你……………”

  ☆、063 你的一切,我都管

  萧池摔碎了桌上的一只茶盏,飞起一片碎瓷,割断了绳子。
  那副残破身躯瞬间坠落下来,他慌忙去接。
  将雪妃抱在怀里,发觉她瘦了许多,那衣裳穿在她身上已经合身。莫说圣上,就连他,也觉得像极了。
  叶棠和承译找到这里的时候,便看见萧池踹倒了裕华宫门口的值守太监,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将那女子小心翼翼抱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雪妃听见声音,醒了过来,见果然是他来了,庆幸自己让人悄悄往九王府送了信。
  他今夜若不来,她一定会被打死。
  “澜,他又打我了。我后悔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硬要进宫来的。你带我走吧,好不好……………”
  “我先带你看身上的伤。”
  萧池抱着雪妃,一转身,便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叶棠和承译。
  他看着叶棠,脚步一顿。
  “叶棠?”
  怀里的雪妃显然也看见了叶棠,忽而扯着他的衣袖说,“澜,我身上疼。”
  雪妃身上的鞭痕密密匝匝,他知不能再耽搁下去,抱了她匆匆往偏殿走。
  立冬日,万物始敛,明明水转寒尚未成冰,可他一转醒,心里便已是薄冰三寸。今夜情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若他没记错,接下来,便该有东西送来了。
  果然,放好了雪妃,太医还没到,白绫三尺便先到了。
  一切,都在按预设好的轨迹在重演。
  萧池从偏殿出来,同托着白绫的徐公公说,“能不能在等等。容我见父皇一面。”
  十多年前,他未能救下她。这次,他必须要救下夏雪瑶。否则,若由着他来,明年后年,每年必有一个替死的夏雪瑶。
  那是深种在天下主宰心里的毒,可惜如今世上已无人能解。
  徐公公看了看托在手里的白绫,想了想,说,“九爷,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您需快点。”
  萧池应了,“我知道,多谢了。”
  圣上宫门前。他如多年前的那个寒夜一样,衣摆一掀,重重跪在地上。可圣上宫门紧闭,也如多年前一样不肯见他。
  他跪了好一会儿。徐公公见了,站在一旁甚是为难,只好小声提醒道,“九爷,时辰就要到了,若圣上还不能见您,老奴只能照办了。”
  这避而不见,他来的时候也早就料到了,所以才带了那枚华胜来。那华胜是他从她发上取下来的,偷偷留在身边许多年了。
  点翠彩凤华胜,取翠鸟颈之蓝羽。贴嵌于金银之上,坠以珍珠翡翠,聚成彩凤一只,历经岁月流转,光华不失。据说,当年为送她这华胜,宫中耗翠鸟万只。
  这枚彩凤华胜,与她那身翠裙本就是一套。若非今夜为救人,他是不肯拿出来的。
  “徐公公,父皇不见我就算了。我带了东西来,请您交给父皇。”
  萧池一低头,这才想起来,方才府里给叶棠拿衣裳,他顺手便将那盛放华胜的盒子放在桌上了。
  叶棠知他要找什么。她来就是给他送那个小盒子的。
  叶棠走到他身边,“你是不是在找这个?”伸手往他面前一递,“给。”
  她与他一样,身上仍旧穿着那身素白的衣裳,嵌了黑边,在这华丽宫中,愈发显得素气清淡。白皙掌上果然托着那个盒子。
  萧池接了,交到徐公公手里,让徐公公送进去。而他依旧跪在门外候着。
  叶棠问他,“盒子里的东西,能救雪妃,是不是?”
  “嗯。”
  随后,叶棠也轻提了衣摆,跟着在他身边跪下来。
  “叶棠。地上凉。”随后,他一扭头,喊候在一旁的承译,想让承译先带她回去。
  “承译!”
  可她却说,“来都来了。”
  他看了看跪在身侧的她,没在坚持。
  这一幕,他此生最怕的一幕,终究还是重演了。
  生子如父,青出于蓝。他彼时并不知道,将来,这一幕还要继续重演。那些他曾经恨透的绝望、无助、悲伤、惊惶,有朝一日会由他亲手施予给另一个女子。
  世上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没有什么巧合。一叶展,一花开,一果落,一山一水一惊鸿,皆非偶然,因果相循罢了。
  那盒子送进去没多久,殿门果然开了。
  圣上出来,好像一夜之间苍颓了许多,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池,“小九来了。”
  又见跪在萧池身边的姑娘,“叶棠也来了。”
  圣上顿了顿,又说,“小九,你进来,朕有话跟你说。”
  殿门一关,萧池方见这殿中一隅不知何时布了佛龛,清香燃过,圣上问他,“小九,你可知道,皇家最容不得的是什么?”
  “背叛。”
  圣上点点头,“嗯,你知道就好。出去吧,朕累了,想休息。”
  萧池走后,圣上打开那个盒子,她的衣裳已经锦绣不在,可这华胜还流光溢彩。
  “雪儿,雪儿………………”
  不多时,裕华宫偏殿里进了一个嬷嬷,说是要取雪妃身上的衣裳。
  那衣裳虽破开染了血,可最后还是被小心翼翼清洗干净,又被缝补好。与那华胜一起,放在殿里佛龛一侧。
  “雪儿,朕送你那么多东西里头,这是你最喜欢的两样,今日终于齐了。”
  立冬夜雪妃的事,似乎就这样过去了。虽有太医照看,夏雪瑶身上的伤估计有些时日才能好。
  寒夜清寂,回去的路上,叶棠与他缓缓走着。承译就赶着车驾在身后远远跟着,马蹄叩玉阶,声音格外清脆。
  叶棠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看着鞋尖儿上的月光。没怎么说话。
  二人行至宫门口,宫门处的十二卫又早早开了宫门,卸了兵器跪在地上。先前见这十二卫,皆如石像一般。这回走着,叶棠听清了,原来这十二卫见了他,还会说话。
  “恭送九王爷。”
  这礼遇,当真只在帝王之下了。
  方才见他一脸焦急抱着雪妃,雪妃依偎在他怀里求他带她走的时候,她心里的感觉有些说不上来。
  她一下就想起来,晌午的时候,今年树上成熟的红果儿,被府里的厨子摘下来,洗净去籽。端上了餐桌。红彤彤的小果子摆在白瓷盘子里,周围装点一些青碧瓜果,很是鲜艳好看。只是似乎糖和蜂蜜放得有些少了,她吃了一口,便觉得两腮又苦又酸涩,再也不想吃第二口。
  萧池看了看跟在他身边的人,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芳苓说的没错,那件事,他不敢让她知道。
  若事先她知道了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还会嫁给他吗?
  他伸手去牵她,却又被她甩开了。
  “叶棠,冷。”
  好不容易将她的小手包进掌心里,她还在微微挣着他。挣了许久,也没能挣开,她一扭头,问了他一句,“当初她要进宫,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他知道她说的是雪妃。
  “拦了,没拦住。”
  她听了,忽而冷笑一声,歪着脑袋看他,“你喜欢雪妃,许姑娘喜欢你,可你最后却娶了我。你看,世事难料,多有趣啊。”
  他听了立即说。“不对。”
  “哪里不对?”
  “第一句便不对,所以后面的都不对。”
  “切,这是什么逻辑。”
  人总不能一直宽容下去,宽容得久了,便要在另一些事上偏执认真到底,直到找补回来才行。有些事上,他骨子里其实与圣上一样,根本就容不得半点瑕疵。
  再者说了,前面那些既然都不算他的开始,她又凭什么说最后才娶了她。
  明明,娶她,才是他一切的开始啊。
  他走在她左侧,一转头,刚好又看见她左边额角上一道疤。疤痕有些弧度,不像被什么尖锐物划的,倒像是什么钝器砸出来的。
  他抬手,轻轻拨了拨她额角的发,一皱眉,似乎发现了白玉上的一点瑕,惋惜又心疼,“叶棠,这儿怎么弄得?”
  他不说,她都快忘了。那是老将军手里的一只碗飞过来砸的。
  她挣脱了他的手,一抬胳膊,拂开了他的手。
  “不要你管。”
  “本王的王妃,本王不管谁管。从今往后,你的一切,我都要管!”
  被她挣开了手,他也未在主动去牵,只说,“叶小姐若不快些将手送到本王手心里,本王就……………”
  她听了,一扭头,冷哼一声,“呵,你就如何?”
  九王爷轻一笑,低声说,“本王就当街抱她。”
  从宫里走出来,天已经晚了,除了身后跟着的承译和五匹马,其实也没有什么人了。
  他的要挟,她并不打算接受。只听叶大小姐“切”了一声。便越走越快。没走两步,叶小姐便觉得自己双脚离了地。
  “哎,你干嘛!”
  “本王说到做到。”
  身后承译赶着五匹白马的车驾,四下看看,只后悔没有叫和风也来,省的只余他一人,进也不是,继续跟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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