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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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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不住袭来,但金元祯却依旧紧紧压着她,丝毫不曾放松。徐三一急,又张口去咬他薄唇与舌头,男人一笑,也任她来咬。二人唇齿相接,若是不知情的,还当是在深吻,哪知这两人是在生死交锋,唇齿之间,已然满是殷红血液。
男人舌头被她咬破,唇上也留有齿痕,鲜血沿着下巴汨汨而流。他的力气到底比徐三大,更何况此时此刻,还使出了全身的劲力去压制她。
徐三满眼厌恶,啐了一口,将嘴中那腥气的血唾,全都吐到了他脸上去。金元祯却不急不恼,紧拥着她,微微喘息,声音轻柔,如低喃一般,缓缓说道:
“你走了之后,你爸妈又找我要钱,又找医院医闹。医院那边,我托人处理好了,不然你爸妈可是要反被医院告的。几年里,他们隔三差五就来找我,一会儿说你弟弟没考好,托我找人塞到重点学校,一会儿说你弟弟要出国留学,需要几百万,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我都照做了。”
“你还说我有疑心病,可是你那个合伙人,他就是对你有意思。你死之后,他听着风声,说是我出轨,把你给气死的。他闯进会议室,当着所有人的面,拿着一瓶红酒,砸到了我的头上。看,我就跟你说,男人看男人,不会出错的。”
“想知道我怎么死的吗?之前愁事业,一天几盒烟,之后又愁你,抽烟就没停过。后来开始咳嗽,咳血,去医院拿片子,大夫说我是肺癌,晚期。那时候你已经死了五年了,我坐在医院里,看着片子,竟然会觉得解脱。你放心,我的车,我的房子,我的存款,一半留给了我家,一半留给了你爸妈。”
徐三听到这里,心中说不清是甚么滋味。她合了合眼,很是不耐烦地道:“够了。放开我。”
她心中稍稍一思,想着这男人虚伪成性,蒲察又在他手底下替他干活,奉他为恩人,说不准哪一天,他突然妒忌起来,又对蒲察下手。徐三心上有些担忧起来,便忍着厌恶,缓缓说道:
“爸妈和弟弟的事儿,我谢谢你。你欠我那么多,就算功过相抵了吧。至于蒲察,你说的没错,我如今也是女尊国的女人了,我可以光明正大,一心扑在事业上,男人对我而言,不过是消遣罢了。反正我日后一走,还有别的男人,未必也会记得他,所以你,就大发好心,别为难他了。他对你一片忠心,事事为你打算,真是睁眼瞎,瞧不出好歹。”
金元祯搂着她,轻笑道:“你放心,我有分寸。蒲察对我还有用,我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就丢掉聚宝盆不要。”
徐三知他说的是真话,无论金元祯说的如何虚伪,这个男人对于金钱和权力的欲望,从来都不曾消减半分。蒲察对他有用,且对他忠心耿耿,他不会弃他不用。
她垂下眼来,忍着恶心,一边拔出插在他肩上的镖刀,一边低低说道:“那昆仑奴呢?你为何不肯将她给我?”
金元祯轻声道:“我想让你再求求我。”
徐三笑了一下,缓缓说道:“你知道吗,我从前总是想,花木兰到底长得是甚么模样。世人为了让故事编得好听又好看,总喜欢说她长得清秀俊俏,但这怎么可能?她只要有一丝比较明显的女性特征在,她就绝不可能在军中,达到一定的高度。”
金元祯垂眼看着她,挑眉笑道:“你的意思是,花木兰若是真有其人,就长的是昆仑奴这样?”
徐三手指绕着他的细辫,故作随口说道:“对。她跟我说她有些拳脚底子,可我观察过她的一行一止,绝不仅仅是底子那么简单,虽比不过你身边的侍卫,但若是女扮男装从军去,约莫也会胜过不少男人。你将她放在宅子里,当做奴婢使唤,还不若把她放到军中,让她自生自灭。若是她没成,你就当看个戏,若是她成了,你就又多了一枚棋子。”
前些日子,徐三与昆仑奴闲聊,那奴婢便在言谈之间,对街上那些大宋女兵,表达过艳羡之情。徐三没办法从金元祯手里要走她,也没办法帮她想个更好的出路,便只能走出这一步。
昆仑奴对于金元祯而言,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也不曾多想,只又在徐三唇角吻了一下,低低说道:“好。我对你,自然是百依百顺。”
车厢之中,满是血腥气味。金元祯眸中发亮,含笑盯着徐三,缓缓起身,瞥了眼自己肩上那血肉模糊的伤处,随即勾唇道:“今日过后,如你所言,袁震已死,江笛已死。我是大金国的十四王,你就是寿春出身的徐举人。徐三,我给你五年时间,也给我自己五年时间。五年过后,若是你强过我,我无话可说,而若是我强过你……”
他眸色微深,勾起唇角,似是势在必得:“那就怨不得我,出手抢你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上瘾了,所以更新晚了不好意思~
番外会写两个人还没闹翻时的往事,屎甜屎甜的
第106章 黄金虎符白雪骢(二)
黄金虎符白雪骢(二)
五年之约。
徐三清楚,这个所谓的约定; 由不得自己答不答应。五年之后; 金元祯定会出手; 他像一个必将降临的劲敌; 像是通关游戏中的终极考验。徐三所能做的,就是在五年之中; 尽可能地强大自身; 拼尽全力; 成为股肱之臣,拥有自己的耳目和势力。
五年,谈何容易。这么短的时间; 她又能在这宦海之中,爬到怎样的高度呢?
徐三眼睑低垂,立在街巷花灯之下; 稍一犹疑; 随即回头望去。清夜无尘,月满花枝; 她只看见金元祯所在的马车; 愈行愈远; 没于人群之间。
徐三手攥成拳; 抹了下唇边的血; 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这夜里她回了院中,唐小郎瞥了她几眼,小心出言探问; 徐三揽过菱花镜,抬眼一看,这才发觉金元祯也咬破了自己的唇。她伸出舌尖,舔了两下那伤处,针扎似的痛感遽然袭来。
徐三望着镜中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容貌,冷冷一笑,随口推说是上了火,口舌生疮。唐小郎虽起了疑心,但并不多言,只拿了药膏过来。他瘪着小嘴儿,偏不让徐三自己抹,而是倾身而上,用指肚蘸了软膏,按到了徐三娘那柔软的唇瓣上。他力度稍重,不住摩挲,动作之中带着几分明晃晃的醋意。
然而徐三的心思全不在此,对于他手上的力道,也未曾多加留意。她只拿起书卷,提起毫笔,复又埋首学习起来。这一学,便又学到了半夜三更。
夜深人静,她搁下书卷,以手支颐,复又回想起白日里,崔钿所说过的话来。依她所言,现如今瑞王似是换了路数,此次四路军马汇合,平定匪乱,论作战表现,瑞王军并不突出,反倒是那侯大将军,作战骁勇,大得人心。
瑞王这打的又是甚么主意?照理来说,她若是剿匪得力,便可以收拢人心,可为何她却将此番功绩拱手让人,推到了侯将军的脑袋顶上?
侯大将军,侯清林,与右相蒋沅素来交好,郑七先前于乱军中救过她一命,落下大功。当朝左右二相,左相崔博,即是崔钿之母,虽系出名门,却不畏流俗,历来主张革新;而右相蒋沅,恰与崔博相对,乃是实打实的守旧派,墨守成规,不求变革。
瑞王和这两边,都没甚么交情。北方官场自成一系,与京官不是同一个圈子,瑞王的亲信,以武将为主,且大多都在燕云十六州及边关一带。她这次存心让侯清林出头,是要讨好右相一派,还是说,想要让侯大将军代她做出头椽子?
徐三揉了揉眉心,半晌过后,轻轻一叹。她一时猜不出瑞王宋熙的心思,这并不是她比瑞王及其谋士更为愚钝,而是她所能接收到的信息,和瑞王是不对等的。
她不知军中近况,不知匪乱平定得如何了,更不知开封府内又是怎样一番格局。她在这里苦思冥想,实则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底下人,在揣测当权者的根本意图——这更像是赌博。
徐三摇了摇头,合上书册,自行洗漱罢了,正欲和衣睡去,却忽地听得窗外嗒嗒响了两下。徐三听着这熟悉的声响,先是一惊,后是一喜,赶忙走到窗沿边上,一手支起窗子,朝着濛濛夜色中望去。
映入她眼帘的,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亮若星子,满是赤诚。
徐三忍不住抿唇笑了,伸出手去,摸着他的脸,轻声笑道:“不是说八月才回来吗?这才七月中,你怎么就回来了?”
蒲察亲了下她的手心,随即撑着窗子,翻身一跃。徐三还没回过神时,便已被男人打横抱起,再一抬头,却已被放到了床榻之上。蒲察匆匆褪去靴子,扯了外衫,随即与她并肩躺着,搂着她,沉声笑道:
“先前在上京时,听说燕乐遭了匪乱,那些土匪,挨门挨户地杀人。我一听,急得不行,赶忙想了法子,了了手头上的事,接着就日夜兼程,往燕乐赶来。一回城里,我就爬墙过来,见着你这窗子是亮的,才算是安心了。”
他稍稍一顿,却又蹙起眉来,轻声道:“但是我的布耶楚,你怎么又熬这么晚?你先前怎么跟我说的,说有事白日做,大可不必夜里头赶。”
徐三笑了笑,把玩着他的小辫子,倚在他肩头,轻声笑道:“不错。你这汉话,愈发流利了,可见你回上京的这些日子里,倒也没偷过懒。”
蒲察咧嘴笑了,侧过身来,凝视着她的眉眼,低低说道:“你熬夜,该罚。我勤奋,该赏。只是天色已晚,我才回来,你又学了许久,这赏和罚,我明日再讨回来。”
徐三知他是甚么意思,勾唇一笑,点了点头。蒲察心上一暖,两人不复多言,也不再做甚么事,只扯上锦被,和衣而眠。
徐三枕着蒲察那结实的胳膊,只觉心上安稳,渐渐睡熟。蒲察于夜色间,凝视着她的睡颜,心上却很是酸涩,定定然地望着她,不肯、不愿、不想、不舍移开眼来。
时下已是七月中旬,徐三娘还能在他怀里躺上多久呢?虽说甚么露水夫妻也是夫妻,一年也抵得上一辈子,但若是可以,他还是愿意与她做真夫妻,过上一辈子。
恍然之间,他忆起了临行之前,金元祯对他说过的话来。
十四王半认真半玩笑地说,只要金国能攻下大宋,到那时候,金人的铁蹄,便可以踏上这女人国的每寸河山。宋国女人,他们金国的汉子想娶便能娶得,哪里还有如许之多的限制与束缚。
他唇角微勾,目光灼灼地盯着蒲察,等待着、期待着他的回应。
蒲察心上一震,垂下眼来。他确实对这些束缚,恼火而又无奈,但是他并不想两国之间,大动干戈。若是金人的铁蹄,果真踏破了开封的风华,他和徐三娘,便有了家国之仇,坐下来举杯相谈都难,遑论结为夫妻,白首齐眉!
他还有别的路可走。虽说按照大宋律法,他做为金人,不能踏过燕云路,但他若是能成为金国皇商,有朝一日,随着使者奔赴开封,朝见宋国君主……他有生之年,至少还能再见徐三一面。
蒲察无奈轻叹,抬起头来,倒也不曾多言,转了话头,只与金元祯说起别的事来。
十四王是他的恩人,他家中落难之时,皆蒙金元祯出手相救,他才能安身保命,才能随着商队四处游走,才能有了今日的基业,成为富商蓄贾。
他知道金元祯有他的政治野心,他的宏图大业,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十四王手中一枚可堪一用的棋子,替他赚取金钱,供以粮饷。但哪怕仅仅为了恩义二字,他也要必须坚持下去,助他夺嫡。
蒲察思前虑后,无奈至极,直到后半夜时,才勉强睡去。隔日一早,徐三睁眼醒来,便见这男人已然精神抖擞,端着粥菜,走入屋内,遥遥还可听见唐玉藻的嘟哝之声,虽听不真切,但也知是在抱怨不休。
徐三掀被起身,看了看外间天色,才知自己在他怀中睡得这样安稳,以至于今日竟直接睡过了头。徐三抿着唇,难得有些赧颜汗下,蒲察看在眼中,一边咬着笋肉馒头,一边咧嘴笑着,唤她道:
“布耶楚,你也不必自责。你的棍法,还有镖刀,皆已大有长进,平日记起来了,就练上一会儿,用不着每日都由我看着了。”
徐三挨着他坐下,眉头紧蹙,依旧在自责内省。蒲察见了,扯下一小块笋肉馒头,塞入她的口中,又放柔声音,哄她道:“这事怪我,怪我没叫你。实在是我想着,你昨夜睡得那样晚,今日多睡会儿,那也无妨。”
徐三想了想,又抬头看他,平声道:“我想跟你打一场。”
蒲察一怔,随即笑意加深,应声道:“好。八月初五是我生辰,你陪我一日,我就跟你切磋一回。”
这男人如今的汉话越说越好,就连荤段子,都是信手拈来。他稍稍一顿,舔了舔唇,咧嘴笑着,压低声音道:“咳,这个陪我一日,可不能只有一日。”
徐三冷哼一声,嗔他一眼,桌子底下的绣鞋儿也踩上了男人的靴履。而蒲察却很是得意,低笑连连,半晌又道:“布耶楚,你的生辰是哪一日?”
徐三不是爱过生儿的人,她想了一想,才应声答道:“十一月份,还早着呢。”
蒲察想,这倒还来得及。
他无法预料前路风云,也不知与徐三别过之后,今生今世,还会否再遇。昨夜想了许久,他也想明白了,他要让徐三记住他,永远也忘不掉他。哪怕她七老八十了,哪怕她又纳娶了别的郎君,当她听着蒲察这个名字,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牵起唇角,想到这个男人,曾是她的爱根。
这夜里二人于床笫之间,又论起赏罚之事来。徐三言出必行,好好赏了他一回,便连往日不愿做的姿式,都羞着脸,咬着唇,随了他去。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二人月余不见,蒲察更是兴致颇浓。他早早赶了唐玉藻去陪徐母说话,接着锁上院门,掩上窗扇,便开始大干一番。这也是两人少有的不必顾及旁人的时候,蒲察可以用金语说些荤话,徐三娘也不必再强忍声息。
眼下蒲察立在房内,徐三背靠菱窗,紧搂着他的脖颈,双腿紧夹着他那结实的公狗腰,自是满室旖旎,春风无边。二人攀至顶点之后,徐三微微喘息,正在平复之时,便听得蒲察埋在她颈边,声音沙哑,低低问道:“布耶楚,你以后可会忘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章,这个地图就结束啦
第107章 黄金虎符白雪骢(三)
黄金虎符白雪骢(三)
徐三一怔,摸着他的后脑; 轻声道:“说甚么傻话?你是我的小师父; 我怎么会忘了你?若是没你教我棍法和镖刀; 那日土匪闯进院子里; 我和贞哥儿,只怕都成了黄土一抔。还有算学; 多亏你为我传道解惑; 指点迷津。”
她唇角微勾; 单手捧起他的脸,眼眸发亮,柔声说道:“蒲察晃斡出; 我徐挽澜,要记你一辈子。”
够了。这已经足够了。
蒲察鼻间发酸,薄唇紧抿; 喉结微动; 却是甚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倾身向前,复又吮住她的唇瓣; 身下之物也跟着恢复过来。徐三有所感应; 先是瞪大了眼睛; 随即低声羞恼道:“你也太厉害了吧?”
蒲察咧嘴一笑; 哑声道:“只对你这么厉害。爱根要让你知道; 你的蒲察爱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菱花窗子,及那灿灿烛焰; 遽然间都剧烈晃动起来。徐三双腿夹在他腰间,原本还能夹住,可他攻势如此威猛,害得她脑中发空,双腿发软,身子不住往下滑去,这一滑,顶得便愈发深入。蒲察一笑,长臂一捞,将她放到书案之上,于那笔墨纸砚间,复又埋头耕耘起来。满室旖旎,自是不必多言。
夜深人静之时,徐三倚在他怀中,合眼而眠,哪知半夜里忽地发了梦,梦里头兵荒马乱刀光剑影,惊得她眉头轻蹙,猛地睁开眼来。
深重夜色之中,她抬眼一看,却见蒲察竟是仍未睡去,月光映着他那琥珀色的眸子,照出了其中闪烁泪光,恍若满天星子,全都倾入了他的眸中。徐三一惊,推了他那结实胸膛一下,轻声道:“怎么哭了?”
蒲察没想到她竟会半夜醒来,赶忙眨了两下眼,笑呵呵地道:“困的。”
徐三隐隐猜得他的心思,却也无法多说甚么。世间之事,大多都有公理可循,但是感情的事却不同,谁爱的比谁多,谁欠了谁的没还,这都难以说个明白。
她偎入他怀中,闭上双眼,低低说道:“睡罢。”
蒲察嗯了一声,环拥住她,深吸了口气,总算是合眼睡去。
转眼即是八月初五,蒲察生辰当日。徐三心里清楚,这或许是唯一一次,亦是最后一次,陪他度过这个日子,因此撇了其余杂事,专心陪伴起他来。
宋人喜食羊肉,金人则爱吃猪肉。此外,金代的女真人,还尤其喜欢吃米粥、蜜糕、荠菜等物。徐三这日便起了个大早,挽袖给他下厨,待到蒲察起床一看,便见满桌摆的都是他爱吃的,诸如猪肉馒头、白米粥、荠菜蒲笋、加了松仁核桃的蜜糕等,实在叫他感动不已。
他抿唇笑了,抬起手,替徐三擦去了脸上沾着的面粉,随即又拉着她,叫他坐到自己膝上。徐三想着唐小郎不定甚么时候便会进来,便有些犹豫起来,可再一看蒲察央求的目光,她心上一软,干脆从了他去,坐到了他怀里,一同用起早膳来。
唐小郎也算有些眼色,遥遥见得屋内这副光景,心上一沉,虽不大高兴,但也没进去讨嫌。他转身回了屋中,心里头醋海翻波,一方面暗道那金人不过是过眼云烟,长久不了,可另一方面,他却又对蒲察十分羡慕——
唐玉藻想得明白,就算他以后得了宠,爬了床,三娘也定不会亲自给他下厨,窝在他怀里吃饭。他算甚么,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玩意儿罢了。身为贱奴,他能得到的,就那么一点而已,而就是为了这么一点,他都要使出全副心力。
徐蒲二人缠了一整日,入夜之后,二人先撑船看过夜景,之后又到街上游逛。卿月花灯,珠帘排户,徐三眼望着燕乐城又恢复了往日繁华,心中亦是有几分高兴。两人坐到茶摊上,蒲察边饮着茶汤,边兴致勃勃,将自己的商铺一一指给她看。
徐三看在眼中,心上却是有些惊讶。她知道蒲察有钱,却也没料到他这么有钱,所涉产业亦是如此之广。她抿唇一笑,仰头看向蒲察,挑眉说道:“你名下那么多铺子,到底哪个挣的银子最多?说来让我听听,我也好长长见识。”
蒲察笑道:“我最赚钱的生意,不在宋朝,而在大金。布耶楚,你这么聪明,不如猜上一猜?你要是猜准了,今晚我任你摆布。”
徐三横他一眼,抿唇失笑。她绞尽脑汁,来回猜了几次,却都不曾猜对。半晌过后,蒲察大笑,俯身亲了她一口,这才用女真语低声说道:“宋国的这些铺子,都记的是我的名。但我最赚钱的买卖,则都挂在十四王名下。我在金国,有两处军马场,另还有十余处作坊,造的是刀箭弓弩。这些买卖,才能叫我日进斗金。前些日子回上京去,也是为了弓弩坊的事。”
养马也好,制造武器也罢,无论在大宋还是金国,都只能官营,不能民营。这也是为何蒲察不得不将马场和工坊,全都挂靠到金元祯的名下。
徐三听着,心中却是十分惊异。她原本以为蒲察就是个商人,靠的是两国贸易赚钱,哪知眼前这个笑容单纯的男人,竟然可以说是古代的军火商人。
蒲察紧盯着她,勾唇笑道:“怎么?惊着了?没想到你的爱根,竟然这么有钱?”他抬起手,轻轻抚着徐三的脸颊,半玩笑地道:“布耶楚,最后一次问你,要不要为了我这个聚宝盆留下来,和我做真夫妻?”
徐三笑了笑,拉住他的手,轻声用金语说道:“他们上边人,你争我斗,来回倾轧,你要小心,千万别牵扯太深。恩义虽重,但你的性命更重。”
蒲察笑着点了点头,正要再与她说些甚么,哪知旁边忽地有人提着砂瓶,前来续茶。蒲察微微蹙眉,抬眼一扫,就见那人手上一歪,将那滚烫茶水,朝着徐三胳膊上泼去。
蒲察一惊,眼神一厉,徐三却骤然出手,按下了他的胳膊。她紧抿着唇,借着烛火及月色,看向眼前那扮作小贩的女子,见她细眉凤眼,十分秀丽,正是崔钿!
照理来说,今日并非休沐,崔钿当身在营中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闹市上来?她现身于此,定是瑞王那边出了大事!
徐三给蒲察使了个颜色,接着便开始作戏,斥了崔钿几句。言罢之后,她故作不耐,拧着袖上茶水,起身将崔钿拉到了偏僻处去。
二人立在树下,崔钿压低声音,蹙眉急道:“你也知道,匪乱已平,今日大军已经回城,正在瑞王营中设宴庆功。我席间醉酒,出去小解,结果……撞见有个人,鬼鬼祟祟,手里拿着这个……”
她扯住徐三的胳膊,将一个冰凉之物,递到了她手心里去。徐三低头一看,却见那物形若飞虎,虎身刻有铭文,正是一个鎏金虎符!
崔钿十分心急,匆匆说道:“前几日阿母送了信来,说侯大将军,与岐国公走得亲近,惹了官家不喜,在宫宴上说了重话。瑞王在京中有耳目,多半也得了消息。平定匪乱之时,瑞王将功劳都推到了侯清林头上,就是想将这造反的罪名,全都挪到侯氏身上去。他假造虎符,栽赃侯清林,借着四军庆功宴,再揭穿侯氏忤逆之心,如此便可光明正大的起军征讨。”
岐国公的全称实则是岐国公主,乃是当今官家的弟弟。官家虽诞有二女一子,可两女皆已早早夭折,徒留一子在世,便是那山大王宋祁。宋祁是个男人,如何能登基为帝?因而近些年来,朝臣见着官家年岁愈大,便时常给她递折子,劝说她从宗族之中过继一女,立为太子。而朝臣最为认可的人选,就是岐国公宋修谋的女儿,薛鸾。
官家对于此事,向来是不置可否。她时而对薛鸾十分看重,瞧着仿佛有意栽培,时而又对薛鸾冷淡处之,久不召其入宫。朝中文武,亦是看不透她的心思。
徐三立时明白过来了。虎符一分为二,一半在将领手中,一半在官家宫中,唯有相合之时,才可调兵遣将。瑞王假造的,自然是官家手中的虎符。
侯清林假造虎符的罪名一旦落实,岐国公及其女薛鸾,必然也会跟着遭殃。薛鸾一倒,宗族之中,几无合适的女子能当得起太子之位。山大王是男人,这位置也落不到他手里。到那时候,瑞王先平匪,后平叛,自是功德兼隆。她连造反都用不上了,她名正言顺,理直而气壮。
徐三紧抿着唇,抬眼看向崔钿。崔钿紧握着她的手,神色发狠,沉声说道:“要不了多久,瑞王便会发觉。四军中的贺将军,与我阿母有些交情,我会赶到她军中求她庇护。你带上虎符,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连夜出城,到开封去,想法子将虎符交到我娘或者我姐手中。”
她说着,又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一把塞入了徐三衣内,皱眉说道:“将这信也交到她们手中,让她们和这假虎符一块呈到官家面前。还有,徐老三,我方才在宴上见过你那弟妹了,侯清林从瑞王手中要走了她,她升得倒是快,现如今已是从七品了。你带着小狐狸上京,至于你阿母,将她接到郑七院子里去,郑七会护住她的。”
说罢之后,崔钿左顾右盼,已是十分心急。她深深看了徐三一眼,眸中自有万语千言,话到嘴边,化作珍重二字,接着便转身而去,没入人群灯火之中。
徐三握紧了虎符,急急回头,便见蒲察坐在原处,满眼期待地看着她,还在等着她回来与他吃茶,夜里回去,再缠绵温存。
只可惜,风月佳时,转眼成空。她答应了他,明年初才会离去,答应了他,十一月时,要让他给自己过生辰,答应了他,要给他一年时间,要做比真夫妻还真的露水夫妻,然而今时今夜,她要食言了。
谢却荼蘼,春事已休。
徐三心上一沉,眉头紧蹙,朝着蒲察快步走了过去。
第108章 黄金虎符白雪骢(四)
黄金虎符白雪骢(四)
蒲察知她那边定是出了事,但也没料到今夜徐三便要离城。他抿了抿唇; 心上沉重; 不再多言; 这便与她一同往院中赶去。
一回西院; 徐三急急唤来唐玉藻,叫他赶紧收拾行囊; 务必要轻装简行。唐小郎见她神色如此凝重; 也知是出了大事; 不敢怠慢,赶忙挽起袖子,忙而不乱; 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来。
徐三吩咐罢了唐玉藻,转而又去了隔壁,跟徐母随口扯了几句谎; 说是要替崔钿办事; 提前几月就要到开封府去,让她这些日子; 暂且住到贞哥儿院子; 母子也算有个照应。徐母听过之后; 虽心有不舍; 但也颇感欣慰; 只道是徐三得了崔钿看重,此一去,必将是平步青云; 宦途得意。
徐三眼望着徐荣桂,但见融融灯火之中,那妇人穿着褐色衣衫,坐于桌边,已不似早年间那般精神抖擞,瞧那眉眼,多有倦怠之色。近半年来,徐阿母生了几次小病,虽都没甚么大碍,可也让徐三娘忧心不已。
她心下一叹,握着徐阿母的手,又交待了她许久,让她顾好身子。徐阿母一挑眉,嗤笑道:“你还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娘子,成日里起早贪黑的,可着劲儿的糟蹋身子。待你考完剩下这两轮,可不能再这样了。趁早安顿下来,也好将老娘我接到开封府,见见世面,享享晚福。”
徐三一笑,连忙应下。待她再回到自己那小院儿里时,便见着唐玉藻已经差不多打好了行囊,抬眼见她过来,赶忙又指着院子里的那两盆花,出言问道:“娘子,那碗莲和通泉草,还要不要带到开封府去?”
他立于檐下,微抿着唇,凝视着徐三娘的面容,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心里清楚,这个答案,关乎着徐三娘的心之所属。如此危急关头,她若还要带在身上,只怕一生一世,就再也不会搁下了。
徐三怔了一下,抬起眼来,瞥了眼靠在门边的蒲察,随即收回目光,看向唐小郎,稍稍一默,缓声说道:“夜里头这样晚了,咱们还得急着赶路。若是能寻着马车,那就带上。若是寻不着,便让阿母进京时,再将这花草带过来。”
唐玉藻赶忙应了下来,哪知即在此时,蒲察沉声说道:“这么晚了,你是找不着车的,不如就用我的马车罢。”
徐三深深看了眼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这便吩咐唐小郎去隔壁蒲察府上,叫人将车马赶来。唐小郎瞥了蒲察一眼,紧抿着唇,这便出了院子,余下这二人在院中独处。
蒲察心上酸涩,虽强自克制,但眼圈已然微微泛红。徐三内疚不已,缓步登上石阶,立在他身侧,凝望着他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只觉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在他的瞳仁之中,那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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