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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压海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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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仰头看着林中形成的光影,那些斑斑点点的刺痛我的双目,我凄苦道:“现在回想起来,师父之死,也许不是出自崔季伦之手,而是——你杀的。”
  他轮廓紧绷,淡色的唇抿成一条线,不喜亦是不悲,就那样目空一切的看着我,看着如此无助的我。俯身将脚边的药瓶捡起,缓步走到我面前,放在半空中,冷淡道:“你,没有选择。”
  我傻傻的笑着,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盯着眼前的药瓶,放弃了内心的挣扎慢慢接了过去,将它玩弄在掌心,对他笑道:“爱是假的,恨确是真的。将我逼到悬崖边缘,用他们的生命威胁我,让我束手无策。高洋,你真的是一个精明的皇帝,你把所有人都逼向了绝路,你的话语中还有几句真话,还有几句值得我去相信的。”
  他沉重的吐出一口气,握紧双手背对着我,“给你七天时间,七天之后他们是死是活可就要看你了。”
  “……”我眯了眯刺痛的眼睛,看着方月娘与汤少笙,之前还想着要让他们幸福的,如今,方月娘成了这样,汤少笙失了一只胳膊,他们还有希望么?
  这比凌迟处死还要惨绝。
  “来人,将他们全都带回去!”高洋命令道。
  两个蒙面黑衣人跪在地上,随后将方月娘与汤少笙拉开,方月娘沉痛的看向我,露出释然的笑容,“九歌,师父我忘记教导你,伴君如伴虎这层深意……”
  我闭上眼睛,娘娘,九歌都明白,九歌都明白……
  回府的路上,下起了大雨。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生冷的脸上,麻木刺痛。
  路边的摊子都已经空了。
  雨中,跑的跑,逃的逃,不知是谁将我撞到在地,我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滑落脸颊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身心疲惫。
  我心如死灰漫步在大雨中,全身湿透,头重脚轻一步一步前行。风雨交加,稀稀疏疏的雨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鞋中已经灌满雨水,重如千石。
  雨啊,下大点,下的再猛烈些,将我打残吧。
  我恍惚能看见一个人影逐渐走来,手持一把纸伞匆促走向我。
  师父的死,我的悲痛,方月娘的悔恨,汤少笙的失臂,崔季伦的无可奈何,高洋的怨恨,这一切种种该归咎与谁?
  谁人揭开了伤疤,让那人痛上了一回。
  谁人打破了谎言,让我频临崩溃。
  就此,一把纸伞遮住了我头顶的雨滴,急促声在空气中轻颤,我仰起沉重的头看向面色惨白的他,泪流满面苍然唤道:“季伦啊——季伦啊——季伦啊——!”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亲们,写虐了……进入虐的开端了,还没让他们甜甜蜜蜜几天呢;I'm really sorry……

  ☆、第 二 十 九 舞

  崔季伦缓缓俯身将我轻轻环住; 默然不语,就这样静的几乎给我空灵的感觉。
  雨中。
  不知我们这样持续了多久; 他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环住我; 呼吸声很低。
  终于; 他开口轻声唤了声:“九歌。”
  喉咙哽咽住; 我静默着。
  “回家吧……”最终他什么也没问; 什么也没再说,只是为我撑起了伞。
  我抬头看着他,细雨中的他柔和的面容很冷静; 也许他早已探知我的来历; 只是为何不揭穿我呢,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我。
  以恋慕为由而想去占有的我,内心的情愫只会令我疯狂; 爱慕着他的这颗心; 爱慕着他的这颗心将要碎裂了么。
  我无法割舍对他的牵绊,我忽然冷冽笑道:“你不问我去哪了么?”
  没有得到答复,只有细雨声撞击着耳畔。
  “你是太过信任我还是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停下脚步; 睫毛被雨水打湿; 挂着水珠一滴一滴落下,素白的脸上云淡风轻。
  我嘲笑道:“真的不想问么?或许我会告诉你; 我去了哪儿,我是谁,我身上的血是谁的?”
  “问了; 你是不是会消失?”
  我眨了眨眼,覆在睫毛上的雨水刺激着眼睛,酸涩难耐,扬起唇角道:“是。”
  雨伞被他随手一挥,自空中划开一道弧,丢弃在泥泞中。
  他背对着我向前走,一字一句的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封九歌。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在我身边,基于我对你的了解,已经没有必要再详细询问。”
  我尾随身后,步伐沉重,宁静听着。
  “这些对我而言都不重要,对我而言,对我而言……”他抬头看着灰白的天空,眨着眼睛静声道:“以我能让他们安好,国家兴盛,死而无憾了。”
  想要保护着,不让他受一丝伤害。想要爱慕下去,不让这颗心失去温度。想要重获自由,阻断这场残酷的斗争。
  我露出了然的笑容,以我之手毁了崔季伦,我会完完全全输给了高洋。
  师父说过一句话:敌不动,我不动,敌不动,我则动,攻则守,守则攻,不守则战,兵败也。
  我细细酝酿着这句话的深意。
  回身已经到丞相府邸了,我不喜亦是不悲。
  “季伦,明日我们前往东河治水吧。”
  “我也正有此意。”
  我走到他身边,朝他微微伸出手。
  崔季伦笑了笑,随即牵住我的手,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老爷,三夫人,终于回来啦!”思洺见我们一身湿淋淋的,吓得不轻。
  我看向崔季伦,“我们换衣服去吧。”
  他点头应了。
  用了膳食,沐浴更衣,整个人神清气爽,毛孔瞬间舒张开来。
  回到房内,崔季伦在写字,我走了过去,瞄了几眼,“今天的字有些浮躁呢。”
  他放下笔,只是笑,他的笑容很柔和,看的人万分舒心。
  他拉住我的手,目光有些痴迷,“九歌,你真好看。”
  我握紧他暖和的双手,倾身抵住他的唇边,嗅了嗅,笑道:“你喝酒了?”
  他也不避让,点了点头,“喝了。高祖赐予的御酒,福泽天下。”
  “你不能喝酒的,酒与药相合,会犯冲。”
  “不多,喝了一坛。”
  我心肝儿直颤,蹙了蹙眉,“我去给你煮醒酒茶。”
  转身便走,却被他拉了回去,跌在他身上,我有些慌乱,“季伦……”
  佛手香熏染着我,什么防备都被瓦解了。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一次次的滑过,令我万分贪恋,“九歌,我喜欢你,喜欢你。”
  “为何要说出来,为何要说出来,听到会很难过。”我吃痛的叹息道。
  “你没有对不住谁,不要难过,所谓的爱,就是竭尽一切去占有,仁义、天下、权利、还有你,无法割舍掉的感情。这就是爱,成就你亦是成就北齐,成就北齐便是成就了我。”
  我摇头,“不,我不懂你说的,太深奥了,我听不懂,我不要去成就任何人,不要牺牲你去成就一个国家,北齐的兴盛与我无关。”
  借着醉意,崔季伦有些慵懒,手指滑过我的脸颊,轻轻抵触着,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会被负面所影响,你的善良会让身边的人一个个饱受摧残,你必须放下一切,鼓起你的自信与勇气用我牺牲去换取高洋的信任,这是我要教给你的。”
  “不,我不要,我……我不要……再失去任何人,失去的滋味好痛苦……”我死死的咬住嘴唇,心脏被活活剥离了般,痛不欲生。
  崔季伦抬起我的脸,沉重的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唤道:“九歌……”
  “你恨我吗?”
  “不恨。”
  “为什么?”
  “你嫁过来的第一夜,我试探过你,让你有杀我的机会,可是你没有下手反倒救了我。我不知道为何你这般恨我,也许我曾经做过什么让你痛苦的事,对于这样一个你,我为何要恨呢。”
  “我真是差劲透顶了。”
  他撑着额头,揉着穴位,“杀了我,于你于陛下,都是笔好买卖。”
  失去崔季伦如同失去半壁疆土,方月娘的话并没有错,只是我该如何解救他们三人的性命甚至更多……更多的人。
  东河一带,水势甚猛。
  当我与崔季伦到达那儿时,几乎引起民怨,由着朝廷下达命令的时间延长导致难民越来越多,刚抵达衢州境内就已被全全包围了。
  难民们将我们的人马围在城内,个个忿恨不已,他们捡起石头纷纷砸向我们,马儿开始躁动不安。
  “狗皇帝!狗官!竟然还有脸来!”
  “把他们抓起来,扔进河里去!”
  “抓起来——!”
  “抓起来——!”
  怨声四起,听着外面人心惶惶的辱骂声,我看向静观其变的崔季伦,他一路颠簸,晕的很,这不刚停下喘口气又被这些难民给围堵了。
  朝廷分布的人马本就不多,近一百人侍卫,这里上千的百姓一脚都能把我们踏平,我挑开车帘,刚掀了边就有一个石头扔了来,幸得我用手挡了去,将车帘放下喘气。
  崔季伦眼珠子静幽幽的,并没有穿官袍来,而是一身青衣,修长的身姿有些柔弱,他将药掏了出来吸了几口,回了回神。
  “难受吗?”
  “还好,先把难民的事解决了才行,依这状况貌似有些堵人,这些难民怨恨升天的将我们堵在这里时间越长,救济的人便也就缩短,必须找个法子。”他单手敲了敲车垫,目光深沉。
  高洋这是给了我们一个大难题,一百不到的侍卫如何救助这么多人,也无从分配。
  所带的军医是上了年纪的何太医,他瞧着这种场面定是吓得一身汗了。
  崔季伦忽然道:“九歌,我下车,你别出来。”
  我身子一颤问:“你要做什么?”
  “跟他们商谈才行,百姓也是被逼疯了,只要将他们说服了一切便也能迎刃而解。”
  “可是,你的……”我话还未说完,他决然下了马车,便听见石头砸来的声音,我在车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不知崔季伦有没有被砸伤。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这个男人一定是皇帝派来的,狗皇帝派的全是没用的东西,还不如用他的血来祭奠我们的亲人!”
  “没错!”
  “打死他们!”
  我满心冷津津的忧着崔季伦,挑开车帘探去,他的声音忽然响起。
  “百姓们,你们的痛苦,我崔暹深有体会,希望百姓们先协助我们去救济你们的亲人,帮助你们摆脱困境,你们堵住我们的去路,使得遭受折磨的人越来越多,你们忍心么?就请相信我崔暹,我不会让你们活在水患之中,我是来救你们的!”
  崔季伦的声音具有魄力,渲染着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纷纷踌躇不定,手中的农具左右摇摆,互相对视着。
  我见之,走了出来。
  崔季伦携我下车,问:“你出来作何?”
  “我想做你身边的支柱,仰望着高高的你,实现我这渺小的心愿。”
  “罢了,会很辛苦的。”
  “没关系。”我对他笑笑,看向这些拥挤的难民,大声道:“各位,在这儿能听我一言吗?”
  “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是一伙的!”一个难民走出来道。
  我依旧笑笑,“这位大哥说的正是,这位大人是我的夫君,当朝的丞相,想必大家都听过崔暹这个人。我的夫君为国忠心耿耿,为民更是牵挂于心,大家无家可归,我们也寝食难安,你们的亲人饱受折磨,我们又怎会无法理解那种痛苦,朝廷若是放弃了你们就不会再派支援来,陛下若是放弃了你们,我们就不会出现在这儿,明知会被你们恨不能生吞活咽依旧站在这里与你们和议,这是我们的真心,亦是我们想要帮助更多人的决心呐!”
  难民开始窃窃私语,躁动着,犹豫着,忽然一人走了出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站在前面看着我问:“你真的会不会抛弃我们?”
  我定睛,坚定回道:“不会。”
  男子点头,“好,那我们暂且信你,还有这位大人,崔暹是百姓心中的好官,清正廉洁的丞相大人,这个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多谢。”
  男子见礼,“我是这里的镇长,所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会竭尽全力协助你们。”
  “谢谢。”
  百姓纷纷敞开宽敞的道路,我看着崔季伦,唇角含笑:“一起吧。”
  他笑之,温雅道:“就,一起走下去吧。”
  没有高洋,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但没有了崔季伦,也许我什么都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了亲人,也就没有我们……

  ☆、第 三 十 舞

  
  崔季伦开始安排侍卫轮流照看伤患; 何太医忙的不可开交,我在一边帮忙煎药; 看着越来越多的伤患心里焦愁。
  高洋是不会加派人手给我们; 所以只有在这些百姓中挑选出强壮的人来协助我们; 幸好百姓被安抚住; 不然只能倒戈了。
  东河也已经开始修建堤坝渐渐稳住水势; 七天的时间; 日夜连续修建七天不成问题。
  “九歌,拿纱布给我。”崔季伦说道。
  我将纱布剪去一段交给他,我扶住伤患; 他为其包扎; 额头沁着汗水,顾不得擦拭,包扎后; 我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叮嘱道:“注意自己的身体。”
  “放心。”他转身走出了帐篷,随从牵来御马,跨上马背御马而去。
  “夫人; 可否帮老夫将这些药熬成汁; 给这位伤患敷上。”何太医将一包药给我,道。
  我回身点头; 拿起药去了伙房。
  熬了接近半个时辰,已经全都熬出深色的药汁来,我掏出黑色的瓶子将里面的药倒在药汁里; 随后收在怀中。
  夜已经深了。
  百姓都睡下了,一切都安顿好后,我身心疲惫坐在外面的椅上看着天空的月亮。
  薄寒之夜,较为静谧。
  将睡未睡,自来愁多困苦。
  相思怨别,恐惧凄惶,寂寞寥落,断然难以分开。
  我将手边的酒提起,灌了几口下去,顿觉舒畅,长长叹了口气。
  “月静,悬空。染青丝,愁离别……”我喃喃自语,再次灌了一口下肚。
  崔季伦走到我身边,将披风盖在我身上,蹲下为我扣上,“夜里凉,不要冻着。”
  我笑脸盈盈接过衣边裹上。
  他看着悬空的明月,问:“伤患比较多,没事吧?”
  “恩,没事,都已经安顿好了。”回头看向那一处灯火,顿然发觉自己变了很多。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想他们何时才能有居处,水势何时才能止住。”
  “七日便好,已经开始动工了,东河边上已经止住了,房屋也已经开始搭建了,不过几日便可收工。”
  我笑了笑,“你一直忧国忧民,有你在我都不用愁什么了。”
  崔季伦抬眼,回视着我,声音轻柔:“你要习惯没有我在的日子。”
  我抿着唇看他,眼睛有些湿润,“你不是还在我身边吗?请,不要离开我啊。”
  他不由得吸了口气,又幽幽吐出白气,两人距离近在咫尺,他微低下头,回望着我:“三年。”
  我睁大眼睛,眉头皱了皱。
  “用三年的时间将北齐推上另一个舞台。”
  我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握着,“不要泄气啊。”
  “当然,不过今非昔比,高洋自始自终成不了高祖那样的人。对于他而言,为了他成就统一疆土的野心,我是障碍,是绊脚石。”
  “什,什……么?”
  “应该是那样,收复北周,攻下高丽,将各地领土捏握在掌心是我最不愿看到的,却是陛下惦念不忘的几块肥肉,这些将会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陛下,是那么有野心之人,亦是无情的君主。”
  我咽下一口水,松开手,“朝堂之上,你为了百姓与陛下争斗,可有人知道你的为难之处。没有啊,季伦,所以,不要傻了,也许降服于陛下,他会开恩免你一死……”
  “九歌。”他打断我的话,“我已经跟高洋拉开战争了,自从篡改了圣旨那刻,我所忠爱的百姓便以陷入血河,尸首遍地,实则令人无法忍受。我崔季伦……终究不能为他高洋所用。”
  “……”
  “九歌,只要将我曾经拟改圣旨之事公诸天下就可将我就地正法,将他高洋如何逆谋害死高澄之事公正天下,就可天下大乱,你忍心看到吗?”
  我已然说不出话来,原来,这才是真相。
  因崔季伦掌握了当初高洋害死自己哥哥高澄之事,因高洋趁高祖病危之际,将崔季伦拟好的圣旨篡改了,他们之间的怨恨才一直无法停息。
  “我与苍生社稷孰轻孰重,你看不到吗?”
  我抢先接了话,声音微颤:“你重要!对我来说你重要,苍生社稷那是皇帝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我只知道,你比社稷重要,其他的我顾不得。”
  崔季伦将我拥入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九歌,开创一个疆域,开辟一个国家是需要牺牲的,我,你,陛下,高祖,我们所有的人只是,只是成了后人的牺牲品。”
  我伸手抱住他,眼睛湿润,泪水滑落,再也无法抓住得来的幸福,这颗炙热的心就此陨落了。
  “遇见了你,我才会恋恋不舍,变得犹豫不决。本是就此停住,任由陛下宰割,遇见了你,我竟发觉世间有太多的美好。”
  月光打在我们身上,银光微闪。
  我将脸埋在他的衣襟里,贪婪的呼吸着薄薄的气息,“所以,现在想一了百了,想要解脱,我决不允许,不论你过得如何沉重,我都不允许你就此罢手。”
  他微微一颤,不语。
  我环紧他的背脊,坚毅道:“绝不可以那样,我们要一起走下去,一起活下去才行,你不能对我这般残忍,不可以。”
  一滴泪落下,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内心深处却祈求着能活下去……
  

  ☆、第 三 十一 舞

  “九歌; 你知道我想要一个怎样的盛世么?”崔季伦温雅而笑,凝视着我。
  “我不知道; 可你终该要说的。”
  他没有再说话。
  我们携手仰望天空的明月; 心如明镜。
  七日期限将至。
  崔季伦劳累过度染了风寒; 躺在床上看书。
  这天; 我端了碗药递给崔季伦; “瞧瞧你; 这都受了风寒了还不休息,我让何太医配的药,喝了好好睡一觉。”
  他低眉; 将碗端着直视我; 随后喝下去。
  我想救他,终归就不了他,所以我要想办法; 榆木脑袋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双手接过空碗; 我眉头锁住,惆然殇之,看他睡下安心笑了。
  愿你做个好梦; 你远远想不到的梦。
  子时。
  东河水势上涨; 崔季伦分配了居处,随即带着几名侍卫去勘察。
  今夜; 我没有入眠,一直坐在房中看着窗外,只见刚开始下了场大雨; 雨变小了,整整三个时辰却不见他归来。我开始害怕了,坐立不安。
  心里慌慌的我从头凉到心坎,我不愿意做了,崔季伦即便有视死如归的心,我也不要他再去遇险。
  慌张失措中打开门,便见何太医站在门外,我一惊,问:“这么晚了,太医怎么还没歇息。”
  “老夫奉圣谕看管夫人。”
  “太医,我不放心丞相,正要寻去呢。”
  “晚了,夫人。”何太医目光阴寒,似被一只蛇盯住的青蛙。
  脑门一震,我道:“何太医是何意思?你说什么?”
  “丞相死了,哮喘发作当场葬身东河。”
  清然一句,让我失去依靠倒在地上,“怎么会,怎么会呢,我将药扔了的,扔了的。”
  “老夫配置的药两份,你一份,老夫一份,陛下当知你不会对他下毒,所以派了老夫前来救济。”
  我目光眦裂,寒颤道:“是你给我的那碗药?那毒……”
  “已经进入五脏六腑,丞相昏厥掉入东河,怕也随波逐流了。”
  “我不相信!让我去找他!我不相信!”
  何太医退到一边,一人目空一切走了进来,盯着地上的我,冷声道:“你必须要信,崔季伦死了。”
  “陛下。微臣……”
  “爱卿请起。”
  我抬头看向透着阴暗面孔的高洋,目光呆滞,“最后,我还是没能救的了。你容不下崔季伦,可知我多恨你。”
  高洋俊美的面容逐渐靠近我,他俯下身挑起我的下巴,温吐:“九歌,你功不可没,想要什么,朕会满足你的一切。”
  “我恨你!”我咬牙切齿,死死的瞪着他。
  高洋并没有动怒,相反淡定的很,“九歌,朕发现有一个位置非常适合你,与你万分般配。”
  恐惧蔓延开来,痛苦的睁大。
  “传朕口谕:崔暹私通北周,通敌卖国,证据确凿。其妾室封九歌乃后宫伶人,奉谕与崔暹成婚从中获得通敌罪状,功不可没,遂——纳入后宫册封皇妃,封氏。”
  “我不!我不会改嫁,不会嫁给你!你大可赐我死罪,何必假仁假义!我封九歌生是崔家的人,死是崔季伦的鬼!”我已然无法冷静,失去了心底的最后依靠,我还有什么?
  “你与崔季伦今生无缘无分,是朕赐给你短暂的梦,而今朕便要再赐给你另一个梦境,你以不吃亏。”
  “我不稀罕!”
  封九歌,你真的命该如此么?命该被他掌控吗?
  追逐与两个男人之间,寻得真心一人却就此断了命,叫我这颗心怎能不痛,我就知道,不该来的,我就知道我不下手,自有人会要他的性命。
  “你没有选择。”高洋松开我,站了起来,一派帝王风范,凌然道。
  “你容不下他,可知我能容的下你,我的心已经容不下任何人,即便你是帝王也无法拥有我。”我露出决然的笑容。
  “即便将你束缚后宫,你与朕往后的路终究要走下去的。”
  高洋,夺他人之妻,你何不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夺人之妻的坏蛋,看我不宰了你,虐死你!

  ☆、最终章

  不见光底的皇宫才是将我摧毁的人; 崔季伦之死成了我心头伤,时刻不忘。
  方月娘与少笙被逐出皇宫; 终生不得踏足邺城半步。
  而我即将与高洋一并归天; 如今看着他只觉怨恨; 若不是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不会有每日每夜都蛊惑他癫狂的我。
  每天给他吃一点定心丸; 每天为他献上更多的美人供他享乐; 最终,那份定心丸终于发挥了药效,使他的神智紊乱; 疯疯癫癫如身在梦境中; 我要的就是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安乐下去,见他痴呆跑遍整个邺城,拉住路过的妇人道:我是皇帝; 还不快下跪; 我是皇帝,哈哈哈,我是皇帝高洋!
  妇人厌恶的挥开他的手; 讽刺道:”你是皇帝我还是皇太后呢; 你看你这德行,叫花子都比你穿的好; 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要是皇帝整个北齐的百姓全跑了!疯子!”
  我站在一边冷艳的勾起唇角,听着万分畅快; 高洋万般想不到会有今日,而我却依旧活的好好的。
  高洋傻楞住,一颠一颠的跑去找东西,随后从身后侍从腰间拔出剑扬手一挥,顿时妇人一刀致命,血肉模糊倒在地上。
  他喘着气,目光冷厉:“看你们誰敢不从!我是皇帝,哈哈哈我是皇帝!”
  他丢掉剑跑到我面前,笑得很傻很痴:“九歌,我是皇帝对不对?我是皇帝那!”
  我含笑,有些悲凉,有些憎恨,只是点了点头:“是呢,您可是皇帝呐,整个北齐您说了算。”
  “我说了算,真的?”
  “当然。”
  “那我要你做我的皇后,废了李祖娥立你为后好不好,开不开心?”
  “陛下,皇后举国上下只有一人,岂能说废就废的,莫要让太后操劳才是。”
  我几番劝说,他平息不少,旁人见了只道高洋疯癫了,高洋确实疯癫了,如此也好。
  他嗜酒成性,终日沉迷酒色,面色一天比一天苍白,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憔悴的很,而我始终陪伴着他。
  当高延宗问我:“他变成这样你就开心了?”
  我坚决道:“是,他疯了我开心,他死了,我也就瞑目了,如今我所要都有了,把持后宫,掌管朝政让高洋身败名裂令世人唾弃,我所要的目的都已达到了。”
  他斜凝我,眼神忧伤,他长大了,却从未娶妻,伴我十载,看着他就像看见曾经的我,懵懂的少女。
  “你不累吗?”
  “累,怎会不累,可他一日不死我就不会嫌累。”
  “他死了,你有什么打算?殉葬守皇陵继续守下去吗?”
  我抬头呼出一口气,眨着漆黑的睫毛,平静的很,“我会离开,远离这样的尘土。”
  “九歌,我好想念与你跳舞的日子,那时的你实在太美好了。”他垂下眼睑叹息着,遥望这片夜景。
  是啊,实在太美好了,却也只能成为昙花一现,物是人非,失去了那时的感觉了。
  犹记那夜,杏花树下,男子舞转回红袖,乍衣浅笑灼其华。
  我一时看痴了去,便问高洋:“陛下,您跳的是什么舞蹈?”
  “九歌·琵琶笙。”
  我也好想念那时的高洋……
  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优秀的男人,也是改变我这一生的男人。
  第二年,腊月冬。
  高洋饮酒过度,死于皇后寝宫。
  文宣帝薨,高殷继位,高延宗一生做了个闲散王爷,而我从这历史上褪去了衣裳,在高延宗的协助下,让我假死偷渡到北周边境外,改名换姓,就此远离邺城,远离那个噩梦生演的地方。重新开始我的畅游三川五岳的梦想,一生了无牵挂。
  当我走到自己栽种的花田时,在开满茶花的地方,看见一个穿着布衫的男人伸手采摘茶花,遂又挑着细眉瞧视我,他依旧天真的笑道:“这里的茶花开的真美,流浪了这么久又饿又累的,求大姐收留。”
  我看着他,嘴唇颤抖,顿时热泪盈眶。
作者有话要说:  over啦!热烈祝贺,欢迎欢迎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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