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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纪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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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与梁皖约定了在最热闹的广源坊碰面,谁料一行车马,走到距广源坊还有两三个里坊之隔的地方,便开始走不动道了。

    陆嘉月掀开车帘来一瞧,只见满天满地的人,车马,各形各色的摊贩,全都交织在一处,街道两边的房檐楼角上挂满了灯笼,照得街市中恍如白昼。

    耳边听到的,也都是笑语欢声。

    前世里她胆小,虽也听说京都城里的上元节格外热闹,却不曾在这一日出门来瞧上一瞧。

    如今满眼里都是京都的富丽繁华,却令她有一种如身在梦中的感觉。

    她愈发地觉得,前世里的自己,当真是白活了。

    车夫不停地催着马,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来在了广源坊。

    马车在广源坊的牌楼下停住了,丫鬟们扶了陆嘉月和曲英下车,脚下才落稳了,就见梁皖站在不远处冲她二人招手。

    再一瞧,梁皖的身边,竟还跟着三个男子。
………………………………

第五十七章 都是意外

?    那三个男子,一是曲樟,一是梁皓,还有一位,陆嘉月和曲英都不曾见过。

    彼此见过了礼,陆嘉月便悄悄地问梁皖那男子是谁。

    谁知梁皖脸上一红,喏喏地道:“。。。也是哥哥的同窗,刑部左侍郎江大人家的大少爷江黎。”

    那江少爷长得亦是一表人才,陆嘉月再观瞧梁皖神色,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

    再看看身旁的曲英,只管低垂螓首,脉脉无言,可是那两颊上的绯红,分明已经晕染到了耳边。

    上元佳节,本就是个适宜秉烛夜游,花前月下的日子呵。

    陆嘉月悄悄拉一拉曲英的衣袖,轻声笑道:“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曲英嗔了陆嘉月一眼,就是不吱声儿。

    曲英这般羞怯,让梁皓心中不由大起怜惜之意,又想起前些日子曲樟对他的追问试探,向来直率爽朗的男儿,也顿时难为情起来。

    当即咳了一声,略略镇定,对曲英和陆嘉月拱手笑道:“今日原是我冒昧了,我预先并不晓得妹妹也邀了两位姑娘出来,她只与我说,自己独自出门,多有不便,正好我约了曲贤弟和江贤弟同游,便也将她一道带上了。。。及到了这广源坊,她才告诉我曾约了两位姑娘在此见面。若我与江贤弟有唐突之处,还请两位姑娘见谅。”

    陆嘉月忙摆着手笑道:“不唐突,好得很,我们女孩儿家出门在外,若有你们几个大男人保护着才好呢,正是可以放开手脚,痛痛快快地逛一回京都城的灯会了。”

    说着,悄悄地冲曲樟挤了挤眼睛。

    曲樟会意,笑了笑,脸上却不禁红了。

    梁皖就上前牵了梁皓的衣袖,笑道:“咱们还是别站着说话浪费时候了,我可是等不及要去赏灯了呢。”

    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江黎便笑道:“不若咱们去前面的文星楼瞧瞧罢,那里正在猜灯谜,以几位姑娘的聪慧,想必能赢来不少彩头。”

    *

    三男三女在一堆丫鬟小厮的簇拥下,来在了文星楼。

    文星楼的门前左右各立着三个丈高的灯柱,每个灯柱上下都挂满了形态各异的灯笼,花鸟鱼虫,人物山水,每个灯笼都做得精巧别致,另还用大红洒金花笺写了灯谜,贴在了灯笼上,供行人游客猜玩。

    行人游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文星楼门前,不时有人猜中了灯谜,引得阵阵喝彩声。

    带来的小厮还是有些用处,奋勇前行,挤进人堆里去买了几个灯笼出来,陆嘉月和曲英梁皖人手一支,挑在手里,一边赏玩一边猜那灯笼上的灯谜,着实有趣。

    忽然间,听得人群中发出几声叫喊,陆嘉月循声望去,就看见又有许多人从街市的另一边蜂涌而来。

    “灯船来了,灯船来了!是沈家的灯船!”

    陆嘉月虽没逛过这京都城的灯会,却也听说过,每年上元佳节的灯会上,都会有斗灯船的比赛,参与者也多是京都城里的富商巨贾,谁家的灯船扎得大扎得好,引来的追捧者最多,便喻示着来年自家的生意更加兴盛。

    为了吸引追捧者,除了要将灯船扎得惹眼,还有些主家会在灯船上备下许多钱银,沿街抛洒,谁家抛洒的银钱多,那吸引而来的追捧者自然也更多了。

    想来这些人,大约都是赶着去捡沈家灯船上抛洒下来的钱银。

    陆嘉月一行人自是不会去凑那等热闹,只是站在街边等那一群人过去,好再去文星楼门前赏灯猜谜。

    可谁知从街市那一边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川流不息,又过得片刻,竟是接踵相交,那前头的人,都是被后头涌上来的人给推着往前走了。

    到底是张嬷嬷老成,见这情势不对,忙唤了丫鬟小厮们将三个女孩儿给团团围护起来,又道:“都贴着街边站些,可别被人群给冲散了。”

    话音未落,又一堆人流猛地涌将过来,推得丫鬟小厮们一下子便散开了。陆嘉月脚下一个没站稳,就被人群给推走了。

    被裹挟在人群里的陆嘉月已经身不由己,拼了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转过身来,却又立刻被推得转了回去,脚下不用迈步,便能被后头的人推着不停地往前行。

    她顿时慌乱起来,高声喊了几遍“张嬷嬷,”声音却根本传不出去,瞬间淹没在了身边的人墙里。

    抬头望了望身边的人墙,尽是些寻常百姓,有男有女,任她如何挣扎叫喊,那些人都像是听不见。

    陆嘉月晕头转向,也不知被裹在人墙里走出了多远,耳边忽然又响起了叫喊声。

    “看!沈家的灯船就在前头!”

    “快,快!再迟些银子就全被别人捡走了!”

    人墙愈发拥挤,陆嘉月开始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又不知被推着走出了多远,正觉得脚下酸软,浑身无力的时候,人墙忽然慢慢疏散开了。

    陆嘉月勉力举眸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街口停有一只灯船,足有两层楼高,装饰得花团锦簇,船上彩灯高悬,有好几个家丁装扮的人,正向船下抛散着散碎银子和铜钱。

    陆嘉月又回头望去,身后竟还有人流即将奔涌而来。

    她吓得头皮发麻,半刻也不敢歇待,赶紧从疏散开的人群里跑了出来,站到了街边的铺面门前,伸出两条胳膊,抱住了那门前的一根廊柱。

    眼看着人流不断的涌过,又眼看着沈家的灯船渐渐远去,她才敢松开了胳膊,慢慢地往回走。

    街市里依旧处处悬灯挂彩,行人游客却只三三两两,陆嘉月一路小跑,实在是跑得累了,才停了下来,倚在街边一处墙角休息。

    一口气儿还未匀过来,眼前却赫然出现一个男子。

    竟不是旁人,正是曲榕。

    *

    他怎会也在这里?

    陆嘉月暗掩下心中惊异,目光淡漠,从曲榕面上扫过,却只作不识,顾自捂着胸口喘气儿。

    曲榕看着她,神色不明,目光颇是复杂。

    他是跟着她来的,听说她和曲英出门赏灯,他便一路尾随。直至亲眼看着她和曲樟在街市里一路说笑,再亲眼看着她被裹挟进人群里,又亲眼看着她从人群里逃出来。

    他几次想要挤进人群里去救她,可是无奈根本挤不进去。

    好在她终是安然无恙。

    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就这样沉默对峙到陆嘉月缓过了劲儿来,理了理衣裳,就要抽身离去,曲榕却不动声色地拦在了她面前。

    陆嘉月冷笑一声,“伪君子。”

    曲榕也笑了笑,神色里终于流露出几分无奈和惆怅。

    “陆妹妹不必生气,我不过是想与你说说话而已。”

    “可是我觉得我与你之间并无话可说。”陆嘉月语气清冷,目光只望向曲榕身后,“张嬷嬷和姐姐就要来寻我了,你若还顾着你自己读书人的脸面,最好就赶紧将路让开,以免彼此尴尬。”

    曲榕似没听见一般,嘴角扬起,反而笑着缓缓朝陆嘉月贴近。陆嘉月脚下不由后退,直至被曲榕逼在墙角。
………………………………

第五十八章 长些记性

?    陆嘉月气极,对曲榕怒目而视,一时反而说不出话来。

    曲榕从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清楚地看到了憎恨和厌恶。

    这样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心底抽痛,刻意保留的些许理智,也瞬间消失。

    他紧抿着唇,目光直看进陆嘉月的眼睛深处,神色哀戚,口中喃喃低语。

    “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初次见面,你就对我那般冷漠?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何。。。”

    “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三哥,为何你偏偏要与他亲近,送他梅花,送他文房四宝,却独独对我视而不见,冷若冰霜。。。”

    “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曲榕贴得越来越近,近得陆嘉月都可以闻到他身上那种少年男儿才会有的清冽气息,凉凉的,直扑上她的脸颊。

    她猛地想起前世里,他常在二人私下相见时对她做一些亲密的举动,而最常做的,便是趁她不备,轻吻她的脸颊。

    这熟悉的清冽气息,将已经深埋于她脑海中的前世的种种情景,瞬间带了回来,翻江倒海一般,在她眼前涌动。

    够了,真的够了。

    前世里她懵懂天真,受他和段氏的哄骗,她认了,是自己太笨,怨不得别人。

    如今,她只是想躲避,想远离,不想再与眼前的这个人产生丝毫的瓜葛。

    可是为何,为何这个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陆嘉月伸出双手,猛地一把推向曲榕,曲榕不防,被推得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去。

    这一推,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陆嘉月疲累地倚着墙壁,满脸凄惶神色,指着曲榕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品貌出众,满腹才学,天底下的女子便要任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么?我告诉你,我偏不………”

    “不是你说的这样!”曲榕大声打断了陆嘉月的话,目光怔然地看着她,“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对你,是真心的喜欢。。。是真心的!我初次见你,就已经对你动了真心!”

    陆嘉月不屑冷笑,“我不需要你所谓的真心,我不稀罕!”

    “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才愿意相信?”曲榕紧紧盯住她的眼睛,语带哀戚,“。。。你告诉我,你需要我怎么来向你证明我的真心?”

    “真心。。。”陆嘉月回视着曲榕的眼睛,目光里尽是鄙夷和嘲讽,“像你和你母亲这种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哪里会有什么真心?”

    只是片刻,曲榕已脸色煞白,愣在了那里。

    她怎么会知道母亲的算计?!

    她入府不过才几个月而已,也从未踏足二房的院子,她怎么会知道?!

    陆嘉月不待曲榕回过神来,提起衣裙,转身便跑。

    却没跑出几步,又被曲榕一把拉了回来。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目光森冷,逼视着她。

    “说,是谁告诉你的!”

    陆嘉月用力挣扎,手腕却被曲榕捏得牢固,丝毫动弹不得。

    “陆妹妹,你相信我,”面对着努力想要挣脱束缚的陆嘉月,曲榕的面孔立刻又变得深情哀怨,“就算是我母亲她另有打算,可是我对你,却是真心的。。。这一点我母亲也晓得,你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利用你。。。”

    陆嘉月根本听不清曲榕在说些什么,她拼命地挣扎着,像是一只被陷阱困住的小兽,惊恐之下,只想要快些逃离陷阱,重获自由。

    就在这久挣不脱的时候,曲榕忽然发出一声痛呼,松开了紧攥着陆嘉月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有石子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陆嘉月握住自己已经被曲榕攥得麻木到失去知觉的手腕,茫茫然回首望去。

    她眼中有泪,四周景物皆迷蒙看不真切,四下里好一番寻顾,才看清了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姿挺拔,立如玉树。街市里灯火阑珊,映照着他依旧温润的眉目,却不复初见那日一般面若春风。

    他微蹙着眉头,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陆嘉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国舅爷。。。救我。。。”

    *

    丁璨尚未开口诘问,曲榕便已逃之夭夭。

    其实原也不用丁璨开口,任是谁见了丁璨,因着他的身份,心里也会先自怯了几分。

    更何况曲榕当街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举动,丁璨只需向国子监的监正透个话音儿,那曲榕今后就不必再去国子监读书了。

    可能科考仕途,今后也都无望了。

    陆嘉月哭得伤心。

    重活一世,竟还是免不了要被曲榕欺辱。

    隐在暗处的阿栗现身,走到丁璨身边,悄声问他:“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丁璨砸了咂唇,想了想,笑道:“还是得将她送回去………她身边跟来的那些人,一时半刻只怕还寻不着她,若让她自己回去,再遇上那登徒子,咱们的好事可就白做了。”

    阿栗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丁璨看着陆嘉月。

    小丫头实在哭得伤心,鼻涕眼泪一起流,鬓发也乱了,衣裙也皱了,手边也没块绢帕可擦擦鼻涕眼泪的。

    哎,着实可怜。

    于是从袖中取出自己随身的一块绸帕递了过去。

    “给,擦擦罢。”

    陆嘉月头也没抬一下地接了过去,第一下擦了一把眼泪,第二下,擦了一把鼻涕。

    丁璨眉心一蹙。

    行,这块帕子今后可算是用不成了,就送给这小丫头得了。

    陆嘉月哭个不停。

    心中实在委屈。

    可也怨不得旁人,若不是自己执意出门来夜游赏灯,想要一睹京都上元佳节的风采,又怎会落单,以至于孤身一人,被曲榕欺辱至此。

    绸帕被眼泪浸湿透了半边,阿栗摇了摇头:“这还得哭多久?这大晚上的,可别没哭坏,倒是给冻坏了。”

    “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准人家女孩儿哭的,”丁璨笑了笑,看着阿栗,“人家受了委屈,合该哭上一哭,才能长些记性,今后便不敢再随意出门瞎逛了。”

    陆嘉月柔弱的小肩膀一抽一抽,抬起泪眼看向丁璨。

    “国舅爷说得对,今后,我再不随意出门了。”

    丁璨点点头,“长了记性就好,”又扭头对阿栗一笑,“看见没,我说的可还对?”

    阿栗翻了翻眼皮。

    街市里行人愈见稀少,满城华灯照亮了深蓝夜空,一轮黄蒙蒙的月亮,正缓缓升至中天。

    丁璨自负手立于街边廊下,仰首望天,似在赏月。

    阿栗则抱着肩膀靠在墙角,一时看丁璨,一时看陆嘉月。

    陆嘉月以绸帕掩面,哭得正伤心。

    慢慢地,那哭声从呜咽变成抽泣,再从抽泣变成无声落泪,最后眼睛干涩,眼圈儿红肿,欲哭无泪。

    “哭好了?”丁璨含笑看着陆嘉月。

    这样揶揄的语气,让陆嘉月顿觉羞愧,脸上忽的一红,手指间绞弄着被揉搓得一团凌乱的绸帕,极轻地点了点头。

    “嗯,那便好,”丁璨微微颌首,“走罢,送你回去。”
………………………………

第五十九章 汝为君子

?    丁璨与陆嘉月二人一肩之隔,走在前头。

    阿栗跟在后头。

    三人皆是默默,气氛有些沉闷。

    陆嘉月偷偷地瞄一眼丁璨,见他神色闲适,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国舅爷也是出来赏灯的么。。。”

    “正是。”丁璨信步向前。

    他是不爱热闹的,今晚原也并未打算出门,不过是被阿栗唠叨得没办法,才陪着阿栗一起出来了,在街市中四处闲游。

    本是专拣了行人稀少的地方图个清静,却没想到,竟意外地遇上了陆嘉月和曲榕,正在街边一处墙角里拉扯不清。

    他心中既是不解,又是讶异………为何每次遇上这小丫头,都是见她在和曲榕生气?

    “可是国舅爷解了我的困么。。。”陆嘉月又问了一句。

    “自然。”丁璨看了陆嘉月一眼。

    这小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若不是他出手解围,只怕到这会儿她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陆嘉月轻轻“哦”了一声,脚下停住,端谨行礼,“多谢国舅爷相救。”

    丁璨点了点头,“不必。”

    心里却暗自汗颜。

    方才自己还以为这一对儿小情人又在拌嘴吵架,谁料仔细听来,才发现原是曲榕一厢情愿,无赖纠缠。

    人家小丫头不搭理,曲榕竟就动起手来。小丫头那手腕细得竹竿儿似的,哪经得起用力一攥?

    小丫头既是曲松的表妹,自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让她任人欺辱。不过也是看在曲松的份上,才轻易放过了曲榕,若是寻常的登徒浪子,不是打残,也得打废。

    只是曲家家风尚算严谨,却怎么教出曲榕这样一个混帐来,连自家亲戚的女孩儿都不放过,实在可恶。

    回头见着曲松,还得仔细将这事说与他知道,让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好好儿地管一管下面的堂兄弟们。

    丁璨不想说话,陆嘉月不敢说话,阿栗不知该说些什么。

    三人一行,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及行至福泰坊的牌楼下,丁璨无意一瞥,发现陆嘉月用左手握着方才被曲榕攥过的右手手腕。

    “还疼吗?”丁璨轻声问。

    陆嘉月摇了摇头。

    是真的不疼,因为只是觉得麻木,还有一点儿酸胀的感觉。

    丁璨停下脚步,看着她:“你将袖口露出一点来,我瞧瞧。”

    陆嘉月便将袖口向上拉了两寸。

    盈白纤细的手腕上面,赫然现出一片青紫。

    丁璨不由皱眉,对阿栗道:“将咱们常用的化淤膏给她一盒。”

    阿栗面露难色:“。。。今儿没带。”

    丁璨顿时沉下脸来。

    阿栗吞吞吐吐地道:“昨儿六子和人比武,六子输了,被打得满头包,让他把膏子给摸去了。”

    陆嘉月便拢住袖口,笑了笑,“不碍事的,不过是有些肿罢了,我回去搽些清凉膏也是一样的。”

    这小丫头倒是有眼色,又会说话,怎么就。。。

    丁璨看陆嘉月一眼,终于说出了心里的一个疑问。

    “曲榕年少有才,又生得俊俏,该是很得女孩儿欢心才是………为何你却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陆嘉月不想丁璨问出这话来,先是一怔,接着撇了撇嘴,恨声道:“那又如何,我就是瞧不上他,就是不愿意搭理他,至于旁人如何,又关我何事。”

    丁璨讶然一笑。

    看来这小丫头不仅娇气,性子也着实古怪。

    三人一路,又行得两刻,曲府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门下悬着一排风灯,照得四下里明晃晃的。

    “回去吧,我们就送你到这儿了。”丁璨站定,望着曲府的方向。

    陆嘉月却微有踌蹰,低了头站在丁璨面前。

    丁璨笑道:“是不是想让我为你保密,不将今晚所见之事透露出去?”

    陆嘉月摇头,“不是。。。我晓得国舅爷既解了我的困围,自不会做这等无聊之事。。。”

    “嗯?”丁璨眉心微挑,“那你………”

    陆嘉月抬起头来,丁璨这才发觉她一张小脸儿涨得通红,心中不觉奇怪,就听她声如蚊蚋地道:“。。。上回在松表哥的书房外。。。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你别见怪。。。”

    后面还有一句“我晓得你是据实上奏,铮铮清名的君子”却是隐在自己心里说了。

    丁璨闻言,瞬即恍然,朗声笑道:“原是这件事,你若不提,我都已忘了。”

    陆嘉月也自笑了笑,却连耳根儿都红起来了。

    “快回去罢,这会儿必有人在为你担心呢。”丁璨向着曲府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陆嘉月这才想起来,自己和曲英等人走散,她们必定四处找寻自己,一时又未找到,不知这会儿该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于是赶紧对着丁璨告了一礼,便往曲府跑去。

    眼见着陆嘉月的身影进了曲府的大门,丁璨才转身离去。

    深蓝夜空里,黄蒙蒙的一轮月亮,已渐西沉,几颗星子依傍在侧,不时闪出璀璨的光芒。

    阿栗和丁璨并肩前行,无意看了丁璨一眼,却发现他神色之间似乎甚是舒展惬意。

    阿栗眼珠转了又转,笑道:“爷,今儿晚上这一趟可没白出来罢?”

    “少啰嗦,”丁璨睇他一眼,却自笑了笑,“时候还早,不如去白云楼喝两杯。”

    阿栗笑嘻嘻地,“这会儿只怕已经三更了,还早什么呢。爷若是高兴,何不去蓼芳院,那儿的酒也好。。。”

    丁璨眉头一拧,嗔怒道:“愈发嘴碎起来了,再多说一句,就割了你的舌头。”

    *

    曲府里因陆嘉月在街市里不慎走失之事,闹得是人仰马翻。

    最心急的莫过孟氏,一边淌着眼泪,一边打发人出去寻陆嘉月。曲英也哭,曲松更是亲自带着人出去寻了,梁家的人也递了消息,说是也打发了人在街市里寻着。

    曲老夫人本已预备歇下了,听了这消息,自难心安,又打发了一拨人出去。

    直到见着陆嘉月毫发无损的回来,众人苦悬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孟氏本是一肚子责怪陆嘉月的话,可是真搂了她在怀里,却只是落泪,半句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同样放下心来的,还有曲樟。

    此刻他安静地坐在自己书房中,卷起袖口,小厮双寿捧着温水,为他擦洗着手上的伤口。

    他的母亲冯姨娘,就坐在他对面的椅上。

    待双寿为曲樟洗净伤口,抹上伤药,退了出去,冯姨娘才走过来,在曲樟身边坐下。

    “这是为了寻那丫头给弄伤的罢?”冯姨娘看着曲樟手上的伤口,轻声问道。

    有的是擦伤,有的是淤青,还有的也看不出是怎么伤的,总之,这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整日握笔写着锦绣文章的手,已经变得伤痕累累。

    曲樟也看着自己的手,却不发一言。
………………………………

第六十章 可知心意

?    曲樟是过了三更才回来曲府的。

    在文星楼前,他亲眼看着陆嘉月被人流裹挟而去,他一路跟着,好几次想要挤进人流里去,却都被推了出来,摔倒在地上不知多少次,连自己的手受伤了,都不曾发觉。

    人流散去,却仍是不见陆嘉月。

    他发了疯似地满京都城里四处奔寻,直到三更时分,小厮双寿寻着他,告诉他陆嘉月已经平安归来的消息。

    他这才放下心来,谁知回来后,母亲冯姨娘正坐在书房里等他,看见他这一双手,顿时落下泪来。

    此时冯姨娘已经止了泪,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这样着紧她,她可晓得你的心意?”

    曲樟嘴角翕动,低声道:“什么心意,我不知母亲此话何意。。。”

    “如今府里上下,谁不是在传你与那丫头的风言风语。”冯姨娘语气轻缓,“我是你母亲,你又何必瞒我。”

    曲樟不屑一哂,“都是些长舌妇,我自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由得她们说去。”

    冯姨娘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你心里是晓得的,但是有一点,只怕你不是很清楚。”

    曲樟抬眼看着冯姨娘。

    冯姨娘从自己儿子的眼神看到了难得的倔强,不由得默了片刻,叹了一叹。

    “那丫头,你高攀不上,你听母亲的话,趁早打消了这念头,免得日后烦恼。”

    曲樟目光一黯。

    他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

    知道自己是庶出,不得父亲喜爱,母亲也不得父亲欢心,母子都是卑微之人,在二房,甚至在整个曲家,都像是多余的影子。

    而陆嘉月是家中独女,她父亲又仕途畅顺,祖上是西北名门大族,外祖更是曾官至翰林院大学士。

    这样的女子,本就是他不该高攀,也高攀不起的。

    可是心念一起,就像一颗种子,无声无息地萌芽,继而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这种长成,是压抑不住的,即使刻意压抑,也会在不经意间迸发出来。

    曲樟心里的幻想和期望正在一点一点的破灭,可是他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或许。。。陆妹妹她不会在乎那些。。。”

    曲樟轻声说着,像是说给冯姨娘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冯姨娘笑了笑,“且不论她在乎什么,我只问你,若是让她在你和丁锐之间做选择,你觉得她会选谁?”

    曲樟的脸,瞬间失了颜色。

    *

    窝在春棠居里好生歇了两日,陆嘉月才算是缓了过来。

    又用着曲松打发人送来的一盒颜色乌黑的膏子,每日里搽在手腕上,倒是有些效用,手腕上的青紫已褪了好些。

    只是这两日里,耳根却总不得清静,时常有人问她正月十五那晚,她究竟是如何走失,又如何自己寻回来的。

    陆嘉月便只说是自己被那些赶着去灯船下抢钱银的人流给裹挟得失了方向,好容易解脱后,一路向行人打听着,一路自己走回来的。

    至于曾被曲榕欺辱的事,她却只字未提。毕竟曲榕不要脸面,她还是要的。

    而曲家的人都想着她是初到京都,自是人生地不熟,那晚街市里人多拥挤,难免也会出现意外,因此便都就信了她所说。

    *

    这日已是正月二十,年也算是过完了,孟氏便帮着四夫人方氏收拾查点过年时所用过的一应摆设物件,归入仓库。

    午后,三房那边忽然起了动静,春棠居的小丫鬟们好热闹,便跑去悄悄打听。

    回来后在院子里七嘴八舌的议论,陆嘉月一问,才知道是郭嬷嬷偷盗之事终于发作了出来。

    如前世一般,三老爷曲宥大怒,本欲将郭嬷嬷送官治罪,在二小姐曲茜求情之下,曲宥便命人将郭嬷嬷打了几十板子,连同从犯碧绫,一起发卖了出去。

    因郭嬷嬷向来自倚是曲茜的乳母,总不把寻常丫鬟婆子放在眼里,又爱搬弄口舌,挑拨是非,在曲府里很不得人心,故而她这一去,可谓是人人拍手称快。

    桔香便对柚香笑道:“那郭婆子打你的一巴掌,可算是有人替你百倍地还回去了。”

    柚香自是高兴,心头一口郁气,到了今日才算是舒解了。

    *

    傍晚,陆嘉月去见曲松。

    曲松才自通政院衙门回来,换过了衣裳,在里间坐着喝茶,徐氏带着丫鬟们在外间厅堂里摆晚饭。

    里间并无旁人,陆嘉月便将带来的文房四宝递给了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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