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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宠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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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玉,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疯了!”

    “我疯了也是你逼的,你抬举容曦那个丫头片子,让她眼中都没了我这个嫡母,我念着你的心事,不说什么,可容昭那个小贱种呢,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不对付,为什么还要捧着她?这么些年,要不是你护着她,她能过得这么逍遥,后院里嫡母想磋磨一个女儿简直是轻而易举,你以为我不懂那些手段?你不就是放不下林婉那个贱人嘛,以为我不知道?”

    “阿玉……”

    剩下的话,她们谁都不敢再听下去,匆匆远离了那个院子,老爷太太的话里透出了太多可怕的秘密,林婉,那可是前太太的名字,就算她们是后进门的,就算她们心里也看不上前太太商家出身,可就是最愚钝的赵姨娘也明白,什么是原配嫡妻,这样堂皇正统的名分,是连出身侯府的郑氏都无可替代的!

    她们身份卑微,实在不易听得太多,否则恐怕小命难保!

    哪怕太太提及到老爷对青姨娘非一般地宠爱,这时候其他人也顾不上嫉妒她了。

    众人互相惊骇地看了看,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姑娘,这一看,心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突——听到这样的惊天秘闻,事关生母,大姑娘居然半点儿都不激动,一副轻轻冷冷的旁观姿态,难不成,大姑娘早就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如果大姑娘早就知晓,而这些年却从未露出端倪,那大姑娘的城府也太深了!

    一时间,寒意弥漫了她们的身心,看向容昭的眼神,都带上了深深的忌惮,甚至还有些畏惧!

    “这个,不若请大姑娘带着姐妹们先看看你们的住所?”

    青姨娘试探性地向容昭开口,其余姨娘立刻看向容昭。

    容昭侧头看了看她们,又去看向众姐妹,容曦在她的目光下微微一缩,容昙依旧恭敬,唯有容晶和容晴还略有些不服气,到底不敢对上容昭的目光。

    容昭勾了勾嘴角,“怎么?青姨娘认为我有资格住进正屋了?”

    容昭可没有忽略,当容永清安排自己住进正屋时,青姨娘脸上那一闪而逝的不悦。

    郑氏有一件事说对了,这位青姨娘,可不是容永清为了开枝散叶纳的,容曦和容昭仅仅相差半岁,显然在林婉怀孕的时候她就和容永清有了孩子,可青姨娘却是在容昭生下之后,挺着个大肚子进的门,林婉之前压根就不知道青姨娘的存在!

    可想而知,青姨娘不仅仅是出身青楼,更曾给容永清做过一段时间外室,这两样身份,哪一样都是为妾者最低贱最不能启齿的。

    而青姨娘,却仗着容永清的宠爱,恨不得让容曦彻底替代容昭的身份,更是自诩乃妾室第一人,在后院的地位仅在郑氏之下。

    平常时,眼中压根就没有容昭这个嫡女,如今却第一个来讨好卖乖!

    若她能一直看不起容昭,容昭倒是佩服她这份心气儿,可惜,前倨后恭,人品顿时落了下乘!

    青姨娘被容昭这一反问,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是青楼出身,最是善于察言观色,以往是被容昭的伪装迷惑了,如今容昭决定不再低调,青姨娘如何还看不出大姑娘不好惹,当即赔笑道,“大姑娘是容家最尊贵的女儿,正屋自然该是大姑娘住!”

    大约是眼药点习惯了,这时候青姨娘还不忘小小地挑拨了一下,果然容晶容晴听到“最尊贵”这三个字,脸上顿时露出愤慨的神色,嫉恨交加地瞪向容昭!

    容昭根本不把容晶容晴放在眼里,两个没脑子的丫头片子罢了,只看着青姨娘,轻笑一声,“不错,自古嫡庶有别,青姨娘如今居然也明白了,虽则青姨娘在老爷的妻妾中出身最为卑微不堪,难得如今也晓得了为妾之道!”

    当年,青姨娘可没少给林氏上眼药添堵,好在那时候容永清一心要表现出伉俪情深,林氏管家也很有手腕,青姨娘比在郑氏手中混得差多了,起码那时候容永清从来不曾在林氏面前表现过对青姨娘的宠爱。

    这些恩怨往事,容昭就不信青姨娘能忘了,想煽风点火,借助其他姨娘庶女的手,压低她因为容永清重视而骤然提高的后院地位,行啊,先把你压到泥泞里再说吧!

    青姨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第十四章 嫡小姐谋划未来路

    这边,容永清夫妇的争吵,双方近乎撕破脸的尖利话语,也给两人的感情扯开了一个难以弥合的黑洞,不像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说是吵架,不过是夫妻间的小情趣,等容永清夫妻俩冷静下来后,容永清没有歇在正屋,而是去了前院的书房。

    有些裂痕出现了就是出现了,破镜难圆,覆水难收,郑氏第一次感觉到,一向恩爱的夫妻间陡然陌生了许多,那是当初容永清接连纳了四个妾都没有造成的隔阂。

    郑氏有些惶然,心中升起丝丝失落,似乎有种对她而言无比珍贵的东西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这时,旁观了两人争吵的心腹,为了转移郑氏的注意力,忙将方才院中发生的一次争锋告诉了郑氏。

    郑氏立刻将满腔的负面情绪发泄到了容昭身上。

    “听听,多牙尖嘴利,平时在我面前就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嫡庶有别,生怕人家忘了她原配嫡女的身份,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早知有今日,我那时就该趁着她风寒加大剂量,弄死这个贱种!”

    郑氏恶狠狠地道,房中的郑嬷嬷和两个大丫鬟都是她的心腹,她也不用避讳。

    她奶娘郑嬷嬷忙接口道,“可不是,到底是太太心善,饶了她一条贱命,不然,她哪能活到今天?这都是太太的慈悲,既然她不领情,太太又何必再做好人?”

    郑氏一怔,“哦?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郑嬷嬷不屑地笑道,“太太,您忘了,明儿收拾好了,您还要回侯府拜访,到时候,咱们请白姨娘帮个忙,给大姑娘按个淫奔放荡的罪名还不是马到成功!到时候,只要不传出去,坏了容家的名声,攥着这么个把柄,大姑娘还不是任你搓圆捏扁?老爷也不可能再管这个没有名声没有前途的女儿的!这么多年为了老爷您可是贤良得过了,也该显显手段了!”

    她是侯门里的家生子,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寒门出身的姑爷,想她们小姐多好的人才,要不是被姑爷那张好皮相迷了心,早早失了贞绑在了姑爷的船上,就是进宫做主子娘娘都使得,这真真是孽缘!

    既看不起容永清,自然连带容永清的女儿们也一个都不放在眼里,故而,郑嬷嬷说起算计容家的姑娘,竟是丝毫不顾忌容家的脸面,在她想来,凭她家小姐做了什么,只要背靠着侯府,容永清再如何不满,也是不敢对小姐怎么样的,甚至很应该装聋作哑,好好捧着小姐,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这样侯府才会帮他往上爬!

    很显然,郑氏被郑嬷嬷说动了,若是往常,她兴许还顾忌容永清的想法,如今两人矛盾重重,郑氏不但不去考虑丈夫的心,自己心中甚至还升起一种报复的快感!

    就算我把你重视的都弄死了,你能奈我何?

    反正我没有亲生孩儿,我过好一日是一日,那些个贱人贱种是好是歹跟我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坐在书房里面沉如水的容永清也正听着管家赵信的回报。

    容永清听完了赵信的话,沉吟了半晌,问道,“以你看来,哪位小姐更出色?”

    赵信忙将腰弯得更深,“奴才不敢妄议主子!”

    容永清挥挥手,“许你无罪,你说说你的想法。”

    赵信低下头,道,“那奴才就斗胆了,奴才不敢现身,只听了几位姨娘和姑娘们的话,奴才私以为,倒是大姑娘贵气天成,那通身的气派,竟让其他姨娘们和姑娘们都不敢反驳!奴才只是在暗处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容永清叹了口气,“大姑娘的确出众,可惜不是少爷!”

    赵信忙道,“虽则是位小姐,然大姑娘这般出众,定是有大造化的,这都是老爷福气庇佑了大姑娘!”

    容永清道,“罢了,你退下吧。”

    赵信忙退了下去,容永清踱步到书案前,蘸饱笔墨,落笔,偌大的上好宣纸上,只有两个大字——“选秀”!

    如今不宜和郑玉彻底翻脸,但是他也不容许郑玉阻碍他的路,任何挡住他往上爬的,他都会将之扫除!

    后院的安宁,女儿的教养,不能再靠郑玉了!

    对了,他还要找靠谱的大夫好好看看,他就不信他的身体调理不好了,他还年轻,子嗣上定然还有希望!

    总而言之,容家上京的第一天,所有人都不如想象中那般愉快。

    容昭的新屋子包括正堂共有五间,不过容昭虽然不惧挑衅,但也不是那种专给自己拉仇恨值的高调傻瓜,其余姐妹一人只有分隔成前后的一间屋子,她一下子拥有这么多间,哪怕是最通透的容昙也会看不开吧?

    故而容昭只选择了东边的两间,西边的直接落了锁,倒也平静地住了下来。

    屋里的摆设铺盖都是赵信早早带人安排好的,此人是容永清第一心腹,绝不可能偏颇郑氏,因此容昭的屋子装饰得很是符合她嫡女的身份,比她在吴阳城时的住所精致多了。

    当夜,容昭躺在床上,细细地推演自己将来要走的路。

    从今天听到的郑氏的话里,容昭察觉到了针对她的危机,郑氏不再像前些年那样对生活满意,对容永清也不再一心一意,而一旦她不满了,心里不平衡了,爱情不再冲昏她的头脑了,她能做的是什么呢?

    古代的后宅女人,能施展的空间太小,她们最擅长的,莫过于把自己的不痛快栽到自己的情敌和情敌的儿女身上!

    郑氏最恨的人是谁?

    是她容昭,青姨娘,容曦,然后才是后院的其他女人其他庶女!

    而在前三者当中,无疑的,郑氏最恨的并不是那个出身不高为郑氏所不齿的孙青柳,而是她容昭,因为她的存在,意味着郑氏永远也无法抹杀林婉的原配身份取而代之!

    孙青柳只是郑氏心爱衣服上的一个墨点,眼不见心不烦,而容昭,却是她眼里心中的一根刺,时时令她疼痛不堪,她一个侯门贵女,居然未婚先孕,下嫁一介六品小官,甚至连原配正室都没捞上!

    容昭慢慢地分析着郑氏的心理变化,越是分析,危机感越是深重——她必须要尽快做好郑氏完全豁出去的准备!

    “紫竹,明儿,你替我联络你爹吧!”

    “小姐,奴婢知道了!”睡在屋内榻上守夜的紫竹忙回道。

    容昭轻声道,“嗯,咱们来到京城,两眼一抹黑,还是要和钟叔好好打听打听才是。明儿我写张单子,就让钟叔先照着单子上我们目下迫切要了解的事务先打听,剩余的慢慢再来也不迟。”

    钟叔,是紫竹丫头的父亲,本是京城大户人家的护院,妻子难产生下紫竹,恰逢主家出事,所有奴仆被官卖,钟叔虽然强壮,然而怀抱一个瘦弱婴儿死活不肯放开,要买就要将这父女俩一同买回,其他人不愿做这亏本生意,还是来京做生意的林外公怜悯,将他们买了下来。

    林婉出嫁时,林外公征询了钟叔的意见,将他们父女当做陪房划给了林婉,自林婉去世后,钟叔怀疑其死因,奈何他一介外仆,无法为小姐伸冤,只得将紫竹换个身份送到了容昭身边,也有个联络保护的意思。

    容昭早在整理林婉嫁妆时,就发现了一摞容永清没来得及取走的卖身契,她未雨绸缪,借着钟叔的手,将那些经她观察品行不错知道感恩的都放了奴籍,钟叔和紫竹玲珑就是其中三人。

    而另有一部分早就投靠了容永清,甚至和林婉之死脱不开关系的,容昭则毫不吝惜地把卖身契放在了林婉房中最显眼的位置,果然,很快那些人就都不见了,以容永清和郑氏的行事,恐怕越是曾经帮助他们做过鬼蜮伎俩的,最终的下场也越是惨淡。

    至郑氏小产,容家几乎已经找不到一个林婉在世时的旧仆了,唯有容昭身边留下了几个,最终,也只剩下玲珑和紫竹。

    当年的旧仆多数都风流云散,然而钟叔却被容昭暗中派来了中都,那高老爷子以为是租了容昭铺面的酒楼,其实是容昭令钟叔打理的产业,如今在中都不说多么闻名,但也早就站稳了脚跟!

    狡兔三窟,不是容昭不信任高老爷子,只是她习惯了凡事给自己留几张底牌!

 第十五章 狠继母终于失靠山

    次日,容永清便去了工部报道,郑氏收拾一新,嫌弃地逐一扫过站在她面前的容家姑娘们,姑娘们知道是要去郑氏的娘家,连最没脑子的容晶也穿得简简单单,中规中矩,实在不敢碍了郑氏的眼。

    郑氏瞅来瞅去,也没挑出毛病,心情愈加不好,特别狠盯了容昭一眼,才高傲而又不屑地道,“我先说一遍,你们记好,你们外祖家可是堂堂侯府,门第高贵,最是讲究规矩体统,你们自幼在小地方长大,平时缩手缩脚我不管,万不可在外祖家露了怯,今儿都给我打起精神,倘若谁给我丢脸了,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一行人分两辆马车乘坐,郑氏自然携了她那一派系的容晶容昙容晴,她那马车宽敞舒适,人多反而热闹些,容昭和容曦挤在后面的小马车上,容曦还没有恢复精神,看到容昭,只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马车很快到了安阳侯府,从侧门进去,刚下了马车,就簇拥上来一群婆子,井然有序地围住了郑氏一行。

    这安阳侯府到底传了三代,一路行来处处只见雕栏画栋,亭台楼榭,富贵辉煌,除了容昭和容昙,其余三姐妹忍不住左顾右盼,不由得露出了艳羡渴望的神色,郑氏垂目看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沉下了脸,“我之前和你们说过什么?”

    三姐妹顿时一抖,垂下了眼睛,本就一直谨小慎微的容昙不由的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容昭,却见容昭虽然也是垂眸低首,却面色平静,姿态蹁跹,娴雅悠然,并不受郑氏影响,不知为何,她紧张的内心似乎也陡然放松了许多。

    郑氏自以为一语吓住众女,满意地领着容家姑娘们先去了正堂,安阳侯夫人板着脸,穿戴整齐地坐在首位,身旁朱环翠绕地站着一大群丫鬟婆子,个个穿金戴银,肃手而立,显得气派非常。

    “女儿见过母亲,许久不见,母亲身体可好?”

    郑氏笑着向前一福,语气甚是自在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侯夫人的亲女呢!

    侯夫人却是面无表情,淡淡睨了郑氏一眼,“没见到你之前,我身体还不错!”

    她嫡亲女儿因为这不要脸未婚先孕贱人的拖累,在中都贵族圈中坏了名声,只能远嫁外地,多年不得见,她心头滴血,恨不能活啃了白姨娘这一对狐媚下贱的母女!

    如今一直给白姨娘母女撑腰的侯爷卧病在床,而她嫡亲的儿子早年暗中投靠当今有功,终得以承袭爵位,她已经是名符其实的老封君了!

    她已经有峙无恐,又怎么可能还勉强自己给郑氏做脸?

    想到她阻拦了中都这边和这贱人的通信,恐怕这贱人还不知道安阳侯府已经易主,兀自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一副猖狂小人模样,等会儿,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郑氏听了侯夫人的话,大怒,她自幼备受宠爱,其生母白姨娘又掌管着侯府内院大权,哪里把无宠无权的嫡母一系看在眼里?

    郑氏平日里顶撞讥讽简直是家常便饭,如今也丝毫不加收敛,当下便翻脸,不客气地道,“母亲不愿意见到我,我看母亲这张皱纹愈增的脸也是十分同情,想来在侯府的日子清苦太过了,怕是平时您也见不到父亲吧?可真让女儿心疼,不若等会女儿禀告娘,让娘给母亲添些月例银子,可怜见的,堂堂侯府夫人,一个月不过二十两银子,像什么话!”

    往常这样的话她也没少说,每次都能把侯夫人气得大病一场,然而今日,侯夫人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让她倍觉不安。

    侯夫人没有如往常那样气得变了脸色,反而嘲讽地微微一笑,用那双丝毫不美丽的平凡眼眸静静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既如此,你且去见见你娘吧,你们娘俩好好说说话,这次之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我既然已经回了京,自然能常常回来看望我娘,”郑氏挺直了腰杆,高傲地道,“我可不像某人,公公婆婆严苛,叔伯妯娌一大群,丈夫性好渔色,整日里忙东忙西不得闲!”

    龙有逆鳞,雪姐儿就是侯夫人的逆鳞!

    侯夫人听到这贱人言辞捎带上了自己那苦命的女儿,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终于绷不住了,脸色剧变,狠狠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来,指着郑氏的鼻子痛骂——

    “雪姐儿之所以嫁了那样的人家,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庶姐行为不端连累的?你自己自甘下贱,未婚先孕也就罢了,你以为匆忙下嫁就能遮了丑事?咱们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你的臭名声?你不止害了雪姐儿,害了安阳侯府的所有女孩儿,还连累你自己亲兄长至今娶不到媳妇!哼,恶有恶报,有这许多恶果,我倒要看看,你将来有什么报应!”

    不待郑氏反驳,侯夫人一眼带过跟在郑氏后面的容家姑娘们,语速极快地冷笑道,“看你们这模样举止,也都是好姑娘,只是不幸摊上了这个臭名远扬的继母,倒不知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老身给你们一个忠告,以后莫要跟着你们这个继母出门,不然,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

    容家的姑娘们听了侯夫人这番诛心的话,面面相觑,一时间惊慌失措,没了主意,竟不约而同地看向容昭。

    容昭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侯夫人倒是好远道,想来也憋屈了许多年,终于守得云开了,这次一抒胸臆,吐尽心中浊气,如此酣畅淋漓,说不定将来都能多活几年了!

    郑氏被侯夫人一番痛骂,简直是前所未有,一时间气愤难当,尖声道,“你也就是嘴上痛快了,敢这么说我,你是忘了爹的皮鞭的滋味了吧!你们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给我走?”

    其他姑娘们害怕得微微发抖,你看我我看你,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正要依了郑氏。

    这时,容昭袖着手,慢悠悠地开口了。

    “回禀太太,我们自是要听从外祖母训下!实不敢耽误太太母子叙旧。”

    郑氏闻言,简直不敢置信,双眼似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瞪着容昭,这个小贱种,竟然在老贱人跟前落她脸面!

    当下,郑氏气急败坏地道,“谁是你们外祖母?你们外祖母姓白!再敢不敬,回去后我饶不了你们!”

    容昭依旧不疾不徐地道,“堂堂安阳侯夫人不是我们的外祖母,谁是我们外祖母?侯夫人之于太太,不正如太太之于我们姐妹吗?太太口中的‘外祖母’,不会是侯府后院的某个姨娘吧?太太,我们擅作主张认一个卑贱的姨娘为外祖母,只怕老爷得知了心中不快!太太,我们又何须如此自降身份?”

    郑氏气得眼珠子都红了,理智全失,当下举起了巴掌,向容昭狠狠地甩下去,“贱货,你敢这么说我娘?反了你了!”

    容昭可不会白白挨打,面上冷笑依旧,脚下飞快向后一退。

    与此同时,侯夫人大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居然敢让她在我这里这么放肆?”

    一群丫鬟婆子便如从梦中惊醒一般,纷纷上前拦住了郑氏,郑氏自然不肯,拼命挣扎,那些丫鬟婆子哪一个都比她有力气,下了死劲抓她。

    顿时,郑氏的发髻也散了,金钗玉簪也掉了,衣襟也开了,胭脂也花了,狼狈至极,场面一时乱纷纷的,最终还是丫鬟婆子们制住了郑氏。

    容昭根本都没看郑氏,上前一步,向侯夫人徐徐地行了一礼,淡定地道,“让外祖母笑话了,我们太太最近身子不适,情绪很是不稳,老爷也让她好好休息,平日多抄抄《女戒》《女则》,无奈她一片孝心,要来侯府拜访,谁知竟突然病发,给外祖母添麻烦了!”

    ——她已经不得夫君的心了,所以,你们侯府若是要对付她,无需顾忌太多!

    侯夫人也不知有没有听出容昭的潜台词,只是扬了扬眉毛,细细打量了一番容昭,“你是容家前夫人留下的嫡女?”

    容昭沉稳地点了点头,“正是晚辈。”

    侯夫人态度越发和蔼,“果然是个好孩子,气度不凡,聪慧知礼,外祖母没有看错人!”

    容昭微微一笑,“多谢外祖母夸奖!”

    侯夫人笑道,“我老了,最喜欢聪明伶俐的小姑娘,既然你们太太急着和她姨娘团聚,你们就留在我这里吧,保证让你们过得舒舒服服的。”

    说着,冷笑着吩咐那些还抓着郑氏的丫鬟婆子道,“没听见五姑娘想她姨娘了?还不快快送去,免得耽误了人家母女团聚!”

    容家姑娘们眼睁睁看着形容狼狈的郑氏被带走,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唯有容昭,坦然地一笑,接过侯夫人的话,“那敢情好,我们姐妹几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哪怕在外祖母这里沾些福气,也够我们受用的了!”

    容昭说这话,倒不全是奉承,这位可是后宅的最终胜利者,容家的姑娘们都没有经过系统的后宅生存学习,如今好容易近距离接触到宅斗达人,哪怕能跟着她学得一星半点的宅斗经验,也不是坏事!

    更让容昭满意的是,她还是郑氏的死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这趟侯府行,真是没有白来!

 第十六章 侯府行

    容昭五姐妹在侯夫人这边待得十分愉快,容家姑娘们被郑氏害惨了,因此对她都没有好感,侯夫人自然看得分明,况且,容家姑娘虽举止不够大气,倒都有一副好相貌,容昭脱俗,容曦明艳,容晶娇俏,容昙秀雅,容晴娇憨,其中以容昭容曦更出类拔萃,只是若再加上气度举止言谈,容昭则远远甩开了其余姐妹,令侯夫人好感倍增。

    “我老了,也不知你们小姑娘们家常里爱些什么,我打量着女孩儿们,多半还是喜欢精巧鲜艳的,所以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喜欢不喜欢的,也不许嫌弃。”

    大约是侯夫人态度足够和蔼,刚才对待郑氏的方式也让她们隐隐有出气的痛快感觉,容家姑娘们面对侯夫人并不拘谨,就算是郑氏一脉的三个姑娘,如今也不和郑氏一条心了。

    当下容晶开口道,“外祖母的赏赐,我们只有喜欢的,哪里会嫌弃呢!”

    侯夫人微微一笑,“真是个伶俐的,喜欢就好。”

    当下有五名丫鬟上前,一人手中捧了一个匣子,打开匣子,分奉给了容家五姐妹。

    只见这匣子内里分成两格,一格中放着栩栩如生的宫花,鲜艳的薄绢裁成各种花型,拱着几颗米粒珠串成的嫩黄花蕊,精美至极;另一格放着一套小巧精致的纯金头面,镂空的细金丝缠绕成花型,大小正好适合小女孩儿佩戴。

    只看这份礼物,就可以看出这位侯夫人的不简单,哪怕对郑氏带来的便宜女儿,准备的礼物也没有随手敷衍,只凭这等心思和胸襟,容昭深深觉得郑氏母女败得不冤。

    “哇,好漂亮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绢花,就像真的一样!”五姑娘容晴惊叹地摸着她那匣子里的宫花。

    容晴毕竟年幼,这般直白的赞美并不惹人讨厌,一时间,屋子里宾主尽欢。

    这边正其乐融融,郑氏那边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郑氏被众人推搡到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待她看清那在床上躺着、苟延残喘中的老妪是何人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娘!”

    那床上宛若七十老妪般苍老干瘦、枯发如草的女人,怎么会是自己那明艳照人美丽骄傲的娘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呢?娘,你怎么了?”

    指挥人抓着郑氏的嬷嬷是侯夫人的心腹,跟着侯夫人在这座侯府中憋屈了大半生,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如今终于扬眉吐气,自然是不会放过仇人的,当下冷嘲热讽道,“大姑娘还想找侯爷告状,再害得我家夫人被侯爷拿鞭子抽打?可惜,侯爷,哦,不对,是前侯爷,如今正瘫痪在床,也就是这么一两天的事了,恐怕顾不上您这位心肝宝贝了!

    说起来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前侯爷就是被床上这个贱妇勾搭着白日宣淫,居然还拉着屋里的丫头玩三人行,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岁数了,真是不知廉耻,连我们这些仆妇都羞于启齿,最后害得前侯爷得了马上风,当时就瘫痪了,如今的侯爷,可是我们夫人的亲子,安阳侯府尊贵的嫡长子!”

    郑氏尖声大叫,“你胡说,胡说,侯爷的爵位是我哥哥的,是我哥哥的,你们害了爹,抢走了爵位,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嬷嬷冷笑道,“老奴劝大姑娘还是别做白日梦了!三少爷不过是一介庶子,还敢肖想爵位!再说,有这么一对不知羞耻的爹娘,三少爷哪有脸活在世上?大姑娘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老奴就等着看大姑娘怎么不放过我们!”

    另一名嬷嬷笑道,“何必跟她说这么多,反正现在的侯爷是我们夫人的亲子,安阳侯府跟她们母子三人再无关系,等过几日老侯爷……那个了,让白姨娘陪葬是早就定好的。大姑娘在家时再怎么受宠,那也是嫁出去的姑娘,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还有资格管娘家的事?”

    郑氏已经被这一连串的话打击得傻了,听到“陪葬”两个字,更是如晴天霹雳,开始疯狂挣扎,那几个老嬷嬷整治起人都有丰富的经验,哪里容她挣脱,在她身上最敏感疼痛的地方狠狠掐了几把,掐得一向娇生惯养的郑氏“嗷嗷”惨叫,顿时就没了方才的气焰!

    至此,郑氏方才明白,完了,一切都完了!

    待容昭一行准备告辞的时候,那领头的嬷嬷笑吟吟赶了上来,“几位姑娘且先行一步,我们大姑奶奶病发得有些严重,夫人心有不忍,准备派人送大姑奶奶回去,再请一名太医随行,都是我们招待不周,自当要和大姑爷好好赔罪一番。”

    容昭代表大家开口,“这都是我们失礼了,于外祖母何干?我们年幼力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不在这里给外祖母添乱了,待回到家中,老爷若有传讯,我们自然义不容辞!”

    那嬷嬷忙笑道,“大姑娘不愧是大家闺秀,竟如此通情达理,真是让老奴等人惭愧,哪能再让众位姑娘单独回去,我们夫人安排了人送送姑娘们,原是我们夫人对姑娘们的一片慈心,求姑娘们莫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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