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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宠后-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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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人没注意到,容昭和贤妃就立在甬道尽头,从头到尾淡然含笑,看着她们耍过一轮机锋,才消失在宫门里。
“她们可真有活力,本宫是老啦!”贤妃信步而行,摸了摸已经有了细纹的眼角,惆怅地叹息道。
容昭可不以为贤妃这样的人会在自己这个情敌面前袒露心迹,不动声色地笑道,“小姑娘有小姑娘的鲜嫩,成熟女人有成熟女人的风情,各有各的妙处,实在说不上谁比谁好,贤妃姐姐实在自谦了。”
贤妃温婉地笑道,“非是我自谦,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在皇上那儿,我们可不就是老人了。倒是妹妹,如此绝代风华,又何惧岁月侵蚀?想必能长久地陪伴在皇上身边。”
容昭眯了眯眼,那一瞬流泻的笑容妖娆刻骨,穿透了岁月的迷障,透彻而凉薄,“可不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是不稀罕长命百岁的,能美足四十年,便心满意足啦!”
贤妃:……
这般大言不惭,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地接话了?
女人的好日子,有十年就算长了,还美足四十年,这璟淑仪当真是脸皮堪比城墙厚,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皇上难道就喜欢她这般不着调的性情?
想到这里,贤妃心里分外不是滋味起来,像她们这样规规矩矩恪守女子本分的人不讨皇上喜欢,反而是这个行事没谱、怎么看都看不透的璟淑仪得了皇上的心,难道不是她们本身有问题,而是皇上的喜好实在太诡异?
话不投机半句多,不管贤妃之前是想试探还是示好,此刻都没有半分心情了。
一句话把贤妃接下来的无数盘算堵了回去,耳根子得了清静,容昭也是乐得很,她可没有要和后宫女人姐姐妹妹处好关系的觉悟!
两人进了景仁宫,不早不晚,其他人包括刘夫人和刘家大少夫人都来了,皇上还没来,不过毕竟有宫外命妇在场,皇上来不来还是个未知数。
皇贵妃坐在主位上,扫视下方的人,看到披着一件纯黑大氅的容昭一身荣光不容人忽视地站在下面,眸中闪过一丝阴霾,甲套在坚硬的红木扶手上狠狠地刮出了一道印痕。
要说在场人,最了解皇贵妃的莫过于她的母亲,刘夫人一进宫就被刘嬷嬷拉着说了点悄悄话,心中对皇贵妃如今的状态有数,自打进入正殿后,就不错眼地盯着她,生怕她又犯浑,果然见她神情出现不妙的波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刘夫人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璟淑仪的容貌,万寿节那会儿她也参加了宫宴,却只是远远地瞥到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感受到那连得四道御膳的无限风光,究竟美到什么地步却没看清楚,她也和大多数贵夫人一样将这位璟淑仪想成了苏妲己那般百媚千娇绝代妖娆的人物,谁知却是位花神下凡,艳绝人寰,仙姿超逸,清凌凌站在那里,满宫佳丽粉黛尽失颜色,仿佛世间只绽放了她这一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瑶池仙品!
女儿实在输得不冤!
她要是皇上,也不可能放过这般冠绝古今的美人啊!
刘夫人心中为自己女儿的歹运感到悲哀,自古以来,历代帝王红颜无数,然而,史书上记载的那些美得过这位璟淑仪的,简直寥寥可数,也不是谁都能倒霉地碰到这么个极品美人,大部分后妃,还是能安安稳稳地在后宫呆一辈子的,可遭遇到这些极品美人的后宫妃嫔们,就只能让人鞠一把同情泪了。
心中是这么想的,但刘夫人还是长出了一口气,以女儿那点脑子,换个复杂点的环境都能把自己作死,其实皇上独宠璟淑仪也不是坏事,拥有过这样的美人,皇上大约也不可能再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了,后宫美人少了,纷争也就少了,在他们刘家的支撑下,女儿凭着这点情分,才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
刘夫人心中的念头没人知道,倒是容昭,察觉到了一道稍显灼热的视线正在打量她,她偏头看过去,是个斯文优雅的贵夫人,容貌与皇贵妃有三分相似,想必就是皇贵妃的母亲了,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位贵夫人看向她的视线并不含恶意,更多的却是好奇。
容昭挑了挑眉,冲对方微微一笑,感觉到对方仿佛受了点惊吓,立时移开了视线,不由得心塞——她长得很可怕?
来的人都带了礼物,自然是按照分位顺序呈上,贤妃送了一件小巧可爱的珍珠衫,小指甲盖大的圆润珠子串成,虽是给婴儿穿的,也是大手笔了。
容昭送了一套q版十二生肖玩偶,一个个比婴儿拳头略大,孩子把玩时也不容易误吞,为减轻重量,赤金打造成空心坯子,黑宝石做眼,红宝石做嘴,七彩碧玺镶成可爱的衣裳,礼物本身不能说多贵重,但显然用了心思。
安贵嫔送上一套亲手缝制的衣裳,脸色稍有些发红——跟前面两位比,她的礼物实在是轻飘得没分量,也是她拿自己女儿的满月礼做前例,准备得不够用心,直接就被现实打了一耳光!
宁嫔则送上了两盆宝石盆景,粉色宝石攒成花形,翠玉做枝干,好一盆栩栩如生、光泽温润的桃花盆景。
送上礼物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宁嫔瞟了安贵嫔一眼,直接让安贵嫔发红的脸色铁青了。
其他人的礼物便没什么出众的了,实在是囊中羞涩,只能对着前面那几样炫花人眼的礼物羡慕嫉妒恨。
众人的礼物都送上去后,差不多也到了吉时,皇上还没有来,却差人送来了一箱子精致的小玩意——花花绿绿的画册,色彩鲜艳的小马鞭,镂空的金铃铛,精致的小玉马等等,甚至还有一匣子小小巧巧分明是幼、女戴的花朵型首饰。
皇上不露面的行为,与这份颇为贴心的礼物实在是矛盾,众人也猜不透皇上到底是重视还是不重视,保险起见,她们还是决定秉着谨慎小心的心思,一如既往地恭敬以对。
皇贵妃隐含期待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黯淡了,她本就没有一丝喜气的脸上连一点敷衍的笑容都不愿意挤出来了,淡淡地道,“既然皇上不来了,那我们开席吧。”
皇贵妃不高兴,贤妃不知道为什么,一改往日的万金油本色,沉默地杵在那,也不开口圆场,这本该喜气洋洋的宴席便安静得仿佛无人似的,气氛绷得格外紧张,胆小点的连大气也不敢喘,至于今天的主角五公主则压根就没抱出来。
景仁宫里别的不多,人手是足足的,因此宴席采用了分餐制,一张张小机铺开,按位分高低坐了下来,刘夫人的座位单独安排在皇贵妃下首,这样一来,容昭的位子便被挪后了一位。
事实上,哪怕刘夫人是承恩公夫人,是皇贵妃的母亲,可本质上也只是臣妇,面对容昭时,要执臣礼,把她的座位安排在容昭座位之上,不仅与她的身份相悖,对容昭也是一种极大的折辱!
刘夫人待座位安排好后,才发现这种境况,简直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女儿居然出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昏招,以前就算她不聪明,行事也不至于如此肆无忌惮,都说一孕傻三年,她这女儿直接成痴呆了!
“娘娘——”刘夫人还试图挽回一下,心力憔悴地唤了不知在想什么的皇贵妃一声。
皇贵妃回过神来,就看到自家娘亲的眼神直望坐席上瞟,她看过去,便明白了,但是明白了,不意味着她打算改。
当下,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皇贵妃一向苍白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上对下的俯视之态,向容昭似笑非笑地问道,“璟淑仪妹妹对本宫的安排可有什么不满?”
语气挺平淡,却满满都是不容人忽略的威胁——你敢说不满试试看!
容昭早就发现了这座位安排有问题,好多人也发现了,都默不作声地等着看好戏。
大多数人都知道容昭脾气不好,还是婕妤时就敢对上罗昭仪,身后又有皇上撑腰,所以都等着看容昭发飙,最好大闹一场,把这个满月礼搅散,一方面给皇贵妃添堵,另一方面也败坏掉她自己在皇上那里的印象!
容昭可不愿把自己降档成耍猴的,听到皇贵妃不怀好意地询问,当即大大方方地道,“今日是五公主的好日子,就算有什么不守规矩的地方,看在五公主的面子上,妹妹也不会去计较的,娘娘且放心吧!”
皇贵妃身份毕竟不同于罗昭仪,容昭敢一言不合就和罗昭仪翻脸,还顺顺利利地让罗昭仪再也无法翻身,但对于皇贵妃,她还是小心谨慎以对,不是因为皇贵妃这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名号,而是“刘”这个姓氏,万一和皇贵妃翻脸,让皇上误会她对他的母族不恭,那她可就有冤没处申了!
皇贵妃被容昭这句话堵得脸色发黑,差点没当场发作出来,看向容昭的目光,再也伪装不出平和了,满满都是仇恨至极的目光。
刘夫人都快吓死了,这半天功夫觉得自己都老了几岁,见状不妙,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拉住皇贵妃的衣袖,低声恳求道,“娘娘,今天是五公主的满月礼,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满月礼,若是搞砸了,以后后悔也来不及,娘娘请多替五公主想想吧!”
皇贵妃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狂躁情绪,阴郁地盯着容昭,声音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那本宫还要多谢璟妹妹的体谅了?”
容昭也不想去招惹已经在暴怒边缘就等着找个由头迁怒旁人——尤其是她的皇贵妃,于是淡淡地回道,“不敢,娘娘贵为皇贵妃,实乃后宫楷模,无论做什么,自没有妹妹置评的余地。”
她不愿得罪金大腿皇上,可也不会因为害怕得罪人而任人踩踏自己的尊严,向皇贵妃做低伏小,在实力不如人的时候,她会服从强者,但这位皇贵妃绝对不在强者之列,皇贵妃若是打着在这个满月礼上一举压服她的主意,那可是打错算盘了。
好在刘夫人比她女儿聪明多了,拉住都快要把自己作死的女儿,拼命使眼色,这种场合,没她开口的地方,只好恳求皇贵妃自个清醒点,她实在是担忧加焦急,眼眶都红了,皇贵妃也不是浑得不可理喻,到底看在自己母亲如此辛苦周旋的份上,压下了心底的戾气,反正和璟淑仪这个贱人算账的机会有的是,确实不必为此搅合了自家女儿一生唯一一次的满月礼!
最终,刘夫人拼死也没去做那惹祸的位置,至于这会不会让自家女儿颜面有损,已经顾不得了,颜面有损,总比丢掉皇上的信任或者惹来强敌要好,只看了容昭一眼,刘夫人就断定,自家的傻女儿远非人家的对手!若不是人家压根就没把自家女儿放在眼里,她这个傻女儿别说生女儿了,保住性命只怕都是个难题!
虽然想到女儿被后宫逼成这样心中也难过,可刘夫人是理智的,比起女儿在后宫与人尔虞我诈挣扎沉浮,她更愿意女儿不受宠却能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地活着。
刘夫人干脆和儿媳妇退到了内殿,去逗弄外孙女——不和这些皇宫中的女人们搅合到一起!
皇贵妃和容昭没有闹起来,其他人颇觉失望,但也只敢在心中嘀咕几句,没一个敢把情绪带到脸上!
第八十五章 挑破
景仁宫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逃过秦瑄的耳目,他听闻了前因后果后,首次对这位总是把握不住行事分寸的皇贵妃产生了厌烦的情绪。
以往皇贵妃犯蠢时,因为杀伤力不大,他反倒觉得坐在高位上的是愚笨之人,反倒更能压制住底下那些蠢蠢欲动的聪明人,可是人蠢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以为自己很聪明,于是一次次来挑战他的底线。
不说他对昭昭的宠爱谁人不知,有点眼力劲的慑于他的威严也不敢去欺负昭昭,就说任性地安排刘夫人坐在昭昭之上——祖宗订下的宫规是她想违背就违背的么?她是压根没去考虑后果吧?别说她不是皇后只是个皇贵妃,就是皇后,罗鸣鸾当年也没这个胆子!
还是说,她其实也知道后果,只是总仗着出身刘家,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该让她清醒清醒了?
皇贵妃在送走刘夫人婆媳后,精疲力尽地歪在榻上,只觉得心里就像是长久无人打理的荒草地,乱糟糟的。
刘嬷嬷见她情绪不高,想来想去,便抱来了五公主,小女婴裹在大红的襁褓中,露出一张梨子大的小脸,不像别的婴儿那般胖嘟嘟红润润的,脸色白得微微透明,瘦瘦得显得无比脆弱,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澄澈纯净,安安静静、懵懵懂懂地看着皇贵妃。
皇贵妃没有如刘嬷嬷所愿被五公主软化,反而心情更加糟糕,“罢了,嬷嬷,你抱她下去吧,好好照顾她。”
刘嬷嬷不敢多说什么,在心里叹了口气,回身将五公主送回了奶娘手中,不免多叮嘱了几句。
奶娘嘴里诺诺应是,心中却不以为然,皇贵妃对五公主的态度,她们这些下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亲娘都不重视,五公主以后哪有什么好日子过?连累得她们这些伺候五公主的,也没有了出路。
不过想到皇上对五公主似乎不是不上心的样子,奶娘心中有了计较,皇贵妃对五公主不好,正好给了她拉拢五公主的机会,五公主再不受宠也是金枝玉叶,倘若能让五公主的心向着她,那她一辈子也没白活……
傍晚时分,皇贵妃没有等到按例来她宫中休息的皇上,而是乾清宫的大总管李连海。
“你说什么?”皇贵妃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连海。
“皇上说了,娘娘如今身子不济,又要照顾五公主,皇上不忍娘娘劳累,是以才决定收回凤印,希望没有这些俗事烦扰娘娘,娘娘能早日养好身体!”李连海恭声说道。
皇贵妃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软倒在榻上。
就连她怀孕都没有收走的凤印,在她这里已经放了好几年、她认为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的凤印,这就要被收走了?
“不可能,皇上怎么会这么对我?”皇贵妃喃喃地自言自语。
李连海没有催促的意思,肃手静静地等着皇贵妃回神,刘嬷嬷忙拉了拉皇贵妃,“主子……”
皇贵妃浑身一震,蓦然看向李连海,“是不是有人在皇上耳边说了本宫坏话?”
李连海为难了,别说没人在皇上面前说三道四,就是有,他作为乾清宫总管,也不可能告诉别人啊,这位贵主子行事可真是让人没法说了!
谁知,李连海为难的表情让人误会了,皇贵妃心中一下子就浮现了一个人影,顿时咬牙切齿地道,“本宫就知道,定然是有小人从中作梗,不然皇上怎么会这么对我?当初本宫就不该一时心软让她进宫,这个贱人……”
李连海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是个人都知道皇贵妃骂的是谁,关键这确实不关人璟淑仪的事啊,皇贵妃怎么就死死咬住人家不放了呢,就为这,皇上都收了她凤印了,还不悔改?
李连海也隐隐有些明白一直都皇贵妃比较优容的皇上,怎么会突然决定收回凤印了,尼玛,原本皇贵妃只是有点傻,现在简直都不可理喻了!
刘嬷嬷见状不好,主子居然冲动到当着李连海的面就出口骂人,李连海这孙子可是皇上的心腹,后宫没有一个人收买得动他,万一李连海把这些话都雪给皇上听,那主子就不仅仅是收回凤印这么简单了!
“主子,”刘嬷嬷拉住皇贵妃,向李连海赔笑道,“李总管稍候,老奴马上就去取凤印!”
往常她可没不需要这么捧着李连海,她到底是皇贵妃的奶嬷嬷,身份不同,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主子如今眼看着越来越走偏道,偏她还劝不动,她心中隐隐有些预感,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风光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别说是李连海,就是乾清宫随便一个小太监,她们也没有底气去慢待了。
这次,皇贵妃没有阻止刘嬷嬷擅作主张,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冷硬的雕塑。
李连海从刘嬷嬷手中接过放了凤印的匣子,特地打开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朝皇贵妃恭声道,“凤印拿到了,那奴才就告退了。”
刘嬷嬷偷偷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一边笑道,“劳动李总管特意跑这一趟,些许意思,给李总管润润嗓子罢。”
看着李连海离开后,刘嬷嬷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主子,你何苦如此?怎么样日子都还要过下去,若是将皇上得罪狠了,可怎么办?”
皇贵妃惨笑道,“如今哪里还提什么得罪皇上?我连他一面都难见到了,凤印也收回了,我统共活了不到三十岁,一半时候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谁知竟是白活了。当初罗家姐妹压在我头上,压得人喘不过气去,我为此还失了孩儿,伤了身体,好容易熬死了她们,我以为我能够出头了,谁知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贱人,一下子就把皇上的心勾走了,你教本宫如何服气?”
刘嬷嬷垂泪道,“既然主子都忍了那么久了,何不再忍几日?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宠妃有好下场的,主子不妨好好保重身体,擦亮眼睛等着,终归有她跌落泥泞的时候,到时候,凭主子的皇贵妃身份,还不是想怎么磋磨她就怎么磋磨她,不过只需忍耐一段时日便可!”
刘嬷嬷画的这张大饼足够吸引人,皇贵妃也不例外,她半眯着眼,仿佛已经看到容昭被皇上冷落后的凄惨场景,眼睛顿时亮了,“对,嬷嬷说得对,那种祸国殃民的贱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就等着看她是如何被皇上厌弃的!”
李连海将凤印带回了养心殿,自然也将皇贵妃说的话一字不漏地禀报了上去,秦瑄摩挲着那雕刻着凤凰、闪耀冰凉的凤印,嘴角扯出一丝嘲弄的笑。
“这凤印——”秦瑄本想让李连海放起来,不过迟疑了一下,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吩咐道,“换一个匣子过来。”
李连海另捧了一个空的紫檀木匣子出来,拿出一块锦缎垫在下面,将那象征着后宫至高无上权柄的凤印挪了进去。
秦瑄随手携着这匣子出了养心殿,往永寿宫去。
李连海:……
皇上,不是奴才想的那样吧?那位主子再得宠,可还只是个淑仪啊,若让人知道她拿了凤印——您这是在宠她还是害她?
当看到秦瑄献宝一样把凤印放在她面前时,容昭脑中浮现了和李大总管一模一样的疑问——卧槽,她是和他上辈子有仇吧?是吧?是吧?
为什么他总是不遗余力地给她拉仇恨值呢?她真不觉得他到底有多宠她,可前朝后宫关于她的得宠印象都牢不可摧了!
秦瑄看到容昭脸色不对,惊诧倒是有,就是没有他期待中的惊喜,他原本满心的喜悦也慢慢逸散了,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哦?昭昭不高兴?”
容昭知晓自己无意识的行为戳到了对方那颗敏感的帝王心,不过为了顾忌对方的心情而傻叉地越级接受凤印,她为难的就是自己了!
沉甸甸的凤印就拿在手中,容昭再不能忽略秦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思,如果换成现代,秦瑄这种行为跟那些拿钱砸人的纨绔也没差什么,能砸中的也只是贪慕富贵围上来的女人罢了,而在这里,如果说之前那些珍贵的赏赐、细节处的用心还可以说是皇帝针对宠妃的正常宠爱方式,当这个凤印在手时,容昭也无法说服自己了。
凤印对于皇帝的重要性,并不在于名正言顺,不在于不可轻易废立,而是一种并肩而立,共享权力。
乾朝的皇帝,除了原配外,鲜少再有继后之流,连四妃都不得轻易废立,皇后是关国运,对皇帝的舒服更大,立原配为后是不得已,而一旦原配早逝,基本上没有皇帝愿意再立一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分享自己权力的人。
所以,秦瑄是认真地,认真地陷了进去。
容昭抬头看向这个貌似平常而眼底却蕴着一丝紧张的男人。
在容昭的经历中,有多少男人捧着一颗真心站在她面前,祈求她收下,可没一个能打动她,而眼前这个,除了皇帝身份,无疑是条件最差的一个了,不说女人,孩子都一大堆了,换成以前,她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可是经历过世事沧桑,容昭已经不再那么天真,那么理想化,自己都做不到至纯至净,又如何去要求别人呢?
那种完美无缺的爱情,终究只是一段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话!
大多数凡人的感情,不是一见钟情,没有激情碰撞,没有波澜跌宕,只是细水长流,慢悠悠,慢悠悠,就走进了对方心底。
“皇上,臣妾觉得,咱们应该谈谈。”容昭正色道。
“昭昭准备和朕谈什么?”秦瑄问道。
“就是这个,”容昭坦率地道,“臣妾并不喜欢凤印,她是皇后的专属,捧着它,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臣妾,臣妾只是个小妾,放在平民百姓家,勉强够得上通房丫头升上来的良妾,骤然就去行使主母的权利,这样很容易造成心理失衡,以为自己真算得上什么重要人物了,也容易成为靶子,如果皇上不是为了树个靶子好保护您真正的爱人,那您就没必要总是给我这些会召来满宫怨恨的东西。”
妈蛋,这不是时时刻刻在挑战自己的道德底线么?就算拿着凤印,也洗不掉她堕落成小妾的污点,这个污点,甚至会跟随她一辈子,想想就觉得心情好不起来。
容昭那句“树个靶子好保护您真正的爱人”让秦瑄的脸色变了,心中跟着升腾起一股被误会的恼怒,以及丝丝难以察觉的委屈!
他秦瑄这辈子何尝如此低声下气地讨好过一个人?都对她这么好了,她居然半点不领情不说,还误会自己?
他沉沉地问道,“这么说,朕的宠爱,在昭昭这里,更像是负担了?”
“自然不是,皇上误会了,哪有这么甜蜜的负担呢?臣妾只是想告诉皇上,无需用这些东西来证明您的心,我从不在乎这些。靠您的赏赐、您的威势去震慑别人,就如同森林里缠绕着大树的藤蔓,那不是我能忍受的生活方式。权势,财富,奢侈的享受,随心所欲的生活,我想要,就会自己去争取,所有我能轻而易举攫取到的东西,您再放在我面前,也无法打动我。”
尽管她现在也堕落得跟大部分女人一样,依附着一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是这个世间最尊贵的男人——生活,剥夺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可并不意味着,她就此认命,内心蠢蠢欲动的自由灵魂从不曾被腐蚀过,她只是暂时休憩在这片秦瑄营造出来的奢华舒适的迷梦中,但显然,这样的日子不可能过一辈子!
容昭紧盯着秦瑄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可以明白地告诉您,您的感情非常可贵,让我受宠若惊之余,却也缺乏真实感,谁敢保证一位帝王的感情,不是清晨的朝露,傍晚的云霞,随时都会消逝?所以,真正能够打动我的,绝不是这些唾手可得的玩意儿,这些东西不仅不能证明您的感情,反而是一种玷污。倘若您的心动能更深一步,您的情感能持续更久,那么您也许也能得到您最想要的,我从来都明白您想要什么,但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说过我想要的是什么,皇上您能猜到吗?”
容昭这番丝毫不在秦瑄意料中的话语狠狠滴击中了他的灵魂!
一直以来,仿佛一层薄薄的迷雾遮掩着他的思想,令他总是抓不住那一闪的灵光,心中渴望得到一样东西,渴望得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无法摆脱那深入骨髓的疼痛,而今,他仿佛被醍醐灌顶,眼前豁然开朗!
是啊,他想要什么?他想要昭昭的心啊,想要昭昭如同自己惦记她那般时时刻刻地惦记着自己,而不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寥落无趣的眼神,仿佛随时都会离开皇宫,离开他。
他想要将昭昭牢牢地拴在自己身边,于是不停地送金银珠宝,送珍稀药材,送所有女人都喜欢的,可他却忘了,昭昭如此不同,寻常女人喜欢的,又怎么可能打动他的心?
也许他下意识地也明白这点,所以,他派出了暗七,给昭昭功法,引导她走上武道,果然,相比起那些俗物,昭昭显然更喜欢武功,而她喜欢的原因他也看出来了——武功可以让她成为强者,所谓一力降十会,仅仅拥有出众的智慧显然不足以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而这种体质上日益强大的感觉,足以消弭她身上仅存的弱点!
可显然昭昭想要的并不只是这些,头脑和武力是她保护自己的武器,那让她动心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秦瑄迷惑了,凤印都不能让昭昭满意,那昭昭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不是昭昭的眼中丝毫没有野心存在的痕迹,他都要以为昭昭再暗示什么了。
“皇上,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容昭神情飞扬,洒脱地笑道,“你有的是时间考虑清楚,容昭只是个普通女人,既不善良也不贤惠,性情人品无一值得称道,唯一拿得出手的不过是一张脸,可是没有内涵支撑的美貌很容易便会让人腻味,说不定有一天,你会觉得今日所付出的一点儿也不值得呢!”
“不可能!”秦瑄脱口而出。
容昭笑得更加灿烂,“臣妾是不是要谢谢您的信任啊?好吧,如果您能猜到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而您也能够做到的话,昭昭此生定然也不会辜负您!”
在现代凭着自己的本事混得风生水起的女人,永远不要指望她们主动地、无条件地奉献自己的感情,并且不求回报,不求占/有,收获了多少感情,而回报给对方不打折扣的深度,才是她们打心底认可的公平信条!
容昭嘴里虽然说着受宠若惊,但其实对于骄傲又自恋的血罗刹而言,完全不会觉得得到一位帝王的倾心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为其实一点儿也不明白容昭真性情的秦瑄点个蜡……
第八十六章 秘闻
自从那日和容昭说开后,秦瑄连着几日走路都是飘的,亏得他上朝时高高在上,没人敢看向他,否则他那副恍恍惚惚的模样落入了大臣眼中,又是一番说道。
也说不上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按说他应该觉得被冒犯了才对,可是他心中却一点也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反而一想起容昭那张神采飞扬,骄傲自信的面庞,就忍不住想微笑,发自内心地感到一种暖洋洋热乎乎的。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暗一送来的一份情报。
养心殿一向是秦瑄处理政事的中心,一直忙到将近子时,那些陪着秦瑄加班的大臣们才抹着汗水离开了——自打这位登基后,加班不要太频繁,他们都习惯了。
待人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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